☆、冲冠一怒为蓝颜
所有人都在睡梦中惊醒,慌不迭的穿衣起床,此时,贺小豹等十几名将领已率大军杀到,整个敌营中群龙无首,顿时方寸大乱……
厮杀一直持续到天亮,雪艾总算在沉睡中苏醒,整晚梦中都是武双缠绵徘徊的身影,醒来时依然疲惫不堪,见身旁空空如也没有了武双,蓦然一阵心慌意乱,随手抄过锦衣胡乱的裹在身上,来不及下床便开口叫道“双儿?双儿!”
司空绮云闻声赶来,一边为他穿衣穿袜,一边温言劝慰道“武双出关去了,陛下莫急,稍微一等他便回来了!”
雪艾说道“我早上一起来便觉得心惊肉跳,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腰带来不及系便起身下床,还未站稳就听外边脚步声慌乱,贺小豹未及召见便闯了进来,一身铁甲战衣,血污凝重,满面烟灰,进门便扑身跪倒“陛下!”
雪艾急切的问道“你们都干什么去了?武双何在?”
贺小豹垂首道“求陛下恕我们的欺君之罪!昨天晚上小豹与武双、岳开等十几名将领率大军突袭敌营去了!”
“浑涨!你们竟敢没有我的命令,便私自去偷袭敌营!武双呢?让他来见我!”雪艾闻言如遭雷击,怒不可遏的吼道。
贺小豹磕头道“陛下息怒!我军昨夜已将林枫影大军击败,擒获敌兵无数,凌锷已带兵仓皇逃走!”
雪艾听他一说才算稍稍放心,立即问道“武双呢?他在哪里?怎么还不来见我?”
贺小豹浑身发抖,趴在地下止不住的抽泣“武双他……他……”一句哽咽满喉,再也说不下去。
雪艾顿时明白了什么,一头冲出房门,就看到那么多人默默的站立,雪艾奔走于人群之中,急切的寻找着武双的踪影,那么多的人,却唯独不见了他的双儿!
他怅然若失的站立于斯,沙哑的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双儿他在哪里?”
贺小豹已在身后跪了上来,手里托着一把软剑,哽咽道“陛下,武双他已经……他已经不在了……他杀了林枫影后,与敌兵同归于尽……”
当雪艾听到这句话后,他完全愣住了,这无疑是对他心中那处最柔软的地方致命的一击!他伸手,静静的接过那把碧柔剑,剑柄上的血迹早已干涸了,那是武双的血啊!
昨夜那一番的缠绵温存,想不到今日竟然就此天人相隔……
这叫他如何能够相信!他握紧了那剑冲着贺小豹喊道“双儿的尸体在哪里?我要看到他的尸体!我不相信他真的死了!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贺小豹跪在地上呜咽“武双他……他死的太惨了,臣怕陛下见了更加伤心,便连夜把他葬了……”
雪艾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心在瞬间就被人掏空,从此,再也见不着了……他把碧柔剑放在唇边吻了又吻,悄声问道“双儿,真的离开我了吗?真的……不想和我回家了吗?”
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小艾,答应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坚强的活下去。答应我!
恍然大悟时,一切皆晚矣。只在一夜间,他的世界就没有了,他最害怕失去的人,他最亲密无间的兄弟,他最心爱的情人,再也没有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
泛滥的泪水已经无法缓释心中的悲痛,胃里强烈的翻涌撞击着,终于忍不住的呕出一口鲜血,紧接着便是第二口、第三口……衣襟尽染,脚下汇起一片艳丽的血泊。
众人见状,顿时惊慌的跪地磕头不知所措,司空绮云扑身搂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急声叫道“快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已经听不到身边惊慌纷乱的声音了,不知昏睡了多久,他在恶梦中惊起,身上的衣衫早被冷汗浸透,他翻身下床,依旧悲戚的呼喊着“双儿不要走!不要杀我的双儿!”
司空绮云紧紧的抱着他,哭道“陛下醒一醒啊!陛下!”
雪艾方才从恶梦中醒来,难抵胸中阵阵绞痛,一口鲜血再次溅了满地,泪水止不住的潮涌,喉咙嘶哑的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没有了武双,这个世界也失去了感情,剩下自己孤零零的承受,虽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这些过眼云烟还有什么用?它能换的回心爱的人吗!伴君一世,长相厮守,只不过是一句忘情的戏言,一场濡人耳目的镜花水月罢了……
泪水迷蒙了双眼,回忆痛断了肝肠,深深吸进凝重的空气,他迫切的搜寻着武双的气息,却在枕边拣起几根长发,顺直漆黑极富弹性的长发,似乎带着武双的气味,他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的收起缠绕在指间,放在唇边深深的吻着,那么沉迷那么陶醉,于是,他开始疯狂的搜集武双遗落的头发,床上床下,每个角落,他近乎疯狂,直到恍然大悟才发觉自己是多么可笑,忍不住抚床痛哭。
朦胧中听到青鸾的声音“请陛下节哀!”
雪艾忍泪挥手“退下……”
青鸾暗然道“请陛下以身体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人之缘份皆有定数,缘来缘去更是桓古不变的定律,万望陛下开拓胸襟,切莫过于悲伤,这江山大业还需要陛下,陛下一定要振作起来,莫要辜负了武双公子的一片衷肠!”
雪艾沉默了是啊,双儿为我而死,我又怎可一味的伤心消沉,双儿在天有灵,他一定也不想看到我这个样子吧!我怎么可以辜负他,我怎么可以让他白白的死去!
收起眼泪,痛下决心。他抬头,目光中是一片慑人心魄的肃杀,眉宇间的高华,是他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挺直的鼻峰,是刀刻一般的刚毅。他起身走到桌边,伸手抚摸着雕龙刻凤的砚台,还记得在广元宫中,武双曾经就用这个砚台为自己研墨,往事如昨,挥之不去抹之不掉的伤痛,注定要萦绕纠缠这一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传孤王的旨,大军开拔追赶凌锷,林枫影这边的降兵全部腰斩为双儿殉葬!”
青鸾吃了一惊,慌忙道“陛下,林枫影降兵众多,且有半数是武林难得的高手,如此处罚是不是太重了……还望陛下三思!”
雪艾负手冷凝的道“依照孤王的话去办!孤宁可做这一回暴君!”
农历五月十五,凌锷率兵逃至玉剑关,被雪艾大军追赶剿杀,这次的征战,雪艾亲身上阵,一手精准的箭法射杀敌军无数,烽火连天,狼烟迷漫,双方兵将伤亡不计其数。凌锷最终在兵败逃亡的路上被贺小豹等人擒获,此时,雪艾匿下诏书,以起兵造反,谋权篡位之名将凌锷家眷上下足有二百余人尽数逮捕入狱,并以诛连九族大罪将其满门抄斩。
凌锷已知铸成大错不可挽回,但仍报有一丝侥幸,只求雪艾看在兄弟情份上,放自己一条生路,他甚至匍匐在雪艾脚下磕头如捣蒜,一副穷途末路的窘相,完全没有了昔日那不可一世的傲漫。
而令他绝望的是,雪艾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不屑世俗,善良仁厚的雪艾了,他变了,变的冷酷而狠绝,他的心死了,随着武双的逝去而逝去。看着兄长苦苦哀求,他没有一丝的怜悯和感动,挥手令下,冰冷的声音如一把杀人的利刃“将罪臣凌锷押下,处以车裂极刑!”
西山日暮,落霞惨淡,晚风轻绕着思绪……
雪艾孤零零的站在玉剑关高耸庄严的城楼之上,负手远眺,苍穹如墨,皓月东升,曾几何时,他与武双在此经过,那个时候,快乐的没有杂质,那些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只留下自己形单影只的默默承受。
正自伤感间,忽听背后有人禀道“陛下,凌锷已行刑完毕,残碎的肢体和头颅也已缝合齐整,请陛下示下!”
雪艾面无表情的说道“随便葬在玉剑关外即可。”忽然眼中泪光一闪,暗然道“传旨户部、工部,择地为双儿修建王族陵寝……”
☆、雪艾病危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六年时光匆匆而去。
在龙帝雪艾仁政的统治下,天下太平,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日新月异的生活蒸蒸日上。
隆利也携董王妃游历全国去了,听消息说,他们已经到达了千里之遥的西域。对于父母这对恩爱无比的夫妇,雪艾的羡慕之情更是无法言表,如果武双还在,他们现在该会是何等的亲密无间……
今夜,一个人孤独的坐在拥和宫空寂的锦榻中,自从武双逝去后,拥和宫便一直空置着无人居住。这六年来,雪艾每天都要来这里几回,拥和宫正殿的墙上,挂着一幅武双的画像,那是出自全国最有名的画师之手,画中的男子长衫轻裘,临风玉立,栩栩如生,似要在画中走下来一般。
双儿,回来吧……
雪艾伸手抚向画中男子的脸,泪水便又一次如决堤之洪般泛滥。
深深的呼吸着,迫使自己移开了目光,心却在此刻支离破碎。时间不可能冲淡一切,时间更不会愈合伤口,对他的思念反而越加锥心蚀骨,根深蒂固!
宫中的一切摆设都不曾有丝毫变动,那一束精心修剪过的蔷薇,此时早已剩下寥寥枯枝散落在花瓶中,雪艾拈起一枝放在鼻翼,似乎还能闻到它当年的香气,记忆中那个倾国倾城的男子,身着一袭雪青色的绣竹长衫,手拿花剪专心致志的修剪着,他的发丝漆黑如瀑,是雪艾剪不断的思念,他的眼神柔情缠绵,是雪艾割舍不了的情愫,他的殷殷期望更是雪艾活下去的动力。他忽然回忆起当年的情景
他在背后环着他的腰,轻轻一嗅笑道“想不到双儿还有如此闲情雅志呢!”
他微微的笑着“知道你喜欢花草,故特地剪来衬托气氛。”
六年了,竟似过了六个世纪,回忆起来,却依如昨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