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漠硬接下楚漓的拳头,冷声道“这里太危险,要打上去再打。”
“我偏不!”楚漓被截下的拳也不收,另一拳又攻上。
乔漠气极,将来拳狠狠一挡,朝楚漓大吼“谁教的你如此顽劣!连好坏也不分了?!”
楚漓被他吼得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又气又恼,提腿就踹,“我就是不分又怎样?你凭的什么来教训我!”
“我”乔漠一窒,格挡的手失了力,被楚漓一腿踹出两丈远,撞在一棵海碗粗的树上又跌下。
“你什么你?我早就想揍你了!”楚漓三两步奔过去,抬脚又要踹,却被乔漠一手掐住了脚踝。
“你专攻毒术,拳脚委实差了些,若不是”乔漠抬起脸来,墨玉般的眼中暗尘浮动,先前的怒气如昙花一现般消失无影,“你这脚现在已经废了。”
竟敢小看他!楚漓另一脚在地上一旋一蹬,整个人凌空转了两周,逼得乔漠放了手后,他一脸嘲讽笑道“你厉害!那你敢把你身上避毒的玩意儿去了么?我们各凭本事公平较量一场!”
“那对我就不是公平了。”乔漠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土。
“那我不用迷药不用剧毒,如何?”
“那你还有什么?”
“不用你管,只说你敢不敢?”楚漓瞪着乔漠,面具上黑亮的双眼里全是挑衅。
“好,我可以去了‘渊湛’,但是,”乔漠一指楚漓的面具,“我要你也去了它。”
“当然可以!”楚漓说着一把将面具摘了甩在一边。这面具本就碍事不已,除去他还轻松不少,两相比较,楚漓觉得自己可是大占便宜!
乔漠也将渊湛去了,随手扔在地上,抬眼见对面那个身形样貌自己都十分熟悉的少年,也正一脸战意地朝自己看来,心中苦笑一下,沉声道“你出招吧。”
秦泊又回到与乔漠约好的山庄角落处,却仍不见乔漠的影子,心中不免暗自嘀咕,楚漓不在房中,这乔漠竟也许久不见转回,难不成宫家现在就敢对他们做什么转念一想,秦泊摇头自嘲,宫正沧不会如此糊涂,宫家的实力还不够啊!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身为阎乐宫的少主,秦泊手上握有许多江湖大小门派的秘闻,而关于金玉山庄的那些,不但是目前他最关注的,也是他最感兴趣的。
金玉山庄如今真正的实力,并不像它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华而不实,虽仍不至于撼动三大派的地位,但若放任下去,少则七八年,多则数十年,它定会威胁到三大派的利益,说不定江湖巅峰的排名也会有所变动,至于哪派会落马,秦泊眼光微闪,低声自言“总不会是我阎乐宫嘿,这还要多谢宫庄主呢”秦泊随即想到了那件已不可考的秘传,冷笑一声。
战天门和坠辰谷为何会隔代另选继承人,若是那秘传不假,只怕和宫正沧是脱不了干系的
秦泊正思量间,听见身后轻响,转身细看,见三丈之外乔漠正从暗处走出来。他正要询问,却突然发现乔漠与一个时辰之前见时不同,“乔兄到底去了哪里?怎还需换身衣服过来?”乔漠身上原本的墨绿锦衣已经换成了一身墨蓝。
“这金玉山庄后面只有一片无人的石屋,周围杂草丛生,荒乱不堪,想找的没找到,却惹了一身灰,我若那样来见秦兄,实在不妥。”乔漠淡淡看着秦泊,反问道“秦兄有何收获?”
秦泊抖开金边银里扇摇了摇,“宫家内定的姑爷,已可确定正是碧水廖家的廖习风!”
乔漠点头,“那此事就确定无疑了。只是不知他此次可将那绝学随身携带了没有?”
秦泊笑了声,“不是秦某妄语,乔兄,此刻就算那绝学放在你眼前,你也是认不出的。”
“此话怎讲?”
秦泊将扇子一合,语气有些古怪,“乔兄定是不知道,这绝学全篇被分成了三个部分,并且都不是写在书上”
楚漓直接飞身上了二楼,进正屋前给还在院子中的胡正阳几人留了句“我要睡了,别来扰我。”
院子中几人对视一眼后,都看向胡正阳,后者挠了挠自己的光头,小声道“有‘阳判’大人远远跟着,应该没事儿。”接着放开声音,边朝楼上看了眼边嚷嚷“来来!咱们继续喝!”
楚漓关上门,反身走了两步,低头看了看手中握着的面具,整个人就那么定住了。
他心情很不好,是很不好很不好很不好的那种。长这么大,除去完全空白的那五年,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心情,这种复而又杂的心情!
楚漓一直认为自己虽还称不上是大侠,却也是位名副其实的少侠。出谷以来这半个多月,他遇到事虽不多却也不少。若不是欺负到自己头上,他是不会和人计较什么的。而且,他愿意跳进从小就不喜欢的水中去救人,虽然后来发现那人别有目的他也会出手教训合伙坑人的江湖败类,虽然那是为了引出那女飞贼而做的不管怎么说,他很早就给自己定下了行走江湖的方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惩强扶弱,惩奸除恶他坚信,这些词语日后一定会用在他的身上,用来彰显他的侠肝义胆,侠骨柔肠!
这样说来,他是名副其实的少侠无疑吧?
可身为少侠,他无意中失误,却被他最讨厌的人所救
楚漓手中用力,“砰”一声,那黑底红纹的面具应声而碎。难道自己真的要和他化干戈为玉帛,从今往后将他当成救命恩人一样供起来吗?
若是这样做,楚漓心里不舒服!可若不这样,有违侠道,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连外袍也懒得脱,楚漓翻身倒在床上,闭上眼,却能浮现乔漠飞身扑过来的模样,那一双墨玉般的眼中,他竟看出了他的惊恐和悔意,还有,一抹决绝
“你是傻子么”楚漓回想着刚刚那断崖上的一幕,闭着眼皱眉。
第十一章 崖斗
“你出招吧。”
楚漓额角一抽,好大的口气!再加上那人淡漠的表情,真是让人恨得牙根直痒!他重重哼了声,右手一抖,五指间便夹了四颗龙眼大小的白色小珠。
见此,乔漠的脸色微微一变,嘴唇动了动,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只看着楚漓脚下生风,快速地在自己周围绕了一圈。期间四声轻微的“噗”声响过,便有四股浓浓的白烟飘悬起来,并很快连成一片,将小半个山崖都罩在其中。
此烟叫“如幕”,是坠辰谷的九大秘药之一,虽无毒,却因其稠密如布,亦聚亦凝,无风天时不经两三个时辰绝不会消散的特性,被江湖中人奉为掩踪匿行的上品。
任眼中一片白茫茫,身外三寸不能视物,乔漠却只静静地站在原地,等。
忽然他耳中听闻一声极轻的微响,面前的白烟剧烈翻开,一物狠狠地直朝他面门砸来。
乔漠边退边一手抵住楚漓的膝头,另一手挡住从旁踢来的一腿,却见楚漓双拳合抱欲从上砸下来,只得上身后仰,双手改挡为托,使力将楚漓倒推出去,继而迅速翻身,脚下一蹬,直追楚漓落地的方向过去
如幕中的打斗发生的极快,“砰砰啪啪”的拳脚相接之声如疾雨落地,毫不停歇。
辛钟犹豫了一下,又飞身向前,无声无息地落在那一排石屋的近前,抬首看着环绕在半山的那片烟雾,眼中明灭不定。
虽然保护少主周全是他此次任务的重中之重,但老谷主交待他的意思里,更有一番让少主好好磨砺磨砺的意味。因此,这半个月来,无论楚漓做什么,他都只是隐在远处默默跟随,丝毫不干涉。
可此时如幕遮蔽了他的视线,只从传出的打斗声来看,很难判断到底是谁占了上风,但若依他多年的江湖经验来说,他却是不看好自家少主的。
醉心于制毒而疏于练武,这样的少主,怎能和乔万战那种铁石心肠之人带出来的孩子相比?
乔漠为了大局,虽不会断下杀手,可难保他不会下重手!辛钟想到这里,不觉皱了眉,左脚抬了起,顿了顿,却又放下。
且不说依少主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一直暗中跟着他,会是如何的恼怒,单看眼前,这于对少主来说,第一次真正的与人放手一搏,若被自己就这样打断辛钟听着持续传来的打斗声,犹疑不决。
而此时的如幕中,两人一拳硬碰后终于分开,便立即被浓白的烟雾分别隐去身形。
楚漓又退后两步,终于忍不住,呲牙咧嘴倒吸着凉气使劲揉手揉腿,心中暗恨,这乔漠的拳脚怎能如此硬得如石如铁?本想靠这如幕和早已暗中撒在乔漠身上的“隐追”,好好整治他一番,谁知却反被他黏着不放,这一会儿功夫招架下来,楚漓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脚都在不住地轻颤
这时,前方的烟雾中突然传来乔漠一如既往的平淡嗓音“你还能打吗?”
楚漓瞬间怒冲牛斗,大吼回去“怎么不能!”可吼是吼了,人却站在原地不动分毫。
怒归怒,他还是有理智的,若还是像之前那样硬干,最先撑不住的肯定是他楚漓
前方传来一声轻笑,“你不过来,那我过去了。”
楚漓眼见烟雾波动,终于在乔漠身影出现前的那一刻打定了主意。
乔漠循着声音过去,破开那片浓烟却见楚漓嘴角一抹邪笑正在绽放,心中立马警惕起来,果见楚漓手一扬,一蓬黑红的药粉就迎面撒了过来。
这是?!乔漠止身就退,耳中听见楚漓痞痞的腔调“不要怪我,这叫兵不厌、哇啊”
楚漓未出口的“诈”字成了满是惊慌的一声“哇啊”,这当然不是他故意的,谁能想到他算好离断崖还有丈许的本应很安全的地方会突然塌掉?
从突变中反应过来的楚漓急忙提气轻身,奈何脚下欲坠的碎土碎石根本不容他借力,任他双脚虚蹬,身子还是向下坠去
电光火石间,楚漓心思急转,此地处半山,离地大概五六十丈,又是断崖,没有可缓自己坠势之物,就这样掉下去,不死也要残早知如此,就再向里挪一丈了
正在楚漓后悔不已时,一只手从浓烟中快速朝他伸过去,一把提住了他的衣襟,楚漓愣了一下,顺着衣襟前的手臂看上去,便看见了乔漠复杂的脸色。
“砰砰砰”一阵碎石坠地之声从下面传来,乔漠一手撑地,一手将楚漓拽了上来。
脚踏实地的楚漓先是愣了愣,随后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的小丸砸在地上,小丸碎开,一股黑烟从中冒出来,如狼似虎般开始向四周侵蚀如幕。很快,如幕消散退去,温润的月光下,万物聊赖。
“你”楚漓仍有些缓不过劲来,竟是乔漠救了他?乔漠居然救他?看着乔漠从头到脚一身的旆勰叵肭悄∷且凰布涞难凵瘢旄中牧恕?锤崭涨悄难樱钦娴陌颜獾薄昂斐尽绷税桑孔约旱粝氯ニ啦凰阑鼓阉担扇粽庹媸恰昂斐尽保耸被旯榫湃囊咽撬悄?红尘霸道的毒性闻者心惊,他不会不知道,却为了救自己宁愿
“幸亏这不是‘红尘’。”站在五步外的乔漠语气平静,内里却也狠狠松了口气。若真是红尘,就算他抓住了楚漓,也不知能不能撑住将他带上来还好不是
楚漓抿了抿嘴,低声道“多谢”
“不必客气。”乔漠低头弹了弹身上的衣袍,那斓姆勰┧溆械袈洌蠖嗳允峭绻滩蝗ァ?
“需用热水洗”楚漓的声音有些尴尬。
乔漠点了点头,“那今日的切磋就到此吧,我先回去了。”他左右看看,走过去将不远处的渊湛拾起,又看了眼楚漓,便转身驾了轻功朝山上而去,寻找最近下山的路。
楚漓看着他离开,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崖下躲在暗林中的辛钟抹了把脸上的土,轻呼了口气。他刚才听见楚漓的叫声,刚想上去相助,却突然从上面掉下来一大堆石土,他心道不妙,定睛看去,那一堆石土后却没见自家少主的身影,这才慌忙向旁躲闪,将将避了过去,却溅了一身的灰土。再抬头看,那一片如幕也消散个干净,这才知道,上面的二人竟打完了。
看着楚漓静立的身影,辛钟暗自庆幸,还好少主没事,自己也没被他察觉。可少主那声“哇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丝金红乍现远山,又是日丽风和的一天。
金玉山庄内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经过昨天下午的大动静,今日那三十多位少侠才俊将会如何作答,已经将人们的好奇挑到了巅峰,很多人从没像今天这样盼望着午时的到来。
山庄右边的空地早早就聚起了人,但正主儿却还没见一个。
直到日渐偏中,三十九人才稀稀落落来了七八人。
“念柔姐,你说那宫白露到底是何模样?今天能见到么?会比婴袖姐还美么?”甘柯儿扭过脸问身边的林念柔,一脸的好奇。
因为楚漓的关系,惜花阁一行人在临水镇多住了几日,到金玉山庄时已是武擂的第二日,故无缘得见宫大小姐的真颜。而这女子对容貌总是十分上心,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这几日,甘柯儿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一两句对那宫白露容貌的赞美之词,搞得她好奇不已,更为错过了那次见宫白露的绝佳机会而对楚漓又多了一分的怨气。
“就是真的有那么美又如何?”林念柔扫了眼周围形形色色的男人们,幽幽一笑“前来挑擂的会有几个是真正全心全意为了她而来?权势和财富,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是比女人更重要的东西!”
甘柯儿闻言一怔,有些讷讷,“念柔姐,你把男人说的都好坏柯儿以后会不敢嫁人的”
林念柔一脸哭笑不得,“你这傻丫头,你家里又不似宫家这般有钱有势,你选夫婿也不会像宫白露这般不得自由,就不会去找个好男人么?”
甘柯儿脸一红,不禁有些扭捏,“念柔姐,你、你说得,太大声了”
她有么?林念柔摇头失笑,正要再取笑甘柯儿两句,却听远处人们一阵喧哗,循声看去,竟是那三人先后走来。
第十二章 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