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扫他一眼,夜浩天一手支着下颌,仿若之前的生气发怒,都只是容清的臆想一样,他淡淡的道“朕当年一直以为那个一人,是我的师弟叶冥寒,便从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对于师傅的预言,夜浩天当然不会怀疑,只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意的人只有叶冥寒一个,他便自动的将那句话套在了叶冥寒身上。
如果不是后来叶冥寒对夜悔的那句‘待他好一些’提醒了夜浩天,夜浩天想,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发现他对自己的儿子起了另外的心思。他的师弟竟然比他看的还要清。
容清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道“那陛下又是怎么知道,那个一人,是五殿下?”
夜浩天瞥他一眼,问他“还记得那天朕问起你跟沈玉暇的事吗?”
“奴才记得。”容清不会忘记那两天的夜浩天有多反常的。
“为了个小侍女,他迁怒朕,朕当时很想杀了的他。”高座上的人仿佛陷入了当时的回忆里,“这么多年,朕还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下不了手。”
容清惊讶的看着他。
这个明知道茶杯里有药,也面不改色的亲手端给自己妃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脉逝去的男人,会在事后再借由其事
,除掉自己另一位嫔妃一家和孩子的男人,竟然会在有一天对他说,下不去手?
容清突然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你以为永远不会动情的人,突然告诉你他爱上了自己的儿子,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正的爱上了。他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的。
像她一样的指责么?她是把五殿下当成孩子一样的疼宠,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容清是一直跟在夜浩天身边的,他知道这个冷血的男人,懂了感情,这是一件多少难得的事情。
夜浩天看着他神色间的变化,挑了挑眉,“你还要阻止朕吗?”
容清摇了摇头,深深的叩首,道“奴才知罪了。”夜浩天之前打他一掌,也不过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而学着沈玉暇一样的去指责。只是……“五殿下不会明白的。”天下人也不会明白的。
“朕知道。”夜浩天的眸光暗了暗,却在下一刻,变成了势在必得,“朕会让他明白的!”至于其他人,他从以前开始就没在乎过,以后又何必在乎?
他对容清道“起来吧!”
看着容清捂着胸口起身,他没什么同情心的扯了扯唇角,“朕发现朕对你也是越来越手下留情了。”
容清弯了弯腰,“奴才谢陛下。”确实是手下留情了,以这男人过往的性子,容清这会该直接躺地不起了,还有沈家……“奴才恳请陛下同意奴才明日去一趟风仪殿。”
“哦?你要去给朕当说客?”到也不是不可行,起码会省了他不少麻烦。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保沈家而已。”
“哼,你到会捡便宜!”夜浩天瞥他一眼,眼里暗芒一闪,“你的女人出言辱骂朕,按罪可该诛九族!”
提到沈玉暇,夜浩天的心情就不那么好了,他现在甚至不敢去见夜悔,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奴才会尽力弥补的,还请陛下开恩。”说着,容清又要跪下来。
夜浩天摆摆手,“滚吧!”
“谢陛下!”容清知道他是同意了,终于松了口气。
当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夜浩天一人时,扬起的凤眸慢慢沉寂下来。
他不怕夜悔那里会给出什么他不想要的回答,他反而担心的是,夜悔有没有要站在他身边去面对天下人指责的胆量。
为一
人,弑千命,莫问是正是邪。
夜浩天的唇角邪邪的勾了起来,无妨,时间还是有的,等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手里的时候,伏尸百万又如何?
夜悔听见景安带回来的话后,只是面无表情的把人都遣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他在昏暗的房间里足足坐了一夜,只至天光大亮。
☆、容清劝说
“还是不吃吗?”送进沈玉暇房间里的饭,第三次一丝未动的被端出来的时候,夜悔紧紧的皱了皱眉。“我去看看。”
“殿下不可。”云霞拦住他,“娘娘说不想见任何人。”她看着夜悔有些小心翼翼的安抚道“也许让娘娘自己冷静一下,想通了就好了,殿下也不要太过担心。”
说着让夜悔不要担心,她自己却满是焦急之色。
夜悔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回到书房里,看着那摆在窗边的棋盘怔怔的发愣。
沈玉暇要避他到什么时候?
沈玉暇要冷静,他要冷静,夜浩天是不是也在冷静?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都变成了这样?
忽然的,夜悔有些恨夜浩天。
对于夜浩天的感情,他并没有太往心里去,总以为是那个男人的一起兴起罢了。
只是牵连到沈玉暇,却让他非常不喜。他还从未见这个坚强的女子哭的那么伤心,不为是容清,而是为他。
再说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就有些矫情了。这么多年他虽说是没有把沈玉暇当成真正的母亲一样看待,但是那句‘母后’却也不是那么难以叫出口的。
夜悔对感情向来冷淡,却对那种日常生活中总是会见到的关心抵抗不了,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当你习惯了一个人时时都在身边时,便再也无法习惯离开了他的生活了。
像莲儿,像沈玉暇,像夜浩天……
“殿下,容总管来了。”
夜悔抬起头,便看到景安领着容清站在门口。
“五殿下。”容清进来俯身一礼,景安则乖乖的守在门口。
夜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对于他言语间的排斥,容清只是笑笑,“陛下很担心殿下。”
“哼!”这一切难道不是夜浩天造成的吗?
他不想提到那个男人,便对容清道“你去看看她吧,昨天回来后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也不愿见我。”
容清看出他的担忧,对夜悔恭敬的弯腰一礼,“是,奴才会好好劝劝她的,殿下不用担心。”
夜悔便摆摆手,让景安领着容清,去了沈玉暇的房间。
是有些于礼不合的,但是该遣退的人都遣到了殿外,除了守
在沈玉暇门前的云霞和绿绮。
“容总管。”两人朝容清行礼。
“嗯,陛下有话让我带给皇后娘娘,你们先退下吧。”
“是。”
后来,也不知道容清跟沈玉暇说了什么,半个时辰后,景安又领着容清来到了书房。
“好了?”夜悔从书本中抬起头来,问道。
容清恭敬答道“殿下放心,娘娘已经想通了,此时正在用膳。”
“那就好。”夜悔这才松了一口气。
却又听容清笑道“娘娘已经想通了,那不知殿下是否想通?”
夜悔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容清看了景安一眼,对方立刻知趣的退出门外,并关上房门。
夜悔面色一冷,“你不要又帮他说话,我不想听!”
容清摇摇头,道“奴才不是要帮陛下说话,奴才只是想告诉殿下一件事。”
“什么?”
“陛下是认真的。”
夜悔蓦然僵住。
良久,才有些涩涩的问容清“你也知道?”
“是。”容清露出一个苦笑,“奴才还挨了陛下一掌。”
夜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想到容清却安抚道“殿下无须介怀,陛下现在已经比之当年要变了不少。”
他看着夜悔,说“奴才跟在陛□边也有不少年头了,第一次见陛下如此认真,如果不是她擅自询问,只怕殿下会在很多年以后才会知道陛下的用心。”
夜悔的脸色沉了沉,“我跟他是父子。”就算不是真正的,但是血缘关系却是谁也否定不了的事实,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容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奴才还以为,殿下不会有在意的事情。”
夜悔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以前都不在意,以后又何必在意?
他皱了皱眉,“你不明白。”
容清反驳道“在奴才看来,却是殿下不明白。”
不顾夜悔的怒视,容清始终笑着,“这几年皇上跟殿下之间,奴才怕是比殿下还要明白,皇上不让奴才多嘴,奴才也不敢太过逾越,奴才再告诉殿下最后一句话吧。”
“什么?”
“陛下说,当年逍遥散人在他下山之时,曾给他批过一句谏语:天下唯皇最大,凭意随心,为一人,弑千命,莫问是正是邪。”
只到容清离开,夜悔都一直在怔愣中回不过神来。
…………
不管事情怎么发展,夜浩天一开始定下来的计划却不会改变。
三天后齐兆翔急急的离开回国,在那之前,夜浩天答应了他若是齐国和幽国起战,玄国必会暗中支持。
但是事实上呢?连这次的齐国内乱都是夜浩天一手促成。
看着手下之中暗中传回来的情报,夜浩天满脸的愉悦,“这三皇子到是个人物,还好,也省得朕费心了。
容清待他看完,便小心的把那些纸条移到火烛上烧了个干净,待清理完一切,他才问夜浩天,“奴才有一事不明,陛下为何放弃齐国二皇子,偏挑了这个毫不起眼的三皇子?”
不过是个侍女所生,生下后就被遗弃在冷宫里的孩子,夜浩天竟然偏挑这种人来挑齐国的大梁。
夜浩天斜他一眼,“你不是暗中调查的很清楚吗?又何必来问朕?”
容清便笑笑,垂头不语。
只因那齐国三皇子与五皇子身世相似,所以陛下才选了他吗?越了解这个男人就越会发现,他做事都不过只是凭着喜好来定。
所谓的爱屋及乌,也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