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中鹤这两天本来就遇上挺多事儿休息得不好,让这些人一闹有点儿烦躁,都给挥手赶走了。
中午去食堂的时候石宇杰跟着一起:“日啊,真是那人?好几回了,我就觉得她不大正常。”
贺中鹤把他盘里一块鸡米花戳走了:“咱讨论点儿别的呗,我现在脑子被迫让你们给塞满这个。”
“操。”石宇杰小眼珠子跟着他筷子走,“你怎么不戳雁升的?”
“你提醒了我。”贺中鹤赞同地挑了下眉,伸手从雁升盘里也戳走一块儿。
“盖饭里鸡米花的精髓不在于它是鸡米花。”雁升慢悠悠地解说,“而在于一份盖饭里只有几块鸡米花,这就显得它格外珍贵。”
“啧。”贺中鹤一拍手,乐得不行,“衣钵弟子。”
石宇杰坐他俩对面吃被戳走最后一块鸡米花所以不再珍贵的盖饭,瞪了这两人一眼。
他发现就不能把自家兄弟放到别的男人那儿散养,没几天回来就不认窝不认人了,连聊个天儿都让他有种就算挤进去也只是局外人的感觉。
元旦回来二轮复习就全面开始了,如果说一轮是从头到尾最后一次把高中所有知识点捋一遍,那二轮就是大量做题来巩固每个专项考点知识点。
期末近在眼前,就下周。
贺中鹤压力反正是挺大的,两天假期一点儿习没学也挺有负罪感。
现在有努力方向了,不止是奔头,也是压力,同时也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
插曲过后又回到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做不完的卷子、永远轰隆隆从白天响到黑夜的油印室、结着厚冰的骨头汤池塘、雁升的警笛头闹铃。
不过警笛头暂时听不到了,杜兰珍出差回来了。
晚上上楼回家杜兰珍已经等在门后头听动静,贺中鹤刚一要掏钥匙然后跟雁升依依惜个别就被杜兰珍一开门打断了:“瘦了嘛这怎么?”
“雁升也瘦了。”杜兰珍抱着飞狗,笑着说,“你俩趁我不在偷偷减肥啊?”
“让狗气得。”贺中鹤随便扯了个理由,“它磨人。”
“烦弃人家就送出去,别等我一骂它你又出来护着你宝贝狗。”杜兰珍撇了撇嘴,“雁升来玩会儿,阿姨烤了松饼。”
“就……不了吧,赶着回家学习了。”雁升回忆了一下杜兰珍的烘焙技术,她那烤箱不是烤箱,是生|化|武器制造基地啊。
进家之后贺中鹤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打算先说了免得她怀疑。
“我下巴搁桌边儿蹭了一下,上课捡笔蹭的。”贺中鹤仰起头,指了指那道小疤,“就这儿。”
杜兰珍皱起眉头,走过来把他手扒拉开:“我看看。”
贺中鹤挺紧张的,怕她看出来这是道缝合的口子。
“说多少回小心小心你就是不听……”老妈脸一板,往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开始数落。
“这幸亏在下巴上,要蹭了颧骨我看你怎么办,不破个相你浑身难受是吧……”
“蹭伤了您儿子很抱歉,下回不敢了。”贺中鹤赶紧认错,吐了吐舌头溜回卧室。
老妈没看出来他可怜的下巴经历了什么,也多亏刘湍缝得好。
拆线后自由洗澡洗头不用再抱着洗发水去理发店的感觉非常爽。贺中鹤关掉喷头,把头发捋到脑门儿后边,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
雾气中模糊的一个帅哥。
虽然眼睛底下被高考摧残得淤着层乌青,之前挺讲究一直修着的眉毛最近也没时间修了,发顶白头发也显出来不少。
还有下巴,不仔细从正面看看不出来,疤那儿凸|起了一点儿,因为里头那层肠溶线还没溶掉。
突然有点儿感慨,受了这一阵伤加假期那顿刺激,要是没个人可倾诉一下,他肯定特憋屈。
真要倾诉,身边塑料朋友们当热闹听,铁子石宇杰脑子有问题觉得男人伤吧伤吧不是罪,想从老妈那儿寻求安慰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有些委屈本来得自己消化。
但现在又不一样,现在他有人可倾诉,有人陪着经历这些,有人照顾,有人疼。
他有雁升。
这种踏实不是某一刻突然体会到,而是在匆匆忙忙晃晃悠悠的日子里慢慢渗进来的。
跟之前他一个人无聊时坐在阳台上啃着冰棍看老城区车水马龙生活百态不一样,和雁升相处是切身经历的,给他留下回忆和烙印的,一桩桩平平无奇却填充了他十八岁人生的小事。
如果这些细细溜溜的小事儿一下子被抽离出去,生活也就空了。
突然有点儿不敢想,如果大学没能在一块儿,再遇上什么事儿,自己孤零零上哪去找人疼。
走出浴室杜兰珍已经把客厅灯关了,在她卧室躺着看书,嘱咐他吃药。
装作挺困地吃完药回到屋里,贺中鹤轻手轻脚从书柜里抽出复习资料。
卧室没开灯,就一盏小台灯开到最低亮度。
双曲线函数、同位语从句、矛盾的主要方面与次要方面。
一道道题刷得人脑子发木,数学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解出来,政|治不是写了背过的东西就能得分。
但笔尖划过,留下的密密麻麻一片不止是不知对错的答案。
写到笔头都有点儿发热了,贺中鹤甩了甩酸疼的手腕,吸一下鼻通又往眼皮儿上抹了清凉油。
他伸展了一下嘎巴响的腰背,从床上摸过手机。
雁升坐在桌前准备看睡前最后一遍历史年表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看都没看,直接接了开了免提:“嗯?”
“想你了。”贺中鹤的声音传来,很小声,估计怕他妈听见,赖赖歪歪的。
雁升笑了,按了按有些干涩的眼:“仨小时。这是不是等明天早上见了我得哭啊。”
“差不多。”贺中鹤嘿嘿乐了两声,听声音正翻书,“都你给惯的,我现在不想一个人睡了。”
“赶紧睡,狗命重要。”雁升说,“不唠了啊,再过六小时就见着了。”
那边贺中鹤笑了半天,没头没脑感慨了一声:“真好。要没你我可能真撑不到高考。”
“行了,”雁升也笑了笑,“晚安。”
“先别!”贺中鹤那边吭哧折腾,“好了我钻被子里了,你别挂,就这么开着,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听着睡得踏实。”
贺中鹤戴上耳机:“之前我看你视频助眠,现在直接听你电台直播了。”
“该干什么干什么……那我自娱自乐放松一下。”雁升伸了个懒腰,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伸完懒腰出的那声气儿很低,听得贺中鹤有点儿脸红耳朵麻。
“娱呗乐呗,我给你录下来刻个碟儿。”贺中鹤挺无语,这人要点儿脸吗。
“刻碟儿就算了,你自己听一次就行。”雁升那边慢悠悠地说。
“那不够,得让你一众粉丝听听你德性。”贺中鹤翻了个身侧躺着。
不知道是不是开了小黄|腔脑补过度产生错觉,雁升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哑,带着不明显的喘:“录吧。”
贺中鹤突然愣了,半天没说话。
雁升很低地笑了一声:“开始了,现在挂还来得及。”
第67章 某人气户外建造博主背地……
这他妈不是挂不挂的事儿。
是懵逼到反应不过来要点挂断了。
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摘下一边耳机试了试漏不漏音开的是不是外放。
……于是耳朵非常可怜地承受了这一切。
鼻腔间慢慢溢出的气声。
很沉很低。
在彻底反应过来这个不要脸的在干什么之前, 贺中鹤某些地方猝不及防地先有了反应。
他现在非常震惊。
有种雁升吹魔笛控制他老二翩翩起舞的感觉。
操!什么j8!
耳机里雁升声音有点儿哑地跟他说话:“还没挂呢?”
贺中鹤现在脑子不怎么清澈,乱七八糟,画面它自己浮现出来了。
甚至有一瞬间, 贺中鹤后悔自己怎么一开始打的不是视频电话。
所以说, 有时候承认自己是老色批这件事儿不是那么难。
尤其是发现某人气户外建造博主背地里是涩|情|男主播之后。
……
等贺中鹤终于开始狂发死啊!狗东西表情包但还是不说话的时候, 雁升那边声音已经恢复平常状态了。
中间隔了挺长时间。
“睡了晚安。”雁升特轻松特不要脸地说。
贺中鹤终于忍不住了:“……你太行了。”
他这儿还梆石更呢。
太不负责了啊这人!
“自己活动活动吧。”雁升一听他这全程反应就知道,“实在不行也可以给我听……”
“晚安。”贺中鹤迅速挂掉电话。
第二天一早乍一没了这两个多星期里雁升的警笛头闹铃, 贺中鹤起得有些费劲。
“别去食堂吃早餐了, 捎着这个。”杜兰珍在他出门之前指了指餐桌上一盒没能跟这俩孩子推销出去的松饼。
“放了我俩吧。”贺中鹤赶紧开门跑了, “早上肠胃很脆弱的。”
杜兰珍看着他站到对门等雁升, 探出头来刚要嘱咐安全问题, 就看见贺中鹤动作非常流畅自然地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顿了一下后又套手指上转了个圈儿放回兜里了。
“哪儿的钥匙?”杜兰珍问。
“哎呦妈你管真宽。”贺中鹤说,“教室柜门的。”
等雁升出来的这一分来钟, 他咬了十七次舌头。
其实是想咬手的,这破手掏雁升家钥匙都有肌肉记忆了。
但舌头就搁牙旁边儿, 咬着方便。
“拜拜阿姨。”雁升一开门就看见贺中鹤神情复杂杵外头,还以为他为昨晚上的事儿别扭脸红, 跟杜兰珍打过招呼和他下楼了。
下周期末考试,这两天天气不太好, 滴溜溜地阴天,又挤不出雨或雪来, 早晚霾还特大。
雁升对着半空呵了口气,扭头看着贺中鹤挺别扭地一言不发走在他旁边, 凑过去往他耳朵上吹了口气。
贺中鹤直接蹦开了:“不要再让气声从你嘴里鼻子里发出来!”
“那我不咽气儿了么。”雁升笑了,“昨晚睡得怎么样?”
要不是花坛小池塘上着冻,贺中鹤现在一定把雁升掀里头去。
昨晚睡得怎么样?
睡得很他妈好啊, 那劲儿半天才下去,他那涩|情电台余音绕梁的,半夜甚至还梦着了,早上起来废了条内|裤。
“你等着,”贺中鹤瞪着他,压低声音,“改天再有一回我直接进你家把你收拾了。”
“怎么收拾?”雁升看着他,嘴角压着笑。
贺中鹤又想起来前两天啃他啃得得腮帮子,疼结果被雁升摁底下,光亲了阵就又软又飘了。
顿时脸上有点儿烧得慌,是啊这赖样儿的怎么收拾!
寒假前在学校统一上课的时间就剩不到一周,临近期末大家都不怎么慌,真跟老郑说的似的,考麻木了。平常就连轴转学习,也不可能复习得再快,已经俩脚不沾地了。
今年春节早,高三学生准备考期末放寒假的时候,已经到了北方小年。
贺中鹤对年节向来没什么期待,只希望快点儿把这学期过去,快点儿放寒假,寒假能比平常每天多睡俩小时就知足了。
风风火火复习过一周,期末这天高三整个级部的氛围紧张又躁动,都想看看自己高三上学期最后一场考试能站到什么位置,也都有点儿盼并不长的假期。
小班女生跳楼重伤事件在级部里已经过了热度,激不起半点儿水花了。只要没死人,或者说假设死了人,也不能让大多数被学习冲麻木的心起波动,只会让一些压力太大崩溃边缘的人更恐慌。
“这次准备空几道题?”考完第一场语文中午午休时,雁升问贺中鹤。
贺中鹤手里拿着数学错题本看:“不空了,空题太明显,上回被老郑发现告诉我妈,再来一回我真受不住了。”
掐了你那点儿小九九。
你一辈子也别想打算。
没了你妈你高兴,你放鞭庆祝是吧。
脑子里一回想杜兰珍喊的这些他就头疼。
这次是故意往上写错误答案,而且错得比较高级,都是挑的是有把握的中难题和易错题。
下午数学,文科生普遍发愁的一科,雁升数学常年直逼满分,贺中鹤数学也不算很差,至少不瘸腿,就算没发挥好还有英语给补上一截。
考试次数太多就跟吃饭一样平常,这些高三学生们奔走在各自的考场,手里拿着考前一秒还要看的资料,浩浩荡荡不输当年搬楼的野牛大迁徙。
期末是全市联考,监考老师都是外校的,信号屏蔽,金属物品一律不能带进考场,只能拿个透明文具袋,有点儿模拟高考那意思。
其实考试反而轻松,会的知识就那些,使劲想也不能多挤出来几分,拿到题调整好心态做就是了。理论上考多少分都行,阅卷老师又不可能看见不堪入眼的答案就去找你打一架。
贺中鹤觉得自己别的可能没什么优秀点,但就是心态特好。高三拼到最后心态是影响成绩的一大因素,他能把那么多在年级红榜待了两年半的人挤下去不是没有道理。
跟以往任何一次期末考试都不一样,这次考完最后一科英语出考场,没有欢呼解|放的人,也没有掏出手机就呼朋引伴要出去玩的,一群人很麻木地一边讨论题一边挤回教室。
老郑一拍讲桌:“中午十二点放假,看清放假通知上的返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