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刚好进厕所的老郑的脸过去,俩人双双被老郑开回家一星期。
但他俩之前的这些傻|逼男高中生之间经常发生的傻|逼事儿雁升都没参与过,那时候贺中鹤吊儿郎当混日子的小生活里还没有雁升。
“石宇杰看过呗?”雁升没进洗手间,表情依然淡淡的,“听这意思还不只看过一次啊。”
“没……”贺中鹤很无语,“他知道得背着身不看。”
“好混乱的道德节操,一边吹口哨一边还不看。”雁升走过去,在贺中鹤的注视下站到他身后。
然后伸手勾住他裤腰,一拉。
贺中鹤从来不穿齐一身校服,今天校服只穿了裤子。
校服裤腰松紧带非常柔韧,弹性非常好。
松手,“啪”一声。
“我操!”贺中鹤瞬间跳出几步远,捂着后腰,“你他妈能别总出其不意地干不是人干的事儿吗!”
“石宇杰不干挺反常,我干就出其不意。”雁升用带着丝哀怨的眼神看着他。
其实说完这句话他非常想把舌头放水龙头底下冲冲搓搓,什么干不干的……
可能贺中鹤也觉得这句话怪怪的,指了指旁边水槽里的拖把:“信不信我拿这个给你刷刷牙。”
他发现雁升什么醋都要吃一口的症结所在了,这人能玩儿一起的朋友太少,没经历过正常傻吊男高中生该经历的傻吊日常,所以觉得别的直男干点儿什么都不对劲。
“来。”雁升站着没动。
贺中鹤从水槽里抽了一把海绵头拖把,冲他一指。
然而他低估雁升了。
看着雁升光速冲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到最大,然后把手斜着往龙头口一按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狐假虎威地举着拖把。
瞬间一身水。
从前襟到裤子。
这个喷泉很有预判,离他下巴还挺远的。
贺中鹤扔了拖把,也学着雁升,扑过去开了水龙头冲他一通狂呲。
教室门被叩了两声,秦老师翻开教案正准备上课,她往门口看了一眼:“进。”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两个身上深一块浅一块的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随后是一阵哄笑,雁升背后一个深色大手印。
“我服了你。”坐下后贺中鹤一边从书立里翻卷子一边低声说,“我发现有时候真不能小瞧你。”
“早该发现了。”雁升脱了校服,看了眼同学们的笑点所在,把衣服搭到暖气片上。
贺中鹤把自己外套也搭了上去,发现里头卫衣肚子那儿也湿了一块:“看,你就这么对一名可怜的伤号。”
“衣服是伤号吗?”雁升看了一眼,“我柜子里有件,下课换上。”
“不用。”贺中鹤按了按肚子,“里头没湿。”
“不感冒你就难受,整天雪仗水仗的。”雁升说。
“不是我起的头吧?”贺中鹤瞪他。
“拖把刷牙。”雁升转了下笔,“……亏你想得出来。”
“这是石宇杰绝技。”贺中鹤说,“是不挺有意思。”
雁升彻底不懂这些人把什么称为有意思了。
下课他从柜子里拿了衣服,递给贺中鹤。
“不说了里头没湿嘛。”贺中鹤手上整理着错题,拿小刀划下来题再贴本子上。
“赶紧。”雁升其实刚才本来只想想掸点儿水的,一不小心呲嗨了,万一真感冒他就内疚了,大冬天不带点儿好头。他凑近贺中鹤小声说:“听话。”
“哎我操。”贺中鹤皱着眉头笑了,手拢起耳朵:“再说一遍我没听见。”
“听话。”后桌庄媛张飞驰正埋头苦割错题,雁升声音放得很轻,几乎贴着他耳朵说的。
说这个的一瞬间突然想起来刚互相试探靠近还假装正经那会儿,那时候的贺中鹤听到估计得yue半天,过后还得损他。
但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人这脸皮果然得练。
“这次听见了,”贺中鹤笑嘻嘻地拿起衣服从他身后挤出去,“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下节是自习,一直到上课铃响了,脸皮不薄那人还没回来。
……不会在那研究海绵头墩布头平板头哪种拖把能给人刷牙吧?
雁升给班长打了个招呼,走出教室。
“贺中鹤?”进了洗手间,雁升喊了一声。
三层回音。
非常空旷的洗手间,毕竟一层楼就两个班,又是上课时间,几乎没人来。
“这儿呢。”最里头的隔间发出弱弱的一声。
“怎么回事儿?”雁升走过去敲了敲门,“不舒服?”
“衣服套不上卡住了……”贺中鹤在里头声音闷闷的,听着像闷在一层布料里,“这领口太没弹性,我胳膊举不起来,硬扯又刮着下巴……”
整得跟半身不遂似的。
隔间门“咔”一声,开了:“你帮我穿上。”
一个只露俩眼的黑色物体杵在里头。
“……”雁升觉得挺好笑的,捏着领口往下一拽,愣了愣,这衣服买了之后没穿过,他还不知道这领子这么反人类,估计小头爸爸才能顺利套进去。
“操。”贺中鹤挣了挣,半张脸缩里头让人有点儿窒息。
这个动作在雁升看来有点儿奇怪。
露着半截腰|腹,还挣来挣去的,“操”完还发出小声的嘟囔。
雁升眉毛抑制不住地挑了一下。
然后他伸手往贺中鹤露出的肚子上一放,贺中鹤被冰得嗷了一声。
“就穿了一件啊?”雁升说,“怪不得说里头没湿。”
“操我错了下回我秋衣秋裤穿全套……”贺中鹤抓住他手腕,“你手刚从冰窖里拿出来啊!”
雁升手顺着往后滑了一段。
腰。
手感令人惊奇的非常不错。
他感觉到贺中鹤僵了一下。
空气有安静一秒。
下一秒,雁升听见背后传来老郑的声音,也带着三层回音:“你们两个不上课躲这儿干什么?”
“……老师好。”两人同时小声说。
好个屁好,老师看见一个手在另一个腰上放着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郑的出现实在太突然,悄没声就站到了他俩身后。
职业病,他平常自习课巡班也这样,脚步放得很轻,手在背在身后抓着腰带上的一串钥匙不让它晃悠出声,整天鬼影似的。
老郑没说话,一脸一言难尽,皱纹都挤到一堆了。
“他穿不上衣服……”雁升赶紧拽拽贺中鹤衣领,后者非常夸张地喊了一嗓子,疼疼疼疼疼。
强装自然地在老郑面前套好衣服,俩人一前一后走出隔间。
非常尴尬的沉默和对视。
老郑几次张口想说点儿什么,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训他俩的话,反正老头儿就是看得挺别扭,但也说不上两个男生这样哪儿别扭。
“快回去。”最后老郑选了他惯常用的,瞪着他俩迅速溜出洗手间,“下课不早来洗手间,上课又到处窜!”
说完后老郑想起点儿什么,又喊了一句:“贺中鹤你表格回去快给我填上!”
这事儿在俩人心里膈应了一天,想起来就一阵不安,老郑每次来看自习从教室前门走到后门路过这边时,贺中鹤气儿都不敢喘。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怕老郑的一天。
这简直小混子的耻辱。
虽然现在已经金盆洗手当起老实高三生了。
接下来的几节课两人非常默契地保持距离,下课不说话了,也不去洗手间了,雁升坐累了就站起来把书放书立顶上学,贺中鹤一直埋头学习,甚至还把书立里的档案袋抽出来一截,直接在他俩之间挡了一道,小学生划三八线似的。
幸好从下午一直到晚上放学都是风平浪静的,老郑没请他俩喝茶。
“啊——”出教学楼重见天日的瞬间,贺中鹤顿时活过来,在楼口人堆里嗷了一嗓子,周围步履匆匆的人都回头瞥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压力太大快疯球了。
雁升也放松下来,拽着他书包带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嘘”了一声:“老郑说不定在办公室窗口看着。”
贺中鹤一惊,迅速转身甩开他的手。
“别太刻意。”雁升微微抬头,看了看五楼办公室窗口,真有个不高的人影杵在窗口,怪惊悚的。
“老郑是不是有点儿偷窥癖啊?”贺中鹤还是很震惊,想想他俩之前牵小手打雪仗的可能有人在暗处看着,一阵毛骨悚然。
“现在不知道,高一的时候确实。”雁升前后看了看,附近没有二十三二十四班的人,“高一老郑办公室正对学校大门口,盯人非常方便,班里两对儿都这么被抓着的。拍照片,直接发给家长。”
“……操。”贺中鹤不敢回头看教学楼了,跟雁升保持半米距离,“他还有什么骚操作?”
“晚饭空骑车去操场逮趁着天黑散步的小情侣。”雁升说,“而且他是穿着校服混进操场人堆的。”
贺中鹤想起来夏天那会儿他翘课在家打游戏,当时也是老郑披上小马甲直接开黑逮住。
非常恐怖的小老头。
高二的时候自己浪的太高,根本不把老郑放眼里,何况他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把柄,无非就是中二吧拉地跟石宇杰吴昊一帮子人去打架摆场子,要么就逃|课偷偷出校门,不穿校服打耳洞染头发之类的事儿。
而这些事儿只要别太过分,一般惊动不了老妈。
一个高中生最怕老师使什么招?当然是找家长。
家长不在意,学生当然无法无天,浪迹校规的每一条违反项,无拘无束。
但在他最老实最勤奋学习的时候,真正的把柄才出现了,高二的时候他自己也没料到。
有了个男朋友。
要是穿越回去把这句话讲给高二的自己,估计能惊得心脏骤停。
而假如杜兰珍知道了,可能也得心脏骤停,甚至更可怕。
“我觉得咱俩在学校得注意点儿。”贺中鹤很认真地说。
“嗯。”拐过楼角,这条路就没什么人了,也进到了老郑的盲区。
“你想没想过,如果真不小心被逮着了怎么办?”贺中鹤问。
这个问题其实就是,杜兰珍那边该怎么办。
毕竟雁升爸妈对他来说已经是空气了,管不着他。
“咬死不承认。”雁升说。
同性恋和异性恋在某些方面终究是有点儿差别的,只要别舌口勿在一起被人抓个正着,都可以一笑而过:我们开玩笑,闹着玩儿。
贺中鹤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法,但这总让他有种隐隐的不安。
装开玩笑、装闹着玩儿能装多久,能装一辈子吗?
他还从来没想过一辈子,这个字眼儿在他一刚成年的小孩儿听来觉得尬得慌,油腻,平时根本不会去想能走多远多长,当下的陪伴就是他全部的眼界。
陪伴,贺中鹤觉得这个词儿用在自己和雁升之间非常合适。
日子紧巴巴又慢悠悠的,十八岁这年坎坷不平的小路上,两人互相陪伴着,慢慢走下去,慢慢摸索。
就像现在杜兰珍不在家,俩人理所当然搁一起住几天,也是单纯的陪伴,都没觉出来这其实是短期同居,也没有既然睡都睡一起了何不干点儿什么的意识。
“今晚上来我这边儿住吧。”贺中鹤从浴室出来,一边拿毛巾蘸脸一边说,“飞狗这两天见不着人都快抑郁了。”
雁升坐沙发里看投屏上今天英语老师放的PPT,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你说胡胡还能回来吗?”
贺中鹤蘸脸的手顿了顿,干笑两声:“人没准儿去菜市场当老大坐拥场花场草了,不稀得回来。”
雁升这几天还是一直关注着找猫的消息,鸟啊噗那个号也发了寻猫启事,几千转发量,没一点儿动静,他其实有数,猫就算没事儿也可能找不回来了。
“这猫不野,”雁升一边低头补笔记一边说,“养了不到几个月,但很粘人。”
真相揣心里,贺中鹤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昨天64倍速调监控也没见这两天有可疑人物。
在他进家那几分钟里把猫尸放到门口,首先排除陌生人。
而且这人自从上次放过一次后这两天都没再出现,肯定知道贺中鹤安了监控。
“那个busybody,”他走过去迅速扫了一眼雁升的笔记,岔开话题,“是爱管闲事的人不是大忙人。”
“我怎么想着老师讲……”雁升成功被他带跑了。
“那是你记串了吧。”贺中鹤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坐到雁升旁边,“我怎么没印象老师讲过这道。”
“上课不听讲自己练字,你能听着么。”雁升说,“我发现你英语挺好。”
“那必须,巅峰期148都考过,就作文扣了两分。”贺中鹤拍了拍胸脯,“语感好,语言小天才。”
整理完笔记,雁升关掉投屏收起笔记本:“S大外院很有名。”
“嗯?”贺中鹤看着他愣了愣,话题偏得有点儿离谱了。
雁升拿起笔记本和书起身回卧室放东西。
S大?
外语专业?
小天才完全可以考虑一下啊。
躺床上睡前背单词的时候,有种醍醐灌顶浑身通畅甚至还有点儿兴奋的感觉。
刚才在回家路上寻思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这会儿好像找到了打破隐隐不安的头绪。
一辈子现在想来还是觉得远,但一百来天后实在不算远了,一个重大的节点,对于自己的人生,也对他和雁升的关系。
雁升洗完澡进屋的时候贺中鹤正在搜S大各外语专业历年分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