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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琉璃花开早 第1节

作者:金麒麟 字数:24631 更新:2021-12-30 16:20:38

    书名一树琉璃花开早

    作者金麒麟

    备注

    我本来不是个笨人,可遇上你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变笨了。现在我这个笨人要走了,我知道你心里还念着那个人,可我也知足了,我做不了星辰日月,可我也想在暗夜里给你带一点微光。你不是说妙手园里有萤火虫也挺好的吗,那我就变成你园子里的萤火虫,你晚上睡觉若是怕黑,就把窗子打开,我会飞进去给你照亮的。

    、药仙

    黄连药仙,号清河,天界上的人都称他做清河药仙。

    清河药仙本名吴缺,在人间时是个小小的大夫。那一日吴缺正在山崖间采药,忽然从天上掉下一个东西砸了他的脑袋。吴缺一失足落下山崖,不但没死,反而白日飞了仙。

    上了天界,吴缺还抓着一把药草,上面的人传旨下来,封他做了清河药仙,专管黄连。

    这天上管药的散仙无数,可炼丹的太上老君却只认清河,每日都在炼丹房里巴巴地等着小药仙送新鲜的玉琼花来炼药。这玉琼花是炼药必备的药引,只生长在天界最北边引有天河水的妙手园里。为了给老君送花,吴缺只能每天清晨不辞辛劳地从天界最南边踩着云飞去妙手园,往往在朝霞里把一身青袍子染成金红色。

    吴缺最恨的就是自己的衣服染色,每次到了妙手园就把外袍脱下来,挂在园子门口的柳树上一通猛拍,拍得衣服上沾的朝霞四落。

    这天吴缺跟往常一样,正在园子门口前拍衣服,身后的园子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接着从里面探出一张痞气十足的脸来对他笑“一大早就来看我,想我了”

    吴缺把袍子上的云霞全拍干净了,拿下来照样穿上,一眼也不看那人,抬脚就进了妙手园。那人看他一点反应没有,也是习惯了的样子,仍然跟在他身后絮叨“吴缺啊,昨天我从宜语那里讨了一盘梦甜香给你,你前两天不是说屋子里的青木香闻够了么”

    跟他说话的这个人仙号上胥,也有个人间的名字叫宁镇怀,天上的人都叫他阿怀。吴缺看看眼前这个笑得一脸欢喜的人,心说真是遍寻仙界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不像神仙的神仙。这人天生一股吊儿郎当的神情,白白生了一双桃花眼,五官配在一起看,却有种风流婉转的味道,那头松松扎起来长到腰间的头发,微微有些打卷,纯黑中隐隐透着一股深蓝的颜色。

    天上的女仙和花精都喜欢往妙手园跑,宁镇怀对谁都是一样嬉笑,姐姐来妹妹去地叫着,开着不轻不重的占便宜的玩笑,很讨那些女人喜欢,连天界让人闻风丧胆的煞神七公主对他也不是那般肃杀,反而常常差人来园中要些新开的花去摆放。

    吴缺进了妙手园,抬眼望去,满园子的姹紫嫣红。虽说他看了近百年,园子中各色风景已经看熟了,却还是觉得这园子处处精巧。

    妙手园是天界最大的花木草药园子,一股引来的天河水从园子中间流过,不时蒸腾起阵阵水雾,河两岸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药物,河水正中的孤岛上还立着一棵黑黝黝的大树,枝桠伸得遮住了半个园子,满树都是碧玉叶子,不时互相撞出“叮咚”的声音,煞是好听。

    “这琉璃树我种了三千年才长出叶子来,要是等到开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开了花,我给你送第一朵去。”那人在他身后低声地说。

    吴缺回头望他,只见他微仰着头,眯着眼看着头顶上的树枝,嘴角还上翘着,一副做梦一样的神情。吴缺把自说自话的宁镇怀留在原地,自己走去西边的草药圃里挖玉琼花。宁镇怀站在一丛开得灿烂的蓝色醒梦花里,周身都是清甜的香气,熏得人如坠长梦里。看来这名字真是起得不好,说是醒梦,可这味道,却叫人不由自主地想做一场长长的旧梦。

    要说真是醒梦的,还要是黄连,那种苦味,再美的好梦也能被苦醒。吴缺不就是管黄连的药仙吗宁镇怀笑笑,朝他那边走去。

    吴缺蹲在开得一片灿金的玉琼花里,半人高的花叶遮住了他清瘦的背影,只露出隐约的半边肩膀。宁镇怀拨开茂密的玉琼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他身边去,也蹲了下来。吴缺手上停了一停,不露痕迹地借着刨花根的机会挪到一边去了。

    宁镇怀看他这样,叹了一口气说“唉,何必又对我如此冷淡,你当初掉进我这园子里的天河水中,还是我把你捞起来的呢。”

    吴缺冷冷地说“我忘记了。”

    、天河

    那是吴缺刚上天的时候的事情了,他第一天上妙手园采药,驾云驾得不好,飞到妙手园上空竟然忘了散云的口诀,一时飞得高了,心里一慌,从云头上直接掉了下来。幸好掉进的是妙手园里的天河水里,没受什么伤,只是在温热的水里把身上的白衣服泡得湿透。他摔得昏头昏脑,在水里浮浮沉沉,最后被一只手拽了出来,接着就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头顶上还响起一个十分慵懒的声音“我说今天早上怎么流霞都比往常好看,原来是老天赐我一个美人儿,幸哉妙哉”

    吴缺听得心里发堵,抬起头来想说话,却看见一张笑得和煦无比的脸,一双眼睛满带笑意地望着他。吴缺身上湿透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又被一个男人这样抱着,心里发毛,挣开他站起来,顾不得头发上滴滴答答的水珠,就按照人间的礼数向他行礼说“多谢兄台搭救。”那人不说话,只凑过来拢住他,吴缺吓了一大跳,刚想推开他,就听那人低低地说“莫动,待我用术法将你的衣裳烘干,莫看你已经成了仙,在天上,着了凉一样要头疼发热,到时候又要费许多工夫。”吴缺只觉得周身一阵温和的热意涌上来,知道他是好意,便任他拢着自己,那热气虽温和,可自己湿透的衣裳和头发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干了。吴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衣服,不防那人轻薄地贴到他耳边,吸了吸鼻子说“美人儿身上有药香,是管哪味药材的药仙”

    吴缺赶紧躲开,站得离他远些说“在下不才,是管黄连的。”

    那人眉毛一挑,说“可惜这么个美人儿,说话一股酸溜溜的迂腐味道。”

    吴缺大怒,瞪着眼睛说“我虽为兄台所救,可不知哪处得罪了兄台,为何要一再轻薄戏谑于我”那人却笑得欢“恩,不错不错,虽然还是迂腐,可终是有点人味儿了。”然后一正脸色,向他拱拱手说“在下宁镇怀。”

    吴缺习惯性地回礼“在下吴缺。”刚说完就看见那人没皮没脸地拈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好名字,好香气,好头发。”

    吴缺惊得往后退了一步,煞白着脸对他说“兄台请自重”

    “自重有什么意思”宁镇怀向他又逼近一步,一张脸几乎要贴到他脸上来“你看这天上地下满世界逍遥快活的人,哪个是自重的”宁镇怀凑过来揽住吴缺的腰,两片嘴唇在他脸上滑了一下,笑得一脸春色“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得,怎么得的道,不如我来教教你”吴缺僵在原地,一脸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的神色,咬着牙一言不发,脸上却是一片通红。

    宁镇怀突然放开他狂笑起来“我在天上这么多年,头一回看见有人这么容易当真的,我跟你玩玩,你怎么这么逗”

    后来天庭里传出消息来,说那个守药草园子的上胥散仙阿怀被刚进天宫的小药仙用药锄敲破了脑袋,整张脸被敲得一片淤青,恼得躲在药园子里不肯出来。

    七公主听见消息倒是第一个跑来问候他,宁镇怀不敢得罪这位煞神,包着满头的白布出来见礼,被七公主奚落了半天,说没有薄情郎的样貌,却偏偏作一副薄情郎的狷狂模样,被人敲也是活该。宁镇怀在层层的白布底下不甘心地说“我这副样子,自然不能跟你那位天衡星君比了。”七公主何等的耳力,早听到了,提着不离身的鞭子照着他就是两鞭,抽得宁镇怀脸上的白布齐齐地沿着一个叉裂成了四堆烂布。

    “你再提天衡一句,下次抽烂的就是你那张脸”宁镇怀捂着脸听七公主扔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就驾云走了,好半天才放下手来,他脸上跟平常一样,看不出一点淤青的痕迹。宁镇怀看着七公主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说“你们这一对才叫人操心,倒是有功夫来管我的闲事。”

    、桃叶

    从初见的那一天到现在,不知不觉已过了百年,吴缺从最初小散仙的白衣裳换到了药仙的青袍子,驾云之类的也已经是驾轻就熟了。虽说吴缺每日都要来妙手园采药,却不见他对宁镇怀有一丝的好脸色,他心里认定宁镇怀是个浪荡神仙,恨不得能离这人再远一些。百年来,吴缺每日只是来挖了玉琼花或者其他草药就走,从不多看宁镇怀一眼。宁镇怀却喜欢黏着吴缺不放,只要看见吴缺进园子,他必定会丢边调笑的女仙,跟在吴缺后面说话。宁镇怀如此热心,吴缺却只面无表情地挖着自己的玉琼花和草药,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宁镇怀也不恼,也不觉得尴尬,只一味没话找话说,自问自答。

    于是那些原本看热闹的女仙们都知道阿怀对这个新上天的小药仙是极有兴趣的,而且这个兴趣还不一般,有谁见过浪荡子阿怀连着一百年对一个不说话也不搭理他的人笑脸相迎,轻声耳语呢

    在蟠桃园管桃子的桃叶是跟宁镇怀混得最熟的女仙,两个人在一起也厮混了两千年。阿怀腌的各色果子,酿的各色果酒可是天上一绝,桃叶没事时就往妙手园跑,赖在园子里蹭吃蹭喝。

    吴缺上天的时候,恰逢蟠桃园果实成熟,桃叶怕有人来偷摘,一步也不敢出园子。好容易等各路女仙把桃子采完,已经是百年过去了。

    这天清早桃叶送完各路仙人,立刻驾着云一路从蟠桃园杀到妙手园中。桃叶刚从云头上落下,就一刻不歇地奔到梅花树下,三两下从树根下挖出几坛果酒,拍碎封泥,蹲在树下旁若无人地大喝起来。

    宁镇怀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看她一通牛饮,笑道“你是桃子变的,还是酒曲变的,怎么馋成这副模样”

    桃叶灌下坛子里的最后一口梅子酒,脸色酡红地站起来,嘿嘿笑了两声说“想了一百年,今天总算喝到了。”她一手提着酒坛,另一只手指着宁镇怀说“我算是白认识你了,也不知道托人送些酒来给我。”宁镇怀摇摇头,说“我的酒,要是托人送,哪里还能有你的份,早就被南极仙翁那帮老头子抢光了。”

    桃叶扔了手上的酒坛子,又蹲去刨树根下的酒,宁镇怀走过去把她拉起来,说“就这么几坛子,你都喝光了我怎么办”

    桃叶正想说话,听见园子门吱呀一声,两个人一起回头望向园子门口正看见吴缺推门进来,今天他穿着一身天青色衣裳,腰上系着月白的带子,整个人干干净净的,像是雾气中的如黛青山。

    桃叶没见过吴缺,这会儿酒劲也上来了,晕乎乎地扶着宁镇怀问“这个是谁”宁镇怀看见吴缺,眼睛里隐隐地有些波动,很快又平复下去了。他把桃叶拉到亭子里去坐着,转身嬉皮笑脸地凑到吴缺身边说“美人儿,怎么今天来得晚了”

    桃叶用手捂着发烫的脸,晕头晕脑地看着宁镇怀赖在那个青衣散仙身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脸,那是多少年前了,那时候这个药园子里也有一个干净俊秀的散仙,常常穿着一身湖蓝衣裳,安安静静地坐在这个亭子里,微笑着看阿怀往梅花树底下埋桂花酿。

    那边宁镇怀腻着吴缺一路走进玉琼花丛里去了,桃叶只觉得困倦,靠在亭柱上睡过去了。等她再醒来时,已经不见了那个青衣的散仙,只有阿怀歪在园子中间金梅草编的吊床上,似睡非睡地躺着。

    “阿怀”桃叶喝多了酒,口渴得很,拖着脚走过去说“有茶没有”宁镇怀闭着眼,伸手掐了个法诀,凭空从怀里掏出一包果子来递给桃叶说“新结的翠枣,比茶如何”

    桃叶欢天喜地地接过来,吃得不亦乐乎,吃了一阵,又想起来吴缺,就问“那小散仙是谁好干净的模样。”宁镇怀依旧闭着眼,微微扯着嘴角说“那是百年前来的黄连药仙,你那时守在桃园,没见着。”宁镇怀说着说着翻坐起来,笑笑地看着桃叶说“桃叶女仙,喝了我的酒,吃了我的果子,可否帮在下一个小忙”

    、难说

    古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桃叶喝了三坛宁镇怀特酿的梅子酒,吃了他一包翠枣,就被他当成了家养的跑腿小厮,让她去给吴缺送东西。桃叶气闷,说“你要是想送,早上他来了当面送,何必找我跑这一趟”

    宁镇怀笑得讳莫如深,说“我这小散仙脸皮儿薄得很,当面送怕吓跑了他,我可不敢。”桃叶听得一阵牙酸,接过他递来的东西一看,原来是新做的金梅糖,她鄙夷地看了宁镇怀一眼,低声说“一包糖也好拿来送人。”说归说,其实桃叶也知道阿怀是逼不得已,他出不了园子,就像有什么法术壁障一样,阿怀每次走出园子三尺以外的地方就会被弹回去,奇怪得很。她问过阿怀,阿怀只是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宁镇怀让桃叶送的东西很杂,有时候是他自己酿的桂花酒,有时候是园子里新开的白莲,还有各色新结的果子,宁镇怀只让桃叶把东西放在吴缺院子门口,也不让她惊动吴缺,桃叶纳闷,问他为什么,宁镇怀往嘴里丢一个金梅子,坏笑着说“水滴石穿,绳锯木断。”

    桃叶偷偷摸摸地送了半个月东西,很好奇这个小药仙是个什么人物,就使了隐身的法术,每天坐在吴缺的院子墙头看他。结果连看了半个月,发现这个药仙每天只是一味地采药炼药,日子过得乏味得很。这也没什么,但谁家的散仙手底下也有一个仙童服侍着,像采药烧火这种事情只要吩咐一声就有人来做。可这个吴缺就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用不知哪一年的药仙留下来的一口小火炉慢慢熬药,看火小了就用扇子扇两把,扇出一阵黑烟来,呛得自己一阵咳嗽。看得桃叶都替他不值,虽说他只是个散仙,可好歹也算是天庭里的人了,搞到如此寒酸的地步,实在是丢脸。

    那天桃叶看得摇头咂嘴地回去跟宁镇怀说“阿怀,那个小药仙一点也不像个神仙,他自己蹲在院子里用一个破炉子熬药,熏得一脸都是黑烟,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宁镇怀听她说话,顺手从垂到身边来的柳树上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吹起来。桃叶理一理自己的衣裳,在他身边坐下来听他吹柳叶,嘴里嘀咕着“今天才换的新衣裳,又陪你坐了一身灰。”宁镇怀吹完一个短调,扭过头看桃叶铺在地上的新衣裳,桃叶今天一身的雪白纱衣,只在袖口和裙角上透着淡淡的粉色。宁镇怀看了一会儿,拽起一个袖角说“这两个颜色怎么看着不好”

    桃叶也犯愁地看着自己的衣裳说“别提了,我是想穿一身白,可天生带着这点桃子色,怎么也褪不干净。只是这样的白,我就褪了三天时间呢。”宁镇怀眯起眼睛坏笑“怎么今天有心穿得一身白”他歪过头瞄着桃叶的脸,嘴角都咧到耳根上去了“哦,对了,我记得今天好像是管昙花的清辉灵君要来吧,他那身白衣裳可是天上地下独一份,你莫不是”

    桃叶听他提到清辉灵君,脸早红到脖子上去了,呼地一声站起来就要走。宁镇怀看惹恼了她,急忙拖住她赔笑说“小仙该死,桃叶女仙是天庭第一有涵养的,就不要跟我计较了。”桃叶只瞪他,宁镇怀手上悄悄地捏出一个法诀,往桃叶身上一弹,顷刻间桃叶身上那一点粉色就褪得干干净净,而且衣服上生出无数银线,在袖口领口和裙摆绣出桃花的样子,整件衣服和清辉灵君的相比,竟然也不逊色。桃叶把自己的裙摆拉到眼前看了又看,抬起头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阿怀,你怎么做到的,你莫非是管针线的神仙”

    说到这里,桃叶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阿怀是管什么的神仙,从自己从桃子里化出来的那一天起,阿怀就在这里看园子了。桃叶成仙也有两千多年了,似乎阿怀呆在这里更久,不知道有几千年了。

    桃叶放下手里的裙摆,顶认真地看着宁镇怀问“阿怀,你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宁镇怀做出一副轻狂的模样,歪着嘴笑说“我是这天上最大的一个风流神仙,你这小娘子跟我混了两千年,连这个也不知道”桃叶恨恨地拽过他的一把头发说“好狗嘴,没有一句实话”宁镇怀吃痛,护住自己的头发大叫“女仙饶命,小仙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这把头发好看,扯坏了叫我再去哪里找”

    桃叶啐了他一口,放了手。宁镇怀急忙把头发拢到脑袋后面去,桃叶自然也就没有看见那把头发上泛起的墨蓝色光华。只过了片刻,那阵淡光褪下去,头发又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桃叶看了自己的裙子半天,忽然说头发上太素净,要回蟠桃园去拿一只簪子来插着,说着就地起了一阵云,急急地去了。宁镇怀站得近,被云气迷了眼睛,揉了半天,睁开眼时,眼瞳里微微泛出光来,宁镇怀赶紧捂住眼睛,念了一句法咒,再睁开时,已经跟平常无甚分别,是一样沉重的黑色。

    宁镇怀在一片繁花似锦中仰天倒下,舒舒服服地把手脚伸成一个大字,在一片毛茸茸的草上滚来滚去,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我本是那一个言说不得的人呐”

    、百年

    吴缺这天清早开门,果不其然,又在院子门口看到一包东西。

    已经连着两个月有人在自己门口放东西了,上次放的是一株沾着露水的白莲。吴缺蹲子把那包东西拿起来,打开来看今天是樱桃,水灵灵地躺在纸包里,红得像珊瑚一样。

    吴缺嘴角稍微动了动,像是在笑。

    他上天已经一百年了,百年里,他守着自己的院子和药炉,平日里只去妙手园和太上老君的宝殿,而除了那个看管药园子的浪荡神仙,也再没有别的神仙跟他多说过话,他这一百年,一个人守着一座空院子过着,竟是过得这么冷清无趣。

    这又是谁送的这冷寂的天上,竟然还会有人想起他这个散仙么吴缺捧着那包樱桃,呆站在院子门口,过了很久才退回院子里,把门又关上了,那木门吱呀一声,像是叹息。

    桃叶手上提着一个精巧的药炉,晃晃悠悠地走到吴缺的院子外面,抬手就敲门“小药仙,开门来,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吴缺在炼太上老君要的平味丹,平味丹主要用来压制硫磺的气味和躁性,是一味配料简单却很费功夫的丹药,而且中间不能离开人,火候要一直控制住。这会儿有人在门外敲门,他眼看着一锅平味丹正在紧要关头,哪里肯起来,干脆充耳不闻,装自己不在家。

    桃叶是个等不得的脾气,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开门,只当是没人在家,就提着药炉轻轻一跳,直接跳上了吴缺家的院墙。吴缺听见动静,回头一看,自家院墙上轻飘飘地落下一个女仙来,她身上五片白中泛粉的裙摆在空中旋开,刚好开成一朵桃花的模样。等她落下来站稳回过头时,露出一张很清秀的脸,双鬟两边坠着的两串桃花玉片随着她回头碰在一起,撞得叮当作响。

    桃叶一看吴缺在院子里,先是一阵被骗的愤怒,可看见吴缺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里又是一阵得意自己当桃子的时候,就是那一堆蟠桃里最大最红最漂亮的一个,现在修成人形,果然还是美貌无边啊。

    吴缺看着突然飘下来的这个小女仙,瞪了半天眼睛,最后不知所措地挤出一句话“你你怎么乱翻别人家院子”

    桃叶脚一滑,差点从墙头上摔下去。她稳了稳身子,把手上的药炉砸过去,硬邦邦地说“这是阿怀给你的,要你别再用那个破药炉子熬药了。”说完回身跳下了院墙,吴缺被那个药炉子当胸砸得坐倒在地上,又听见院墙外面传来那个小女仙气呼呼的声音“本大仙想翻谁家院墙就翻谁家院墙下次来我还翻”

    吴缺被突然出现的这个女仙和这个药炉子砸得昏头转向这都谁啊他身后的药炉忽然传出一阵噼啪的声音,吴缺心里大叫一声完了,翻身起来就去看自己熬的药,他揭开锅盖一看果然,原本已经快结成球的白色颗粒,现在已经变成了一锅黑漆抹乌的东西,而且还发着臭气。他哀叹一声,端起那锅东西倒在院子里的牡丹花底下。

    刚倒下,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株牡丹蔫了下去。住在牡丹里的花灵青苗一声惨叫,蹦出来指着吴缺的鼻子一通大骂“你你你个缺心眼的你知不知道这平味丹里有多大的凉气啊你这么一锅倒下去,你要冻死我啊”吴缺惊得退后一步,青苗不依不饶地飞到他鼻子上,两只小小的穿着红鞋的脚在他鼻子上一顿乱踩“你自己说,你毁了我多少花了这已经是最后一朵了,你要我晚上去哪里睡觉”

    这个青苗是他院子里的花灵,据青苗自己说,他原本是青溪河边的一株红牡丹,要再修炼百年才能成花灵,可机缘巧合,有个好心的仙人输了些法力给他,他这才提前变成了花灵。后来他被挖药的童子连根挖到了这个院子里,已经在这里过了三百多年了,俨然以这座院子的主人自居,现在看新搬进来的药仙这么糟蹋他的花,只恨自己只有三寸大,不然早就抡起拳头揍他个满地找牙了。

    吴缺扫视一圈自己的院子,到处都是半死不活的花,他看着暴怒的青苗,很诚实地说“好像全毁了。”

    青苗的脸一下青了,两手一扬,招来密密麻麻一堆花刺,劈头盖脸地冲吴缺的脸上扎去。吴缺“啊”地一声惨叫,捧着扎满花刺的脸满院子跑,青苗还在不断招出花刺,飞在他身后攻击他。

    院子外面山坡的柳树上,桃叶看着这一仙一花满院子乱窜的情景,不禁笑起来“这倒是有趣,什么时候让阿怀也来看看就好了。”桃叶从头上拽下来一片玉桃花,施些法术在上面,把院子里的情景吸进玉片里,然后又做个封印,就算不能亲眼看见,可有她的封影术,也跟亲眼见差不多了。

    桃叶飞回妙手园,看见宁镇怀懒洋洋地散着头发趴在园子门口的柳树上,一副我已经死了的模样。那柳树离院子门口刚好三尺,不多不少,宁镇怀还能勉勉强强趴在柳树上。

    “阿怀你做什么”桃叶散了云,落到地上。

    宁镇怀耷拉着眼睛说“洗了头,晒头发呢。”

    桃叶把玉桃花递到他眼前,悄悄解了玉片上的封印,一个小小的人就出现在那片玉上,只见他抱着头满院子瞎跑,身后那个花灵还在不停地打他。

    宁镇怀一下坐了起来,眼睛发亮地看着她手上的玉“姐姐你果真就是天庭第一好人,解了我相思之苦啊”

    桃叶摇头“什么相思之苦,我看是又有一个人要遭殃了。你当年不是把南天苑的银花药仙骗得伤心过度,万念俱灰,最后自行散了道行么”宁镇怀只伸手去夺她手里的玉“几百年过去了,谁记得”

    桃叶却把东西收回手里,退到三尺外的地方说“果真就是个薄情冷心的人物。你想要这东西,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宁镇怀重新一副死人相趴回柳树上“啊啊啊,女人就是不可信。”

    桃叶看得又好气又好笑,说“何必这样,又不是问你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神仙而已,那天被你逃过去,今天可不行。”宁镇怀把下巴放在树杈上,一头墨黑的头发洒下来盖住身子,只露出一张笑笑的脸,看上去像一只巨大的敛翅的黑蝴蝶。

    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说“我我就是让天界闻风丧胆的踏火金瞳墨麒麟,怎么样”

    桃叶把玉桃花扔在他额头上,没好气地说“我呸,就你这懒洋洋软趴趴的样子,你要是当年燃尽半边天庭的墨麒麟,我那蟠桃园子就该长出金蟠桃来了”

    宁镇怀接住玉桃花,嘿嘿一笑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神仙,大概是锄头变的神仙,所以才被派来种花的。”桃叶突然脸色发青地看着他说“你该不会是什么蚯蚓屎壳郎变的吧”

    宁镇怀也脸色发青地说“要真是的话,我今天晚上就把自己淹死在天河里。”

    、定礼

    这天早上吴缺到妙手园的时候,撞见宁镇怀坐在亭子里,正抱住一个女仙叫姐姐。宁镇怀笑得一脸轻薄,手紧搂着那女仙的腰不放,非让那女仙亲自己一下不可。女仙掩着嘴笑,似乎是万分无奈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女仙正笑着,转头间忽然看见吴缺站在园子门口,立刻羞红了脸,提着醒梦花驾云走了。

    宁镇怀也看见吴缺了,他也不动,大大咧咧地靠在亭柱上,挑了眼睛问“你来了我托桃叶送去的药炉子可好用”

    吴缺愣了愣,原来是他送的。

    吴缺用那个炉子用得挺顺手,火候什么的只要调好,自有炉子底的法阵相护,再也不用守在旁边看了。因此对眼前这个人也存了一些感激之心,便轻声说“好用。”

    宁镇怀不料他竟然会回答,站起来抖掉落了一身的杏花,一边朝他走过来,一边笑说“杏花女仙腰软是软,可走到哪里都掉人一身花瓣,她自己倒觉得好看,也不管别人看了是不是讨厌。”

    吴缺心想好薄情的人,刚才不是还和那女仙卿卿我我情意绵长,怎么一转身就说出这样的话

    宁镇怀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慢慢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说“大家不过是互相调笑,当不得真的。”

    吴缺不说话,只提了药锄往玉琼花田走去。

    那人在身后说“天上人都知道我有十二分胡闹,十二分轻薄,可他们却不知道,我这里有一分真心是想给谁的。”

    吴缺听在耳中,只觉得话中有万分的缠绵。他自从成仙上天之后,几十年来刻意封闭自己,不肯与人交半点心,真是活得犹如孤魂。今天突然听见这样的话,不知不觉失了神。宁镇怀趁机靠过来,揽住他的腰,把他抱住,在他耳边说“你不用说话,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是怕的,可你怕的,无非也就是这份心罢了。”宁镇怀抬起头看着吴缺的眼睛说“你可愿意与我同度千年寂寥时光”

    吴缺被他看得一阵心慌,掰开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说“小仙怕是没有这个福分。”

    宁镇怀望着他说“那不成,就算你不答应,我也得先下个定礼,免得你日后被别人说动了。”说着就凑过来,俯下脸很快地在吴缺的脖子上轻咬了一口。吴缺只觉得一阵刺痛,推开他捂住脖子,自己低头看时,却没有什么痕迹,他又窘又怒,说“这又是干什么”

    宁镇怀舔舔嘴唇,说“尝个味道。”

    吴缺只当他是轻薄惯了的,冷着脸说“再有下次,我要你好看。”

    宁镇怀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垂着头仍去亭子里坐着。吴缺揉着刚刚被他咬过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一块地方特别的烫。他走进玉琼花田,开始细心挖药,一点也没发现宁镇怀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他。

    宁镇怀坐在亭子里,伸手摸摸自己耳朵后面没人知道的东西,抿着嘴笑起来,几缕打卷的头发落下来,遮住了他眼里冰冷的神色。

    、真心

    天上也是有四季的,不过要看各个神仙喜欢什么季节。比如太上老君讲究炼丹时要清心寡欲,愣是在自己的大殿外院搞了个万年寒冬,每天都落着鹅毛大雪,弄得各路神仙去他那里之前都要多穿好几层衣服。太上老君的丹童被派去采个药送个丹都要热泪盈眶半天,这世间花红柳绿,什么不好,谁愿意每天拖着两行鼻涕对着一地积雪

    丹童们最爱的就是去妙手园,那里奇花异草无数,还有个风流倜傥的守园散仙阿怀,这个阿怀真是没话说,每次他们去了都要盛情款待,什么翠梅糖雪花果的都有,真是天上天堂;还有就是去天衡星君那里送药,天衡星君实在是太俊俏,比阿怀还要俊三分,而且脾气又好。只是这位星君身边通常总是站着七公主这位煞神,他们每次去都是被七公主的鞭子抽得屁滚尿流地爬出来;再有就是蟠桃园的桃叶,这位姑奶奶一手古怪法术,又爱作弄人,经常给了他们炼丹用的桃根,还附送一个让人想死的玩笑,比如有个丹童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的裤子没有了,一路光着屁股回来,还有人发现自己的头发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女仙的发髻样式,还插着几朵桃花之类的;还有太乙真人,住得太远,而且昆仑山上也是常年积雪,去了也是看雪,不去也是看雪,唯一的区别就是两个白胡子老头长得不一样;至于高级一些的神仙,自然有老君自己送,也用不着他们。

    现在丹童们怕去的地方又多了一个,那就是太上老君钦点的送花人兼炼平味丹的黄连药仙清河那里。首先,清河像个木头,冷冰冰的面无表情,跟人打招呼连眼皮也不动一下;其次,他的院子里满地要死不活的花花草草,看得人心里烦躁;第三,他貌似养了一个脾气超级暴躁的叫青苗的花灵,动不动就招来大堆的花刺扎人

    今天丹童甲甲和乙乙又来清河药仙这里拿平味丹了,甲甲敲门,里面传出吴缺的声音“门没关,进来吧。”甲甲乙乙推门进去,看见他正在看药。甲甲乖巧,跑过去说“药仙不用忙,平味丹还是放在柜子里的对吧,我自己去拿。”吴缺点点头,仍然看药。

    乙乙站在吴缺旁边,看他左边脖子上有个图案,一时好奇说“药仙脖子上这个图案倒是别致,像是一团火一样。”

    吴缺立刻盖住自己的脖子,说“是胎记。”

    乙乙立刻点头说“我也有个胎记,就没这么好看了。”

    甲甲乙乙走了之后,青苗从吴缺的袖子里飞出来,坐在他左边肩膀上看着他的脖子说“我说笨药仙,你什么时候被人烙了法印”

    吴缺不解,扭头看青苗“什么法印”

    青苗理理自己的大红锦袍,得意地说“你真是蠢到家了,这种法印是怕人拿错东西,用来做记号的,你什么时候成别人的东西了”

    吴缺摸着脖子上的印记,想起宁镇怀做过的事,气得脸色发青。

    第二天一早,吴缺气势汹汹地踩着云去了妙手园,宁镇怀正在一堆金梅草里睡得正香,他跳下云头,蹲打他“宁镇怀宁镇怀醒醒”宁镇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是他,笑着说“怎么是你”

    吴缺拉开一点自己的衣服,指着那个图案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宁镇怀看见那个图案,一下翻起身来,凑过去看了一会儿,说“怎么长得这么大了”

    吴缺昨天晚上亲眼看着自己脖子上的这个图案,从一个小小的火苗长成了一蓬火焰,怎么拉高领子都遮不住。

    宁镇怀脸色变来变去,自言自语说“这体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寒凉,能把我的离火养得这么大”

    吴缺急得要命,他却还在那里不知道叽咕什么,吴缺一把抓住他的前襟说“是你干的吧是不是你”

    宁镇怀被他抓着,眼睛里满是笑“我干的我干的,我只是跟你闹着玩玩,这就是个平常的小法印,给你消了就是。”

    他伸手把吴缺搂到胸前,低低地笑着说“我可是一大早就要消受美人恩了。”吴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宁镇怀轻轻地吻上他脖子上有火焰的地方,吴缺立刻惊得浑身僵直。宁镇怀不怀好意地在他腰上摸了一把,戏谑地说“还是个童子鸡吧”

    吴缺涨红了脸就要骂,却被他搂得更紧“怎么,想让所有人都看见你脖子上的东西”吴缺一僵,只好不动。宁镇怀便开始细细地吻那一块皮肤,吴缺又痒又麻,又耻于发出声来,一双手握得紧紧的抵在胸前。宁镇怀只觉得好笑,更加连舔带吮,把吴缺逗得倒吸了几口凉气,喘着说“放手我要起来”

    宁镇怀把他的肩膀压紧,从他脖子上吸出一朵金红色的火焰来托在手掌上。吴缺看着他手里的火焰,坐起来看看自己的脖子,果然没有了印记,就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要走,却被宁镇怀一把抱住。

    宁镇怀从背后搂住他,举起那团火焰让他看“吴缺,我这薄情冷心人唯一的一点真心,你要是不要”

    吴缺看着那团火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青苗

    青苗十分郁闷地看着院子里忙个不停的吴缺,他这两天居然好心起来,一朵一朵地给院子里快死的花灌进法力,让它们重新活过来。青苗在旁边看得冒火,没好气地说:“早几天我没地方睡的时候你干嘛去了”吴缺给最后一朵花理理叶子,直起身子来对青苗笑笑。青苗立刻用手挡住眼睛大叫“好刺眼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笑,我宁愿看你那张木头脸”

    吴缺摸摸自己的脸,纳闷地进了屋子。青苗飘到一朵牡丹上坐下,摇摇头说“真是个木头呆瓜。”

    吴缺在屋子里看药经,却有些看不下去。

    那天他看着那团火久久不说话,宁镇怀就那么温柔地抱着他,他一时之间竟然想就这样也不错,天上如此寂寥,有个人这样相拥真是温暖,心都是满的。可宁镇怀是个男人,他也是个男人。男人跟男人之间这种事情,他是知道的。吴缺有个庶兄叫吴原,当年十七八岁的时候,时常和一个清秀的书生一起出双入对,吴原经常把那书生带回家来。吴缺见过他们两个人在院子里的回廊下坐着,吴原伸手替那书生理一理鬓边的散发,那书生抬头冲吴原一笑,吴原傻傻地跟着笑。那个时候他该有十三岁,看见两个人这样平静地相视而笑,竟然觉得那场景很美,心里也懵懵懂懂地向往着什么。

    后来,父亲知道了,当着全家人的面辱骂了那清秀的书生一番,吴缺记得自己一贯温和的父亲骂他是下作无耻,还有些他听不懂的话。那书生脸色煞白,一言不发地走了,竟再也没来过。吴原大病一场,父亲趁着他生病,给他娶了一个药堂老板的女儿。后来,也就没有后来了,吴原一心一意地学医,跟自己的娘子过日子,好像从来就不记得自己曾经遇见过那么一个人。但是吴缺总是记得那个书生跟他哥哥坐在那里,两个人互相看着微笑的样子。可是他也记得父亲说过的那些话,这种事情下作无耻,不顾人伦,该下十八层地狱。父亲面色铁青地对吴缺说“你这个不争气的哥哥,丢尽了我们家的脸面,你一定要争气,不能有这样下作的念头。”吴缺很惶恐地答应了。

    可等他长到十五岁,该是对女孩子动心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对女孩子没有任何兴趣。他心里藏着的,是那天午后的日光下,那个书生那张清秀如斯的脸上一双干净的眼睛,那是他一生爱情的启蒙,却不小心看到了这世上最讳莫如深的感情。

    现在他已经是天上的散仙了,可他还是惶恐,不知道自己的这颗心,该不该动一动。

    吴缺在屋里发愁,却不知道有人也在替他发愁。

    桃叶这会儿正坐在吴缺的院墙上,看牡丹花上的青苗在一堆花瓣里开心地滚来滚去,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叫他“小花灵,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青苗不理她,桃叶生气了,念了一句法咒,对着他勾勾手指头。青苗只觉得一股大力提着他的左脚把他拽得飞了出去,吓得哇哇大叫。桃叶又点一点手指,青苗就这么被倒提着停在了她面前。

    青苗挥舞着双手大喊“你做什么”

    桃叶笑眯眯地用手画了一个圈,青苗慢慢地顺着她画过的痕迹转了过来,站在空中,却还是动不了。青苗瞪着眼睛指着桃叶说“你太过分了”桃叶觉得他好玩,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拖过来放在自己手心里。桃叶凑近了看他,看了半天问道“你这小花灵是男的还是女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青苗“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理她。

    桃叶也不生气,扯住他的金色腰带往下一拉,又三下两下把他的大红袍子给脱了。青苗面无人色地惨叫,抱紧自己的袍子角遮住身子,大喊道“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你怎么随便脱别人衣服”

    桃叶一脸从阿怀那里学来的流氓相“我问你是男是女你又不肯说,我只好自己看咯。”青苗拽紧衣服跳脚“男的男的快把衣服给我”桃叶“切”了一声,一下松了手,青苗拽得太过用力,一下坐倒在桃叶手心里,还就地翻了个跟头。

    桃叶饶有兴味地看他手忙脚乱地穿衣服,问他“你主人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反常,说过什么话没有”

    青苗整理着自己的腰带,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什么主人”

    桃叶冲屋子努努嘴“他啰。”

    青苗火冒三丈,在她手心里气呼呼地坐下来说“那个死药仙不是我的主人,是我的仇人,他把我的房子全毁了,今天才帮我修好。”

    桃叶把他拽起来,盯着他说“谁关心你怎么样,你只要告诉我他有没有怎么样。”

    青苗又“哼”地一声,别过头去不理她。

    桃叶很生气,用另一只手一弹青苗的肚子,青苗“啊”地一声惨叫,飞了出去,在花园里头朝下脚朝天地绕起了大圈。

    桃叶双手托腮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满院子绕圈飞的青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为什么不肯回答我的问题,还非要让我生气呢”

    青苗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忍住强烈的头晕恶心跟呕吐感大声朝桃叶喊“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在发呆”

    桃叶摇摇头说“这个答案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还是先飞着吧。”

    青苗绝望地大叫一声“吴缺你这个死药仙快出来救我”

    吴缺推开门,看着吵吵闹闹的青苗,头疼地说了一句“好吵。”

    桃叶看吴缺出来了,一点手指,青苗就停了下来。

    青苗刚想喘口气,却觉得身上一轻,那股一直提着他脚的力量突然消失了,他愣了一秒,直直地从半空里掉了下来,一头栽进一朵茶花里,蹭得一脸花粉。青苗艰难地从茶花里探出头来,脸色发白地瞪着桃叶说“你不是人”还没说完,就趴在花边呕吐起来。桃叶掩着嘴笑“真恶心,不过你说得对,我是神仙,本来就不是人。”

    、月夜

    桃叶轻飘飘地站在离吴缺头顶只有一尺的柳树梢上,树梢竟然连半分都不曾垂下。吴缺眯着眼睛仰头看她,说“女仙找小仙到此为何”桃叶在柳树梢上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一双绣鞋只有一点挨着柳树枝,整个人是悬在半空里的。

    桃叶说“不为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阿怀想你了。”

    吴缺一下子愣在那里,满脑子乱哄哄的念头全都翻出来,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桃叶看着这个小药仙脸上慌乱的神色,叹了一口气在心里说“阿怀,我只帮你帮到这里,只希望你这次不要再害人了。”这个小药仙,一股干干净净的味道,要说像什么,就是清风明月,山间溪水,这样的人,阿怀不要毁了他才好。

    桃叶轻轻一踏树枝,驾着云飞走了,只留下吴缺站在原地发愣。

    等到吴缺回过神来,往头顶看时,早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一段不停轻颤的树枝,带着满枝的柳条柔柔地摇摆着。

    桃叶飞去妙手园,阿怀正在给琉璃树浇水。那水是淡红色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阿怀宝贝一样藏在里屋,只有到了初一十五才拿出来浇一遍。

    桃叶也不下云朵,站在半空中向蹲在树根旁边的阿怀说“阿怀,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他慌了。”

    宁镇怀一笑,头也不抬地说“慌了就好,就怕他不慌。”

    桃叶咬咬嘴唇,没忍住,又说“阿怀,你这次是真的吗”

    宁镇怀仍然低着头,只把手里的水罐朝她一扬“真的”

    桃叶尽管不相信,可也没话说了,驾着云就要走,宁镇怀却突然说“清辉说你上次给他吃的蜜桃脯子很好吃,问你还有没有”

    桃叶差点从云上摔下来,幸好是背对着阿怀,要不然被他看见自己的红脸又要遭笑话了。桃叶强压着涌到嘴边的笑意,一颗心跳得要蹦出来。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冷冰冰地说“知道了,再给他送去就是了。”说完赶紧驾着云就飞走了,飞到远些的地方,再也忍不住,双手捧着脸,笑得眼睛都发光了。

    宁镇怀看她一路飞得七扭八歪,差点撞上南极仙翁的信使鹤,摇摇头说“真是一对儿,清辉还担心你不给呢。”

    他把最后一滴淡红色的水倒进树根下的土壤,站起身来,摸了摸琉璃树光滑的树干,冷笑说“你这妖树,三千年来吃了我七万两千罐血水才长出叶子,看起来想要你开花的话,就只有用心头血了。”

    他恶狠狠地捶了一拳琉璃树的树干,满树的翠玉叶子被震得叮咚作响,一树珠玉之声。

    这天晚上是满月,明晃晃的月亮上隐约现出嫦娥的影子,玉蟾宫常年透亮,真不知道那女人在一片光亮中要怎么睡觉。宁镇怀摸着一壶酒,四仰八叉地坐在亭子里,喝一口酒,扔一颗金梅子去砸琉璃树上的玉叶,叮叮咚咚的,细细听来是个小小的曲子。

    园子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宁镇怀嘴边现出一丝笑意。

    他回头看,站在园子门口的人,果真是吴缺。

    “来了”宁镇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他扬了扬手里的酒壶,“一起喝”

    吴缺从推开门的那一刻就后悔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来找他吴缺的脚僵在那里,看着宁镇怀一步步越走越近,心里后悔,立刻就要退回去。

    宁镇怀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一把把吴缺抱进怀里,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就着这个姿势嘴对嘴地把酒渡给了吴缺。吴缺嘴里全是辛辣的酒,呛得咳了起来。宁镇怀把他抱紧一些,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我全能给。”

    吴缺脑子里混沌一片,靠在宁镇怀肩上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想要什么不过是一个相伴的人,一个可拥抱的人,一个活生生,有温度,能让他不再寂寞的人。那就这样吧,管他什么真心假意,已经这么久不曾有人靠近过我,已经太久没有拥抱过,就当自己骗自己吧。

    宁镇怀把他抱着往自己的房里走,吴缺很瘦,抱起来不费劲,吴缺夺过他手里的酒壶,自顾自在他怀里喝起来。宁镇怀看见了,低下头去吻他,小药仙的唇上有些苦,他细细地舔了舔,舔得吴缺身子都在发抖。宁镇怀抱着他进了房,把他放在床上去解他的袍子,一边解一边亲他的脖子,吴缺躲了一下,自己又迎了上来。

    宁镇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吴缺脸有些红,说“要解就快些。”宁镇怀笑起来“别急,我又不是只为了跟你做这件事情。”他俯子,细细地吻吴缺的耳垂说“我把你从河里捞起来的时候,就动了心,我只想要你”

    吴缺不说话,却很急地喘气,宁镇怀一只手从他的袍襟里探进去,摸着他的后背,吴缺很压抑地倒吸了一口气,贴到他身上来。宁镇怀含着他的耳垂,声音很含糊地说“吴缺,你看见我的时候也喜欢上我了吧眼睛都亮了。”

    吴缺趴在他肩膀上吃吃笑“我的眼睛一向都是亮的。”

    宁镇怀咬了他一口,说“那我要看看你在床上是不是还能这么亮着。”吴缺眯着眼睛看他,微微动了动嘴唇,低声说“我也想知道。”

    、清辉

    七公主要出嫁了,定下的亲是西王母身边的三殿下,那个殿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好人品,而且不知为什么对七公主一往情深得很。人人都说这下好了,天庭可要去了一个煞神了。

    七公主却丝毫没有一点想出嫁的意思,该去天衡星君那里照去不误,还经常拖着天衡到妙手园来一坐半天。阿怀只好把陈年的酒和上好的点心都拿出来孝敬给她老人家,生怕她一不高兴就把自己这药园子给掀了。

    这天七公主又带着天衡来了,天衡才在一场恶战里受了伤,听说是有位神将和魔尊之间为了比武在新天界私斗起来,险些翻了天,玉帝震怒,派了人去捉,中间就有天衡星君。这次天衡伤得不轻,七公主拖他过来,也是为了借琉璃树的树气给他疗伤。阿怀在一边看了说“七殿下,你让天衡吸了我这琉璃树的气,可知它开花就要晚百年”

    七公主冷冷说“你再啰嗦,我便把这破树连根拔了。”

    阿怀退后一步,说“您老人家自便吧。”

    这时宜语和梦璃从外面来了,她们是花神身边新到的采香女仙,专制香料的,上天不过三百年。宜语看见宁镇怀,刚笑出来,忽然又看见七公主和天衡星君在岛上的琉璃树下坐着,顿时煞白了一张小脸,连冷汗都出来了。

    宁镇怀笑笑说“今天是来采玉蝴蝶还是白芷”

    梦璃比宜语稍稍成仙早些,脾性也稳重些,便说“是采白莲。”

    “哦,今天做的是白莲香”宁镇怀一指北边的池子说“白莲今天早上刚开,正是新鲜,快些去吧。”

    梦璃赶紧拉了宜语就往北边走,好容易绕过七公主。到了池子边,宜语才松了一口气,对梦璃吐吐舌头说“我后背上都是冷汗。”梦璃伸手掐下一朵开得正好的白莲,说“其实也不用怕,最起码有阿怀在,七殿下不会怎么样。就算阿怀不能挡下七殿下,天衡星君心地最善,不会见死不救的。”

    宜语微微红了脸说“阿怀倒是很好的。”

    梦璃摇摇头,说“你看人从来只看一张脸,人若是要论起来,还是要看风骨的。”宜语被她一塞,鼓起腮帮子说“是是,阿怀怎么也比不上你看中的那个新上天的、有风骨的、管黄连的、长得白白净净的小清河药仙。”梦璃拿手里的白莲甩了她一脸水,说“乱嚼舌头,该撕了这张嘴。”

    这边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园子门口进来一个人,白衣光华,一派温和,正是清辉灵君。宜语凑近梦璃说“可看见了,这就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白衣公子清辉灵君,全天下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穿出那样的白衣裳来。”梦璃正看时,忽然天上又飘来一朵云,从云上直接跳下一个粉红粉白的身影,可惜落的地方不太好,正好落在天衡星君和七公主之间,还歪倒在天衡的一条伤腿上,把天衡压得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原来这人正是桃叶,桃叶一跳下来就觉得不对,再抬头看清眼前人时,吓得声音都没有了。

    七公主缓缓从腰间抽出长鞭,天衡不顾伤口,开口叫她“殿下莫伤无辜”七公主转过头来看他,说“无辜她压伤了你,就该比你痛一百倍”话音刚落,一条鞭子已经毒龙一样朝着桃叶过来了,桃叶心知躲不过了,低头把怀里的蜜桃脯子护好,只等那一阵剧痛。

    “啪”

    梦璃宜语惊呆在原地,看着原本离得很远的清辉灵君瞬间扑到了桃叶面前,替她挡下了一鞭,一袭白衣上慢慢渗出血来。桃叶被清辉灵君护在怀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反应过来是清辉替自己挨了鞭子,心口像被人捶了一拳一样,只是抓着清辉的手臂不放,说“你你你怎么能”说着就扯着清辉呜呜地哭了起来。倒是清辉,痛得流汗,还拍拍她的背说“你快给七殿下道歉,说以后不敢了。”

    七公主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却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拉起天衡,腾云驾雾地走了,只留下一地摸不着头脑的人。清辉强撑着护住桃叶,这会儿七公主一走,立刻撑不住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喘气。七公主的鞭子是神器,随便打在身上也是痛彻骨髓,何况这一鞭又是用了十足十力气。桃叶心里又高兴又心疼又后悔,跪坐在清辉旁边放声大哭。清辉看她这个样子,摸摸她的脑袋说“别哭了,可不要再这样冒冒失失的了,万一下次我不在怎么办”

    桃叶一听,知道自己长久以来的相思终于是有了着落,心里的委屈都化开了,哭得更凶。阿怀从河对岸跳到岛上去给清辉查看伤势,没什么大碍,就让他靠着琉璃树吸树气止痛疗伤。

    宜语看清辉和桃叶看得羡慕不已,梦璃打趣她“若是你的话,一鞭子换个情郎,要是不要”

    宜语突然沉默下来,黯然说“我哪里有那么好的命,听说那桃叶是当年王母娘娘游园时亲手点化的一颗蟠桃,娘娘喜欢她,特别赐了术法和天衣,还让她管着蟠桃园,她又是一等一的模样,怎么是我们这些从下界来的些微小仙能比的,若我是清辉,也必定去救她”梦璃看她眼圈都红了,一时无话,便也沉默下来想自己的心事。

    这边桃叶把怀里的蜜桃脯子拿出来放在清辉手上,清辉一个一个地放进嘴里吃掉,两个人对着傻笑,笑得比蜜桃脯子还甜。

    阿怀在一边看得牙酸,大叫受不了,被桃叶和清辉一起踹下水去。

    、七夕

    七月初七晚上,吴缺被宁镇怀抱在怀里喂酒喝。

    宁镇怀指着天上远远的一道桥说“你看,那就是鹊桥,几万只喜鹊搭成一座桥,却只能走两个人,你说浪不浪费”

    吴缺喝酒喝得迷糊了,只想睡觉,一个劲儿地往宁镇怀的怀里钻。宁镇怀把他揪出来长吻他,小药仙才被憋醒过来,迷糊中很羞愤地说“你不用喘气的啊”宁镇怀的手在他身上不安分地东摸西摸,吴缺很低微地哼了几声,听得宁镇怀一股邪火上来,就要扒他的衣服。吴缺一骨碌爬起来,跳下他的腿跑出好远。

    宁镇怀招手让他回来,吴缺在自己脚边发现一个没见过的果子,当即蹲研究起来。见此状,宁镇怀只好大灌了两口凉水败火,也跳下亭子,往他身边走去。到了近前,宁镇怀看见吴缺正兴致盎然地举着一个金黄色的小果子看,眼神活像只小狗。他笑了一声,拿过那个果子对吴缺说“这是佛祖新送来的东西,叫小菩提,说是放在地上自己就会生根,能长出一棵金色小菩提来,是个好东西。”

    吴缺酒劲儿没过,脑袋晕乎乎的,见好东西被抢走,伸手去夺,被宁镇怀一把搂进怀里不放。吴缺就地坐了下来,趴在宁镇怀腿上软绵绵地打酒嗝。宁镇怀把他的头扶起来,看着他迷迷糊糊的带笑的样子,又缠绵地吻上了他的眼睛。

    “我送你一样东西可好”宁镇怀搂着他轻轻说,一路又亲到脸上去。吴缺被他吻得脸上发痒,挣开来眯着眼问他“什么东西”

    宁镇怀摊开手掌,手掌上静静燃着一簇金红色的火焰,他把那簇火焰送到吴缺眼前来,说“一点真心而已。”

    吴缺愣了半天,僵在他腿上不知道要说什么。

    宁镇怀装出伤心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果然你还是不要。”说着就把手掌收了起来,那簇火焰越来越小,眼看就要被他掐灭在手心里了。吴缺突然伸出手挡住了宁镇怀要收紧的手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这么一团火,我要怎么收”

    宁镇怀大笑起来,另一只手在那团火焰上比了个法诀,又把手掌送了过来“这次可中意”吴缺一看,他手掌上托着一块小小的晶莹剔透的金色琉璃,一团火焰似的形状,流光溢彩的,简直要晃花人的眼睛。吴缺拿过来看了看,又扔回他手里说“这么一个小东西,要人怎么带,掉了都不知道。”

    宁镇怀气得牙痒痒,没有办法,只好又施个法,用大红捻金珠的线把琉璃穿了起来做了个坠子,直接套在吴缺脖子上说“这回不闹了”吴缺绷住笑说“就只有金的红的,你的品位还真是差,倒像财神老儿那屋里的人。”

    宁镇怀把那坠子塞进他里衣里,贴身放着,顺手摸上了他的胸膛,笑得一脸贱相地对吴缺说“你这药仙的品位也没好到那里去,还不是跟我这人一起,把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说着手就开始四处摸,摸得药仙爬起来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宁镇怀忍着疼调笑他“几天不见你,怎么还长了猫性了,是不是跟哪个野猫精厮混去了”他把吴缺从肩膀上拽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隔着衣服按着那块琉璃说“你可要贴身戴好了,这东西可是天上地下想找都没处找的。我只送给你,你不许带丢了。”

    吴缺脑子里忽然一阵晕乎,却还是点点头说“我知道。”

    宁镇怀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刚刚那一瞬间,他明明看见吴缺棕色的瞳仁里透出一点紫色的光来,再看时却没有了。

    紫色

    宁镇怀心里一缩,乱了心神,背后的发稍处奇异地泛起了墨蓝色的光,那光像一棵正在发芽的树一样,一点一点地顺着他的头发向上蔓延而去。宁镇怀赶紧静静心神,把那些光压了下去。

    当夜吴缺就睡在宁镇怀用金梅草编成的吊床上,吊床很软,吴缺睡得很香。宁镇怀却没有睡,一直坐在旁边的亭子里望着熟睡的吴缺,脸上阴晴不定。到了下半夜开始结露的时候,宁镇怀终于看到他想看的场面了。那块小琉璃在吴缺胸前发出了妖异的金色微光,接着,一丝一丝银白色的光开始从吴缺全身涌向那块琉璃,像是百川归海一样。宁镇怀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个药仙是找对了。

    宁镇怀看着睡梦中的吴缺,嘴边挂上一丝冷笑小药仙,我不会要你太多,我要的,只是你药仙的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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