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当家的联系方式吗?赶紧加。”
“哦对对对对!”傅明掏出手机,又愣了愣,问,“所以,有吗?”
严诚拖长鼻音“嗯”了一声:“队长有。”
傅明:“……”
方有弈挂了电话,往这边看了过来,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僵着脖子不敢乱动。
“江斐。”方有弈冷不丁喊了江斐一声。
“到!”江斐“腾”的一声从沙发上弹起来,紧张兮兮到,“请队长吩咐!”
“管好你的人。”
“是!队长!肯定不会让你失望。”江斐说着,心里暗暗庆幸了一把。
方有弈点点头,视线又落到了老院长身上。
老院长浑身一个激灵:“方、方总……”
方有弈微眯了下眼睛,淡声道:“带我去嫌犯留宿的房间。”
老院长松了一口老气,颤颤抹了把虚汗:“方总,这边请。”
……
方有弈和江斐他们在那间房间寻了一圈,连桌子都翻了,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江副局长便调来人,看下房间是否留有指纹。
床,沙发,桌子,就连地板都找遍了,没有任何指纹。
最后他们是在洗手间的塑胶水龙头边缘侧,提取到了指纹。
傅明用手肘捅了捅老院长,说:“你这房间多久没打扫了?”
意思是,竟然还留着那么久远的指纹?
老院长尴尬地咳了两声:“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了。”
意思是,压根就没打扫过,指纹留着也正常。
傅明又一阵无语。
提取指纹完成之后,江斐便想趁机溜走,说要跟着大队伍回警局,严诚说去帮江斐忙,傅明说也要去帮江斐忙。
第116章
正当他们以为可以全身而退的时候,傅明却被方有弈叫住了。
傅明愣了愣,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斐和严诚回头,给了傅明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还顺便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傅明:“……”
傅明僵硬地转过身来,艰涩地问:“队、队长还有、什么事吗?”
方有弈拿着手机,平静地说:“那堆碎片,你拿回去拼一下。”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把傅明吓得魂差点没了,忙一个劲儿地说好。
方有弈满意地点点头,嘴瓢又叫了一声“江斐”。
江斐抖了抖,整个人也不好了。
傅明和幸存者严诚,同样也给了江斐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还顺便竖起了四个大拇指。
江斐:“……”没良心的。
方有弈沉吟片刻,抬起眼帘,认真道:“我向你道歉。”
江斐整个人都懵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我向你道歉。”方有弈重复着道,紧接着对着江斐鞠了个躬,“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很抱歉。”
江斐被吓得虎躯一震,整个人都傻愣傻愣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推起方有弈,道:“不是队长,你别吓我。”
方有弈面不改色地道:“我很认真地向你道歉。”
江斐都快哭了,忙摆手道:“不是队长,确实是我局子里的人压着案子不上报,我回去会好好整顿的,您尽管放心好了。队、队长,您能不能正常点……”
江斐两条腿都在抖。
方有弈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又对着一直沉默的老院长鞠了躬。
一个鞠躬差点没把老院长送走,说话都接不上气:“方总,您这是做什么啊?”
方有弈双唇抿成一条线,沉默不语。
他知道刚刚他生气的模样,真的很恐怖,真的把在场的人都给吓着了。这会就算说什么,是个人都怕他,尽管他很诚恳地给他们道歉,但是结果还是一样的。
除了畏惧他,还是畏惧他。
方大总裁幼小的心灵感受到了伤害,但也只能内心憋着不说话。
最多也就是委屈……要媳妇哄……
说曹操,曹操到。
方有弈的手机响了,安子俞专属的手机铃声让他感到心理慰藉,他边接电话边往门口走去,说:“我马上就到,你要等我。”
方有弈离开之后,办公室的氛围一下子就松了,全然没有了刚才紧绷的感觉。
江斐和老院长都快给跪了。
老院长哀叹一把年纪什么世面没见过,就方大总裁生气那么吓人,如此惊心动魄。
江斐说,习惯就好。
在他们都在感慨的时候,只有傅明察觉到了什么,开口道:“我们是不是将队长当成另类了?”
严诚歪了下头,问:“怎么说?”
傅明细细回忆刚刚的大型道歉情景,如实说道:“队长在给你们道歉,但是你们的表现都很害怕,队长好像有点点委屈了?”
江斐思量片刻,道:“好像也是。”
老院长抹了一把虚汗,似乎还没完全定下心来,道:“委屈的不应该是我们吗?”
江斐墙头草,两边倒:“好像也是。”
……
上桦大学正门。
覃兮说要赶着回家陪爸爸妈妈吃饭,李耿又说那边女朋友催,安子俞也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和自己一起等方有弈,便让他们先走了,自己在大门旁边等老婆。
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少,路过的闲着没事干的人,走出大门后,都会往大门旁边边瞥一眼,瞥完之后又不屑一顾地嗤一声,趾高气昂地走了。
有以前认识的、比较好心的同学会过来和他打招呼,问他有没有吃饭,是不是在等人。
安子俞点了下头,柔和笑道:“嗯,在等人。”
同学便问他:“要不要一起先去吃个饭?”
安子俞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用了,今晚有重要的事情,改天吧。”
同学走了,又只剩下安子俞一个人在等。
站着累了,安子俞便蹲在地上,蹲着累了,便坐在校门旁边的花坛边上。
实在是无聊过头了,便拿出书包里的书和笔,开始在书里的空白页乱涂乱画起来。
安子俞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等画完的时候,天空已是橙黄色,他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老长,一种深深的落寞感充斥他的全身。
“还没来吗?”安子俞呢喃着道。
呆了一会,又继续画自己的画。
他从小接触画画,觉得画画是一件很奇妙的事,一支笔,一张纸,一块橡皮擦,就可以画出心中所想,所念,所愿。
细腻的线条落在苍白的画纸上,渐渐勾勒出一个轮廓,他很享受这个绘画的过程,带给他宁静,仿佛周遭一切都是平和的。
尽管很多时候,画画不被人理解。
在他们的认知里面,画画是简单的,只有几条线条,花不了多长时间。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只要开始画画,大多数情况都会熬夜,可能一个小时,可能两个小时,可能四个小时,甚至更久……
而这一切,都只为画出自己眼中最美好的东西。
当一幅画终于完成的时候,那一刻心情是愉悦的,也是幸福的,带着甜,带着满足,虽然很疲惫。
看着自己亲手创作的“孩子”,无比幸运他会出现在这个世上。
每一个作品都是作者的孩子,带着爱降临在这个世上。
所以安子俞总会这样觉得:庆幸我一直坚持画画这个爱好。
他画画不是特别好,比不上学校里的专业的艺术生,但也勉强过得去,起码能成型,能看得出画得是什么。
画得正入迷时,安子俞看到他眼皮子底下有一双鞋。
安子俞想都没想,惊喜地抬起头:“弈!我给你画了……”他一愣,目光猛地一空,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的人,“应琛……”
应琛低着眼去看他画的什么,待看清之后,脸色骤变,他一把夺过安子俞手里的书,揪出那画了人物像的空白页,凑近脸去仔细看着。
“应琛!”安子俞猛地站起身来,不甘示弱,道,“还我!”
看着画里那个人,应琛目眦欲裂,抬起另一只手捏着那页一角。
安子俞心猛地一颤,忙上前道:“别!”
“撕拉——”
第117章
纸张撕裂的声音如无数根针一般,深深刺入安子俞的耳膜,尖锐的疼痛迅速传至大脑中枢。
安子俞整个人呆在原地,心脏仿佛缺了一个大口子,痛得喘不上气来,好像快要死了一般。
仿佛耳边流动的空气都被抽走了,周围同学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渐渐的,连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消失了。
安子俞只能听到面前“撕拉”——“撕拉”的撕书的声音,好像应琛撕的不是那张画,而是胸腔之下那颗好不容易重新跳动的心。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看也看不清,模模糊糊只看到应琛将手里的纸屑尽数往他脸上一甩……
安子俞眼神一暗,面前的世界突然被黑雾笼罩住,唯独那纸屑边缘似泛着微弱的光,在安子俞眼前缓缓飘落,像极了雪,很冰,很冷,转瞬即逝……
……
那是他辛辛苦苦画的画啊,那是他心心念念最爱的人啊,那是让他的心脏重新跳动的方有弈啊……
撕了,应琛将它撕了。
原本完整的画纸,顷刻间化作无数片碎屑,像枯叶一般散落在地……
心底处猛地涌起一阵强烈的痛楚、不安、以及那要将他燃烧殆尽的愤怒,安子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嘴唇在颤抖,握紧的拳头也在颤抖。
在围观的人以为安子俞就这么沉默的时候,他大步流星走到应琛面前,扬起手,一巴掌扇在应琛的脸上……
“啪!”一声,手落的声音何其响亮,听着都感觉得到有多疼。
周围的人都惊讶得都瞪大了眼睛,“哦”着嘴巴,愣愣地看着他们。
安子俞的眼睛瞪得通红,哽着声音对着应琛吼道:“滚!”
应琛站在原地,抬手摸着自己被打红的左脸颊,火辣辣的,很痛,可是感觉心更痛,仿佛有一把钝刀,不停地绞着他的心头肉。
“你打我?”应琛皱着眉头问安子俞,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安子俞没有理会应琛,低下头去看地上的纸屑,然后蹲下II身来去捡地上的纸屑,一小片一小片地捡起来,然后揣在手心里,就像碎掉的宝贝紧紧守护着。
应琛满腔怒火无处可发,一脚踩在地上的纸屑上,还用鞋尖去蹂II躏地上那一小片的纸屑。
安子俞依旧无动于衷,只是默默地捡着地上的纸屑。
也不知道是安子俞的沉默让他觉得很是无趣,还是看到那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令他内心恐惧。
应琛转身走了,走之前还不忘给安子俞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经典眼神。
那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围观的同学见到那个牛逼哄哄的人物从车上下来,不免有些紧张,面面相觑一会,便都散了。
有些人还回过头去看,眼神里有羡慕,有嫉妒,有同情,还有抱着看戏的态度……应有尽有。
安子俞依旧只顾着低头捡地上的碎屑,一片,两片,三片……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也不去注意。
方有弈喊了他好几声,没应。
此时此刻的安子俞,满心满眼只有地上一片又一片的碎纸屑。
……
方有弈急匆匆地跑过来,见安子俞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地上捡那些没鬼用的碎纸屑,便俯下II身,对安子俞说:“子俞,我来接你了。”
安子俞不答,继续埋头捡着自己的碎纸屑。
“子俞?”方有弈跟着蹲下II身来,伸手一把抓住安子俞的手腕。
安子俞突然浑身猛地一震,仿佛抓住他手腕的不是方有弈,而是一条带着剧毒的毒蛇,让他深感恐惧,不禁挣扎起来。
“滚!滚!!滚啊!!!”安子俞全身心都在抵触着,他无力地跪在地上,压着水泥地上的纸屑,整个人虚脱了一般,“放开我,放开我……放开……”
安子俞紧紧抓着手里的碎纸屑,眼泪怎么忍都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下掉,掉下来又用手臂去擦。
方有弈又是懵又是心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把将安子俞扯入怀中。
安子俞一边大喊着“滚开”,一边用II力地推开方有弈,恨不得立马离得远远的。
方有弈将人死死摁在怀里,细细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
熟悉而温柔的嗓音传入耳中,安子俞的眼泪再一次滑落下来,浸湿了方有弈的衬衫。
他的依靠终于回来了。
安子俞钻进方有弈的怀里尽情地哭泣,尽情地掉眼泪,双手依旧抓这那张画的碎片不放。
“弈,没了……没了……”安子俞的声音断断续续,想断了线的玻璃珠子,一颗一颗碎在地上,“没了……”
“我还在。”方有弈轻吻着安子俞的耳廓,说,“我带你回家,有什么回家再说,好吗?”
安子俞缓缓点头。
“来,我抱你。”方有弈说着,便将安子俞打横抱起来,径直往那辆黑色的轿车走去。
……
车辆启动,车窗外的一切刷地划过。
安子俞缩着身子,坐在方有弈的大腿上,双目无神地看着自己那两只紧握的拳头,闷闷的什么话也不说。
方有弈凑过脸,抵着他的额头:“拿着什么东西,看得那么入神?”
安子俞木木转过脸,眼神又暗了下去 :“画。”
“画?”
安子俞呆呆地点头:“你。”
“我?是画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