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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1/2干爹 第15节

作者:盈澈逝雪 字数:23106 更新:2021-12-30 16:09:27

    刚一走进包间,那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就迎了上来,握住他跟张泽忠的手寒暄几句之后,对站在旁边一脸矜持的女孩招了招手,介绍道,“我女儿,孙雅。小雅过来,你不是早说想认识杜司令了吗”

    女孩穿了一身白色礼裙,轻薄的雪纺料子显得她格外修长柔弱,她磨磨蹭蹭的靠过来,微微低着头,脸颊和耳朵都有些泛红,显得极其矜持又局促。

    “张叔叔好,杜杜司令好。”

    张泽忠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行啊老孙,你这闺女可真够标志的,多大了上学还是工作”

    “今年刚大学毕业,保送了耶鲁大学的研究生,现在在家研究烹调呢。”

    “很厉害嘛,现在肯在家里钻研厨艺的女孩不多了,老孙你真福气。”

    “嗨,张司令您别挤兑我了,这丫头哪儿比得上杜司令一表人才。”

    两个人不厌其烦的互相吹捧着,把那女孩夸的脸都涨红了,忍不住偷偷地看杜越,结果正好碰上杜越的没什么温度的目光,心里一慌赶忙低下了头。

    随后张泽忠随便找了个理由,两个老头子一起走了,只留下杜越和那女孩留在包间里,两个人相对而坐,屋内一片死寂。

    杜越瞥那女孩一眼,扯了扯领结,随手端起桌子上的红酒灌了几口,“你知道今天是来相亲的”

    叫孙雅的女孩,看着他突然不拘小节的样子,心里有点好奇,刚才这人还一派端正不苟言笑的,怎么突然就这么大喇喇了

    “嗯,张叔叔之前跟我爸爸打过招呼。”

    杜越嘴角勾起一抹很淡的讥讽笑意,但很快略去,笑着往她杯子里加了些红酒说,“那你猜,如果知道今天是来相亲的,我还会不会来”

    孙雅愣了一下,一双杏核眼微微睁大,显得她格外无辜可怜,“抱歉我不知道是这个样子,爸爸说我今天能见到你,我太高兴了,所以就没多想我”

    她手足无措的坐在那里,长长的黑头发柔顺的披在肩膀上,声音越来越小。

    杜越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跟你开玩笑的,说起来你还是我第一个这么正式认识的女生呢。不过,你似乎很早就认识我了”

    孙雅点点头,“嗯,以前经常听好多女孩提起你,张叔叔也跟我提了好几次,之前听说你因为去x市执行任务才出了车祸,就觉得你特别勇敢,就想来见见你。”

    她说到瞧瞧抬头,正好对上一声墨色的狭长眼睛,脸又控制不住红了,从身后的香奈儿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推到杜越面前说,“我在家里做了一点小点心,对身体很好的,你可以回去尝尝,不过要是不喜欢直接扔掉就好了。”

    杜越不动声色的瞥了她那个手提包一眼,这是最新一季的限量款,全球一共没几个,在国内要想买到要提前一年预定,而且还要先垫付三十多万的定金,有这种身家的女人会亲手做点心送给别人,听着就让人觉得非常玩味。

    他把礼物放到一边,对孙雅笑了笑,“谢谢你,有心了,我很喜欢。”

    孙雅很高兴,漂亮的脸蛋红扑扑的,白裙黑发,举止柔美,有学历又会烹调,简直像一株芬芳的海棠一般吸引着男人的目光,甚至连进门送菜的服务生都盯着她走了神。

    杜越夹起一片竹笋放到她的盘子里,温情一笑,成功引来女人的羞涩低眉,远远望去,两人仿佛一对璧人。

    只是没人知道,此刻杜越在心里玩味的勾起了嘴角,不得不佩服张泽忠对他的一片苦心。

    55爱人相见

    秦楚走出医院的时候,屋外的雪刚停,天气灰蒙蒙的还刮着北风。

    他缩了缩脖子,赶忙把下巴埋进围巾里,冻的忍不住打个喷嚏。

    这时候,倚着摩托车在大门口等他的老赵迎面走了过来,一脸的关切问道,“怎么样,你的表哥有消息了吗”

    秦楚摇了摇头,扯着嘴角说,“几个主治大夫都说不清楚,我再继续追问他们就躲躲闪闪。”

    老赵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灰心,他们不直接告诉你说明你表哥肯定没挂,他不是军区的大官吗,没准被单位的人给接走了。”

    秦楚笑了笑,“你说得对,可能是我瞎操心了。”

    老赵摇了摇头,一脸自责的说,“傻小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之前要是跟我说你表哥出了车祸,我怎么会再开口跟你借钱你说你为了我值当的跟人家打架吗,现在蹲过了监狱,以后可怎么做人”

    “是我对不起你,害得你变成这样,兄弟你放心,以后我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得把欠你的钱还上”

    秦楚笑着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肩膀说自己不急着用钱,让他别这么自责。

    说起来,他从来没打算跟老赵澄清这个误会,也不想把自己那些狗屁叨叨的事情告诉别人。当初老赵接自己出狱的的时候,他就说是因为路上遇上了抢劫,一时气不过就大了起来,这才失手打伤了人。

    关于张泽忠背后使的那些手段,还有杜越跟自己遇上的事情,他压根不打算解释,也没精力去操心。

    现在老赵媳妇的病情已经稳定,自己也从大狱里出来了,何必再提以前的事情,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杜越,看看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当然张泽忠亏欠自己的东西,他秦楚也不是说算就算的,总有一天要找那老头一一讨回来

    坐在摩托车上,老赵注意到秦楚一直在走神,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是不是还在为你那个表哥担心”

    秦楚“嗯”了一声,“我当初打了人被关进监狱的时候,他还在抢救,当初医生说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我一直悬着心害怕他出事,可现在他又没了踪影,医院那些人又故意遮遮掩掩,我真怕他会出事。”

    张泽忠的手段他已经彻底的领教过了,这个老狐狸压根没有表面上那么在乎杜越的死活,如果再让他知道eric的存在,不知道会使出什么阴险的招数,杜越身受重伤还没有人帮他,张泽忠趁这时候对他下手简直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种可能,他的脸色立刻白了几分,老赵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你表哥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否则医院那边也不至于这种态度。”

    就是知道他没有生命危险,我才更担心

    秦楚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实在是太了解杜越和eric的脾气了,如果真的平安无事的话,他们不可能整整三个月都不来探望自己一眼,除非张泽忠从中阻拦,或者遇上了连他都没法解决的问题。

    秦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让他实在是疲惫不堪。如果宰了张泽忠那老头就能见到杜越,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我上次见你表哥,看他挺稳重老练的,只要还活着什么困难肯定都能挺过来,倒是你,刚出了大牢,没钱没势的以后可怎么生活”

    摩托车走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风迎面吹过来,把秦楚脑袋上的兜帽吹落了,露出一个接近秃瓢的板寸脑袋,一看就是刚从牢里劳改过的怂样。

    “唉我也没想好。”秦楚抓了抓脑袋,一脸的郁闷,“我这一蹲大牢,洗车行肯定是干不下去了,我也不想给老板找麻烦,可是干别的活儿,人家也肯定不愿意用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呗。”

    提到这个老赵惭愧的低下了头,心里很内疚,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明知道秦楚也是个穷打工的,身上肯定没多少钱,自己还一下子借走他所有的积蓄,搞得人家现在分文没有,还断了以后的生活,这罪孽可太大了。

    “你没想过回家吗我记得你家应该挺富裕的,你那个表哥家不是当军官的吗,其他亲戚总能帮上忙吧”

    秦楚苦笑几声,心想他以前的确富的流油,在酒吧喝一杯酒的钱比得上现在一整个月工资了,可那也只是以前了,现在自己虎落平阳,杜越又人间蒸发,张泽忠害的他连工作都没了,到哪里找什么狗屁亲戚

    “我跟家里有点矛盾,早就闹掰了,现在我一个人过日子就挺好,不想跟其他人再牵扯了。”

    秦楚随便瞎掰了个借口,老赵还真的信了,透过后视镜看他的眼神都仿佛在看苦逼流浪小青年。

    沉默了良久,只听见摩托车排气管突突的声响,拐弯的功夫老赵叹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要不这样吧,我有个表弟在s市开了间西餐厅,你要是不嫌弃就去他那里帮忙吧,我跟他说说情况,到时候包吃包住肯定不会亏待你。”

    秦楚失笑一声,拍着他的肩膀说,“别闹了,我可是蹲过监狱的,去了你弟弟的餐厅不是给他找不痛快嘛。”

    “你放心,我信得过你,他也不是那种刻薄的老板,只要你不嫌弃,咱们谁也不说出去,有谁会知道你蹲过大牢”老赵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口,“更何况你小子天生一副笑模样,老家又在s市,回去定居肯定有更多机会去找你表哥,一箭双雕嘛。”

    秦楚愣了一下,说实话真的有些心动了。

    从他出狱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的时间了,杜越一直没有下落,他不是没想过回s市看看,但是他怕自己去了孤立无援,要是再碰上张泽忠故意找茬,没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这份心思就很快压了下来。

    现在老赵直接给他安排了一条明路,与其在这里无头苍蝇一般乱找,倒不如真的回去看看,毕竟张泽忠这种人如果有心阻拦,肯定早就把杜越带走了,不会等到自己出狱之后才行动。

    老赵看他迟疑了,再接再厉道,“小秦,这次是大哥对不起你,欠了你一个大情,就当让我良心上好受点吧,让我帮帮你。”

    秦楚听他这么一说,实在是没有再坚持下去的理由,笑着点了点头,一双溜圆的眼睛弯起来,“赵大哥,谢谢你。”

    话分两头,在秦楚听从老赵的安排来s市打工的时候,杜越这边也算过得如鱼得水。

    自从与孙雅相亲之后,两个人的感情进展的水到渠成,没有几日就确立了关系,郎才女貌,无比登对,自然在整个军区都流传开来。

    这个结果是张泽忠最愿意看到的,他本来还担心杜越就算失了忆,身体仍然会记得自己喜欢男人,所以为了彻底抹杀秦楚的存在,他甚至在整个军区都下了死命令,把知道秦楚和杜越关系的人通通遣散走,只留下自己的人马,把所有可能暴露的可能通通封死。

    当然,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见到杜越与孙雅进展的如此顺利,张泽忠心里的多疑也终于减少了许多。

    他从小看着杜越长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喜好。

    杜越童年的阴影太重,所以对亲情有极度的渴望,就算曾经鬼迷了心窍喜欢上了秦楚,最终也还是没法抵挡温情居家型的女人,毕竟只要是男人都贪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是作为同性无法给予的东西,可是女人却可以完美的弥补。

    杜越那冰冷冷的性子,对谁都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却罕见的对孙雅极其温柔耐心,每日车接车送,风雨无阻,有几次那孙小姐甚至登堂入户,直接带着午餐来军区找人,那时候杜越正在开会,听说准媳妇来了,当即脸色都柔和下来,撂下一桌子议员,急匆匆的跑出去跟女友过二人世界去了。

    一向严肃冷漠的顶头上司突然变成温情脉脉的好男人,可是让一众人都傻了眼,一时间整个军区都在传杜司令好事将近,准大嫂贤惠漂亮,之前关于杜越喜欢男人,跟自己收养的干儿子暧昧不清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这日,孙雅来电话的时候,杜越正在珠宝店里挑选首饰,一看屏幕上的号码,眉毛跳了跳带着笑意接起了电话。

    “小雅,怎么突然想起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孙雅柔柔的腔调,斯斯文文的带着点女孩子特有的甜软,“我听说今天晚上军区搞新春联谊会,所有人都要参加,你也要去吗”

    杜越旁边站着的助理也听到了她说的话,忍不住捂住嘴偷笑,听咱们准大嫂这口气,该不会是要吃醋吧

    杜越眉眼带笑,挑着眉看了助理一眼,后者露出一副“领导我绝对不打扰你”神情,笑嘻嘻的走出了珠宝店,人影消失在大门口的遗产案,杜越的脸色当即阴了下来,虽然嘴角仍旧挂着笑容,可是眼睛却冷淡的没有任何波澜。

    “哦这件事啊,我的职位摆在那里,当然要去的,怎么,你不愿意我去吗”

    孙雅握紧听筒,声音不自觉带着上了娇蛮,“那你去好了,找个漂亮的女兵,看以后谁还理你。”

    杜越在电话那头低笑起来,声音一下子熏红了孙雅的耳朵,“那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把今天刚买的铂金项链送给晚上的漂亮女兵了。”

    “你就知道欺负我。”

    杜越大笑,连忙哄她,“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逗你呢。老实交代,主动给我打电话是想做什么啊”

    孙雅那边娇嗔一声,小声说,“本来打算请你去吃饭的,现在不想理你了。”

    杜越摆弄着手里的黑色天鹅绒礼盒,神色极其漫不经心,但嘴巴却依旧温柔缱绻,“我错了,原谅我吧,跪求小雅赏饭吃,否则我买的首饰没有女主人可要哭了。”

    几句话的功夫,孙雅就被哄得面红耳赤,攥着话筒柔声说,“我知道有一家饭店做的法式蜗牛很好吃,我已经定了座位,我们晚上去吃好不好”

    “好啊,都听你的。”杜越继续漫不经心的说这话,笑着说了“晚上见”之后,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珠宝店的柜台小姐见他打完了电话,连忙殷勤的凑过来,“先生我们这里有两款新的吊坠,镶嵌的都是10克拉以上的钻石,一个是小猫,一个是小蜗牛,都很可爱,送给女朋友最合适了。”

    杜越摆了摆手,随手挑了一条钻石最大的项链说,“抱歉,我对蜗牛很倒胃口,这个最大的帮我包起来吧,谢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没一会儿就飘起了雪花,装点着夜幕下五颜六色的华灯,显得格外热闹繁华。

    杜越载着孙雅直接去了饭店,侍者迎面走过来,“先生,小姐,欢迎光临。”

    杜越点了点头,系上黑色西服的袖口,拉开后座的车门作了个请的姿势,孙雅穿着银白色珠光的高跟鞋,走下来亲热的挽起了杜越的手臂。

    “今天又下雪了呢,真美”

    她今晚穿了一件粉色短裙,披着纯白色的皮草,配上精致的妆容,显得格外楚楚动人,杜越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是啊,不过没有你美。”

    他今天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西服,头发一丝不乱的梳上去,简直像画报上走下来的禁欲绅士,这种类型的男人一般女人都抵抗不住,孙雅禁不住脸色通红,在别的女人羡慕的侧目中,从心里涌出几分得意,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杜越身上。

    “张叔叔说你严肃认真,其实他根本就不了解你,你这个人啊实在是没个正经。”

    杜越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挽着她在侍者的带领下走到了预定好的座位上。

    两个人随意的闲聊着,杜越时不时夸赞她几句,有时候还会讲些笑话逗她开心,在旁边越来越多女人的目光中,孙雅的脊背挺得笔直,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的得意,像一只无时无刻不在展现羽毛的孔雀。

    依照孙雅的习惯,两人点了法式大餐,甚至多点了两份奶酪焗蜗牛,在等菜的时候,饭厅里的小提琴手走了过来,站在两人桌旁拉起一支浪漫的曲子。

    杜越从口袋里拿出那只黑色礼盒推到孙雅面前,笑着说,“送给你的,看你喜不喜欢”

    打开盒子是一条硕大无比的钻石项链,款式并不新潮,但是那足够大的个头一下子就牢牢吸住了孙雅的目光,她惊喜的捂住嘴巴,一双杏眼浮出一层水光,楚楚可怜仿佛快要感动哭了。

    “杜越谢谢你,我真高兴。”

    她伸手攥住了杜越的手,这时候经理走过来鞠了一躬,“先生,小姐,你们的菜来了。”

    一个瘦高的男人端着盘子走过来,黑色的制服马甲穿在身上正好勾勒出腰间美好的曲线,白色的衬衣翻出两个小尖领,脖子里扎着黑色的蝴蝶礼结,显得格外英俊潇洒,只不过这人的发型很失败,光秃秃的立着一层细小的短毛,像个劳改犯似的跟衣服一点也不搭。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托盘的订单上勾划了几笔,小心翼翼的绕过盘子里那两盘黏糊糊的蜗牛,虽然表情掩饰的很好,但是眼睛里的厌恶还是一闪而过,似乎像在说“这蜗牛粘糊糊的恶心死了,竟然有人会吃这玩意儿”。

    “先生,小姐,您们点的法式奶酪焗蜗牛,请慢用。”

    他放下沉重的盘子之后才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讨喜的笑容,可是当目光投在杜越身上的时候,这一抹笑容当即将在了脸上。

    秦楚发誓连做梦都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杜越,可是这男人即便是化成灰他都认得,就连骗自己的可能都没有。

    他以为杜越一定跟自己一样饱受着相思的煎熬,甚至还异想天开的以为他会想尽办法扳倒张泽忠之后再来找自己,可是事实上,他并没有。

    秦楚就僵硬的站在桌子边上一动都不能动,目光扫过孙雅跟杜越交握的双手上,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连遮掩的伪装都来不及披上。

    杜越面无表情,那张刀削斧凿的脸上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深色的眼睛平静的如同死潭,看秦楚的眼神疏离的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孙雅也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她飞快的看了秦楚一眼,黑色的头发跟着身形一动,又柔顺的垂下来。

    她握了握杜越的手,一脸好奇的问他,“杜越,你们认识”

    秦楚捏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挺立在那里。

    这时候,杜越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冷淡又疏离,“不认识。”

    一句话几乎让秦楚站立不住,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

    杜越迷惑的摸了摸下巴,低声道,“这位先生,还有事吗我们要用餐了,如果没别的事情你可以离开了。”

    “我”秦楚张了张嘴吧,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想问杜越在搞什么名堂,还想问他车祸之后身体好一点没有,甚至想不顾一切的扯着他的领子问眼前这个女人是谁。

    可是所有的话语像块水泥一样堵在喉咙里,他的指尖不停地发颤,但身体却挺的笔直。

    他需要杜越给他一个解释,但是不是现在,这里是餐厅,是老赵弟弟的地盘,他不能给他们惹麻烦。

    孙雅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秦楚,心里也有些不悦了,秀长的眉毛皱在一起,漂亮的指尖从名牌挎包里拿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到桌子上说,“先生,你听不懂吗这里不需要你的服务了,这些算是你的消费了,请不要来妨碍我们了。”

    秦楚当时的脸色后来经在场的几个服务生说,白的就像一张纸,一丁点血色都没有。

    他拿起那两张纸币塞进口袋里,脸上端出得体的微笑,微微欠身,“抱歉,是我失职了,谢谢两位的小费,祝用餐愉快。”

    秦楚转过身慢慢的往厨房走,脊背挺直像一只笔挺的竹子,就像之前他毅然决然决绝杜越的那天晚上一样,茕茕孑立,绝不回头。

    这样的身影挺拔有力,可是却透着浓浓的绝望,像是永远融入黑暗里,再也消失不见了。

    杜越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孙雅心里因为这一段插曲而有些扫兴,用那柔弱的腔调小声抱怨着,“真是的,早知道这里有这么讨厌的服务生就不该来的,杜越,你没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呢,我应该谢谢你带我来,这是个惊喜。”说着他用刀叉把自己面前那一只奶白色粘糊糊的蜗牛放到了孙雅盘子里。

    孙雅对他的体贴很满意,脸蛋又红了起来,“惊喜是什么意思”

    “这里的东西很好吃,当然是个惊喜。”

    他笑了笑,黑色的瞳孔泛着光圈,在头顶的水晶灯映衬下波光粼粼。

    这时候没有人发现,他掩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指在不停的发抖,像在隐藏什么情绪,或许是痛苦,又或许是巨大的喜悦。

    深夜,s市的雪又急促了几分,漫天风雪在街道上积攒了厚厚一层。

    秦楚跟老板请了个假,新老板不愧是老赵的弟弟,对他非常的照顾,不仅没有责备反而让他提前下班了。

    走在风雪中,秦楚浑身都冷。其实他穿的并不少,厚毛衣和羽绒服足够抵挡s市强大的冷空气,可是尽管已经把自己裹成了粽子,他依旧冷得打哆嗦。

    这种冷从心里涌上来,把五脏六腑都冻成了冰疙瘩,沉沉的坠在肚子里,让他连迈一步都艰难无比。

    他扯了扯嘴角,裹紧脖子里的围巾,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突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恨不得自己在做梦。

    那个在大海边一直吻着自己说会永远等他的男人去哪里了为什么一场车祸之后,什么都变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想过杜越死了自己会怎么办。

    可是现在,他不仅没有死,甚至还过得很好,兜兜转转到头来竟然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秦楚骂了一声“操”,睫毛冻的都快结霜了,使劲搓了搓双手走进一条黑漆漆的小胡同。

    他来s市已经有几天了,租了一间连他家以前别墅的厕所都不够的小房子,凑合着安了身。之前还一直想着偷偷去找杜越,所以才找了个这间离军区很近的房子,现在想起来就觉得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

    秦楚走过这条没有路灯的小巷子,隆冬深夜,又年关将至的时候,路上别说是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时候他只想着赶快回家大睡一觉,这样一觉醒来他还可以安慰自己一切都他妈是做梦。

    拐过街巷,他掏出钥匙正准备上楼,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的回头,整个人却突然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秦楚吓得打了个激灵,身体惯性的就要伸拳头。

    可身后的人却死死地箍住他,不等秦楚反抗一下子推到对面的墙上,接着一个高大的身躯就压上来,像一堵墙一样堵住他全部的退路。

    秦楚这时候脑袋都懵了,刚要破口大骂,这时候那人却突然把下巴凑过来,火热的呼吸喷在耳后,带着鼻音的喘息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

    整个街道冰天雪地,冷得像个冰窟窿,可是压在身后的人却无比火热,他的胸膛紧紧贴上来,带着熟悉的体温,让秦楚眼前一阵阵发昏。

    “你”秦楚的声音都抖了。

    那人依旧没吭声,对着他的脖子用力咬了一口,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般死死地把秦楚嵌在自己怀里,握住他的手,覆盖着他的手背用指尖在墙上敲了三下。

    秦楚的嘴唇狠狠颤了几下,眼眶瞬间一算,再一张嘴声音全哑了,“eric你是他对不对”

    那人扳过秦楚的脸,不管不顾的一下子堵住他的嘴唇,火热的呼吸灌进秦楚的口腔,蛮横又急切的,带着不顾一切的占有欲疯狂的攻城略地,直到秦楚呼吸不稳,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放开他。

    鼻梁抵着鼻梁,嘴唇碰着嘴唇,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沉声道,“小楚,我是杜越。”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只写了三千多字的,可是我知道如果停在中间,杜越一定会被骂死,所以我坚持写到了两人见面,真是一把辛酸泪

    杜司令,人我可给你送嘴边了,你渣成这样再不给媳妇掏心窝子说明白,简直不是爷们啊啊啊卧槽

    56倾诉衷肠

    秦楚端着一杯凉水放到桌子上,转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没有看对面的男人一眼。

    “地方简陋,比不上高级的西餐厅,只有凉白开,你爱喝不喝。”

    杜越握着杯沿摩挲了几下,扯了扯嘴角喝了一口,尽管冷得牙齿都发颤,还是扯了扯嘴角笑着说,“这样就很好了。”

    秦楚一直不看他,两个人坐在这间出租来的昏暗小屋子里,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杜越穿的还是之前在餐厅碰上时那件黑色西服,连外套都没有多加一件,整个人冻的有些发抖,英俊的脸透着青紫,黑色的头发被雪花打湿,凌乱的粘在额头上,显得格外狼狈。

    他一向是笔挺潇洒的样子,即便是在家里也衣着楚楚,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狼狈,秦楚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很不舒服,闪烁的把眼睛挪开说,“你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杜越顿了一下,伸手抓住秦楚的手掌,被他挣脱之后又紧紧攥住,不肯放松一丝一毫,“我来看看你,我们已经太久没有见面了。”

    秦楚见他对刚才在餐厅的事情避而不答,脑袋里像被人放了一把火,理智逻辑什么都没了,只觉得烧得浑身难受,口气也恶劣的起来。

    他把手腕使劲抽回来,抿了抿嘴唇低声道,“现在你看也看过了,水也喝过了,没什么事就走吧。”

    杜越听了这话突然轻笑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我不信你一点也不担心我,我差一点就死了,你知道的。”

    提到这个秦楚的火气不受控制的窜了上来,回过头僵硬的开口,“抱歉,我不知道。对于你是死是活,是跟女人约会还是享受生活,现在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杜越嘴角的笑容又明显了几分,走过去蹲在秦楚跟前,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深色的瞳孔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亮,“小楚,你在吃醋。”

    他用的是陈述句,口气无比笃定。

    秦楚抿紧嘴唇,撇过视线,攥紧了拳头。

    他承认自己就是在吃醋,可是杜越又凭什么用这种得意洋洋的口气跟他说话就因为笃定自己非他不可,所以就应该承受别人一次又一次的羞辱

    “是啊,我的确是在吃醋,可惜不是为你。”

    杜越的脸色变得非常的微妙,过了很久才勾起嘴角说,“无所谓,不管你是为了eric还是我都不重要,我害怕的是你对我视而不见,现在你还会为了别人生我的气,我已经很开心了。”

    秦楚愣了一下,不受控制的睁大了眼睛,“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已经知道eric的存在了”

    之前在小巷子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他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根本来不及反应,还以为跟那个漂亮女人约会的是杜越,eric只是暂时没有出现,可是现在想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杜越带着自嘲一般的神情笑了笑,“如果我不提,你是不是准备瞒我一辈子我原本以为你爱上了别人,可现在才知道情敌竟然就是我自己,秦楚你是不是要把我耍的团团转,弄成神经错乱的疯子才愿意说实话”

    秦楚满脸的震惊,倏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不可能的你怎么会知道”

    提到这个杜越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垂下眸子良久才开口,“如果是eric亲口告诉我的,你信不信”

    秦楚愣了一下,突然想起eric从前最不愿意提的人就是杜越,甚至每次自己提到他的时候,那家伙都一副嫌弃的模样,恨不得跟杜家一丁点关系也没有,如今又怎么会把两个人的事情告诉杜越

    “不会的,他怎么会告诉你我跟他的事情,你们之间约定了什么事,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杜越的脸色白的几乎透明,像是被人在心口上用力捅了一把软刀子,虽然不至于流血,可是却疼得骨头发麻。

    他摇了摇头,用力牵住秦楚的手,“没用的,他不会来找你的。”

    “你什么意思他到底怎么了,你说啊”秦楚扯着他的袖口,声音都不稳了。

    杜越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末了一扯嘴角道,“如果消失的那个人是我,你也会这样着急吗还是说就算我就站在你跟前,你也压根看不到了”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秦楚没想过让任何一个死,但是杜越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他自然没法接受另一个就这样消失了。

    “你骗我的对不对”他凑过去,紧紧地盯着杜越的眸子急切地说,“你肯定在骗我,不用装了,如果他消失了,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们之间敲三下的暗号又是他告诉你的对不对,让他出来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凭什么插手”

    秦楚的口不择言像利剑一样戳在杜越胸口,他的嘴唇紧紧地绷着,额头上的雪水留下来砸在地板上留下一个难看的痕迹。

    伸出手把秦楚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他的后背,“秦楚,你先冷静点听我说。”

    “你说再多有什么用我欠eric的,又不欠你的”

    秦楚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边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杜越是杀了eric的凶手,是自己落魄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

    杜越的眸子陡然沉下来,伸手把秦楚按在对面的墙上,整个人压上去,“别以为你说这些话就能激怒我,小楚。对你我耐心的很,在事情没彻底说清楚之前,这次就算你打我骂我,叫我滚都没用,我说到做到。”

    他淋了雪的身体冷得吓人,可是眼神却无比锋利,像一把利剑一般横在秦楚脖子上,逼得他不得不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压迫感十足的男人。

    秦楚深吸一口气,把头转到一边不看他的眼睛,自嘲一般冷笑一声,“我只想跟eric说话,一点也不想看到你。”

    杜越用了最大的努力才绷住眼里的绝望,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我说了,他已经消失了,现在只剩下我,你欠我一条命,所以我就站在你面前,你不要也得要。”

    秦楚使劲推开他,觉得杜越这话荒唐的可笑,“救我的是eric,跟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你既然在餐厅假装不认识我,又何必现在假惺惺的跟我说这些,难不成你想娶个女人之后再跟我上床杜司令,做你的春秋大梦”

    杜越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梗在喉咙里,半响才颓然的垂下手臂慢慢开口,“我知道无论现在我说什么,你大概都不会信,可是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必须说完。”

    秦楚嗤笑,拉开大门,“滚吧,我不想听,除非让eric来见我。”

    “我有eric的全部记忆。”

    杜越没理会秦楚的决绝,飞速的说出这句话,秦楚陡然僵在原地。

    “你又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说的都是真的。”杜越抿着嘴唇,身形绷得笔直。

    “我记得跟你在一起的全部点点滴滴,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上床,你生病我去照顾,躺在床头约定敲三下的小暗号,在海边接受你的感情,还有车祸前你欠我的那三个字这些记忆都不属于我,但我记得一清二楚。”

    秦楚的神色彻底慌了,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撞在门框上,撞疼了肩膀才猛地回过神来。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别他妈告诉我是eric说的,我半个字都不信”

    杜越笑了笑,眼睛垂下来,神色浅淡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些突如其来的记忆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每次想起来我都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跟这些片段融为了一体,甚至你在他身下高潮的时候,都仿佛是我在吻着你,抱着你。”

    “够了,别说了。”秦楚突然觉得非常的羞耻,之前他总是安慰自己他们是一个人,可是这仍然没法掩盖自己搅合在两个男人之间的事实。

    “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样你们共用一个身体,记忆换乱互串也没什么稀奇。”

    “或许吧。”杜越勾了勾嘴角,像是回忆起什么一般,“我一开始真的被吓到了,甚至以为这是车祸之后产生的后遗症,只是一场错觉罢了,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个梦”

    秦楚没说话,却侧着耳朵握紧了拳头。

    “梦里只有我和你,你在厨房唧唧喳喳的说着什么,我一边切菜一边偷偷往你脸上抹了沙拉酱。”杜越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回忆里,唇角勾出温柔的笑意,“第二天醒来,我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幅跟你一起做饭的画面,鬼使神差似的就走进了厨房,糊里糊涂做了一桌子菜,等意识到的时候真的傻了,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做饭,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秦楚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的确,没人比他更了解杜越这个男人,他从上辈子就是个极度变态的死洁癖,根本不会靠近厨房半步,让他下厨简直等于母猪上树。一直以来会做饭的只有eric,而这辈子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自己,连杜越也不知道。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仍然不愿意相信,“不过是混乱的记忆作祟罢了,如果我有做过饭的记忆,也能分毫不差的做出来,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杜越摇了摇头,步步紧逼,“记忆会说谎,可是习惯不会,我压根没有下厨的具体记忆,身体却能凭感觉切菜、调味、翻炒,仿佛身体根本不受我控制了,比意识更快的行动,这些都是eric平时的习惯对不对”

    秦楚绷住嘴角,再也找不到开口的理由。

    “小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eric和原来的杜越都已经消失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完完整整的杜越,我们已经融为一体,你想要分开其中任何一个已经不可能了。”

    秦楚憋着一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杜越自嘲一笑,“不管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我已经不在乎了。对你这辈子我绝对不会松手,说到做到。”

    57为爱而战

    秦楚深吸一口气,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消化杜越说的话。

    伸手抚了抚额头,他全身几乎虚脱,“我现在很混乱,你先走吧,让我自己想想。”

    杜越没有动弹,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整张脸在昏暗的房间里晦明晦暗。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回去陪那个跟你约会的女人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秦楚摆了摆手,脸色不比杜越好看到哪里。

    杜越张了张嘴,像是要解释什么,可是眼睛一对上秦楚疏离的目光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说到底是他太心急了,从相识至今自己已经亏欠了秦楚太多,之前又在餐厅让他碰上如此尴尬的一幕,哪怕他心里有再多的不舍和苦衷都说不出口了。

    这是自己爱的人,怎么舍得把他一步一步逼进死胡同

    深吸一口气,他回身拉开了房门,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让你困扰了,今天谢谢你的招待,我先走了。”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维持住脸上的笑容,秦楚此刻的脑袋里非常混乱,根本就没办法面对他那张熟悉的脸,撇过头抿紧嘴唇,倔强的“嗯”了一声。

    杜越的心沉了下去,失望的垂下手臂,“那我不打扰你了,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我再来找你。你放心,我不会再逼你了。”

    秦楚依旧不说话,没有丝毫挽留他的意思,杜越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走出了房门。

    他的身影在门缝里一点点消失,最终随着“咔嚓”一声消失在门外。

    秦楚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用手捂住了半边脸。

    他不是故意对杜越发这么大的脾气,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快要决堤的情绪,不由自主的说出一句句比刀子还锋利的话,看着杜越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自己仿佛有了一种自虐的快感。

    他能活下来已经是老天保佑,自己还在奢求什么呢既然连面对他死亡的勇气都有了,为什么却没法相信eric和他已经融合了

    秦楚一遍一遍的问自己,觉得刚才歇斯底里的态度简直就像个神经病,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他被杜越骗了一次又一次,早就已经伤痕累累,他不想再当这个男人的跟屁虫,唯命是从的跟着他的脚步不停追赶,以前那个全心全意相信他的秦楚早就在死了,如今他就算是傻子,被骗了这么多次也知道害怕了。

    杜越前脚能跟女人约会,后脚就追上来跟自己掏心掏肺,什么融合,什么苦衷,谁知道这又是不是他耍的新手段

    除了自己眼睛看到的,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了。

    窗外大雪越下越大,狂风呼呼的刮着,很快马路上就看不清人的影子了,秦楚逼着自己不去想杜越这会儿步行在这样的街道上会多么艰难,硬着心肠洗了澡钻进了被窝。

    风雪之夜,整个s市冷得像个冰窖。

    到了后半夜气温越来越低了,好不容易入眠的秦楚蜷了蜷身子,仍然睡不踏实,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有什么人在说话,像是从异时空传来一般,离得很远听得并不真切。

    “这人是谁以前没见过啊。”

    “嘘,你小点声,这种大半夜不回家的人多半是流浪汉,你管这么多小心他赖上你了。”

    “可是不像啊,你看他穿的衣服一看就是牌子货,我说,他不会是脑袋有问题吧,这冰天雪地的在这里做什么”

    “哎呀走了走了,你管他死活呢,好不容易扫完雪,都快冻僵了你还有空管别人。”

    没一会儿就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秦楚睁开眼睛,四下一片漆黑,他的脑袋里有一瞬间的茫然,起身披上一件单衣走到了房门口,透过猫眼正好看到两个穿着荧光色衣服的环卫工一脸风霜的往回走,这会儿他才确信自己刚才真的没有听错。

    这是一栋破旧的老楼,隔音非常的差,走廊里掉块石子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秦楚心里涌上来一阵不安,鬼使神差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团人影坐在一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他裹紧身上的衣服走过去,按下了走廊里的灯,昏黄的灯光亮起,投在杜越冻的发青的脸上。

    他像是被陡然亮起的光线弄醒了,抬手遮住头顶的亮光,一眼看到了旁边面色苍白的秦楚,当即站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绷紧了。

    秦楚复杂的看他一眼,哑着嗓子说,“杜越,你到底想干什么冰天雪地的不回家在我家门口守着是什么意思”

    杜越咳嗽了几声,显然是受了风,“你要是不高兴我这就走。”

    秦楚脸色沉了下来,一挑眉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苦肉计这一套如果不是我睡到一半醒了出来看看,你是不是准备冻死在这里”

    杜越苦笑,“对你我哪来这么多心眼,我只是看外面的雪太大了,没法开车又冷得厉害,所以才在走廊里避一避,你别误会,我没想缠着你。”

    他说完这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原本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痛楚,脸颊挂着不正常的红晕。

    秦楚死死地抿着嘴唇,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吓了一跳,穿着衬衫西服在雪夜里坐了半宿,这会儿果然发起了高烧。

    杜越握住他的手腕,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不用担心,一点小毛病,雪停了之后就好了。”

    秦楚甩开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揍他两拳的冲动,“呵,杜越你真他妈的狠,你赢了。”

    说着他不管杜越的反应,蛮横的扯着他的胳膊往屋子里拽。杜越全身冷得像个冰疙瘩,又蹲坐在楼梯上大半宿,这会儿四肢全麻了,任凭秦楚暴躁野蛮的把他推进屋里,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意。

    屋里的电暖气开的很充足,头顶的吊灯散发着暖洋洋的黄色光芒,杜越张了张嘴又忍不住咳嗽几声,这时秦楚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杯热水,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很晚了,你去睡吧,咳咳咳我喝点热水就好了。”

    秦楚明知道一切都是他故意的,故意守在冰天雪地的走廊里不肯走,故意把自己最脆弱的部分剖出来给他看,故意用这种卑鄙手段逼他让步可是秦楚就是没办法坐视不理,对这个男人,他永远没有原则。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根体温计递过去,“给你,量完再说。”

    杜越摆了摆手,“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小感冒罢了,睡一觉就好了,不需要这个。”

    “我说让你量,你就量,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这是我家,你就得按我说的来。”

    秦楚极其暴躁的瞪他一眼,嘴角绷得死紧,眼睛却溜圆,杜越忍不住在心里轻笑一声,纵容的接过了体温计,“你说得对,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回嘴。”

    这句话一语双关,听起来颇有深意,秦楚自然是听懂了,但是没给任何反应,把视线挪到一边拒绝任何对视。

    五分钟过去,三十九度一,杜司令果然发高烧了。

    看着体温计上的刻度表,秦楚有些头大,倒不是他嫌杜越麻烦,而是他刚搬到s市不久,这间租来的小房子里根本没来得及准备感冒药。要是平时他还能去外面的十二四小时药店买些回来,可是现在外面下着大暴雪,他既然出不去,也没法把人送医院。

    这下真是糟了,发这么高的烧,再不及时吃药难不成把他扔在屋里等死

    杜越似乎看出秦楚的焦虑,凑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真的没事,睡一觉保证就好了,咳咳咳你快去睡,要不天都亮了。”

    他的动作和神情那么熟悉,秦楚在一瞬间有些恍惚,他记得自己小时候生病时,干爹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那时候他才十几岁出头,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大冬天的跟同学去河面上溜冰,结果掉进了冰窟窿里,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差一点就要冻死了,当晚就发了高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险些就要去见了阎王。

    杜越当时在军区值班,听到管家的电话当即就急了,工作也不管了,任务也不要了,急三火四的招来四五个家庭医生往家里赶,陪着他挂了一整夜的吊瓶之后,端来一碗刚熬好的中药,用小瓷勺一点一点的喂到他嘴里。

    秦楚从小被惯得太娇贵了,一点苦也不能吃,看到那一碗又苦又黑的中药当即就大闹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往里灌一口。

    要是平时杜越早就冷着脸骂他了,可是那时候他搂着自己,一边摸他的头发一边轻声哄,说只要他肯喝药就请年假陪他出国去玩,想玩多久都可以。

    秦楚那时候已经喜欢他了,怎么舍得放弃跟杜越单独相处的任何一个机会,点点头硬着头皮灌下了整碗中药,苦到几乎要吐出来的时候,杜越拿着花生糖塞进他嘴里,吻了吻他的额头,温柔的笑了起来。

    那种花生糖的味道秦楚到现在都记得,只可惜现在再也找不到了。

    秦楚回过神来,发现杜越一直搂着他,手指无意识的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头发,那张英俊的脸跟记忆中的他重合在一起,让秦楚再也硬不下心肠,一瞬间早已丢盔卸甲。

    秦楚没说话,起身坐起来,拉着杜越往自己背上驮。

    杜越惊到了,刚想开口又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小楚,你咳咳这是做什么”

    “喉咙难受就闭上嘴,要不我就把你扔出去。”

    秦楚不由分说的背着杜越往卧室里走,他的身形实在是跟高大杜越没法比,扛起来非常吃力,脚下也摇摇晃晃,搞得杜越一个劲儿咳嗽,想下来又怕再撩了这祖宗的逆鳞,只能苦笑着任他背着往前走。

    “今晚你就睡在这里,等明天天一亮你就赶快走。”秦楚把他按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上,又从橱子里拿出一条毯子裹上去。

    杜越知道秦楚只是在跟自己闹脾气,心里也舒了一口气,抓着他的手腕说,“你把我扔在这里,你要去哪里睡”

    这间小破屋非常的窄小,一共就一间屋,刚好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客厅里除了桌子和椅子再也摆不下更大的东西,如果秦楚把床让给他,那岂不是要去睡椅子。

    秦楚冷哼一声,“你想的到美,我就这一张床为什么要给你一个人霸占,我在这里趴一会儿,等天亮了送走您这尊大佛,我再舒舒服服的睡。”

    他的口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可是杜越却忍不住笑了,极其恬不知耻的说,“我一点也不介意跟你挤一挤,反正还有地方,你上来睡吧,我保证不乱动。”

    说着他不受控制的就要捏秦楚的脸,这是eric的习惯动作,秦楚愣了一下,被他掐了个正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拍掉他的爪子,面无表情的开口,“少自作多情,我只是想看看你睡着了,eric会不会出现,否则你以为我会留你躺在这里”

    杜越的动作僵住了,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小家伙到现在还不相信他说的话。

    心里涌上一股既失落又喜悦的复杂情绪,这种自己吃自己醋的感觉非常糟糕,不过难得秦楚对他心软,他不想再惹他不开心。

    卧室里一片漆黑,杜越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左手边趴着秦楚的脑袋,屋里静的落针可闻,可是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杜越张了张嘴,哑着嗓子开口,“小楚,我知道你没睡,能不能听我把之前的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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