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很熟练呢”田恬道。
“因为”奚曦失笑,“做得不好吃,恬儿就不肯吃饭。”
田恬抿了抿嘴。
“恬儿,”奚曦站到他身边,道,“我很欢喜,能与你这么过日子。”
田恬心里有些不知什么滋味,便将脸靠在奚曦身上,奚曦很快伸手揽住了他。这个傻汉都不知道,他所关心着的,所爱着的人,早在那一场私奔中殒命了。
“大叔,”田恬埋在奚曦怀里,声音有些瓮声瓮气,“你想不想家”随即,他感觉到奚曦的身体一颤。
“恬儿,你怎么了”奚曦没有回答田恬的话,却是这么问。
田恬想,他一定是想过的。因为一起私奔出来,他们之间肯定避开了这个话题。他便只好岔开这个话题,道“看你做饭那么辛苦,就那么问问。”
“做饭有什么辛苦”奚曦笑道,“若是觉得我做饭辛苦,那恬儿只要赏脸多吃一些”
“好。”田恬点头,从奚曦怀里钻出来。
“饭马上就好了,”奚曦道,“我去将洗澡水倒了,便过来与你一起吃饭。”
“嗯。”田恬又是点点头。
奚曦倒了洗澡水过来,掀开锅看了看汤,先舀了碗肉汤给田恬“挺香的,喝喝看。”
“嗯。”田恬接过碗,拿了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真的很香。”
“放了板栗一起煮的。”奚曦道,“板栗清甜,我猜田恬会喜欢这滋味的。”末了,有加了一句,“要不要放些赤糖”
田恬瞬间黑脸“不要”
奚曦嘿嘿一笑。
“大叔,你看着偶吃,偶亚历山大啊”田恬道。
“啊”奚曦傻眼。
“没甚,”田恬摆手,“一起吃吧。”
“好。”奚曦赶紧回身去将汤舀出来,又盛了饭过来。
两人吃了晚饭,奚曦便收拾了桌子去刷锅。田恬感觉一顿饭后,身上还有些疲懒,便躺回床上。待奚曦洗过澡过来,田恬已睡熟。奚曦拿了棉帕给田恬擦了擦脸和手,也躺上了床。
半夜里,奚曦感觉到身边的人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钻,烫得惊人。他立马搂住田恬,轻声喊道“恬儿”
“唔”田恬皱着眉头,又贴近了几分。
奚曦拍脑懊恼,恬儿身子才好,就又是上山,又是走着去镇上,真是没脑子他赶紧起身,去灶间取了些热水来,给田恬喂了些下去。田恬喝完一碗水,却是一点汗都没有出,还是红着脸昏睡着。奚曦便搅了棉帕给他擦了擦脸,田恬的眉头却是一直皱着。
“老爹”田恬轻轻呢喃了一句,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滚落,“难受”
“恬儿别怕,很快就会好的。”奚曦拿起外衫给田恬穿上,从柜里又拿出一件薄披,包裹着抱起他翻过墙。奔走了没多久,他才想起钱没有拿,又只好翻回去。他从床下夜壶里抠了两枚一两的银子,带着田恬往镇上飞奔。
不出意料,田恬的确是因为身子元气还未复原,加上思虑过重,才起了热。大夫开了方子,药童便拿着药方去煎药。奚曦皱着眉头看田恬,思虑过重
田恬迷迷糊糊地在一片黑暗里行走,周围什么都没有,静得出奇。仿佛被抽空了思维,他只是不停地走,什么都没法想。隐隐地,他看到前面有幽幽光亮,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走向那里。普普通通一张木桌,摆着两张椅子。田恬感觉身上疲乏得很,便拉了张椅子坐下。
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支蜡烛,白色的蜡烛,火苗静静燃烧。
“恬恬”对面的椅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人。
“老爹”田恬看着对面的人影由模糊变得渐渐清晰,努力张了喉咙喊道,出声却是那么低。
“恬儿,我和你妈妈那么担心你,还有你哥哥姐姐,你怎么了”老爹的语气很急切,带着些悲凉压抑。
“一线天那儿不小心摔下去了”田恬撑着沉重的脑袋慢吞吞回答。
“哎”老爹大掌抚到面上,再移开时,眼里面上皆是湿漉漉,“从小就让人操心,现在”说到后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即使你考得不好,也没什么关系,你老爹和妈妈什么时候骂过你打过你”
田恬费力想去,好似去玩之前确实有考过试,考什么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考得不怎么样,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出去玩也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会连命都丢了。田恬有些难过,可脑袋沉得连说话都费劲“老爹”
“你现在”老爹压抑着自己,语不成句,“你妈妈该多难受”
“老爹”田恬仰起脸,泪水却是再含不住了,不停地涌出,“偶好好的呢。”
“能把你招来,怎么算是好好的”老爹埋下头。
“真的好好的”田恬道,“有鸡汤喝,有排骨吃”
老爹听到他的话也是笑哭了“你啊”
“真的老爹,偶好好的”田恬扯了扯脸蛋,却没觉着疼,“你看,偶都胖了。”
老爹抬起头,视线却怎么都对不到他的脸。
“老爹”田恬伸手费力地在老爹面前挥了挥,发现他根本看不到自己。视线再落到老爹放在桌上的手,田恬很想将自己的手塞到那大掌之内,跟以前一样。快接近的时候,旁边突然出现一只手,按住了田恬的手,那触感冰凉却有力。
田恬看过去,那人站在白色蜡烛之后,与手的触感一样,面若冰霜。那人扫了他一眼,另一手向着蜡烛按去。
“恬儿,好好照顾自己”老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匆匆忙忙地赶着说道。
“老爹”田恬一急便赶紧站了起来,随着那人按灭蜡烛的同时,一切都消失了,连方才坐着的桌椅一并消失地无影无踪。还没有问问家里好不好,还没有问老爷子有没有念他,还没有有太多想问的都没来得及问,一切竟消失了。方才是幻觉吗田恬难过地小声抽泣,最后越想越悲,哭声也越来越大。一阵天旋地转,田恬从黑暗中抽离
在一阵晃颠中,田恬艰难地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那张熟悉的脸,不禁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大叔”
“恬儿”奚曦顿住脚步,慌忙地看向怀里这人。
“唔”田恬这才发现,自己被奚曦抱在胸前,他脚下一顿,那颠簸便也跟着停止了。
“恬儿,难受吗”奚曦急切地问,看着田恬眉头越皱越紧,怎么敷额按摩都没有缓解,他都急死了。再看着田恬由小声抽泣到大哭,便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直接抱着奔去大夫那屋。
“有些冷”田恬往奚曦胸口贴了贴,轻声道。
“冷”奚曦闻言,将田恬揽得更紧了,想了想道,“恬儿起热了,咱马上将药喝了,身子就舒坦了。”
“嗯。”田恬的眼皮有些沉。
奚曦将田恬又抱回房,将他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好,转身拿了温在炉上的药给他喝。田恬身上沉沉的,昏昏沉沉间将凑到嘴边的药乖乖喝下。奚曦放回了药碗,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田恬的脸,还是热热的。田恬感受到手的温很舒适,便紧紧抱住,又拿脸轻轻蹭了蹭。奚曦用指腹摩挲着他眼角,脱了鞋扯开被子将田恬抱在怀里。
田恬在奚曦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
“睡吧,我在。”奚曦亲了亲田恬的发顶,小声道。
田恬便不再动了,沉沉睡去。
第21章 散热
再次醒来的时候,田恬觉着身上没那么难受,只是脑袋还有些昏沉。
“喝口水。”奚曦见他睁眼,立马拿了温水过来。
田恬喝了两口,便偏过了脸。
“恬儿,饿不饿”奚曦放回碗,凑到他面前小声问,“想吃些什么”
“烂糊面。”田恬想了好一会儿,才道。
奚曦愣了一下,想着街上有哪家卖烂面,也许酒楼会给煮上一碗,又或者借用医馆里的炉子做一碗出来也是可以的。
“刘奔家的煮的烂糊面。”田恬道。
“刘奔家的”奚曦微微皱眉,“要不我给做一碗保证炖得烂烂的。”
“哦。”田恬垂了眼睑,应了一下。
一会儿工夫,奚曦便端了一碗面过来。他买了青菜,切得碎碎的,又加了一些爆炒过的肉丝,临起觉得太过寡淡,又煎了个金灿灿的荷包蛋覆在面上。他将面搁在桌上,扶了田恬起身“面煮好了,先尝尝”
田恬巴巴地看过去,瞧这面的卖相好似还不错,蛋煎得也漂亮,不禁有些期待,见奚曦要喂他,便伸手接了过来“偶自己来就好了。”
“正病着呢,手上没那么多力气,我给你托着碗,你吃”奚曦替他捧了碗。
田恬撩了一筷子面吸溜进嘴里,抿着嘴动了一下,又喳吧了两下。
“怎么”奚曦紧张地问,“不好吃”
“好像”田恬又喳吧了一下,道,“不够烂。”
奚曦朝碗里看去,方才一筷子撩起的时候,下面都直接断掉了,这还不烂不过,田恬说不烂,那就不烂。奚曦赶紧道“锅里还有,我再煨一会儿。”
“算了。”田恬想着奚曦做饭也不容易,便想凑合着吃吧。他又撩起第二筷,吸溜了进去喳吧了两下,“好像淡了点,加了肉丝就跟青菜窜味了,油腻了些,不够清爽。”
“哦。”奚曦点头应下,轻声嘀咕,“出锅我还尝了一下的,一点都不淡”见田恬茫然又疑惑地看来,就道,“恬儿别吃了,我重新去做一碗,很快的。”
“别”田恬皱眉,“多浪费就这么吃着吧。”
奚曦看着田恬继续吃面,可他吃了一筷之后,便放下筷子了。
“可能睡迷糊了,没胃口。”田恬抱歉地看了一眼奚曦,人家辛辛苦苦做出来,他却是吃了三口就吃不下了。
“都一上午没吃东西了”奚曦皱眉担心。
“没事,现下也不觉着饿。”田恬有气无力道。
“那怎么行”奚曦道,“不吃东西哪有力气养病”
田恬委屈地看着他。
“恬儿是不是想吃刘奔家的做的面”奚曦问。
田恬想起那日吃的味道,点点头“他做的面挺好吃的,烂烂的,菜汁都浸入面里了。”不知怎的,现下就想吃一碗刘奔家做的烂糊面,简直跟执念一样。他看了一眼面前这碗面,道“煮一锅的吧不吃好浪费。”说着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不打紧,可以给医馆的大夫和小药童吃,他们很喜欢这味道的。可是”奚曦端着碗为难道,“我若是跑回村,恬儿就一个人在这儿了”
“偶还是奶娃娃不成”田恬嘴里越是没味道,就越是想当初那碗面的味道。
“那我回去跑一趟,很快回来的。”奚曦道,“大夫在前面堂里,外面就有药童,若是有什么事就唤他们来做,我跟他们说一声。”
“没甚事。”田恬摆手,“偶就再睡一会儿。”
“好。”奚曦点头,扶田恬躺下之后端了碗就出去。
田恬听着外面时而走过的脚步声,心情有些低落。回想起与老爹说话的那一幕,田恬自己都搞不清,那究竟是幻觉,或者是做梦,还是真的与老爹说话了。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到这个,他越发落寞了。
“云淡。”身边冷不丁地出现一道声音,吓得田恬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小叔”田恬赶紧捞回飘散开的三魂七魄。
“听说你病了”田余墨缓缓道。
“听谁说的”田恬看他,晚上生病,就只有奚曦知道,连隔壁刘奔一家都不知道呢
田余墨张开的嘴一时都合不拢,这人难道是听不懂他说的是客套话吗他嘴巴一闭想了一下,道“说顺嘴了。我只是早晨在街上看到奚赫奕,才跟过来看了才知道的。”
“哦,偶还以为你布下的细作遍布满宁左村呢”田恬道。
“怎么可能”田余墨的声音明显大了一些。
“哦,难不成是有暗卫”田恬瞪大了眼睛。
“你想太多了”田余墨扶额。养暗卫他也想,可是去哪里筹这么多银子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怎么能掐得这么准每次奚曦一离开,你就出现了。”田恬诧异道。
田余墨捏了捏拳,想说什么来着的都忘记了,倒是一下被他扯开十万八千里田余墨沉沉压下气性,放柔声音道“云淡,我想过了,你在这儿也吃了好些苦,也不必找什么村里的一起私奔了。现在你留封书信说你另有心爱之人,我便带你离开这里吧。”田余墨实在不想在这穷乡僻壤里耗费精力了,他受够了而且,他也没时间待这儿等机会了。
“啊”田恬瞪大了眼睛,“现在”
“是,写好书信,我们马上离开。”田余墨道。
田恬眨了一下眼睛,“哇”直接哭开了
“又怎么了”田余墨头大,赶紧捂了这人的嘴巴,“祖宗,哭什么外头都要听见了”
“小叔”田恬眨巴着眼睛,拉开田余墨的手,抽抽搭搭道,“你都不爱偶”
田余墨的眼角带着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以“仙”字誉满京都的美须也扯出了个不完美的造型。他从来都没爱过这臭小子好吗这臭小子是越来越嚣张了对着他竟说出“爱”这个字田余墨气得直冒烟,可对着田云淡又不能显在面上,一口气在肺腑里上上下下转了好几圈生生压下,当真是荡气回肠
田恬没等田余墨反应过来,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扑扑滚落“小叔,偶昨夜起了一晚上的热,你都不问问偶是怎么熬过来的偶全身都酸痛啊,昏昏沉沉地差点死过去索性命大。今儿个终于醒了过来,早饭都没吃一口,你竟然说要带偶马上离开若恬儿晕死在路上,小叔,您上哪儿再去找偶这么天真活泼,貌美如花的美男子哇”
田余墨见他又扯开嗓子哭,立马又上前捂他的嘴巴。起个热而已,说得跟得了绝症似的还说什么没吃早饭,那牙上的菜屑怎么说难不成是昨夜留下来的还美男子简直脸大田余墨没那么多耐心,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更是烦躁,当真愚不可及计算了一番还可以利用的价值,田余墨耐着最后的性子问他“你跟不跟我走”
“不跟”田恬赌气地趴到床上,双手锤着床板愤愤道。
“云淡,冷静点想一想,现在可不是撒脾气的时候。”田余墨循循善诱道。
“不跟”田恬将脸偏向里面,拿后脑勺对着田余墨。
“你看,这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吃食粗鄙,衣裳也没个好看的。”田余墨又道,“我们回京都,有最好吃的点心,有最漂亮的衣裳。”
“偶不听偶不听”田恬带着哭声道,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田余墨本就已经很不耐烦了,这么下来更是耗尽了最后一点耐性,直接站起身道“最后一遍,跟不跟我走不走的话我就回京都了,再不来看你”他以为田云淡会识趣地收起小脾气,乖乖随他走。本来嘛,使小性子使得恰到好处是情趣,若是超了那就讨人厌了。以前云淡偶尔也会冲他使一下小性子,可不敢太过,他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现在看看这么一番,应该是闹够了。
田恬还是恨恨道“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你”田余墨一指田云淡,气得直抖个给脸不要脸的他可没时间在这乡洼洼里耗了,“哼”了一声直接甩袖离开。
田恬趴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好似真的走了,没有回来的意思,这才舒了一口气。田恬坐都坐不起来,却觉着脑袋一阵眩晕“呃演过头了”方才又是哭又是喊的,劲头太大,现下仿佛脑袋被抽空了一般,还一跳一跳地疼。演戏也是个体力活嗓子都有些哑了,像他这么敬业卖力的有么
“头疼”奚曦道。
田恬吓一跳,赶紧翻过身来,只见奚曦端着砂锅站在床前:“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才你大哭大闹的时候。”奚曦就那么看着他。
“呃”田恬努力回想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恬儿,你若是想家了,我便陪你回去。”奚曦想起昨夜田恬昏睡时喊的那一声声“老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不回去。”田恬道。一帮子生活了十几的人,很容易看出他与原主的区别,过去了就是芭比烤肉的节奏
“要是因为我,让恬儿如此难受”奚曦抓了抓脑袋,一张傻脸表情甚是纠结。
“大叔,你再唧唧歪歪下去,偶就要饿晕过去惹。”田恬双手抱着脑仁道。
“哦”奚曦赶紧将锅放到床边矮柜上,盛上一碗递给田恬,“刘奔家的刚做出来的,我跑得快,还热乎乎的。尝尝看”
田恬感觉颈边有些黏腻,便拿袖子擦了擦,方才太卖力了,都出汗了。
“恬儿吃,我来替你擦擦,这汗不擦干,又得受寒了”奚曦将碗递给田恬,回身拿了一块干棉帕替他擦拭。一整晚,甚至喝下一碗热汤药都没出一滴汗,方才那么嚎上两嗓子倒是出汗了,看来被他小叔刺激得不清手指触到田恬颈脖边的皮肤,温温凉凉,热度总算是散去了奚曦失笑。
第22章 回家
田恬尝了一口,嘴里的味道与记忆里的碰撞在一起,那么吻合田恬简直热泪盈眶,若不是要维持美男子的形象,他都恨不得将碗舔上一舔了。
“这么好吃”奚曦有些受伤,他煮的面里还撒了肉丝,恬儿却喜欢只有青菜的烂面,还一副恨不得将碗吞下去的表情
“唔很好吃”田恬点头。
“锅里还有呢,慢慢吃”奚曦从田恬手里接过碗,舀了又递给他,自己瞅了瞅锅里的面,好奇地凑着大勺尝了一口。
“好吃不”这一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田恬的眼睛。
“唔”奚曦品了品,没觉得有多好吃,就青菜味重了一点。可是,既然田恬喜欢,他便暗暗记下了,下次做就按照这做法来。
大概是热度退散了,身上也舒坦了许多,连着胃口也好了,田恬一连吃了三碗才罢。放下碗,田恬抚了抚肚子,满足地捂嘴“嗝”了一声。转眼一瞥,看到奚曦落寞地收拾碗筷。田恬这才想到,奚曦煮的一锅面是一点都没开张,他却是抱着别人煮的面吃得稀里哗啦。
“大叔的手艺也是很好的”田恬不好意思安慰道,“偶今儿个病了,口味也变得怪怪的,吃着油星的就觉得腻味,才想着吃清淡的。”
“没事,恬儿”奚曦立马抬头轻轻一笑,“是我不好,忘记了恬儿病着,该吃一些清淡的。”
“哪有,”田恬道,“不吃些有营养的,病怎的会好。况且,大叔的面里就放了一点点肉丝而已。”
“恬儿说的,自然都是对的。”奚曦傻傻一笑。
田恬“”忠犬加妻奴妻田恬翻白眼,必须得是夫奴才对可是,他姥姥的这具身体是双儿,会生娃的那种一股迎风流泪的冲动翻腾而起
“恬儿躺一会,我去把碗洗了。”奚曦端起碗出去,步子虎虎生风。好像田恬就那么稍稍抚慰一下,方才的落寞一扫而空,马上就满血复活了。
田恬点头。大叔怎么能这么可爱从指缝里漏下一丝阳光,他都能在石头中挣扎出一颗参天大树田恬托着脑袋在床上发呆,既然没办法回去,那有大叔这样的亲人在身边,倒是也不错。至于小叔之类,实在不敢恭维。
“恬儿,”奚曦一会儿就回来了,“外头廊下阳光正好,我扶你出去晒晒”
田恬想了想,道“大叔,偶觉得身上好多了,偶们回家去吧。”
奚曦一听忙道“恬儿千万别担心银子的事儿,银子花了我可以打猎物再攒”
“你花了多少钱”田恬闻言警觉地问了一句。
奚曦一见他这神情,顿了一顿才伸了两指出来。
“二十文”田恬想二文钱是不太可能,便自觉添上一个零,好歹也算是住院。
奚曦摇头。
“二百文”田恬倒吸一口气,治个发烧而已,竟是一只山鸡的价格了
“恬儿,”奚曦低头不敢看田恬,只道,“起了热要开方子熬药,大夫说恬儿的身子弱,我又让大夫开了一些温补的方子”
“个败家汉子”田恬扶额,“那是花了多少钱”
“二两。”奚曦低声道,同时拿手指又比了个“二”。
“什么”田恬瞪大了眼睛。
“恬儿,”奚曦道,“这很便宜了,在京这二两银子只够个打赏。那温补方子里,我可是看得好几味不错的药材,二两银子真的很值”
“你也知道那是京都”田恬道。
“只要恬儿身子好,银子甚么的,没必要计较。”奚曦咕囔道,“大不了入山多走一段就成了。”
“这不是银子的问题偶非常讨厌吃药,你竟还上赶着买药身体偶吃两只山鸡就补回来了,作甚要去买药”田恬吸了吸鼻子,无比委屈。有本事你吃给偶看啊好吧,傻汉根本不怕吃药
“可恬儿一会儿起热,一会儿头晕的,也不是个事儿。”奚曦抓了抓脑袋为难道。
“还有,入山深了多危险咱打些山鸡野兔够过日子就成了,别冒那个险。”田恬越说声音越小,别别扭扭地揪着扯着被子。
“恬儿,没事的。”奚曦听着田恬的话,嘴角泛起了笑,“那些个兽禽我足足能应付得了。”
“话哪能说这么满反正,你买了回去,偶也是不会喝的,你看着办”田恬偏过头。
最后还是奚曦妥协了,什么药都没抓,背着田恬回家,只是心里默默合计着要怎么给田恬食补。
“大叔,”田恬将下巴搁在奚曦的肩膀上道,“偶好热,这薄披能不能脱了”
“不成,会受凉的。”奚曦托着田恬的屁股,走得十分稳健。那么长一段路,他竟一点都不喘,脚步也不曾乱一步。
田恬歪脸看了看日头,无奈道“偶感觉偶的头顶在冒烟,你身上又热烘烘的,偶快要晕汤啦”
“晕汤”奚曦木着脸思索,很快又嘿嘿一笑,“恬儿,快要到了。实在热就边上拉开一点点,不能多,只能一点点。”
田恬无语,侧脸枕到他肩上,看着远处连片的田地。过了一会儿,他道“大叔,是不是要秋收了”
“嗯。”奚曦点头,“乡亲们就这两天要开始割麦子,收高粱。”
“秋收之后是不是也是要交税”田恬问。
“是。”奚曦点头。
“那咱们呢”田恬问。
“咱没有田地,不用交这些,只需交一定的户税和人头税便可。”奚曦道,“恬儿不必担心,有我呢”
“哦。”田恬闻着田间飘来麦子的香味,微微一笑。
一入村里,背在奚曦身上的田恬便招来一众村民的围观。
“奚家夫郎的福气就是好,有奚当家这么结实的靠山。上镇都不用脚的,舒舒服服背着就成。”头围碎花布巾的大叔凑了过来,笑得比那碎花还碎。
田恬吸了吸鼻子,这算是羡慕的口吻,还是奚落的口吻他嘟嘴“你个头顶碎花布巾的,表说话”
“陈大憨,在奚家夫郎面前也敢这么出挑”旁边一汉子拉住那围碎花布巾的大叔,好似还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那碎花布巾。
田恬气极,难道他会嫉妒人围碎花布巾
“我们家恬儿昨日起热,这不刚从医馆回来,精神头还不好。”奚曦立马在旁给田恬说了句话。
“哦”周围人纷纷点头,精神头不好才听不得周围嗡嗡嗡地叨咕,更是受不得一点委屈。
田恬见他们一副明显是想歪了的表情,气血一翻涌,拍了拍奚曦的肩头,示意放他下来。众人也不知田恬要做什么,本着照顾读书人体弱的想法,凑了上去,省的他说话费力。
田恬扫了众人一眼,从中找出个带着纯水绿色围巾的男子,再看那身材那脸,倒也是不错,便伸手指了过去“你,过来。”
那男子看了看手指方向,好似正中自己,犹豫了一下才走上前两步,警惕地看他。
“站到偶面前,”田恬道,“给你的布巾换个系法。”
“常哥儿,赶紧去啊”众人羡慕地看向那男子,恨不得换了自己上去。
那常哥儿便几步站到田恬面前,又是看了他一眼。
田恬可没注意他的小眼神,只是注意着这人的走姿,应当是很沉着很安静的一个人,走姿很稳。再看这布巾,也是长方形的那种,不是三角巾,纯色的,丝毫不张扬。田恬探手上去,解下缠绕在常哥儿脖子上的布巾,扯了扯皱褶,给他搭到脖上,垂下的一端甩到后面。退后一步看去,此人的脸还算清秀干净,配着洗得平平整整的衣衫,以及颇具民国风围法的长巾,显得整个人都清隽了几分。这种围法倒是很适合他。
“像个读书人”
“瞧着挺好看。”
“常哥儿买不起碎花巾,要是换了碎花巾就更好看了”
田恬差点一个趔趄,你们是对碎花巾有多大的执念他摇着头问奚曦“他们怎么这么喜欢碎花布”
“碎花布贵呢这单一个色儿的便宜,又不漂亮”旁边立马有人替奚曦回答了。
田恬望天,你们追崇的绿底红花和红底绿花到底是有多漂亮莫不是染花的工艺比较复杂,才卖得贵的田恬道“纯色有纯色的出彩,碎花有碎花的情怀,只要围的好看,就成了。”
“读书人就是懂”
“奚家夫郎,”有人问,“这不系着,不怕风吹跑吗咱下地干活,野风可强着呢”
这时,风正好背着常哥儿一吹,甩在背后的一端吹到了前面,常哥儿瞅着胸前肆意的两条,看向田恬。
“这个简单”田恬将布巾从常哥儿脖子上取下,对折一下,又围上他脖子,将尾端的那两截从对折孔穿出。
“好简单”
“这围法好适合冒充读书人”
田恬扶额。个赤脚大汉,再怎么围也冒充不了读书人好吗
“奚家夫郎,”围碎花布巾的陈大憨,揪着自个儿对折了就围不住脖子的碎花布巾,着急地问田恬,“咱这布巾绕不了,怎么折腾”
田恬瞧着那碎花布巾抗拒了一下,最后伸出手。陈大憨立马将布巾递过去,又往田恬面前站了站。田恬看着那傻大个的憨头,攥了攥布巾,道“你个头太大,我给这常哥儿围,你们看着。”心说,脸那么傻,用爱马仕巴宝莉也挽救不了,说不得还糟蹋了自个儿的手艺。
在众目睽睽之下,常哥儿只得又贡献自个儿的清秀的脑仁。田恬将围巾对角围上常哥儿的脖子,两端一系,又将垂下的两角分别往上缠绕。
“啧啧啧,”田恬退后一步看了看,“得亏这脸生的好”碎花布巾妥妥驾驭一条碎花布巾,就立马变身花样美男了。
常哥儿一脸平静,可脸上却是慢慢地泛红。
“奚家夫郎手真巧”
田恬觉着不能白瞎这张脸,又迅速结下这布巾,又重新给扎了朵蝴蝶结“漂亮”
常哥儿这次却是看向奚曦,脸带羞色问“好看吗”
田恬有点懵,再迟钝了好像发现了什么。
奚曦镇定地看了一眼那围巾,道“我们家恬儿的手艺自然是漂亮的。”丝毫未提及常哥儿此人。
众人很快又围紧了几分“好难,怎么围”
“自个儿去解开试试。”田恬指了常哥儿,说着退后了几步。
众人赶紧将常哥儿围了个一圈又一圈,揪着常哥儿的脖子拆。
“哈”田恬乐了,拍拍奚曦的背。奚曦默契地弯下身子,将田恬背到背上,往家走。
“那个常哥儿”田恬用手指点点奚曦的脑袋,“是不是喜欢你”
“不知。”奚曦道,“我的眼里只有恬儿。”
第23章 养病
一到家,田恬趴到床上,虽然一路由奚曦背着,可还是觉得身上疲乏得很。
“是不是累了”奚曦拿了热水过来,给田恬洗脸擦手。
“嗯。”田恬应了一下。
“就该在医馆多住两日的,偏生不听。”奚曦摸了摸他额头。
“偶要洗澡”田恬生怕奚曦说着说着一言不合就将他拎去医馆,立马岔开话题。
“生病还没好呢,等身子好了再洗,乖”奚曦自然是不肯的。
“方才出了汗,身上黏黏的,不舒坦。”田恬不满地摸着脖颈。
“那我去打水来给你擦擦,再换身干净衣衫。”奚曦道。
“好吧。”田恬只得妥协。
奚曦出去换了盆热一些的水过来,顺带拿了身干净衣衫。田恬本是想衣衫一扯,光着身子来擦的,手伸到衣襟上,眼睛扫过面前的二十四孝好汉子,竟有些扭捏了。
“偶自己来。”田恬道。
奚曦倒也没有勉强,将热水里的棉帕搅了一下,递给田恬。田恬接了帕子,从衣襟里伸进去擦着前面。擦到后面的时候,田恬张牙咧嘴了好久,都没擦利索,只好将棉帕递给奚曦“大叔,给擦个后背。”
奚曦大掌一捞,垂眸给田恬擦背。
力度刚刚好,擦得田恬舒服得直哼哼。
“奚当家”刘奔家的正要跨步进来,听到这声音便顿住了,“哎哟,什么都没瞧见。”
“刘奔家的。”奚曦将棉帕从田恬的衣衫里拿出,扔到水里搅合。
“哦,原来是在擦身,”刘奔家的松下一口气,“还以为打扰你们了。”就是说嘛,若是做些什么,怎可能开着一路的门。况且,恬哥儿还小呢
“打扰什么”奚曦和田恬看过去,下意识地问,又很快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一下,又很快红着脸别开。
刘奔家的见状,立马摆着手道“看着恬哥儿没事,我便安心了。今儿个我们当家的去溪里抓鱼,得了条鳝鱼,已经放到你家灶间了,奚当家做了给恬哥儿补补身子。还有一把黄花地丁,听说起热的人吃了极好,恬哥儿尝尝看。”
“谢刘奔家的”奚曦道,“这么费心”
“哪儿的话”刘奔家的道,“晚些想吃烂糊面直管来喊我,我一直在家呢。”
“好,谢谢嘞”奚曦道。
田恬也笑着点点头。
刘奔家的赶紧退了出去,顺带替两人关了关门。
“脱裤子吧。”奚曦转头便对田恬道。
“嗯”田恬瞪大了眼睛。
“要不,把裤腿撩上去也成,撩上一点。”奚曦想了想道,“脱裤子也难免着凉。”
田恬舒了一口气,将裤腿网上揭。
奚曦认真地将田恬的腿擦了一遍,又按着脚丫子洗了一把,看着他把裤子拉整齐,将他塞进被窝,又按了按,才放心地端着水盆和换下的衣衫出去。
身上这么一擦之后,疲乏倒是减去了大半,田恬觉得似乎还精神了些许。他从被子里钻出来,拿了外衫穿上,走了出去。
院子里,奚曦拿了水,光着膀子冲澡。耀眼的阳光,水珠顺着皮肤的肌理滑下,下身的裤子湿答答地帖在身上。奚曦冲了上身,便脱了下裤,接着冲起来。几瓢子水下去,才罢了手。一个回身,奚曦便见着呆立在门口的田恬。他微一皱眉,恬儿不会惦记上这吧,于是赶紧回屋擦水换衣。
田恬眨巴了一下眼睛,身材真好啊他摸了摸下巴。
奚曦穿戴整齐之后站到田恬面前,道“恬儿,我用的是热水,绝不是冷水。”
“嗯”田恬看他。
“好吧,是温水。”奚曦补上一句,“但我的身体比较好,冬天里洗冷水澡就没事儿。恬儿的身子一直娇养着,可不能如此。”想了想,又道,“就算喝姜汤也不许这么洗。”
田恬望天,这是怕他有样学样他凉凉道“知道等偶将身子练好了,再这么洗”
“恬儿要怎么练”奚曦诧异道。
“随便练练。”田恬想了半天,也只有跑圈和广播体操了。想起奚曦八成是从什么扎马步甚么的开始的,再看自己只会个广播体操,就囧了一脸。
“恬儿可不能太累。”奚曦着急道,“练武功虽好,可也是得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慢慢来的。恬儿,千万别着急。”
谁说他要练武了武术什么的,他根本不会好吗田恬翻了个白眼“大叔,不如你教偶练武吧”
“不不”奚曦连忙摆手。
“嗯”田恬斜眼看他,这是看不起他咩
“恬儿,我是绝对下不去手的。”奚曦道,“恬儿只要多吃些,多散散步就可以了,不用练武那么辛苦。”
“哼”田恬一撇嘴。不教偶还不学了,学武那么辛苦,还不如广播体操轻松,每天练练不也挺不错的反正他也没想着要当大侠,只要体质上去一点就可以了。
“恬儿,我给你搬个椅子,你坐这儿晒晒太阳。”奚曦狗腿地赶紧进屋拎出一把椅子,放到树下。
“嗯嗯。”田恬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计较大叔看不上他这个徒弟的事儿。秋日午后的阳光很明媚,晒得身上暖融融的,树影婆娑,光影在他脸上晃动,很是十分舒坦。
奚曦打了水,将衣衫按在水盆里洗。衣袖挽得高高的,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洗完衣衫搭上竹竿,他又开始杀鳝鱼。田恬在后面看着都直叹,拉弓耍刀,打山鸡,猎野猪,烧得一手好菜,理得一手内务,这是怎么养出来的
奚曦感觉自己后背被盯得太久,便匆匆将鳝鱼冲了冲,大步走进灶间。田恬眨巴了一下眼睛,无聊地转而看向天空也这般懒散的云。
一会儿,奚曦端了一碗水,站到他面前“恬儿,晒了太阳,喝些水下去。”大叔好贤惠田恬心里默默感叹,伸手接过碗。
奚曦回灶间将鳝鱼炖上,转身将前几日砍的柴禾摊到院里晒。喝了几口水之后,田恬全身舒坦,搁下碗,看着奚曦将柴禾搬来搬去。也许阳光很暖,也许风也很轻,田恬慵懒地睡了过去。
奚曦忙完一阵后,洗了洗手上,转眼一看田恬已睡熟,便将他抱回床上,轻轻盖上被子。
这一觉便是睡到太阳落山,田恬使劲伸了伸拦腰,发出舒适的声响。旁边奚曦见他如懒猫般的轻吟,便笑出了声。
“笑甚”田恬听着声音偏过头,又恼又羞道,“不知道每日这么拉伸一下有助于长高”
“嗯,不知道。”奚曦一本正经答道,眼神却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田恬到他肩头还不到一点,不过奚曦觉得这样正好,也不必长太高
“个没文化的”田恬拿枕头挥他,叫他这么理直气壮地说不知道
奚曦拽过枕头,安抚炸毛的猫咪“饿了没有刘奔家的过来做了烂糊面,温在那儿。”
田恬立马揭过,摸了摸肚子“有点儿。”
知道饿就好奚曦乐颠颠地将枕头放到床上,拿了外衫给田恬穿上,拉着他去灶间吃烂糊面。
青菜碎碎的,连面汤都带着绿色,面条已足了汤汁,软绵绵得很。田恬巴巴地看着奚曦盛了一碗递到他面前,立马拿筷子吃起来。
看着田恬胃口不错,奚曦便凑过去问“除了烂面,晚饭想吃点其他的吗”
田恬点点头,感觉睡了一觉之后,病都好了,胃口都回归了。
奚曦赶紧去将炖好的鳝鱼拿了出来,献宝似的放到田恬面前。
“白煮”田恬看着面前这碗鳝鱼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不是红烧鳝鱼、酱爆鳝鱼比较好吃吗
“恬儿,白煮的鳝鱼味道也甚美,而且更能补血益气。清热解毒。”奚曦继续哄他,“要不要先尝一口试试”
白煮鳝鱼想想都腥,田恬嫌弃地往后让了让“你怎的不说放点赤糖”
“恬儿要用赤糖”奚曦一愣,“赤糖还有一些的,我去拿来。”说着就要起身去取。
田恬扶额,拉住了他“听不懂偶说笑哒”
奚曦迟疑地看了看那碗鳝鱼汤,“那”
“看着就腥”田恬皱眉。
“一点都不腥,恬儿放心。”奚曦舀了一口汤,送到田恬嘴边,“试一下”
田恬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张开嘴吞下。咦田恬眨巴了一下“怎么做的真的一点都不腥,还蛮好喝的”
奚曦满意地点点头,给田恬舀上一碗,还夹了一段肉放在里面“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