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内区,内区独立于其他三区,那里基本上全是杀手,地下城居民都不能进去,就算是巨若,也只进去过寥寥几回。
“用脚走进去的。”晏今宵认真道。
“……”
上次骗了程钦后,程钦吐血昏迷后,好几天也不醒,巨若难免负罪感满满,才让底下人把晏今宵找了回来。
“你有急事找我,怎么了?”
如今看着晏今宵如此信任自己的模样,巨若更加怀疑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自从那次吐血之后,程钦昏睡了几天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带你见个人。”
然而,他们终究晚了一步。
程钦的房间里,早已人去楼空。
“人呢?”
两个卫兵说:“程先生昨天醒来,便急着要回去了。”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巨若冷斥道。
“之前程先生来的时候,不是您说,不论什么事,不要管不要听也不要通知您吗?”
巨若快被气糊涂了,看了看身旁的人,难道你和他真的有缘无分?
晏今宵拿起桌上的一瓶旺仔饮料罐。
那是程钦遗留下来的,却是属于晏今宵的,易拉环被折下来嵌在瓶口,这是自己最近养成的习惯,望着这个易拉罐,晏今宵心底里闪过一丝失落感,他直觉这个人对自己很重要。
“他去哪里了?”晏今宵问巨若。
“应该是回法国了。”
“你知道他会坐哪艘船吗?”
巨若摇头:“最近是岛上的商贸高峰,很多船会停靠在码头,我不能确定。”
“我去找他。”晏今宵已经出了房间。
巨若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一片苦涩:就算你不记得一切,只要是关于他,你永远是那么义无反顾。
晏今宵赶到码头的时候,正是贸易高峰,比邻排列的巨大轮船数也数不清,浩浩荡荡的躺在海里。
岸上也停着无数辆货车。
宽阔的码头被人封锁住,只留商人在上面进行交易,晏今宵被拦在外面,机器识别,他是地下城的人,在这之前,晏今宵因为停留超过一年,已经自动成为了地下城的居民。按照地下城的规矩,居民是不允许出城的。
晏今宵只能在码头外围停留,这浩浩荡荡的大船外,他不知自己在找什么,只觉得也许会有一个人认出他……将他带回家。
晏今宵逡巡着这几十艘轮船,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交易,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有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而此时其中一艘巨大轮船鸣笛后,开始驶离港湾,在那上面其中一个窗口内,程钦正坐在床边,目光空洞,他的嘴唇被咬出了血痕,仿佛失去灵魂的他,如果此时看一眼窗外,就能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正在熙熙攘攘的码头之外。
巨若赶到码头上,看着晏今宵落寞孤独的身影,心里禁也忍不住开始难受。
他以为他能留住晏今宵,结果发现自己错了,小难忘需要的不是自己,永远都不会是自己……
巨若转身上车,嘱咐人开车到一区。
如果要让晏今宵出城,就必须拥有三个区至少其中两个领袖的同意。
一区领袖府,书房。
纸牌叠成的城堡被震得洒落满桌。
罪魁祸首站在门口,书房的门颤颤发抖,狮子揉了揉眉心,准备重新叠牌。
刚搭好的第一层又被震落,巨若双手撑在桌上,气势汹汹:“我有事找你!”
狮子把纸牌慢条斯理的合拢:“怎么了?”
“我要一份出城同意书。”
“出去。”狮子冰冷的眸子看着他,巨若汹汹气势顿时蔫了大半。
巨若咬了咬牙:“你给我,我就出去。”
狮子不为所动:“不行。”
“为什么?”
巨若看着他把纸牌整整齐齐的放进木盒里,然后把桌上的钢笔摆放整齐。
这家伙的强迫症越来越严重了。
“从他成为地下城居民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属于外面的世界。”
“我后悔了,不行吗?”巨若后悔了,之前他请求狮子让晏今宵成为地下城居民,全是因为一己私心,可自从看见晏今宵站在码头前孤独的身影后,他就后悔了。
晏今宵那样的人,应该属于更广阔的世界。
巨若冷冷一笑:“不答应我就捣乱。”伸手把桌上由高到低的印章调乱了顺序,变得高矮不齐,把笔筒里的钢笔盖全部拨出来,胡乱搅拌……
岂料狮子不为所动,继续把印章摆好,各种钢笔物归原盖。
巨若不死心,拿了一本还没装订好的资料,那里面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足足几十张,全是狮子一张纸看完后叠起来的。
“你给不给?”
狮子眉头一拧:“不给。”
巨若已经把资料纸弄得乱七八糟,顺序全错。
巴黎下了大雨,沈耀清坐在车上,看着黑漆漆的小楼,神色冷凝。
最近火勺因为被关在屋里,总是闷闷不乐,前两天还生了病,沈耀清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它放出来,果不其然,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火勺重获自由就冲到筑朗家了。
刚到筑朗家门口的那条街,便下了大雨,街道上人烟稀少,他已经在车上等了一个小时。
这场大雨给了沈耀清一个理由,窝在车上不动,其实不知该如何跟那个人去交涉。
远远的一个身影撑着伞从对面人行道走过,沈耀清一眼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耀清正要下车,筑朗后面突然冲出了一个身影,闯进筑朗伞下。
沈耀清眉头一蹙,看见那个身影有些眼熟,上次在程钦病房好像见过。
是那个医生。
筑朗也有些惊讶,看着突然闯出的Luen,Luen浑身湿透了:“筑朗,你可终于来了,我在这等你很久了。”
风刮的很大,筑朗也来不及问他,拉住人把人带回家,两个大男人缩在那一方天地下,贴的紧紧的。
看着两个身影消失在筑朗家中,然后屋内亮起了灯。
风雨中的小楼总是显得温馨。
沈耀清不知自己何时握住了拳头,心头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不安,这种情感很陌生。
司机问:“沈爷,要不要开过去?”
“回去。”
这冰冷的声音让司机忍不住心里一颤。
第62章 重逢
正在睡梦中的狮子警醒的睁开眼,看见一道窸窸窣窣的身影正站在床前。
巨若幽怨:“你警觉性还挺强。“
狮子斥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不怕被切成牛排吗?”
这房间里安装最高等级的防卫系统,二十四小时扫描,如果夜里有陌生人进来,还没踏进一步,就死无全尸了。
巨若毫无波澜:“我刚刚看了一下,系统休眠了。”
“……”
”不给我同意书,我就让你睡不了觉。”
被巨若烦了一天的狮子侧了侧身。
巨若跑到另一边来看他,知道自己有求于人,只好低声下气:“你给我,我肯定不烦你了。”
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无动于衷。
巨若苦无对策,打量了一下四面洁白的墙面,拿起床头柜上的笔,恶劣道:“我要是在这洁白无瑕的墙壁上画一朵花,肯定很赏心悦目吧。”
狮子头疼的拧了拧眉,咬声道:“拿来!”
巨若欢天喜地的把早就准备好的同意书拿出来,还亲自奉上笔。
结果钢笔却没了水,巨若在换墨的时候,甩的过于用力,一丛野生的墨水糊在了墙上。洁白无瑕的墙面现在真的是很赏心悦目的……刺眼。
狮子脸都沉了下来。
巨若尴尬道:“你……放心,我肯定会把它刷的干干净净。”
从落笔的力度可以看出,狮子心情很糟糕,默念着:为了地下城的和平!
巨若请他盖好章,拿着同意书立刻逃的无影无踪。
晏今宵出海那天,风和日丽,巨若把花园里所有的橘子都摘下来送给他。
海风呼呼的煽情演绎离别。
“你还记得之前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晏今宵说不记得了。
巨若道:“你说,花园里还是种花好点。”
晏今宵笑了:“花园里当然是种花,种橘子的话,不一定是甜的。”
巨若苦涩道:“所以等你走了,我就把树都拔掉,重新种上花,再也不种橘子了。”尾音低而细。
晏今宵觉得他这话里面有低落又浓郁的情绪,只是他现在记忆全失,不能理解这复杂的感情,只好沉默。
两人在海边做了最后的拥抱。
晏今宵回去的时候,海上风平浪静,两个月后,船停靠在法国马赛港。
巨若虽然面面俱到,居然忘了如今的晏今宵没有户籍,他很快就被扣留在码头。
繁华的人间,烟花片片坠落,听说今天正好是春节,法国那边也举行了烟花秀。
港湾上巨大的广告牌上是红酒的广告,晏今宵看着那娟雅的logo有些眼熟:Kester。
最可怜的是,码头上居然没有卖旺仔牛奶。
通过指纹和人脸识别,码头的工作人员终于查到了晏今宵的身份,纷纷露出讶然的神色。
好在晏先生和顾青蓝一直坚持不给晏今宵消户,否则晏今宵真的成了没有身份的流浪汉。
中国,晏家旧宅。
除夕的夜晚,餐桌上菜品丰盛,只是餐桌旁的人却兴致缺缺,哪怕提起精神想笑一笑,也显得如此疲惫,于是神色暗淡。
虽然桌子上已经避免了晏今宵平常爱吃的菜,可是一看见旁边几上的一盘橘子,顾青蓝还是忍不住道:“小难忘最喜欢吃橘子了……”
“过年了,为什么小难忘还不回来?对不起,晏先生,说好了今天不哭的……我还是……”
晏先生抱住他,相同的话安慰了千万遍,虽然无济于事,晏先生也只能如此,不只是安慰爱人,也是在安慰自己。
“晏先生,都是我不好……我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让他去当教官呢?都怪我……我根本就不该让他去当什么教官!我愚不可及!”顾青蓝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晏先生连忙握住他的手,心疼的抱紧他:“不要这样……青蓝……是我不好!”
晏先生的手机响起来,为了照顾爱人情绪,根本无暇分身的晏先生选择了无视。
对方却锲而不舍,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顾青蓝稳了稳情绪:“晏先生,别担心我,你快接电话。”
电话仍在响,是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这里是法国马赛港海关,请问是晏临晏先生吗?您的儿子晏今宵正在码头上等你,请问您有时间来……”
这一年多来已经接到过太多虚假的消息,这恐怕又是一场恶作剧。
“他没有身份证,我们经过指纹识别,查出他的身份,您是他父亲吗?我把电话交给您儿子吧。”
这边海关人员把电话给了晏今宵,晏今宵接过电话,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随口来了一句:“您有空就来接我吧。”
他现在谁也不记得,只能被动的等着命运的眷顾,这感觉真不好。
一向雷厉风行的晏先生怔了好几秒,眼眶却已经通红,声音颤抖:“马上来了,儿子,等我们……”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儿子的声音呢?
晏今宵坐在候车区的公共座椅上,看着人来人往,在电话里听到晏先生的声音,他感觉到莫名的亲切,所以有了期待,他乖乖坐在那里等着家人来接他。
过了将近十二个小时,就在他快睡着时,一个急切的声音在空旷的等候区响起:“小难忘!”
晏今宵回头,看见两个身影怔在门口。
下一秒,他就被拥进怀里。
“你终于回来了!臭小子!”顾青蓝抱紧了儿子,失而复得的幸福让他有些天旋地转,晏先生眸中动容。
晏今宵犹豫了片刻,终于抬手抱住顾青蓝,这样喜极而泣的神色,怎么能不让他相信,眼前的两个人有多爱自己。
晏先生和顾青蓝带着晏今宵就近回到了巴黎,向日落庄园驶去。
晏今宵失忆的事情让顾青蓝也一筹莫展,而后释然:“不记得了也好,只要小难忘平安健康,反正以前的那些事也不见得多值得怀念。”
晏先生道:“现在已经是万幸了,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顾青蓝点点头:“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程钦?”
晏先生没有回答。
顾青蓝自顾自道:”算了,程钦现在都有了两个孩子,本来就是我们儿子一直缠着人家,给人家困扰,现在也没必要去打扰他。”
因此这件事,也搁置下来。
晏今宵站在房间里,看着偌大的庄园和草坪,像城堡一样,在主楼右边,有一块空荡荡的地,没有草没有树,显得如此空寂。
“那里以前是你的小楼。”顾青蓝解释道。
“楼呢?”
“被你送人了,那个人把它移走移到家里去了。”
晏今宵有些期待:“是谁?”
顾青蓝犹豫了一下:“就是一个朋友,你失踪前一年,就跟他没什么来往了。”
晏今宵只好应了一声,摸起桌上一个硬币,随手转了起来。
顾青蓝感叹,这个习惯又开始了。
春节第二天,程钦便邀请了三叔和筑朗到家里吃团圆饭。
程良玉坐在主位上,难得闭着嘴老老实实吃饭,没有开口挖苦任何人。
“爹地……爹地……”晏执坐在婴儿椅上,乖巧的喊他。
“这两个孩子真可爱。”三叔眼里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