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白朗一把抱住何秋安慰,让何秋靠在自己宽厚的胸膛上,他笨拙得不知说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白,“我也喜欢你,不要哭,我爱你,别哭。”
结果何秋反而哭得更厉害,泪水决了堤。
“是你欠我的,”他喃喃地说,“你就该爱我,你欠我的。”
“对,我欠你。”白朗照旧顺着何秋的话说,何秋便沉默地拉着他一路到街上。街上人很多,没人注意这两个十指紧扣的男人,偶尔有人望向他们,也无人有心在意一个哭泣的男子和一个无奈的男人。
无奈的男人不断地替哭泣的青年擦眼泪,青年默默地让他擦着,最后一头栽进了男人的怀抱里。
等了几百年,我终于还是等到了你。
何秋感受到背后轻轻地拍打,白朗的下巴顶在他的头顶,他感受到了微微的疼痛。
很真实,真实到让他不得不从莫名的伤感中解脱出来,他还有点迷糊,路人的指指点点,冬日的冷阳,他都看见,可那些画面却又都只是脑子里轻轻地滑过,留不下痕迹。
记忆终究是留在了忘川,往事如尘烟,虚无缥缈。
何秋愣了一会,终于悠悠转醒,声音几乎是在瞬间猛地灌进他的耳朵,刺得他耳膜生疼。
“好些了?”白朗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的大手在冬季显得格外的温暖,粗糙的感觉让何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看着白朗,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神情有点迷茫,有点窘迫,“呃……我,我刚才告白了?”
白朗点点头,“嗯。”
何秋立马慌了,可他看见白朗那温柔的表情又镇定下来。
他想,真不可思议,我也恋爱了。
他没谈过恋爱,交往过的人基本上都是为了利用而交。
他当过小三,掰弯过直男,劈过腿,多么肮脏的事他都做过,然而最后大家却都说他是受害者。
骗术高超,一张清纯的脸皮底下藏着漆黑的碎渣,其中的恶臭被外物的香气掩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爱情。
他是知道自己那恶心的灵魂的。
想到这,何秋经不住蹭了蹭白朗的胸膛。
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路上的人已经开始有意无意地皱眉。何秋当然是无所谓,风里来雨里去的,他的脸皮早就被磨得厚得能当砧板用,然而白朗却不行,他的表情并未有多大变化,耳根却悄悄地红了。
于是何秋顺理成章地提道,“别傻站在大街上了,去我家坐坐吧。”
“好。”白朗自然地回了一句,结果下一秒就变了脸色——他一出现,帅帅岂不是就没办法在家出现了?
怎么办。
白朗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他干巴巴地张了张嘴,最后又讷讷地闭上了。
要告诉何秋自己真实的身份吗?
白朗还没有决定,他怕何秋又走上前世的老路,血腥味比不得香气,他不讨厌,可那不仅代表着一种气味,还代表着杀孽。
冤魂在阴间看着,怨气会缠在他身上,死后是判官的审判——白朗舍不得。
“你等一下,”他僵硬着脸说,“我离开一会,一会回来。”
“怎么?你不愿意去我家坐坐吗?”何秋立刻敏感地皱起眉头,他拽住了白朗的袖子,“我什么都不会干,就坐坐。”
也许是他自己也意识到今天的自己实在是太唐突了,忍不住解释,然而手上依旧是拽着白朗不放手,白朗无措得鼻子慢慢渗出了汗,他揉了揉鼻子,“我……我……”
“就坐坐也不愿意吗……”何秋抿了抿嘴,一副落寞的模样,“我知道我太突然了……你刚才是不是哄我……你不用的。”
白朗勉强勾起嘴角,“没有,我,我就是……就是尿急!!”
终于急中生智地想出理由,他结结巴巴地接道,“对,我要去茅厕……你等等,就一会……”
何秋半信半疑地瞟了他一眼,拉着他去了一家大型超市的男厕,“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
他眼巴巴地这么说着,白朗忙不迭地点头,匆匆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味道对于嗅觉敏感的白朗来说有些太刺激了,他晕乎乎地环顾一周,最后视线锁定了最后一个隔间处的那扇用来通气的窗。
何秋在外面等着,时间不知过了几分钟,也许两分钟,也许半小时——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的漫长,他有些奇异的紧张,忍不住抠起了指甲,最后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小便池那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他看了何秋一眼,又专心地拉起了裤子的拉链。
何秋不安地问,“白朗?你在哪里?你好了吗?”
半晌,最后一个隔间传来闷闷的声音,“嗯,好了。”
然后白朗便从隔间走出,何秋笑了笑,“为什么不在外面上?”
白朗顿了顿,“……习惯。”
“……呃,很特别。”
这么说了的白朗有些后悔,他纠结地抿紧了嘴——这样的习惯听起来有些……娘们儿。
可是没办法,说都说了,何秋忍不住笑,他也就只能当做逗何秋开心了。
何秋的家离雇主家不远,从超市出来走不了多少路就能到。一路上,何秋和白朗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情况——还有自己那条狗。
“帅帅很帅哦!”他一边开门一边笑着对白朗说,之后又奉承道,“当然了,和你一比就差远了。”
哪里有人把人和狗比的,要不说恋爱降低智商——恋爱中的何秋有些傻,他屁颠屁颠地开了门,然而帅帅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出来接他。
何秋一边脱鞋一边奇怪的说,“帅帅?你在哪里?”
叫了好几声,连白朗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帅帅”才终于勉勉强强地从自己的窝里出来走到何秋身边,何秋弯下腰摸了摸“帅帅”的头,“你病了吗?今天看到主人不高兴?”
“帅帅”咧了咧嘴,嫌弃地撇开头,看到白朗眼睛一眯,又不得不去蹭了蹭何秋的手。
“奇怪……怎么好像看起来小了些呢……”何秋回头对白朗说,“也好没精神,没有平时帅了……是不是病了?”
“没有的事,”白朗径自走到客厅,声音冷淡,“我养过狗,这样就是想要反抗主人权威,欠教训了。”
白朗平时说话总是很冷,此时更是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帅帅”忍不住“呼噜呼噜”地怒吼起来,何秋一惊,一巴掌拍在“帅帅”的头上,声音也凶了起来,“叫什么叫!吓到客人了怎么办!”
被打了一巴掌的“帅帅”很是不服气,恨恨地露出了自己坚利的牙,何秋看了一眼不说话的白朗,有些怕白朗以后不愿意再来自己家玩,怒冲冲地把“帅帅”赶到阳台锁起来,又关上了阳台的门,“帅帅”在阳台上不断地吼叫,何秋权当听不见,又把门帘拉上,眼不见为净。
“它平时很乖的。”何秋边去厨房倒水边解释,“真的,它很听话——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可以把它送人……”
白朗“……” 可惜白朗没有一张表情丰富的脸,要不然一定会露出一脸忧郁——虽然为了他何秋愿意把疼爱的帅帅送人,但……帅帅也是他啊。
为了他把他扔掉这种事白朗的脑子是转不过弯来的,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忧郁之中,以至于何秋一从厨房出来就看见他黑着脸靠在沙发背上。
何秋咬着唇,可怜兮兮地站在一边,白朗就只能摸摸鼻子过去哄了。然而何秋却偏过头,一副不那么领情的样子,像是陷入了死胡同一般嗫嚅着说白朗可以回去,不管白朗怎么哄都是一脸被负心汉抛弃却还痴心不改的乖巧弃妇的模样——白朗这个没脑精怪哪里知道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哄不听只能抱着拍背。
大手轻轻地拍着,力度很温柔,就连白朗总是冰冷的眉眼也显得很柔和,“我喜欢你的,何秋,你要相信我。”
谁能抵抗这样温柔的告白呢?何秋摸上白朗的眉眼,那样深邃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感到极度的快感与兴奋,于是何秋便着了魔似的拉下白朗的头,靠在白朗耳边低声说“吻我。”
双唇吐出的话语让他亲吻一个男人,挡在他脑后的双手不让他后退,何秋先是轻轻地吻了白朗的侧脸,再抬头吊着眼角斜觑了一眼白朗,接着,白朗的吻便轻柔地落下,从额头顺着何秋的鼻梁一路滑到他的唇。
那吻温柔辗转,缠绵不已,却又不深入,仅仅是在唇瓣处安抚地触碰。 触碰,又分开,再不舍地追逐上去,白朗害羞得甚至不敢伸出舌头,然而这样动情的亲吻才更加暧昧。
好像在说,我是那样的珍惜你。
何秋的长相并不是非常的有男子气概,甚至比正常的男性看着还柔弱些,即使身高有一米七五,但纤细的腰和漂亮的脸依然让他显得没那么阳刚——虽然对于女生而言的确还是更加的结实,但他依然享受被白朗这样英俊的男人像是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宠爱那样深情的吻。
何秋全程都没有闭上眼睛,他害怕自己错过白朗任何一丝表情。他的眼睛大大,睫毛浓密且卷,这双像是含春了一般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很多情,可现下里面却装不下虚假的情意,反而看起来十分的迷离。
“今晚跟我睡,嗯?”他在白朗抬头的空隙用食指按住白朗的唇,嘴角勾起一个挑逗的弧度,“我会让你很舒服。”
沉寂了许久的心开始聒噪,他攀在白朗身上,白朗便会意地将他拦腰抱起何秋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似乎想抽出什么东西,但摸空后还是好好地拽住了白朗的领子,“白朗,把我抱紧点。”
白朗依言将手臂收紧,何秋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然后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白朗,你说奇怪不奇怪,”何秋咬着自己的食指环节痴痴地说,“我才和你见第二面,可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那就成亲,就现在。”
何秋呆了一呆,噗嗤出声,“傻瓜,男人怎么和男人结婚。”
“可以的。”白朗低下头,“只要你喜欢。一纸婚书,我写与你。”
“可大家都不认同,”何秋依然在笑,他抚上白朗的耳根,那里已经变得通红,“就像孩子们的过家家,我可以做妈妈,你也可以做爸爸,可明天我们就能散伙,假的。”
“我说真,就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