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vian瞅着“通话结束”的屏幕硬生生愣了好几秒，然后又一个电话打过去，电话响了几下，就被接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却很平静“喂。”
vivian一下子又愣了，试探地问道“顾大神？”
“嗯。”
竟然没有炸毛也没有骂街也没有跟她说要封杀叶闲也没有怪罪都是自己没把叶闲带好才让叶闲叛逆的？
一向不讲道理的顾大神如今如此冷静让vivian愈发害怕，觉得似乎什么东西即将爆发，像是暴风雨来袭前夜般沉默的气氛让vivian几乎不敢开口问“……顾大神，你……”
“我和叶闲分手了。”
vivian被哽了一下，顾言常平平静静的一句话，也省去了vivian拐弯抹角想方设法去套话的精力，一下子让vivian的思路有些跟不上顾言常的步伐，咦？接下来该怎么问顾言常什么？分手原因？会被打死么？
顾言常没有等vivian，在vivian发呆的几秒中时间里，挂了电话，vivian接下来耳边就听见一声声短短的“嘟—嘟—”声。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玄幻了，vivian好不容易把杯子捡起来洗干净了，往里面倒了第二杯牛奶，就接到了冯田的第二个电话，然后很不幸地第二杯牛奶也被打翻了——“什么！你说《天煞之都》要换人？！我了个大草！”
《天煞之都》已经进入杀青后的宣传期，海报也出来了，一下子说换就换，电影不是玩具，里面砸了几个亿的投资，如果突然出了什么乱子，这些个责任没人担当得起。
等到vivian把冯田的话听完，一下子就觉得世界都不会好了——
要求换人的人是徐紫珂，要求把叶闲的角色换成曹瑾。所有叶闲出现的片段都剪掉，然后如果是特写就直接换成曹瑾，再后期紧急加一下一些对手戏，徐紫珂要求天正娱乐的所有艺人必须配合，不配合的都走人。
vivian撑着额头，一下子觉得头痛欲裂“这个新任当家的也太乱来了……这是史无前例啊我勒个去，封口什么的先不说，就说媒体传错了好了，反正海报和宣传都没有叶闲……就是这对手戏，顾言常能答应么？你不知道刚刚我收到了多么惊悚的消息……”
冯田也在电话另外一头嘤嘤嘤“我也觉得好乱来，但徐紫珂说了必须换人，现在天正娱乐是他的公司，他不同意叶闲出演……而且说本来叶闲出演就和原来签合约的那个演员不是同一个，所以本身就不合规矩，那么就再不合规矩一次好了。”
vivian沉默了片刻“冯田啊，我们分到的天正娱乐公司的股权有多少？”
冯田停止了哭诉，愣了愣道“……我忘了，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我觉得我还是卖掉比较好呢。”
而vivian意外的是，顾言常相当配合此次补拍，虽然神色看上去有些差，但人还是那样挺拔地站着，身上穿着二十八斤的盔甲，依旧骄傲无双。
工作人员都基本收到了一些风声，在现场都很安静，别说提到叶闲的名字了，甚至连大声笑闹都不敢。
而自从那次叶闲给vivian打过电话后，就不见了人。vivian现在也任由他自生自灭——反正顾言常不找他，对于vivian来说，损失的只是一个不值钱的练习生而已，还不值得花费精力去找叶闲。
只是vivian有时候会恍惚想起那个怯怯地叫自己“v姐”的声音，似乎就近在耳边，听着自己念叨，听着自己讲着自己当年豪情万丈的经历，然后崇拜地看着自己，等到自己讲累了，又乖乖地低头一遍遍念剧本。
那么活生生一个人离开自己身边，似乎都会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但vivian看着顾言常——这半个月来，他除了有些消瘦之外，似乎没有太大的情绪。
采访照旧参加，谈话也进行得顺利有问必答，甚至还比以前更加配合，对于工作人员也有礼有貌，不发脾气——而且顾言常以前似乎看曹瑾很不爽，现在陪曹瑾补戏竟然一句牢骚也没发。
甚至还是时常低头看手机，噼里啪啦敲一段字，表情都跟以前跟叶闲发短信一模一样——
vivian愣了愣，有新欢？
抑或是——叶闲其实跟顾言常不是分手了，只是顾言常把叶闲藏起来了，然后刚刚顾言常是在给叶闲发短信吧？
自己真是好机智呢！
直到下个月vivian去移动营业厅的时候帮顾言常的手机交话费，才发现——从那天叶闲跟vivian打电话跟顾言常分手了之后，顾言常的短信使用情况为0条。
vivian心中愤慨地想剩余免费短信500条，全td便宜中国移动了！前几个月都超就不能匀点给这个月吗！哼！
曹瑾的补镜头进行的不是特别顺利，主要问题反而不是出现在其他人身上，恰恰是出现在曹瑾身上。每次拍戏的时候，曹瑾都很难进入状态，而徐紫珂基本监督了曹瑾整个补镜头的全过程，双臂抱着，冷冷地站在一旁，每次曹瑾出现一次ng，都淡淡地冲冯田笑道“他有点紧张。”然后回头看似温和地冲曹瑾笑“在家里不是练习得挺好的吗？别紧张。我相信你比叶闲做得好。”
因着徐紫珂的表现，一时间天正娱乐内部风声四起，这个曹瑾呐，势必是借助新任总裁上了位，抢了自己当初“好室友”的角色，啧啧，当初跟王吴也有一腿……徐紫珂也不嫌脏。
有一次曹瑾在洗手间，就听见外面的人那么带着嘲讽的声音议论他。他沉默地站在狭小的卫生间里，不出声，也不觉得难过，有种很麻木的感觉。
然后他的手长按“1”号键，电话那边依旧是机械而冰冷的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第章
入冬了。
在全球变暖的论调下,这个冬天却是出人意料的尤其的冷。萧条的广场上行人裹紧了衣服,努力往衣服里面缩，露出哪怕只有一双眼和鼻子，都觉得跟刀划过似的，割破皮肤一般的疼。
广场上大屏幕上放着新闻，新闻主播是个刚上任的新人,带着些忐忑和生涩,一字一句地念着稿子“全国大范围降温,a市最低温度已经持续十天低于负八度，打破了近五十年来最低温的记录……”
花坛旁有两人啃着热腾腾的包子，灌下一杯水，一人眉清目秀,眼睛尤其亮，头发柔软，看上去有种书生的秀气，但身上穿的衣服却格外的脏，匆匆而过的一些小姑娘，不经意间一瞥，常常会愣一下，但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人的装扮，又嗤之以鼻哎，虽然长得帅，但是个做傻力活的草包啊。
叶闲对于周围人不经意瞟过的视线视而不见，一旁的大虎手肘推了推叶闲“哎，小白脸儿，你怎么也来汽车修理厂？这个又脏又累，还以为你们这些城里的年轻人做不下来呢。”
叶闲低头啃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嘀咕道“缺钱。”
“哎，也是。”大虎三下五除二就又干掉了一个包子，咕噜噜地喝下半瓶水，“现在我们汽修工工资也不低啦，一个月有五六千呢，比一些小白领儿高多啦。我就想着多攒点钱，回去娶媳妇儿……你呢？你又没对象，怎么也那么省？”
“有地方缺钱用。”缺钱的地方很多，这是个很现实的社会，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叶闲脑袋里的一头热血足以用个大锤子把徐紫珂敲死j□j次都不够的，不过现实是，他连徐紫珂的身边都去不了，就算敲死了他，还要赔上自己一条命。
他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去赌场要钱，去夜场要钱，以后打通警局那些关节也要钱……
“哎，不过你也算不错啦，平时白天做修理厂的活，晚上还做那啥网络平面模特？你那个好赚钱哟！可惜兄弟我没生到你这样的好皮相咧。其实我觉得你不用在修理厂工作啦，白天也去当那啥模特多好，赚的钱更多……”
叶闲默默地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说道“大虎哥，我是喜欢重型机车啊，所以下次你遇到修机车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讲一声，让我看看摸摸也好的。”
“哎，你这个二愣子，就那么喜欢那个皮包肉的摩托车嗖？你都跟我们说了多少次啦，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在修理厂工作了三个月后，修理厂的老板才对于叶闲的疑惑少了许多，除了打到卡上的工资之外，还奖励性地给他多发了五百现金。下了班，叶闲穿过长长狭小的巷弄，地上是各种果皮小孩子拉的屎，臭味混合着傍晚的油烟味，头顶上拉着线，挂着两旁住户的衣服，棉毛衫内衣在头上半米处晃荡着。
他回到了自己狭小的住处，掏出那五百块钱，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修车一直需要在车下爬来爬去，弄得他一身油污，不光衣服上是，连脸上也是。他回想起今天一个开着奔驰的暴发户在那里对自己发火“你的脏手怎么就那么拉开我的车门了！弄脏了卖了你都赔不起！”
想当年……
叶闲呵呵地笑了一下，敲了敲脑袋，这是要多失败才需要想当年来安慰自己啊，他掏出口袋里那皱巴巴的五百块钱，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想了想，然后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工作服。
然后叶闲又出了门，走过长长的巷弄，走到一处小理发店，花了十块钱，把快遮住眼睛的刘海剪断了些，剪头发的师傅头发已经花白，边跟他剪头发边念叨“现在的青年留个头发都留个乱七八糟长长短短的，难看死了……”然后给叶闲剪了个干净利落的短发。
叶闲摸了摸身上毛毛躁躁的碎发，冲师傅笑了笑“谢谢了。”然后掏出一百块钱递给他。
师傅翻了翻钱箱，眉头皱了皱“哎呦找不开……算啦小娃儿，看你长得乖乖的，就不要你的钱啦。下次叫你和你同学来照顾我的生意啊。”
叶闲递出钱的手怔了怔，他这两辈子受过不少礼和恩惠，也从不觉得有多么感动，但这次，他对于这个老人少收的十块钱，却觉得感动得近乎内疚——怎么就忘了带零钱出来？老人乐呵呵的，冲他摆了摆手，一脸大度“哎，我这街边摊也不知道摆到什么时候啦……现在发廊沙龙啥名字洋气的太多啦，以前过年剪头我这边要预约呢，现在一天也没几个人的……”
叶闲默默地听老人说了会儿话，直到下一个客人进来，叶闲方才告辞。
他走到了一家电影院，站在售票厅的门口，现在这个时间段下班的情侣很多，一对一对的，叶闲站在队伍中间有点突兀。
他默默地听着前面那对大学生情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女孩子说“我们去看《天煞之都》吧？顾言常和冯陌上在里面都好帅好帅！顾言常那个弟弟也好帅！那个将军也好帅！”
男孩子有点不高兴了“那个片子有什么好的，你没看网上的影评，你知道里面出了多少bug吗？这么不符合逻辑的片子……”
“反正我就要看那个！都要下映你还不陪我去看！你今天爱看什么看啥去，老娘就看《天煞之都》！”
男孩子的声音弱了下来，嘀咕道“我又没说不看。”
叶闲选了个比较靠后又靠角落的位置，周围也没有碍眼的情侣，安安静静地看完这个动作大片。顾言常的演技很好，那些似曾相识的镜头一个个剪切出来，一个成熟隐忍睿智的君王挺拔而立，一点也看不出平日里喜怒无常、控制欲极强又不讲道理的样子，叶闲的脑海中回想起那些渐渐有些模糊的记忆，发现自己想起来最多的，是顾言常的眼神。
在刚见面初期，带着嘲讽的；后期，莫名时不时带着怒气的；在一起后，喜悦的、渴望的，最最温柔的。
大屏幕上最后一个镜头是顾言常闭着眼张开手往后倒去，身后是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洋，慢镜头配着忧伤的音乐烘托出一片悲壮凄凉的气氛，这半分钟里，没有一个台词，但却有女孩子开始一声声啜泣了起来。
叶闲看着那张精致的脸渐渐地淹没在海水中，突然有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顾言常。
但就是那般不了解，但竟然还是有点想念他，叶闲想，或许是现场的气氛感染了自己吧，顾大神毕竟是大神，他演活的有血有肉的角色，让人对之肃然起敬，让叶闲突然有种莫名的、不愿承认却依旧存在的自豪感——
这个人，曾经是喜欢过自己的人。
那么多人喜欢他，真是让人骄傲的事情。
叶闲随着人流走出了电影院，脑海中还沉浸在刚刚的剧情里，边吃着剩下的爆米花边呆愣愣地走着。
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抬头一看，是个拿着话筒的记者和摄像机大叔，叶闲一下子愣住了，记者笑盈盈地看着他“你好，我是菠萝电视台的记者，这次来采访一下《天煞之都》的影迷的评价……”
——为毛线都快下映了还来采访？你们这些记者真是闲得慌！
“呵呵听说这次《天煞之都》剧本趋于俗气，似乎中间还有换人风波……不知道你对这部电影有什么看法？”记者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叶闲。
叶闲听了她的一番话，懂了——
这是《天煞之都》的黑嘛，专门来诱导观众说些这部电影的坏话的。
叶闲想了想，答道“你说得有道理。”
记者的脸僵了僵，她的本意是让观众无意识地重复一下她的话，然后后期再把自己的话剪掉，就形成跟观众说的差不多的假象——
叶闲似乎毫无察觉地继续对着麦克风说道“这部电影的演员都很不错，不过希望导演下次能多花点心思，创造出更有新意的作品。”
记者的眼睛亮了亮“看来这位观众觉得这部片子情节太老套了是不是？你最不喜欢其中的哪个情节？”
叶闲想了想“大概是最后正义的人死了，坏人却活着的情节吧。”
“这位观众是觉得这部片子三观不正是吧？”
……
叶闲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是往坑里跳，于是无语地摆了摆手，抱着自己的爆米花离开了。
记者望着叶闲的背影和他身上的工作服，飞快地在本子上记下了“基层劳动人民认为这次的片子没有新意，而且三观不正”的标题。
叶闲往回走，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喂，叶闲呐。”
“嗯？”
“哎，今晚有两辆机车过来，非要今晚修……那些人，咳咳，你懂的，不能得罪的，然后几个师傅都住得比较远，你看你住得近点……如果有空的话……”
叶闲点点头，道“好的，我反正也没事情做，我马上过去。”
“嗯呐，麻烦你啦。”
走到修车厂，叶闲远远地就看见两人站在关了的修车厂门口，不耐烦地抽着烟，见着叶闲，嚷了一声“我艹，怎么来得那么慢！你奶没喝足吗！还不快跑过来！”
叶闲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就见两人穿着皮衣，一身黑，头发一个长发扎起，一个是鸡冠头，鸡冠头踢了踢修理厂的拉门，哗啦啦地响“今晚老子急着用，怎么就找个学徒过来？”
叶闲看着那两辆黑色的重机，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有些兴奋又有些焦躁，心中压制不住的冲动，他咽了咽口水“我可以修，我技术很好的。”
而此时顾言常在和公司工作人员的聚餐中，谈笑风生。一个女高层给顾言常敬了一杯酒，笑得如春天般灿烂“最近顾大神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呢，换了个人似的。哈哈，就是恐怕又更多的人要对顾大神一见倾心了。”
旁边的同事怂恿她“哈哈，更多人谁呀，不会就是你吧？”
女高层看了顾言常一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推了推身旁的同事一把“说什么呢？哈哈，顾大神怎么会看上我们这种老黄脸婆哟。”
顾言常站起身，高脚杯边缘轻轻地在女高层杯壁上碰了碰，笑笑“许姐那么年轻，就不要妄自菲薄了，就是再拿着大学生毕业证也是能去混火车票半票的脸嘛。徐姐敬酒，顾言常这边自然是要先干为敬了，您随意。”
冯陌上看着顾言常一饮而尽，眉头皱了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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