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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番外 第22节

作者:燕赵公子 字数:22095 更新:2021-12-30 17:28:57

    在这个关头,便能体现大臣的能力了,王新常年驻守广湖,他是工部沙罗司司正,位比工部侍郎,驻守在这里,专门为了盯着沙罗每年夏季因雨水暴涨,也算是有经验的。

    但他却不敢说灾民安置的问题。

    他管的是水,是那条这折腾人的沙罗河,可不是人。

    苏劲成看他一眼,略一沉吟道“皇上,若旧例来看,如果一直不下雨,那么洪水最迟十日便可褪去。”

    穆琛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苏劲成又道“皇上,三百万两的赈灾款前日就已经拨到三郡,如今广湖水患最重,几乎有大半土地沦为泽国,仅剩安吉府没有遭灾,因为灾民人数众多,安吉没有办法开城放人,只能在城外的郊区建立棚屋,每日施粥,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而平水与沐东则只有小半土地遭灾,其他未遭灾的城府都在城外设立了棚屋,以供灾民临时避难,三百万两虽然不少,但每日这样耗损,也实在不够用,平水和沐东还好,可维持到水患退后灾民返乡,可广湖如今已经维系艰难,前阵子谢郡守已经与我说,广湖加上府银也已经撑不过十天了。”

    他说完话,就退后不再说了,穆琛低着头,拨弄着挂在他身上的玉佩,正厅里一下子安静起来,谁都不敢说话了。

    大夏天了,大臣们开始头上冒冷汗。

    其实国库也不是不能再拨些银子,但第一批赈灾银有穆琛圣旨压着,所以才发得这样快,不到二十日的功夫便已经到了沙罗沿岸,就算现在再发一批,也不会有这个速度了,不用说二十日后,就算十日之后广湖都已经告急,如今的施粥已经是用赈灾银到其他各郡买来的粮食,眼下还不到这一年的丰收期,各地存粮都不多,实在有些难办。

    虽然穆琛还未亲政,但他能在这个时候来岭南,就说明他心意已决,亲政只是早晚的事情,灾情全部都由穆琛一人定夺,奏折圣旨上全部盖的都是他的玉玺,这也意味着,虽然只是小范围,但穆琛确实已经提前亲政,无论他们以前是谁的人,现在都不顶用了。

    就连柳华然,也已经不顶用了。

    就在这个时候,沈奚靖从门外走进来,他今日穿了件藏青色的外袍,显得整个人高瘦修长,因为休息得好,脸色也不错,穆琛见他进来,指了指他身边的主位,道“用过早膳了来这里坐。”

    沈奚靖低声应了,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下面大臣们面色惨白如纸,看向穆琛的眼睛闪了闪。

    他没有说话,这个场合,不是他能随意谈论政事的。

    但他的动作表情,穆琛都很熟悉,知道他确实有些要说的话。

    穆琛惯不会放过这样让沈奚靖露脸的机会,他也很肯定,沈奚靖能拿出好法子来,便说“刚才苏爱卿的话想必你听到了,有什么想法”

    原本沈奚靖并不想现在说出来,但是既然穆琛坚持,他也只好开口“过几日便是大暑,眼下正到了收获的时节,田地里都很缺人手,不如这样,让身强体健的灾民帮本郡未遭灾地区的乡民收麦子,以劳代工,农家只管一日三餐饭食即可。”

    确实,近年雨水丰沛,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降下大雨,麦子趁着这几日天晴,农家肯定要抢收,但这时候,田地多的人家就忙不过来了,要是再迟几天,要在下雨,麦子就要烂在地里了。沈奚靖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沈奚靖之所以能想到这个,也是想起他们当年在上虞,也是以劳代工,只有好好做活翻地,才能换得一日口粮。上虞当时流刑犯太多,除了养羊放牧,剩下的人都被派去开荒,这还是上虞郡守想出来的办法。

    沈奚靖见大家都没说话,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虽然十分辛苦,但到底是靠自己劳动吃饭,这样灾民情绪也能得到很好的控制。等这一季麦子收完,洪水也要褪了,灾民如果想要留在当地,可以重新到县衙进行身份核对登记,看当地情况酌情分派良田房屋,如果还要回到家乡,那么就是原来县衙的事情了,我曾在水利志里读过,洪水过后,以前的房屋也要进行清理晾晒,等潮气消去,才可再次入住,是这样吗王大人。”

    王新赶紧答“不敢不敢,侍君说的对极,微臣虽是工部官员,也自愧弗如,洪水过后是要房屋都要重新晾晒,否则潮气逼人,住了会生病。”

    沈奚靖点点头,他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剩下的就看穆琛怎样定。

    穆琛看他一眼,脸上表情舒展开来,道“苏劲成,笔墨伺候。”

    穆琛看了十年奏折,写起圣旨来颇为干脆简练,他对沈奚靖提的这几点略作改动,只说洪水褪去,灾民还是尽量发还原籍为主。这方面他比沈奚靖想得更复杂一些,如今大梁已经历二百九十七年,各地百姓人数已经额定,如果这样猛地加人,对其他百姓生活而言就会造成很大的冲击,而洪水褪去,原本肥沃的土地也不好空置,如果灾民还能回到故园重新生活,那是最好不过的。

    穆琛还未亲政,所以身边没有中书令,无人拟旨,所以只能由他说苏劲成提笔在黄绢上写,末了盖上玉玺即可。

    这大概是穆琛即位以来草拟的第一份政务圣旨,穆琛让苏劲成拿过来瞅了一眼,又递给沈奚靖让他也看了,才交还给苏劲成“就按这个来办,今日旨意便派发下去,切忌执行混乱,王新,你去安吉府,协助谢则督办此事,务必要让广湖灾民都能吃上饭。”

    王新与苏劲成都跪下领旨,穆琛又问岭南郡守张台“张爱卿,如今岭南城外可有灾民”

    张台赶紧给他行礼,道“岭南离三郡都有一段距离,城外灾民并不多,所以岭南只用府粮便够了,这个皇上请放心。”

    穆琛又问“可有瘟疫蔓延”

    这次沙罗水患死了上万百姓,虽然各地官府已经尽可能把百姓尸首就地掩埋,但穆琛也还是担忧瘟疫蔓延。

    岭南附近暂时是没有的,因为灾民少,也没有死伤者,所以还很安全,张台赶紧把情况说了,穆琛又去看苏劲成。

    苏劲成道“皇上,平水与沐东灾民并不太多,且当时广湖已经水患有些日子,臣早就督促两地郡守早做了准备,应该无事,现在最担心就是广湖一地,灾民住的十分集中,死伤者众多,恐怕日子长了,会有瘟病。”

    穆琛点点头,又对王新道“王新,朕拨给你三位太医正,去了广湖之后,务必把事情办到最好,不要让瘟病夺去更多人的生命。”

    王新赶紧行礼,穆琛见事情已经说了差不离,便道“你们且各自去忙,苏劲成,你留下。”

    其他大臣都鱼贯出去,穆琛脸上的表情又和蔼了不少,对有些忐忑的苏劲成说“苏爱卿不必拘谨,说起来,你也算是国丈,赐坐吧。”

    苏劲成忐忑地坐下,穆琛拍了拍手,曹易泽走了出去,不多时又包了个檀木盒子回来。

    那盒子做的十分精巧,上面花纹雕的非常精细,苏劲成呆呆盯着那个盒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开始难受。

    穆琛又道“苏爱卿,前阵子容清丧于宫内,朕心甚是悲痛,他才情甚高,朕一直很欣赏他的性格,可惜他是个很重感情之人,他的大宫人明远死后,他就茶不思饭不想,拖了大半个月,太医怎么救治也没有效果,只能眼睁睁看他病死。”

    听他突然说起已经早夭的次子,苏劲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但他不敢在皇帝面前哭,只得断断续续道“臣,谢皇上关心,容清,不,荣侍人能得皇上青睐,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沈奚靖看他确实不像是假装的样子,心里便难过起来,其实苏容清的父亲不是不爱他,只是,他心里有更爱的东西,他认为对苏容清好的未来,却不是自己儿子想要的。

    穆琛喝了口茶,又说“容清死前朕曾特地去看他,他当时求了朕,说他父亲为官清廉,等他死了,也好给他家里人一个交代,朕自然知道苏爱卿的为人处事,即使容清不说,也有此意,但容清年纪轻轻便走了,朕心难安,便直接封了你怀荣伯,苏爱卿,不要辜负容清一片孝心,让苏家这块门楣,在你手里发扬光大吧。”

    穆琛这一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直接把苏劲成刺激得哭了出来,他跪倒在地上,给穆琛磕了三个头,道“臣,臣一定不辱使命。”

    穆琛叹了口气,让苏劲成去看曹易泽抱着的那个盒子,道“苏爱卿,朕到底不是硬心肠的人,容清年纪轻轻过世,一个人葬在西暮里太过孤单,便私下给他行了火葬,带了他回家,让他在你家的祖坟里长眠吧”

    他说到这里,苏劲成颤颤巍巍抱住那个精致的盒子,痛哭失声。

    穆琛又叹了口气,拉着沈奚靖出了正厅。

    外面阳光明媚,而屋里哭声震天。

    沈奚靖有些怅然,道“如果容清知道他父亲为他这样哭过一遭,心里会好受些吧。”

    穆琛笑笑,拉起他的手,往正屋走去“这个时候哭,又有什么用的孩子已经死了,即使每天以泪洗面,也换不回他,朕之所以把苏容清的骨灰带回来给他,也不过是想让苏容清能在家里长眠,他到底也才十七岁。”

    他说完,见沈奚靖正愣愣看他,便拍了拍他的头,道“看什么”

    沈奚靖摇摇头,与穆琛相处愈久,他就能感受到他更多的面,每一次都令他动容,每一次,都能让他无所适从。

    要怎么办沈奚靖看着姹紫嫣红的花园,坚定的心,第一次慌了。

    天启十年七月二十,王新带睿帝圣旨亲赴广湖郡安吉府,谢则遵圣旨督办以劳代工之事,同日,太医正开始为灾民诊病,并且疏散聚集在安吉府周围的灾民。

    部分年轻力壮的灾民开始往平水沐东岭南三郡而去,使安吉城外人口密集区得以缓解。

    这期间艳阳高照,因为有灾民帮助,今年的夏收非常顺利,百姓们很快便收上粮食,岭南一地的粮食危机才算解除。

    天启十年七月二十六,肆虐广湖平水沐东月余的洪水终于褪去,大半灾民开始返乡。

    天启十年七月二十七,穆琛再下圣旨,要求灾民经行各郡府督办好灾民返乡之事,并拨一百万两赈灾银用以灾民返乡,重建家园之用。

    就这样,闹腾了几十天的沙罗河终于平静下来,因为穆琛亲自坐镇岭南,周围各郡郡守都严阵以待,办事效率大幅提升,不仅未有灾民暴动之事,就算是广湖一地,也未有瘟疫蔓延。

    七月二十八,穆琛下发旨意,道南方水患已平,择日返京。

    七月二十九,睿帝与嘉侍君微服出行,特地往岭南城外看望灾民。

    或许真如张一哲所言,穆琛乃真龙天子,他既来了岭南,那老天也要给三分薄面,他们在这里待了十日有余,却从未下过雨。

    穆琛和沈奚靖出怀荣伯府的时候,正是上午,说起来,因水患不断,所以来了十日,他们竟从未外出游玩这以园林秀美闻名的岭南府。

    所以水患之事平息之后,穆琛来了游性,拉着沈奚靖换了两身素净衣裳,出了门。

    这事,大臣们都不知情。

    只有蒋行水与曹易泽跟着他们,沙罗河两岸的城府多半小巧精致,带着江南水乡的烟雨朦胧,温婉中带着几分闲雅,沈奚靖最近身体很好,穆琛便也没有叫马车,拉着他的手,在铺着青石板路的街巷里漫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穆琛很喜欢拉着他的手走路。

    一开始沈奚靖以为穆琛担心他摔倒,可是后来发现,那或许,只是他的一个爱好而已。

    要拉着就拉着吧,习惯之后,沈奚靖就随他去了。

    因为沙罗水患已经褪去,即使是未遭灾的岭南府,百姓们也都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沈奚靖与穆琛一路走来,总能听到百姓们开怀的笑声,没多时,他们就走到岭南府的西市。

    与帝京一样,岭南府的西市同样是商业区。

    穆琛早就问过苏劲成,西市有几家很著名的店,所以此次出行的目的,便直指西市。

    “皇公子,想买什么”沈奚靖刚一张口,便又有些犹豫,想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公子称呼来。

    穆琛拉着他往街口一家叫“酥记”的店走去,听见沈奚靖的称呼,回头看他一眼,突然正色道“说起来,我们如今孩子也有了,你叫我公子,不合适吧。”

    不叫公子那要叫什么沈奚靖看着穆琛年轻英俊的脸,琢磨片刻,试探性地问“老爷”

    “”穆琛沉默了,两个人在大街中央停住,跟在后面的蒋行水和曹易泽对视一眼,谁都不敢上前打扰。

    末了,穆琛淡淡道“叫相公”

    这次,换沈奚靖沉默了。

    他不是不想叫啊,他是不能叫。普天之下,敢对皇帝叫相公的人,也只有当朝帝君一个。

    穆琛捏了捏他的手,又道“夫君这是嫌弃我吗,想我们长子都要生了,还不肯叫我一声相公,我真是伤心。”

    他们挡在路中间,还讨论这个话题,周围路过的行人都对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沈奚靖一张脸迅速涨红,他低着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最后终于妥协。

    “相公。”他声音很小,不过穆琛倒是听见了。

    他懂得见好就收,没再逼他大点声,只说“好好,这不就对了”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酥记的门口,酥记铺子不大,对着大街的柜台里摆了好些点心,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站在柜台边,给客人称点心。

    这大概是家老铺子,大上午的,门口就排起了队来。

    蒋行水见人有些多,便要上前排队,穆琛挥挥手,叫他们两个在一边等,拉着沈奚靖走到队伍末尾。

    “说起来,我还从来都没排队买过东西。”穆琛低声道。

    沈奚靖笑笑“这不就有头一遭了,这趟岭南之行,也没白来。”

    穆琛看他一眼,道“确实如此。”

    这家店的掌柜手脚麻利,不多时就排到了穆琛与沈奚靖,那掌柜问“二位,买点什么”

    穆琛看了看他柜子里的点心,种类很多,样子也都好看,便问“我们二人从外地来,掌柜您这里有什么招牌点心”

    那掌柜很会看人,这两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便道“我们这酥记以桃酥闻名,传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五代了,核桃酥、天香饼、丹凤花糕都很有名,客官要不要都买上一些尝尝”

    穆琛知道沈奚靖喜欢吃这东西,便道“哦那敢情好,我夫君爱吃这个,一样包两斤吧。”

    眨眼的功夫,掌柜就把三包点心包好递给穆琛,穆琛接过来,他身后的蒋行水赶紧付了银两,一行人又往旁边的永福茶楼走去。

    这家茶楼以花茶闻名岭南,这会儿正是花期,薇露茶一定很好喝。

    此刻虽然是上午,但一楼大堂里客人很多,穆琛扫了一眼,便问正上来招呼的小二“二楼可有雅座”

    那小二马上道“客官,真不巧,雅座满了,但二楼靠窗还有一个空桌,几位楼上请”

    穆琛倒是无所谓,回头看看沈奚靖,见他点点头,便说“带路吧。”

    店里楼梯有些窄,穆琛不放心,让蒋行水走在沈奚靖后面,要是没走稳,还能有个垫背的。

    沈奚靖哭笑不得,就听穆琛问那小二“小二,你们这薇露茶,怀孕之人可喝否。”

    那小二机灵着,一看便知道他跟沈奚靖是两口子,便说“客官放心,薇露性温,适宜孕夫饮用,小的在这里恭喜二位了”

    这话穆琛听了高兴,待上了楼,便让蒋行水那小二些碎银打赏,小二欢欢喜喜下去,不多时就端了两湖热茶上来,一壶薇露,一壶绵香,都是好茶。

    薇露比银叶还要甜一些,穆琛喝不惯,倒是沈奚靖喜欢这甜味,喝了一口,直道香甜。

    蒋行水和曹易泽可不敢坐,只站他们两人后头伺候。

    穆琛见沈奚靖总盯着那几包点心看,觉得有些好笑,道“饿了不是用过早膳出来的。”

    可是他们也走了好长一段路,沈奚靖心里纠结,李明不让他吃得太饱,但他也确实饿了,到底吃不吃呢

    蒋行水见皇上眼睛里满是不舍,赶紧把那包桃酥拆了“公子吃两块桃酥垫垫吧,无妨的。”

    沈奚靖点点头,拿起一块吃起来。

    说起来,他们难得出宫一趟,这样坐在街市旁得茶楼喝茶吃点心,倒也很有趣味。

    他们这边安静下来,隔壁几桌却在高谈阔论。

    只听有人说“听说这次水患这样快便平息了,是因为皇上来了岭南,亲自下的旨意。”

    “啊,真的啊,这么算来,皇上今年也要亲政了,这都天启十年了。”

    “是啊,日子过得真快,不过皇上倒是仁慈爱民,万寿节是八月三十,皇上为了百姓,这个时候南下,还真难得。”

    他们这几句话说完,旁边一片附和声音。

    沈奚靖有些诧异,这岭南民风也算开放,这样议论皇家之事,百姓胆子也够大。

    就在他诧异的当口,话题又转到他身上。

    “厄,你们听说了吗有位新封的侍君跟着皇上一起南下,听说宫里头的人,皇上都不喜欢,就喜欢这一位做过宫人的。”

    听到他们说这个,沈奚靖倒没觉得什么,但是穆琛皱起了眉头,沈奚靖拍拍他的手,低声道“这话说得也是事实,无妨。”

    穆琛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只听那边又道“这你可不知道了,前阵子帝京来的客人住我店里,说那位侍君的身份满帝京都传开了,人家是当年沈家唯一的后人,当年动乱的时候流放到上虞,没有办法才做的宫人,论身份,人家才是正宗的世家子弟,当个侍君算什么”

    后面这句话说的倒好听,穆琛眉头微微松开,喝了口茶。

    “难怪啊,你们知不知道,几十年前就是沈家的人治理了沙罗河这几十年才没闹水患,难怪最近雨都下去了,原来是因为沈家人来了,说起来,沈家可真是咱们沙罗百姓的福星啊。”

    他这话说完,大家都异口同声附和他,穆琛十分诧异,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穿着打扮不太像岭南人,倒有些像行伍出身的人,便回头看向曹易泽。

    穆琛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最吓人,曹易泽脸上一白,想跪又不能跪,只得低声道“这是来之前颜相和世子提早教给我的任务,没成想今日让皇上碰到了,小的该死。”

    穆琛还是不说话,曹易泽高高大大一个禁军统领,差点都没抖起来,蒋行水站在一旁,心里真是非常同情他。

    还是沈奚靖开口给他解了一难“颜相与世子,这样做有何用意”

    这沈奚靖,对别的事情都很精明,唯独对跟自己有关的事,笨的可以,穆琛脸色缓了下来,叹口气道“颜相倒是真疼你,不过这珏哥,倒是对你表哥真心实意。”

    穆琛和颜悦色与沈奚靖说完了,又转过头冷脸道“曹易泽,虽然这次也合朕意,但下次再有这等事,朕不希望朕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事情跟世子对他表哥是不是真心实意有什么关系,沈奚靖脸上满是疑惑,穆琛只得叹口气,凑到他耳边呢喃“他们两个在给你赞名声,你不想往上再爬几层了”

    他已经是从二品侍人了爬几层那都到哪里了。

    但穆琛这一段时间的行为做派,沈奚靖心里也隐约猜到了什么,所以,他才会这样动摇,才会对他们牵着手散步感到欣喜,对他们同榻而眠感到高兴。

    有时候睡不着觉,只是觉得时间太短暂,什么时候回到宫里,他们又天各一方,好不容易培养出的默契与和谐也消失干净。

    穆琛作为整个国家的统治者,能对他始终如一的好,沈奚靖不是木头人,他也会感动,也会心动,但是他到底害怕,害怕投入这段感情之后,有一天醒来,穆琛又变成另外一个人,到头来,他又变得一无所有。

    他曾经一无所有过一次,再来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沈奚靖叹口气,道“也不知道表哥现在如何了,皇上,有个事,不知道奚靖当讲不当讲。”

    这茶馆里人声嘈杂,他们坐在窗边,说话声音很小,穆琛看他面露忧色,道“你说。”

    沈奚靖看了看他,说“皇上,当时我是与表哥、卫家公子卫彦,徐家公子徐海还有谢家公子谢书逸一起去的上虞,本来我们去的时候还有七十多人,但我们大多年纪小,走到上虞的时候只剩下二十八个,上虞条件艰苦,次年春时,最后就剩我们五个了。”

    说起这段过去,沈奚靖表情很平静,但穆琛面色却有些晦涩难辨。

    他轻轻握住沈奚靖的手,鼓励他说下去。

    虽然沈奚靖提的突兀,除了他表哥那次,沈奚靖再也没跟他求过什么,这次即使还是为了他的哥哥们,穆琛心里也是高兴的。

    有一就有二,有二才有三,经年累月,沈奚靖终会敞开心扉,与他携手共享大梁繁华鼎盛。

    沈奚靖也回握住穆琛的手,道“后来,徐哥病了,没有吃的也没有药,便去了,卫哥十分伤心,没过多久便被来抢人乌那族抢走了,再也没回来,那时宫里开始扩选,上虞凑不齐那么多孩子,就让我和表哥进了宫来,如今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谢哥在上虞过得如何。”

    他说这一段话的时候,声音还是很稳,但他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穆琛早就知他小时候过的艰难,见沈奚靖实在有些难过,便低声道“都过去了,都会好的。”

    沈奚靖抬头看他,他眼睛很黑,里面一滴眼泪都没有,他只是说“皇皇上,等你亲政以后,能不能派人到上虞找找谢哥,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定过得很艰难,卫哥卫哥当年便找不到了,也不知到底在不在乌那。”

    穆琛看着他的眼睛,道“为何要等亲政以后从宫里出来之前我便已经派人去上虞查谢书逸的下落,你且安心,过不了多久,便能知道谢书逸的消息了,至于乌那,也不能老这样侵我国土,犯我子民,奚靖,你且耐心等着。”

    沈奚靖一愣,他真没想到穆琛早就帮他办了这件事,谢书逸和卫彦的下落一直压在他心里,但穆琛还未亲政,此刻内忧外患,他不敢也不能用这事打扰穆琛,但是南行以来,他心里益发松动,他知道自己早就对穆琛动心,可偏偏又不敢相信,也不敢肯定。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鼓起勇气,求了穆琛这件事,没想到,穆琛早就帮他想到了。

    说真的,他沈奚靖何德何能,能让穆琛这样用心。

    穆琛见沈奚靖发起呆来,便知道他这一步棋走到了最重要的一点,想要对一个人好,他穆琛如果说做不到,那天下便没有人能做到

    他看中的、喜欢的这一个,早晚会跟他相濡以沫,会跟他和和美美。

    旁边的茶客们还在高谈阔论,他们这一方桌子上,两个人正在用心想着什么。

    不多时,穆琛又开始说话,把沈奚靖的注意力转到别的地方。

    他们两个喝了会儿茶,认真听了曹易泽着人散播的那些“谣言”,虽然有些太过夸张,但也大多都是事实,期间穆琛瞪了曹易泽好几眼,又阻止了沈奚靖继续吃桃酥,半个多时辰过后,才从茶楼里晃了出来。

    岭南的这条西市比帝京的那条要窄小得多,没一会儿他们就从头逛到尾,穆琛给沈奚靖买了一对雕着薇露花的银碗筷,又拉着他上一口居打包了好些招牌菜,才意犹未尽回到怀荣伯府。

    要是平时,他也就顺便在外面吃了,可是沈奚靖现在比他还金贵,这东西万一出点事,他可后悔不起,所以只能谨慎些,打包回去,让御厨学了,明个给他们做着吃。

    沈奚靖特喜欢那对碗筷,要说这东西宫里有的是,但这到底是穆琛亲自给他买的,意义不一样,沈奚靖承情,中午吃饭的时候还给穆琛夹了菜,一顿饭吃得两个人都很高兴。

    午膳过后,穆琛和沈奚靖在花园里散了会儿步,未时正,苏劲成和张台准时到了怀荣伯府,随驾看望城外灾民。

    原本穆琛不想让沈奚靖去,但此次穆琛南行就带了沈奚靖一个人,他若是不去太不合适,所以穆琛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乱跑,才同他一起出了门。

    这事是昨天就跟张台交代过的,张台不敢跟别人说,只在城外加派了府兵,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是看望灾民,所以穆琛和沈奚靖穿的非常朴素,都是简单深色常服,头上也只简单系着发带,连簪都没有用。

    他们的马车一路来到岭南城门,岭南府一共有四个门,他们来的时候走的是北门,城外自然没有灾民,眼下要去的南门,灾民就比较集中了。

    虽然是白天,但此刻岭南还是关着城门,岭南人口较多,如果灾民一下子涌进,一定会引起暴动,所以这些时日也一直关着门。

    城门缓缓打开,穆琛扶着沈奚靖下了马车,步行出了岭南城。

    城外,又是另一个世界。

    虽然岭南城外的灾民不多,棚屋也宽裕,但穆琛看到大梁子民此刻还住在草棚子里,身体消瘦,神情黯淡,衣服破败,虽然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但他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沈奚靖站在他身旁靠后的位置,见他神色复杂,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便低声道“皇上,过几日灾民便要返乡,他们会重建家园,您且宽心。”

    穆琛点点头,慢慢往前走。

    离他们最近的一户人家发现了他们这大队人马,尤其,走在中间的两个人穿着几近黑色的衣服,三十多岁的庄稼汉只是没有读书,又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只有皇帝才能服黑,他愣愣地看着穆琛与沈奚靖走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皇帝南行的消息居然是真的。

    只听“扑通”一声,那灾民直接跪倒在地上,口里念着“谢谢皇上恩典。”

    他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但每每领粥的时候总有人跟他们说是皇上特别拨的救济款,才能让灾民们都吃饱饭,有屋住,要感念皇帝仁慈。

    如今终于见到皇帝,他当然十分激动,叫喊的声音也很大。

    其他正在棚屋里休息的灾民听见他的叫声,都跑出来,看到穆琛他们这一大队人马,都开始跪下磕头,口里说着“谢谢皇上仁慈。”之类的话。

    眨眼的功夫,城外就跪了一地的人,穆琛看着衣衫褴褛的灾民,向前走了两步,沉声道“百姓们,朝廷已经另发一百万两赈灾款,等你们返回家乡,一路上各地官府都会照应,你们的家乡也有官府帮助你们重建家园,洪水虽然可怕,但朝廷不会弃百姓于不顾,你们且安心。”

    他这么说完,灾民更激动了,有一个跪在前面的高瘦男子向前跪着爬了几步,喊道“皇上圣明,天佑我大梁”

    他这么一喊,后面的人也跟着喊,穆琛正想说些安慰的话,不料那个高手男子突然飞跃而起,直直向穆琛扑来。

    穆琛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他下意识把沈奚靖牢牢拉到身后,整个人严密地挡在了沈奚靖身前。

    曹易泽暗道不好,连他在内,穆琛左右各两名禁军都飞跃起来,向那男子扑去。

    但那男子当时离穆琛非常之近,暴起速度极快,曹易泽被他打个措手不及,只能在那刺客手里长剑就要刺中穆琛时,往前狠命打出一枪。

    只听“叮”的一声,刺客手里划过一个诡异的弧度,只在穆琛胳膊上划了一道血影,下一刻,六名禁军已经把那男子团团围住,直接打掉他手里的长剑。

    而沈奚靖这时也反应过来,趁着穆琛手上松手,迅速绕到穆琛身前,想要保护住受了伤的穆琛。

    曹易泽正要一枪了结那刺客的生命,却听穆琛道“留他一命。”

    曹易泽心里一阵不爽,他长枪一偏,狠狠刺中刺客右肩膀,刺客顿时血流如注,却一声不吭。

    穆琛右手捂着伤口,脸色十分难看,他拍了拍正满面担忧帮他握住伤口的沈奚靖,道“带下去。”

    禁军们动作麻利,马上便把刺客拖了下去,经过刚才一事,禁卫军们便把穆琛与沈奚靖团团围在中央。

    穆琛看灾民都愣愣跪在地上,脸色缓了缓,道“百姓们不用害怕,无妨,朕此次只是过来看看你们生活,见你们都还好,便也放心了,过几日,且回家去吧。”

    灾民们缓过神来,见皇帝受了伤还和颜悦色与他们讲话,纷纷开始给穆琛磕头,道“皇上仁慈,天佑大梁。”

    事情走到这一步,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穆琛虽然受了伤,但是今天要打到的效果却预计的更好,所以他脸色还算平静,他正想低头与沈奚靖说几句话,却发现沈奚靖脸色比他还难看。

    面对刺客的时候穆琛都不紧张,可看到沈奚靖灰白的脸,穆琛紧张起来,赶紧问“怎么了奚靖”

    沈奚靖摇摇头,正想拉着穆琛赶紧回到马车上处理伤口,谁知道腹中一阵难受,沈奚靖惊慌起来,他捂住肚子,表情有些痛苦。

    这次换穆琛脸色灰白了,他不顾手上的伤口,一把抱起沈奚靖,往马车跑去“李明,李明快滚过来”

    当穆琛把沈奚靖抱回马车的时候,沈奚靖一张脸都憋红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么难受了,精神放松下来,才发现他被穆琛打横抱着,一路跑回了马车。

    这么多大臣禁军和百姓们看着,沈奚靖越想越纠结。

    真是太丢人了。

    沈奚靖红着脸,拍了拍脸色惨白的穆琛,道“皇上,我没事了,不用担心,赶紧把你伤口包上要紧。”

    穆琛脸色还是不好,根本不管沈奚靖的话,只吩咐紧赶慢赶跑过来的李明“快过来请脉。”

    李明一点也不含糊,直接过来给沈奚靖把脉,天大地大皇上最大,他让先看沈奚靖,那就得先看沈奚靖,这事没得商量。

    这次李明号的时间有些长,好一会儿才松开手,顾不上擦额头的汗,对穆琛道“皇上放心,嘉侍君无碍,刚才许是吓着了,为防万一,晚上吃些温补的药膳,早些休息即可。”

    穆琛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苦笑着对沈奚靖说“这些年来,这还是朕头一次吓着,你看看,朕手都凉了。”

    他说着,用没受伤那只手握住了沈奚靖的,沈奚靖觉得自己眼眶有些热,直接吩咐站在一旁忐忑不安的李明“李太医正,给皇上看看伤口。”

    李明这才敢上前剪开穆琛已经划了口子的衣袖,不得不说,曹易泽的反应真的十分迅速,眨眼功夫就打得那把长剑偏离原本位置,只在胳膊上留了一个浅浅的血口,只不过刚才穆琛一阵剧烈运动,伤口的血流得有点多,看起来半个衣袖都染红了。

    李明处理这样简单的小伤可麻利的多,只见他迅速把穆琛伤口处理干净,敷上他祖传的外伤药,然后用早就备在马车上的干净布条绑住伤口,这才敢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嘉侍君且安心,皇上受伤不深,没有伤到筋骨,将养几日便能合上伤口,月余就能好了,这几日切忌注意不要沾水,微臣待会儿会嘱咐杜管事。”

    他说完这话,沈奚靖和穆琛才算松了口气,穆琛挥了挥手,叫他出去“告诉曹易泽,把人好生看着,回府吧。”

    李明口里答“诺。”退出了马车。

    下一刻,马车稳稳行驶起来。

    穆琛打小在清心所里拄着,后来又经历景泰之乱,他不是没有受过伤,也没有那种什么朕是真龙天子谁都伤不得的奇怪思维,所以这点小伤并不往心里去。

    只不过沈奚靖虽然没有动了胎气,但脸上的红晕退下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不讲话。

    两个人沉默地回到怀荣伯府,穆琛下了马车,就拉着沈奚靖一路回到卧室。

    等到两个人都稳稳坐到床上,穆琛才道“奚靖,怎么了”

    沈奚靖抬起头看他一眼,他眼里有很多化不开的情绪,穆琛看不透,也看不懂。

    只听沈奚靖哑着声音道“皇上,我小时候,见过很多人在我面前死去。”

    穆琛心里一紧,他环住沈奚靖的腰,没有说话。

    “我家里人是怎么死的,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但也知道他们是在菜市口被斩首示众,回到帝京十年,我从没有机会去菜市口看上一眼,不过听好多人说,菜市口那片地上的血怎么都清不干净,在那里淤积十年,已经变成深深的黑色。”

    沈奚靖说着,又道“我就记得那年我们好多小伙伴一起去上虞,伙伴里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我们走的时候是夏天,那时候天气热,穿的衣服都很单薄,但孩童年纪小,很多人从生下来就没吃过苦,何况每日走几个时辰的路,于是渐渐地,有些人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等我们到了上虞之后,都已经是冬天了,您没去过上虞,那里冬天最难熬,冷冽的风总是能穿透我们住的茅草屋,上虞食物稀缺,虽然那时候我们已经不是罪臣之后,也要靠繁重的劳作换取一点食物,后来,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那些好不容易熬到上虞的小伙伴们,一个一个闭上眼睛,开始了另一段长眠。”

    他说的很慢,很平静,却比他今日在茶馆说的要多得多。

    从他的字里行间,能隐约窥见景泰元年那一年,沈奚靖如何从八岁艰难活到九岁。

    穆琛不是特容易感动的人,但他听沈奚靖这样淡淡说着,都忍不住想流出眼泪。

    沈奚靖突然抬起头,他认真盯着穆琛看了好半天,才开口“皇上,我再也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了,你知道当你身上的血溅到我衣服上时,我有多害怕吗”

    穆琛终于忍不住,把他抱进怀里,他们两个身上都很温热,这样靠在一起,温暖着彼此的身体。

    “皇上,再也不要这样不管不顾挡在我前面了,我真的害怕了。”沈奚靖伸手环住他,低声道。

    这一刻,穆琛甚至都要感谢苍天。

    这一趟南行,真真正正没有白费,就算刚才受更重的伤,穆琛也觉得值了。

    这是沈奚靖第一次跟他讲这么多话,他能为他受伤而害怕,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穆琛的位置,只要能走进沈奚靖的内心,其他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奚靖,你会为我担心害怕,是不是就说明,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穆琛贴在沈奚靖的耳边,呢喃道。

    他说的这样直白,沈奚靖却没有脸红,他迟疑片刻,终于想要正视自己的内心“是,皇上,我是喜欢你,你对我这样好,我能体会到你的心意,只是以前我总是害怕许多东西,不敢真正敞开心扉,但现在,在你挡在我身前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投入到我们这段感情之中,皇上,希望我这个决定,不会令我将来后悔。”

    穆琛松开手臂,坐直了身体,目光与沈奚靖的对视,他盯着他看,片刻之后,又倾身向前,与沈奚靖唇齿纠缠起来。

    今天的这一个吻,与平时的没一个都不太一样。

    沈奚靖说不上来,只觉得那滋味妙极。

    两个人亲了好一会儿,穆琛才放开沈奚靖,哑着嗓子道“奚靖,我以我爹的名义发誓,此生定只与你携手共度,不会再有旁人。”

    沈奚靖点点头,道“好。”

    两个人这样严肃说了一通话,终于憋不住,沈奚靖突然笑出声,拍了拍他还没多少肉的肚子“皇上,你说不会再有旁人,咱们儿子怎么办”

    穆琛这会儿倒表现得有些羞涩,大抵是因他说了情话,所以有些不好意思“胡闹什么,你刚才才不好受,别拍了。”

    沈奚靖的心情别提有多畅快,脸上也一直挂着笑,穆琛突然整个人压向他,故意蹭了蹭,道“奚靖,算算日子,眼下也快三月了,你可别惹我。”

    这事沈奚靖可不怕他,刚李明还说今天要好好休息,穆琛对他的身体比他自己还紧张,这话也不过是在吓唬他。

    “好啊,光天化日,别有一番情趣。”

    穆琛被他这样一番言辞吓到,没想到放开后的沈奚靖其实个性也和他差不多,他突然有些怀念以前那个一被他逗弄就脸红的沈奚靖了。

    不过,这样的沈奚靖倒是更有活力,他还是喜欢看他挂满笑容的样子。

    晚上两个人和和睦睦吃过饭,穆琛吩咐张一哲陪着沈奚靖去花园里散步,独自回到卧室洗澡,他今天出了一天的汗,又不想让沈奚靖看到他伤口心里难受,只得吩咐杜多福帮他洗头。

    虽然怀荣伯府没有浴池,但这新作的浴桶倒也不小,穆琛把受伤的左手搭在浴桶边上,舒舒服服泡着热水澡,最近天热,他与沈奚靖又不能行房,便让太医加了些消暑的草药,闻着倒是清爽。

    穆琛眯着眼睛,听到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以为杜多福进来帮他洗头,便说“多打些热水,今日出了汗。”

    屏风外面传来一个模糊的应答声,穆琛没有在意,闭上眼睛等着宫人伺候他。

    不多时,一双手托住他的头,温热的水流慢慢润湿着他的头发。

    头发润湿之后,又开始往头发上抹薇露香胰,那手很有劲,但却又很小心不弄伤他的头发,在花香里,穆琛几乎想要沉入梦乡。

    “皇上,这么舒服吗”一把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穆琛猛地睁开眼,想要回头,却被沈奚靖抓住了头发。

    “你不好好散步,跑进来干这活计做什么”穆琛道。

    沈奚靖笑笑,仍旧轻柔帮他搓着头发,道“在安延殿那次,我不是说要帮你洗头发今日正好方便,你看我洗的多好。”

    穆琛听他说这个,心里畅快起来,全身又放松下来,只管让沈奚靖随便弄他头发。

    沈奚靖洗头的手艺还不错,虽然许多年没帮人洗了,但到底知道轻着用力,好半天,他才把穆琛那头长发洗干净,用棉布擦干后帮他盘在头顶“皇上,好了,你继续洗吧。”

    他说完,站起身来洗手,穆琛扭头看他修长的身影,眼睛里满是笑意。

    沈奚靖回头,见他正傻愣愣看着自己,便弯下腰在他耳边说“皇上,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忘。”

    他说完,径直出了卧室,留穆琛一个人咧着嘴,胡乱地洗完了澡。

    天启十年七月二十九,睿帝与嘉侍君微服出行,特地往岭南城外看望灾民,不料有人行刺于架前,嘉侍君沈奚靖为救驾受伤,帝感念侍君忠心仁厚,特封沈奚靖为从一品侍人,赐号嘉。

    天启十年八月初一,离乡灾民陆续返乡。

    天启十年八月初二,帝下旨定八月初四返京。

    睿帝穆琛天启十年的南行,终于在这个炎热的夏季画上终点。

    在天启十年八月初四这一天之前,沈奚靖一直以为,他们会坐来时的那辆马车回去。

    可是,当天他迟迟醒来,却发现那辆马车早就消失在怀荣伯府里。

    张一哲和杜多福也已经随着马车走了,只剩下蒋行水、曹易泽和李明还留在府里,似乎要跟他们两个走另一条路。

    用早膳的时候,沈奚靖终于忍不住问“皇上,我们怎么回京”

    穆琛慢悠悠喝着豆浆,道“不急,午后会有漠城大营的精兵过来,我们绕一下淮安与衢州。过几日衢州有今年的新夏大集,想不想过去看看”

    他这么说,沈奚靖听了觉得分外诧异,按理说,即使他们今天跟着马车一路回京,最快也要八月二十多才到,那会儿已经临近八月三十,穆琛要做些什么也来不及了,他现在还想去逛大集,实在令人费解。

    沈奚靖想了想,问“皇上是担心路上安全”

    走淮安与衢州和走岭西与凉川的路线是差不离的,但淮安那边稍微远一些,所以他们来时没有取道这里。

    经过那天刺客一事,沈奚靖也只能想着穆琛改道是为安全而想,但穆琛却笑笑,只说“有精兵在,不用担心。日子还长,不急。”

    好吧,既然皇上都不着急,沈奚靖也没什么好着急的了。因定下午起程,所以上午沈奚靖用过早膳,还是坐卧室里看书。

    今日穆琛很闲,也没其他事做,就留在屋里陪他。

    自前些天两人说开话,关系就比以往要亲近一些,主要是沈奚靖,脸上总是带笑,话也说得多,相处一起自然和睦。

    沈奚靖看了会儿书,就忍不住问穆琛“那日那人,审得如何”

    他说的含糊,但穆琛完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几日他总是很忙,就是在忙这个事,沈奚靖一直没有问,原来等在今天了。

    穆琛表情倒是没有变化,淡淡道“你看曹易泽老实忠厚的样子,这几年禁军抓了多少人,一半都被他撬开了嘴,这一个,就只花了他两天功夫。”

    他说完,见沈奚靖脸上明显挂着“废话太多赶紧进正题”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便说“那你猜是谁的人”

    沈奚靖想都不想,立马说“还能有谁宫里那位吧。”

    穆琛这个皇帝虽然当年仓促即位,但他谦逊有礼,敏而好学,大臣们对他印象多半不错,他的两位皇叔一位代天镇守漠河,一位坐镇帝京,虽说漠河那位与他并不亲厚,但却对帝位没有兴趣,而帝京这位则对他一直关照有加,这两位一直是很坚定的皇派,更不用说护国将军、骠骑将军与将军之列重臣武将,也早就被穆琛拉拢到身边。

    他们中有好多人在景泰年前都是默默无名得小武将,这么多年,借着颜至清的眼睛和身份,提拔了不少人,也都是沈奚靖早就知道的。

    穆琛对这个从不隐瞒,他身边有什么势力,有什么得力大臣,甚至太医院哪位太医更忠心,在平日生活的点点滴滴里,都慢慢渗透给沈奚靖,他不告诉他谁谁更可信,只说什么情况下,该用谁。

    这些人,是不可能会派人刺杀皇帝的,剩下的,沈奚靖怎么想,还只有一个太帝君。

    但是沈奚靖闹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柳华然挑在这个时候动手,而那个刺客,也显然水准太差了一些,只有一个人,只有一柄剑,如果是他,肯定会埋伏一帮人,在剑上淬最毒的毒药,一招毙命,永绝后患。

    关键是,他找不到柳华然这样做的理由。

    既然穆琛都已经把手帕还给他,也就说明不会抓着这个把柄不放,如果这个时候穆琛死了,他又从那里找来更小的皇族子弟继承大统

    难道找个柳家的孩子吗就算大臣们答应,握帝京防卫营五万精兵的康亲王会不会答应握兵三十万驻扎漠城大营的的凛亲王会不会生气

    柳华然就算狗急跳墙,也不是傻子。

    沈奚靖这边胡思乱想,穆琛见他脸上表情变来变去,觉得甚是有趣,高高兴兴看了一会儿,才说“是也不是。”

    果然,他一这么答,沈奚靖的思维就被引了过来,道“这话怎么讲”

    穆琛笑笑,走到窗边站定,回头看着沈奚靖。

    阳光下,青年英俊的脸庞显露无疑,他低头冲着沈奚靖笑,脸上满是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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