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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旧暮里 第1节

作者:八千桂酒 字数:21110 更新:2021-12-30 17:12:06

    月落旧暮里

    作者八千桂酒

    文案

    千重川x风盏,前面的是攻

    第一章

    又是一个雨天。

    千重川起的很早,他要把昨天不知为何死在庙的鸟带去暮里山安葬。

    雨天路滑,千重川赤着脚,拿了一根草绳把宽松的长裤绑紧,他的姿态很端正,拿着什么贵重的东西似的。他左手捧着那只死鸟,右手遮在鸟身上,给它挡住了一些冰凉的雨水。

    暮里山离这里不近,千重川走了很久,一直走到大雨将歇,只剩下蒙蒙一层打在他的短发和肩膀上,他踏上了进山的小路。

    对这里,千重川了若指掌,他不用惧怕自己的赤脚会被什么东西扎破,几乎头也不用低,他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那里有一棵还没长成的小花柏,他觉得这里对这只早夭的鸟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安息之地。

    可是他想挖坑安葬小鸟的地方已经有东西了,千重川蹲下身,仔细地打量。那是一条小龙,真的很小,还没有他的小臂长,好像被什么人拿刀狠狠划了一下,晶莹的鳞片翻翘着,眼睛下有两道被雨水冲花的血痕。

    千重川试探着摸了摸它,它的尾巴猛然抽动了一下。

    还活着。

    千重川想了想,把手里的鸟珍重地放在地上,脱了自己的衣服,指节分明的大手用力拧出了上面的雨水,他做了个简单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把小龙装了进去。

    那只鸟被好好地安葬了,千重川将那有点重量的小包袱挂在手臂上,按照原路回了。

    庙的大门没有锁,这里人迹罕至,千重川也不担心自己简陋的衣物被褥遭遇什么不测,他推开门回了庙,把小龙放在床上,先去打了一桶冰凉的井水冲干净自己,才回来看那条龙。

    千重川救过很多动物,但龙还是第一次,事实上,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一条真的龙,他异常细心地把那条小龙翘起来的鳞片按下去,希望它们能沿着正常的方向愈合,又小心翼翼地清理了小龙的伤口,他不知道人间的药龙能不能用,没有贸然给这条小龙敷药。

    后院有柴,千重川拿了一些放在铜盆里,烧热了就放在床下。屋里确实是太冷,今天又下了雨,他不希望这条龙被活活冻死。

    一直等了十天,那条龙也没有醒,千重川甚至以为它救不回来了。

    第十一天,千重川发现厨房里没有吃的了,他去了庙后身的菜地,摘了不少的青菜拎回来,本来是想直接回厨房的,路过他房间时还是不大放心地提着篮子进去,想看看那条小龙有没有醒。

    床上是空的,千重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人捏着脖子推在墙上,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少年,他看见一张年轻的脸离自己很近,对方凶狠地问他“你是谁”

    千重川没有紧张,他知道十个少年也杀不死自己,他看着少年的眼睛,那双很好看的眼睛是雾蒙蒙的一片,瞳孔的地方白茫茫的。

    少年瞎了。

    他起了一点恻隐之心,很平和地告诉他“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不用害怕,我对你的身上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好奇心,如果你想走,随时可以走。”

    少年掐着他脖子的手慢慢地松了力气,无数次面对危险,让他有了一种玄妙的感觉,他确信眼前这个人没有恶意,就信了千重川的话,抿着嘴唇慢慢离他远了点。

    “我有衣服,虽然可能不合身,你要穿吗”千重川看着少年伤痕累累的裸体。

    过了好一会,少年犹豫着说了一声谢谢。

    千重川的衣服很大,少年穿着不太合身,笨拙地自己挽着袖口,他看不见。千重川却没有管他,转身去处理自己刚刚摘下来的蔬菜了。

    今天放了晴,井里的水也没前几天那么凉,千重川微微弯下腰,在自己搭的石台上洗菜,菜叶上生了小虫子,是一只绿色的肥虫,千重川伸出手指想拿掉它,它却急不可耐地扭动着跑了。

    千重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过了半晌才继续洗菜。

    他做了一顿很简单的饭,蒸糙米和煮青菜,够两个人吃的。

    小龙没有吃,他虽然穿了千重川的衣服,却仍然警惕着,刚刚瞎了眼睛,整个人又慌又怕,却不想在千重川面前表现出来,只好沉默地坐在一旁,听千重川偶尔发出的筷子碰到碗边的声音。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只有小虫子和鸟叫,鸟和千重川一样,常驻在庙里,就在千重川的屋檐下搭了一个窝,千重川近距离地看过它很多次,是一只青鸟,尾巴尖上有火一样的光,两只眼睛是明黄色。

    此时,这只鸟飞进了房间,很大胆地落在了小龙的肩膀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拔剑。

    可是他的剑已经没有了。

    “不要怕,是一只鸟,”千重川正好吃完了饭,他无声而利落地收拾自己的碗筷“饭放在这里,想吃的话就吃。”

    他转身就要走,小龙听见他的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远,犹豫着出声“等一下”

    千重川停下了,他回头看着小龙,等着他的下文。

    “我能帮你干点什么吗”

    “可以,你来帮我喂蛇吧。”千重川拉着他站起来,走了很久,小龙看不见,只觉得越走越冷,过了好一会,千重川停下了。

    “站在这里,不要动,一步也不要动。”千重川走了,不多时拎了个袋子过来,里面都是切碎的生肉“抓着肉往下扔就可以,但是一次只扔一块,隔一会再扔,不用担心蛇咬你,这个坑很深。”

    他说完就走了,小龙蹲下来,摸索着把手伸进袋子里,捏着一块肉,试探着扔了下去。

    里面马上响起了一阵嘶嘶声,小龙没有怕,他的手很稳,在心里估算着时间,一直到他蹲的有些僵硬了,这袋碎肉才扔完。

    千重川有千里眼似的,他刚刚站起来,千重川就过来了,两个人沉默着回了千重川的房间,千重川帮他擦干净手上的血,小龙摸索着坐在桌边,开始吃已经凉掉的饭。

    “这个庙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住,但活还是挺多的,”千重川说“如果你觉得不想吃白食,我可以让你做一些你能做的,什么时候你想走,随时可以走。”

    小龙嗯了一声,他饿的狠了,只想吃饭,但是他从来没有挨过饿,学不会狼吞虎咽,仍然仪态很好地吃东西,千重川注意到他的耳朵尖透着一点青蓝色。

    饭吃完了,小龙笨拙地收拾碗筷,千重川看他差点把碗推在地上,自己动手帮他收拾好了,小龙不太好意思一样,问他“谢谢你,你叫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是否应该说个假名字糊弄对方,但是他看着少年的脸,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千重川,”他说“你呢”

    小龙很郑重地告诉他“我叫风盏。”

    第二章

    风盏适应的很慢。

    无论是作为一条龙还是一个人,他都只是个少年,突然之间瞎了眼睛,内心的惶恐不是一时之间就可以压下去的。这里人生地不熟,他时刻都要警惕着,连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都没有。

    好在千重川没有给他更大的压力了,他就像自己一开始说的那样,对风盏身上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好奇心,问他的名字也是更加方便两个人交流。千重川每天都早起晚睡,做一些琐碎的活儿,偶尔捡一只受伤的动物回来养。

    风盏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捡动物这件事有这么大的热情,有一次风盏帮他喂蛇回来,摸索着坐在床上,差一点压到一只狐火,那只狐火尖叫着从嘴里喷出来一点火星,吓得风盏抖了一下。

    “不要怕,”千重川帮他挡了挡“一只狐火,不伤人。”

    风盏抿着嘴唇嗯了一声,试探着摸了摸,那只狐火这会没有反抗了,风盏只觉得它身上的毛很粗糙,像是细细的麻绳。

    “你在哪里捡的”风盏问他。

    “菜地里,”千重川坐在床上,拿一把剪刀剪了狐火伤口附近的毛“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风盏看不见,他不知道那只脾气暴躁的狐火在千重川手下变得非常乖,甚至露出了一丝惧意,千重川给它剪毛,它也一声不吭。千重川帮它上好了药,那双手刚一离开它,它就虚弱地瘫了下来。

    “附近有很多”风盏似乎拿不准怎么用词“很多这种东西”

    很明显,风盏没有把自己和狐火归位一类,他是龙,理应如此高傲,就算是瞎了眼睛也要强撑着,可是他说完了,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觉得自己还不如这只狐火。

    “很多,可能因为庙里有神灵。”千重川站起来,整理狐火被剪掉的毛“你讨厌它们”

    风盏说不上讨厌,他就是没和狐火这种低级的妖物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从前他家里养着玩的,都是难得一见的灵鸟。

    “讨厌也没办法,这里确实有很多,”千重川拍了拍床“它换完了药,到你了。”

    风盏不太自在地脱了自己的衣服,趴在床上露出赤裸的后背,少年的背很白皙,不像成年男子那样壮,却也不显得羸弱,上面一条长长的伤口还没愈合。

    “拿什么打的好的这么慢。”千重川仔细地帮他上药,随口问。

    风盏没有回答他,两个人沉默了很久,风盏突然伸手去摸他身边的狐火。

    风盏的手长得很好看,手指长而细,是个未曾沾过阳春水的样子,看他的言谈举止,千重川也可以感觉到,他应该是哪个世家的小少爷。

    不过他醒过来已经快七天了,并没有人来找,他也不急着回家,应该是家里遭了什么大变故。

    “中午吃什么可以吃肉吗”风盏问他。

    “庙里不能吃肉,我们虽然不是僧人,但是在这里借住,就要守规矩。”千重川帮他上好了药,示意他多趴一会。

    “可是我每天给你喂蛇,袋子里装的不是肉吗”风盏又抓了抓狐火的毛,狐火忍不住从鼻子里喷出几个小火星。

    “你知道那是什么肉吗”千重川轻声说。

    风盏突然觉得自己的手痒痒的,他刚刚还抓肉了,有点紧张地问“什么肉”

    千重川看他雾蒙蒙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突然笑了一下“野猪肉,还能是什么肉蛇又不用守规矩,它们当然可以吃,你中午只能吃蒸南瓜。”

    中午风盏吃了很多,因为蒸南瓜很甜,千重川应该是撒了蜂蜜,风盏不知道在这个深山老林,千重川是怎么弄到蜂蜜的,千重川太厉害了,他甚至会自己种一些草药。

    昨天的蒸南瓜还没有蜂蜜。

    风盏觉得应该是因为自己说想吃肉,千重川才特意弄了一点蜂蜜给自己作为补偿,这不是他自作多情,千重川自己对吃从来不上心,吃得饱就行。

    其实在这里住了几天,他对千重川的戒备一点点消去了,并且逐渐生出了一点好奇,他不知道千重川作为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为什么对他们这些非人的妖灵一点也不怕。

    但是千重川没问他的任何隐私,他也没有理由开口。

    两个人吃了一顿很沉默的饭,风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粘着的一点蜂蜜。

    “给你,只剩这么点了,”千重川递给他一个小碗,里面是很浓稠的蜂蜜“拿手蘸着吃吧。”

    风盏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犯了错,挨了母亲的教训,别别扭扭地好久不理她,她也是这么递给自己一碟吃的,轻声说“给你,快吃。”

    虽然知道在千重川眼里,自己和床上的那只狐火没有任何分别,但风盏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在自己忍不住露出软弱的前一刻把碗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去给千重川喂蛇了。

    风盏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他记忆力非常好,即使是看不见也能找得到路,蛇坑在寺庙的后身,他听得到嘶嘶声以后再走十五步就到了。

    可是今天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风盏觉得奇怪,试探着走到坑边,找到了自己昨天放在这里的袋子,他往下面扔了一块肉。

    啪嗒一声,肉掉在了坑底。

    蛇呢

    他看不见,不知道自己周围爬的都是蛇,它们蠕动着爬行,逐渐把他围了起来,无声地靠近他,眼看着就要碰到了他的赤脚。

    纵然是一条龙,被这么多蛇缠着撕咬,也不一定能甩得开,更何况他现在是人形。

    风盏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见千重川叫自己“风盏”

    话音刚落,他周围的蛇就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嘶嘶声,因为离的太近,风盏被吓了一跳,可是千重川过来了,那些蛇就走远了,风盏看不见,不知道它们几乎是四散奔逃,扭动着一只一只跌进了坑里。

    “你的蛇跑出来了。”风盏手里还抓着肉,千重川嗯了一声,没去管那些蛇,他拿过风盏手里的袋子扔在一边,带着他回去了。

    他很仔细地帮风盏擦干净手,又让他坐在床上吃蜂蜜,还告诉他“以后不用去喂蛇了。”

    不去喂蛇,风盏就没什么别的事情做了,他毕竟瞎了眼睛,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

    但是闲下来他又觉得过意不去,千重川拿他当路边捡的狐火,他自己却不能这么想,他身无分文,除了帮千重川做点活,并没什么不吃白食的好办法。

    千重川又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窝小野狗丢给风盏,一共有七只,每天只知道张着嘴叫,风盏听得头都大了,千重川还说“给你找点事情做。”

    风盏宁可去喂蛇,这几个小狗实在是太磨人了,一刻不停地叫,喂了食和水也要叫,只有摸摸头才能好一点,千重川拿了旧被褥给狗搭了一个窝,风盏就坐在地上一刻不停地摸摸这只再摸摸那只,要么就是端着碗喂狗。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小狗带着点奶香的臭味。

    “为什么这附近会有这么多动物”风盏好不容易等狗睡着了,得了一会安宁,他轻声问千重川。

    “挨着山,人又少,”千重川也坐下来摸了摸小狗“还有条河,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它们活的了。”

    风盏其实想问问千重川,为什么他要在这里可是他没问出口,他和千重川只是有缘遇到,总会分开,等自己的伤好了,还有未知的前路要去走,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来这里很久了,”千重川突然说“多少年了我也忘了,一开始来的时候,庙里还有僧人,香火很旺,这是个大庙,咱们住的地方只是僧舍。”

    他抓着风盏的手在地上轻轻地勾画“山门在这里,两边是长廊还有花池,路过钟楼和天王殿是客堂,再往里走才是大雄宝殿,然后是藏和方丈室,咱们住的僧舍在最后面。”

    风盏以为这里只是个小庙,没想到这么大,他们每天活动的地方只占整座庙的一小部分,他问千重川“那僧人去哪了”

    他刚问出口,有一只小野狗就醒了,奶声奶气地张着嘴叫,风盏顾不得再问了,顺着声音摸到了狗,一手捏着它的嘴,一手赶紧去摸它的头,好不容易哄了这个,另外几个又醒了,满屋子都是狗叫。

    千重川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看了一会才起身去给狗准备吃食。

    天阴阴的,似乎是要下雨了,他把锅烧热,煮了一锅带菜叶子的面糊,只是小野狗,并不需要喂什么好东西就能活。他瞥了一眼翻腾的锅,拿勺子搅了搅,就去蛇坑了。

    雨已经落下来一点,他蹲在坑边,将舌头抵在牙齿上,发出了一点嘶嘶声。

    坑里的蛇本来是缓缓地挨着爬,听了他发出的声音以后都停了,死了似的,软软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千重川不太满意这个结果,他又模仿蛇发出来的嘶嘶声,模仿的很像,蛇群开始躁动,里面那条最大的突然立起来,千重川跳下了坑,蛇群潮水一样涌到坑边,它们躲开了他。

    但是那只立起来的没有躲掉,被千重川抓着,疯了似的扭动,千重川盯着它看,蛇明黄色的眼睛逐渐张大了。

    “离这里远一点,”千重川说“不管你是谁,听见了吗”

    那只蛇的眼睛逐渐闭上了,千重川把它扔在地上,扔一条麻绳一样,它死了。

    风盏等了好久,千重川才端着给狗做的吃食回来,狗崽子们早就叫成一团,风盏抱了满怀,还是千重川帮着一只一只放在地上。

    “它们长什么样”风盏问。

    “六只黑的,一只白的,”千重川把那只白的往碗边推了推“长得挺丑。”

    狗不丑,千重川只是随口一说,风盏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那双白茫茫的瞳孔不知道在看哪里,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他仔细地听着,打在地上的,打在屋檐上的,打在草上和树叶上的,它们发出的声音都是不同的。

    狗崽子们吃饱了,又开始叫,小白狗叫的最响,千重川捏着那只小白狗的嘴不让它出声,小白狗哼哼唧唧地乱扑腾。

    雨下的越来越大,千重川心想,今天不能再出门了,菜地里的菜不知道怎么样了。

    风盏听着雨声,心里的事情压的越来越重,他直到后半夜才睡过去,可是也没睡多久,他被狗叫声吵醒了。

    不像白天奶声奶气地张着嘴闹人,这会小野狗叫的很凄惨,风盏瞬间就清醒了,摸了摸身边,是空的,千重川不知道去哪里了。

    风盏突然闻到了一点血腥味。

    他摸索着下了床,往门边走,走到桌边的时候,他突然抓起碗狠狠磕了一下,拿着碎片朝着血腥味的来源冲了过去。

    他估算的偏差了一点,对方不高,他没有划到脖子,划到了脸,对方的血喷了出来,很臭。

    很熟悉的臭味。

    只愣了一下神,风盏就被对方狠狠推在了桌边,尖锐的桌角磕在他还没长好的伤口上,他仰着头长啸一声,一只手慢慢变成了龙爪,耳朵尖的蓝色一直往下晕染,只差那么一点,他的爪就要撕破对方的皮肉。

    可是他的眼睛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疼痛,疼的他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对方仿佛早就料到,阴阳怪气地笑着说“疼吗不想疼死就老实点。”

    风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的眼睛里流出了血,僵持了好一会,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对方探了探他的呼吸,确认他没死,就哼笑了一声掏出绳子捆着他的手,拖拽一个什么牲畜一样,要把他拉走。

    门突然开了,一道惊雷炸响,他转头去看,一个短发男子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雷一个接着一个,照的屋里恍如白日,他很清楚地看见了短发男子脸上沾的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掐着脖子拖了过去。

    对方掐的他很紧很紧,两个人离的太近了,对方身上那种阴森森的气场压的他大气都不敢喘。

    千重川看着他,低声说“我不管是谁派你来的”

    千重川这么说着,猛地把手掏进他的胸口,抓着一颗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的心脏,活生生拽了出来,递给对方看。

    “希望你们能收敛一点。”

    第三章

    风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昨夜的雨清晨就停了,这会正是晚霞漫天,千重川坐在床边,低着头逗弄怀里抱着的小白狗。

    风盏眼睛很疼,他强忍着坐起来,下意识地往身边摸了摸。

    “在这呢,”千重川出了声“饿不饿”

    “昨天晚上你去哪了”风盏哑着嗓子开口。

    “听见外面有个女人在哭,”千重川说“我出门去看,声音越来越远,我跟着走了一会,突然觉得不对,又回来了,看见你已经躺在地上了,你怎么了”

    “他呢”风盏问。

    千重川很疑惑地说“谁”

    风盏没有回答了,他还是不想让千重川知道太多,两个人沉默了一会,风盏听见小白狗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他刚要伸手去摸,千重川就抱着狗站起来去做饭了。

    风盏看不见,不知道小白狗脖子上有道伤,昨晚他闻到的血腥味就是狗的,那魔物进来以后小白狗就醒了,被他拿尖尖的爪子在脖子上抓了一下,如果不是风盏醒的及时,可能小白狗这会已经死了。

    风盏的眼睛还是隐隐作痛,头也疼,千重川端来了饭菜给他吃,他有点吃不下去。

    他总闻到一股臭味。

    他不知道昨天方镀抓出来的那颗心脏就被吊在屋檐下,拿一根粗糙的麻绳拴着。

    魔物的心脏很大,流着绿色的汁液,这会已经风干了,在那里挂着,像一个警告。千重川抬头看了看,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

    风盏吃不下去,但没有浪费粮食,把他的那份勉强吃完,就摸索着回床边坐好,那只狐火恢复的差不多了,在他脚下打转,风盏弯下腰摸了摸,试探着把它抱在怀里。

    “狐火是鬼变的,”千重川突然说“你知道吗”

    “真的假的”风盏不太相信。

    “最开始”千重川慢慢地讲给他听“混沌一片,三界不分,人死了变成鬼,还和人在一起,但是后来土地慢慢沉下去,有了两界,色界与无色界。”

    “别骗人了”风盏觉得千重川好像在给自己讲故事,但还是问“然后呢”

    “人与神归去色界与无色界,鬼无处可去,但说是无处可去,也总要有个去处,鬼躲在暗处,心里的念想散不掉,就生了狐火,狐火就是从坟地里钻出来的,一直到有了欲界,鬼才有了去处,但是这些鬼变的狐火就一直留在人间了。”

    风盏显然没有信,但还是觉得很有意思,他和千重川说“谁给你讲的”

    “我亲眼看的,不行吗”千重川从他手里接过那只狐火,又看了看它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的伤口“明天就可以把它送走了。”

    他把狐火放在地上,伸手拍了拍风盏的肩膀“衣服脱了。”

    风盏觉得有点别扭,抿着嘴脱了自己的衣服,昨天在桌角上狠撞了一下,他后面的伤口又裂开了,千重川皱着眉头看了看“好的太慢了。”

    他对风盏,和对一只狐火没什么不一样,很随意地把他按在床上,拿干净的布擦干净伤口,他想了想“等一会忍着点疼。”

    说完就转身走了,过了好一会才回来,风盏看不见,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浇在自己的伤口上。

    他愣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火烧着一样痛,他发着抖忍耐,却觉得越来越疼,就在他忍不住叫出声来的前一秒,千重川把左手塞进他的嘴里,让风盏咬着自己的虎口,拇指和食指捏着风盏光滑的脸。

    他的右手握着一个小小的玉静瓶,里面装的是露水,仔细地往风盏的伤口上倒,风盏咬着他的手,光裸的背疼的不住地抖,这会才看出来一点少年的样子,千重川心想,他毕竟还没长大。

    过了好一会,风盏疼的脱了力,虚弱地趴在床上,千重川也把自己的手从他嘴里拿了出来,那上面已经被咬出了一圈带血的牙印。

    “牙还挺尖的,”千重川又拿拇指压着他的牙齿让他微微张开嘴,稍微凑近了看“龙化了形都这样吗”

    风盏疼的冷汗直流,一双好看的眼睛茫茫然地半睁着“你拿什么东西倒在我背上了”

    “露水,玉净瓶里的露水,”千重川放开了他“伤口里应该是沾了脏东西,拿露水冲一冲就好了。”

    风盏嗯了一声,虚弱地趴在床上喘气,千重川摸小野狗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似乎是在安抚“疼这一次就好了,趴一会吧,什么时候不疼了和我说,我再帮你包一下。”

    “我咬坏你了吗”风盏小声问。

    “没有。”千重川去给小奶狗喂食了,他总是一刻都不得闲,小奶狗们挤在一起蹭他,千重川心不在焉地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等小狗们安静地吃食了,才站起来出了门。

    他直奔蛇坑去了。

    这会晚霞很美,千重川站在蛇坑边抬头看了一会,才慢慢地蹲了下去,低头看里面躺着的女人。

    那女人长得很美,美得很明显不是人,妖气很重,千重川并没有多么怜香惜玉,他随手拿了块石头砸下去,把她砸醒了。

    她刚醒过来就看见身边近在咫尺的一具尸体,是昨天和她一起来的同伴,对方显然死不瞑目,到现在都没有闭上眼睛,心脏处一个大洞,她知道是被上面这个短发男人活生生拿手抓出来的。

    所以她很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任凭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注视着自己,也一直洗脑自己那些爬来爬去的蛇不存在,可是沉默的越久,她越觉得崩溃。

    “谁派你们来的”千重川开口了“说实话。”

    第四章

    美貌的不像话的女妖发现千重川对自己铁石心肠,她有些慌了,抬头看他,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含了泪,刚要说什么,就被千重川打断了。

    “不要浪费时间了,”千重川很冷漠“我对女的没兴趣,更何况一个妖怪。”

    “”她僵了一下,拿不准该说什么,千重川却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包,他往女妖旁边的尸体上撒了一点点纸包里的粉末。

    只那么一点点,那些蛇就躁动不安地扑上去咬,女妖吓的支着胳膊往角落里躲,千重川慢慢地把纸包又叠好了。

    “还不说吗”他轻声问。

    女妖喉咙里发出一点古怪的气音,她很害怕,千重川不耐烦地又拿出了纸包,她尖叫着说“是魔罗,是他叫我们来的”

    “来做什么”千重川看着她,坑真的很深,女妖也从下往上看,只能看见他阴气森森的一张脸晦暗不明,女妖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她身边满是蛇的嘶声,还有尖牙咬在皮肉上的声音,听得她快要窒息了,千重川刚问出口,她就发着抖回答“他让我们把风盏带走”

    千重川漫不经心地问“风盏怎么得罪他了”

    “风盏是祭品,”她的手抓着一块石头,紧紧攥着,缓解自己的紧张“是要被拿去献给鬼王的。”

    千重川沉默了一会,古怪地笑着说“祭品是扒光了衣服丢到床上掰开腿,一晚上就被鬼王折磨死的那种祭品那种祭品遍地都是,也值得大费周章地来抓他”

    “不是那种不只是那种,”女妖说“鬼王想要他很久了,他的眼睛据说可以看得到来世和时运,鬼王也许是想知道自己知道自己的以后会如何。”

    “他瞎了,”千重川说“你们不知道吗”

    “那是他自己弄瞎的,他肯定有办法恢复,”女妖急着解释“当时”

    “好了,别说了,”千重川觉得索然无味,他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纸包,把里面的粉末一股脑地倒了下去,女妖吓得尖叫,千重川没听见一样“你们差点杀了我的狗,还伤了我的龙,就算是扯平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了块大石头压在坑上,把女妖的叫声闷在了里面,打了水仔仔细细地洗手,才回了房间,去看他的狗和龙。

    狗吃饱了,被龙抱在怀里安抚,风盏茫茫然地不知道在看哪里,听见他回来了站起来朝他走过来,一不小心踢到了凳子,差点摔倒,千重川下意识地扶了他一下,两个人挨得很近,千重川这才看清,风盏白茫茫的瞳孔处有一条很细很细的红线。

    “眼睛还疼吗”千重川说“昨晚流血了。”

    “不疼了。”风盏摸索着坐在长凳上,怀里抱着的那只黑色的小狗还在叫。

    千重川想着刚才的“祭品”,他仔细地打量风盏,毫无疑问,这是个外表出色的少年,一双眼睛尤其出挑,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一个小小的梨涡,但是风盏不常笑,他总是微微抿着嘴唇。

    “怎么了”风盏茫然地抬头。

    千重川伸手轻轻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昨晚你说梦话了,知道吗”

    风盏有些紧张,千重川沉默了好一会,风盏忍不住问他“我说什么了”

    “你说,”千重川微微凑近了他“千重川,把狗抱走。”

    “别胡说了。”风盏不太自在地把头扭过去,不知道怎么,有点脸红了,可千重川没有松手,他的拇指在少年的唇上摸了摸,轻轻笑了一下。

    “我没有胡说,”他低声说“我看你是被狗给缠烦了。”

    风盏抿着嘴想把头扭开,柔软的皮肤贴着千重川的手,他闻到了千重川身上的味道,是很清新的雨水和青草味。

    千重川终于松了手,逗弄一只小狗崽一样,又摸了摸风盏的头发,他拉着风盏站起来“你不是想吃肉吗出去吃吧。”

    风盏跟着他走了,因为眼睛看不见,他只好紧紧抓着千重川的手。

    夕阳已经半落。

    风盏跟着他走了很久,一直走到了一片阴凉处,千重川让他坐在地上等,自己转身走了。

    风盏摸索着坐在地上,草地上还有露水,他没当一回事,把沾了露水的手伸到自己的鼻子下闻了闻,觉得和刚才千重川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千重川似乎没走多远,风盏听到他的脚步声了,他把呼吸放的很轻,似乎站在原地等着什么,过了好一会,风盏听见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扑在草丛上,没过多久,千重川就走过来,拿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他脸上蹭了一下。

    “什么东西”风盏紧张地问。

    “兔子,”千重川攥着兔子的灰耳朵“大晚上的,只有这个,你拿着,我去捡点树枝,把它烤了吃吧。”

    风盏抱着兔子,啊了一声“别吃了吧”

    那兔子一个劲地挣扎,风盏下意识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千重川看着风盏的手,笑着说“不吃兔子吃什么不是你要吃肉的吗。”

    风盏不吃兔子,是觉得它毛茸茸的,挺可爱,但是这个理由当然不能说出口,他找了个借口“我觉得兔子肉不好吃。”

    “谁说的”千重川在他身边坐下了“我刚来的时候,最喜欢抓兔子吃,烤的油汪汪的,非常好吃。”

    风盏有点想流口水了,但是他摸着手里的兔子,故意不去想肉的滋味,转移话题似的问千重川“你为什么来这里”

    千重川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擦黑了,他过了会儿才回答“因为只想一个人过。”

    风盏啊了一声,他觉得有些尴尬,可千重川接着说“其实也不算一个人,我一直都在捡东西养,以前还养过一只蛟,不过它没有化形,你是第一只化了形的。”

    “我又不是你捡的狗,”风盏别别扭扭地说“你这么说好奇怪。”

    “是吗”千重川捏着兔子的耳朵,把它抓在半空“好吧,你不是我捡的狗,你是我捡的龙,到底吃不吃兔子”

    那晚风盏还是没吃到肉,千重川只好摘了点野果给他吃,他对自己捡回来的东西一向有耐心,那条蛟在一个雨夜不知发了什么疯横冲直撞,差点毁了大半个寺庙,千重川也没有把它怎么样,还很好脾气地安抚它,更何况风盏比那条蛟要省心的多。

    两个人在外面待到很晚,风盏低着头吃果子,夜风柔柔地吹,耳边都是小虫子的叫声,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心里的惶恐不安太多,风盏忍不住开口说“在家里的时候,没吃过这种果子。”

    “在家里吃什么”千重川躺在草地上,随口问他。

    “吃的太多了,”风盏又有点流口水,他赶紧咬了一口手里的酸果子,嚼了一会,他小声说“有点想家了。”

    这样半大的少年示弱,千重川是看不得的,他支着胳膊坐起来,凑近了去看风盏“要哭鼻子了”

    风盏切了一声,没再说话,他知道千重川在逗自己,他突然对千重川的身世产生了一点好奇心,可是他自己还有这么多的事瞒着千重川。

    果子吃了一半,风盏没再吃了,握在手里,他拿不准要不要对千重川说说自己的事情,一开始是觉得两个人只是两尾浮萍,聚在一起,总会散开,可是也许是在黑暗里困的太久,这会他又有一种冲动,他想和千重川说点什么。

    “我在家里的时候,家人对我很好,”他开了口“我是最小的,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你是不是总欺负他们”千重川很有经验似的“他们敢怒不敢言,肯定会偷着教训你。”

    “猜对一半吧,”风盏说“我小时候确实很调皮,但是他们都很大度,对我很好,没有偷着教训我。”

    “是吗肯定是找不到机会,”千重川随手揪了一把草,他心情不错“就这么拖到你长大了,他们也不好意思教训你了。”

    风盏没有说话,千重川躺在地上看着天,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过了好一会,他转过头去看,发现风盏哭了。

    风盏紧紧抿着嘴,呼吸都不敢太重,一双茫然的眼睛里流下了泪,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半个果子。千重川坐起来,像是在庙里安抚那只总是抢不到食得小白狗一样,他轻轻摸了摸风盏的头,风盏赶紧拿袖子擦干净自己的眼泪。

    千重川没再多问,他突然拉着风盏站起来,把他背在自己背上颠了颠,往树林深处走了。

    “去哪”风盏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嘘,不要说话。”千重川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就继续往里走了,风盏不重,千重川背的毫不费力,他走了很久,不知道进了什么地方,风盏只觉得突然冷了下来,千重川又把他往上面颠了颠。

    两人进了一个山洞,千重川背着他往里走,一直走到无路可走,风盏看不见,不知道他们前面有个见不到底的水潭,如果从这里扔一块石头下去,要过一会才能掉进水里,再沉下去,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千重川突然吹了声口哨,声音不大,但是很长,风盏只听见忽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过,带了一阵凉风,千重川就这么背着他,靠在石壁上,又轻轻鼓起嘴唇吹了一声口哨。

    一声鸟叫婉转着响起了,千重川说“风盏”

    风盏还没回答,他就听见有个奇怪的声音也跟着喊了一声“风盏”

    那声音很婉转,却听不出男女。

    “风盏,你为什么不吃兔子”千重川又喊了一声,带着笑意。

    那个声音也跟着说“风盏,你为什么不吃兔子”

    “风盏,为什么不理我”千重川还吹了声口哨“兔子这么好吃。”

    他把风盏从自己背上放了下来,发现风盏不由自主地咧着嘴笑,那个婉转的声音还在学着他说“风盏,为什么不理我兔子这么好吃。”

    “是什么东西”风盏轻声问。

    “一只听音,”千重川告诉他“我也是偶然发现的,它在这里很久了。”

    风盏知道听音,会记着别人讲话的鸟,不太常见,他小时候见过一次,只记得它通体雪白,一双眼睛是桃红色。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千重川告诉他“你说的,它都会记住,如果你走了以后还有缘分回到这里,可以试试来找它问问,当年你说过些什么。”

    风盏想了一会,他突然开口“千重川蜂蜜很好吃,谢谢你”

    千重川捡了这么多动物回来,还是第一次听到一声谢谢,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看那只听音展开翅膀飞过了,桃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点光,它张开尖尖的嘴,拿婉转的嗓子学舌“千重川,蜂蜜很好吃,谢谢你”

    第五章

    千重川似乎还记挂着风盏的眼泪,回去的路上,他又脾气很好地背着风盏走,他走的很稳。

    风盏伏在他温暖的背上,只觉得天地辽阔,无论是人还是妖,都只是一粒尘埃,再大的困扰横在胸中,也总要有面对的那一天,他从前见过那么多诡谲奇幻的风云,没道理无法处理自己的难题。

    虽然不知道千重川从哪来,到哪去,但他决定不去问了,风盏觉得很神奇,他们俩明明对彼此一无所知,他却突然觉得千重川像一个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两个人回了庙,千重川却没进去,他把风盏往背上颠了颠,轻声说“抱紧了。”

    风盏下意识地听了他的,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千重川伸手拍了拍庙门,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像什么东西炸开似的,吓了风盏一跳。

    没过一会,风盏听见三声回应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只觉得毛骨悚然,动也不敢动,千重川这才推开了门,背着他回了房间。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风盏坐在床上,很紧张地问他。

    “庙里的鬼,”千重川很随意地告诉风盏“夜里鬼醒了,我们回来就是打扰他们,所以要敲门,他们回应了,我们才能进来。”

    风盏吓得往里面靠了靠,千重川又告诉他“以后晚上讲话做事都要轻点,与人方便,与鬼也要方便,我们都是借宿的,听见了吗”

    “你不要说了”风盏在很小的时候就敢提着剑斩杀一只比龙还大的狗头鳗,可他还是有些怕鬼,他家里从未有这种污秽东西出现过,风盏听千重川说的一本正经,更觉得后背发凉“我要睡觉了。”

    “你也不要说梦话,听到了吗”千重川凑近了“它们听到了走过来,会吓到狗的。”

    风盏忍不住伸手抓着千重川的胳膊,把他拉近了“你不要再说了”

    千重川沉默了一会,突然大笑,他随手摸了摸风盏的头“吓唬你的,这么好骗寺庙里哪有鬼。”

    风盏松了一口气,他不由自主地倒在床上“那刚才是谁在里面敲门”

    “敲什么门”千重川很疑惑地说。

    风盏又觉得害怕了,他拿不准千重川是不是在吓唬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偷偷往千重川那边凑了凑,等他睡着了,又伸手轻轻摸索了一会,抓着千重川的手腕。

    第二天千重川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紧紧抓着,他低着头看了一会,才轻轻把风盏的手拿开了。

    今天天气不错,千重川收拾干净院子,把庙门关好,就放那几只小野狗在院子里玩,那个魔物的心脏还挂在屋檐下,他抬头看了看,微微卷着舌头吹了声口哨,屋檐下的青鸟展开翅膀飞下来,在他肩旁打了个转,又飞走了。

    千重川做好了饭,叫风盏过来吃,风盏好像不太舒服,捂着头拍了两下。

    “怎么了”千重川问他。

    “没睡好,”风盏低声说“做梦了。”

    梦到什么,风盏记不起来了,他只隐约记得不是什么好梦,慢吞吞地吃了一顿饭,风盏起身去院子坐着晒太阳。

    千重川挨着他坐,手里拿了一把竹篾,他低着头很仔细地编一个竹筐,风盏摸了摸,千重川随口说“编个竹筐,旧的不能用了。”

    “你会的真多,”风盏托着下巴“和谁学的”

    千重川能一个人从无到有,把日子过的很能看得过去,在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风盏眼里,显然是非常厉害的,千重川心想,果然是小孩子,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自己学的,编多了就会了,”千重川的手很快,利落地编好了一个竹筐,他抖了抖碎竹屑,随手捞了一只小狗放进去,叫风盏抱着。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寂寞的太久,那些捡回来的狐火,蛟,狗,没有一只是会说话的,他一个人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第一次捡回来一只能陪自己聊天的东西,他对风盏有着前所未有的耐心。

    虽然最开始说了“如果你想走,随时可以走。”但还是想着,如果风盏可以多留一阵就好了。

    他回头看了看风盏,这个少年穿着自己略大的衣服,露出一点锁骨来,乖乖地抱着筐,迷茫地看着他在的方向,千重川突然生起了一点类似怜悯的情绪,如果风盏真的有一双可以看见来世和运势的眼睛,那么他这辈子都不会过得安宁。

    怀璧其罪。

    千重川几乎能想象的到,风盏过去过着怎样的日子,又是怎么因为魔罗想讨好鬼王,被一夕之间改变了命运,他家里如何了千重川没有贸然开口去问,两个人像是苍茫天地间偶然聚在一起的两只飞鸟,只是偶然得了同一个可以栖息的巢穴,总要和彼此分开,千重川也许羽翼强壮一点,他对风盏这只瞎了眼睛的雏鸟比对那些跑来跑去的小野狗多了一些怜惜之心。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随手摸了摸风盏的头发“等我一会,去给你弄点好吃的。”

    风盏嗯了一声,摸索着把手伸进筐里,抱着那只很肥的小野狗,随手把筐递给千重川,很听话地等着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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