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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策[重生] 第1节

作者:萧因 字数:17390 更新:2021-12-30 17:03:06

    东宫策重生作者萧因

    文案

    傲娇霸道帝王攻 x 高冷毒舌丞相受

    真不是渣攻贱受

    两世为人,谢归注定位极人臣。

    面对高冷禁欲工作狂的谢相爷,

    凤璋陛下内心是煎熬的。

    怎么让相爷多看自己一眼,更爱自己一点

    食用方法

    1强强,主受,1v1he,小长文,剧情流,攻受常年互怼为乐。作者笔力有限,敬请谅解。

    2就算攻受遇到对方前从来没拉过小手我也不想标那两个字。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强强 天之骄子

    主角谢归,凤璋 ┃ 配角凤渊 ┃ 其它重生,主受

    第1章 重生少年

    昨夜一阵簌簌的雪,今日晨曦初露时,雪已压翻了多少枝桠。

    寒风肆意,却吹不进天牢。

    火把熊熊,牢内无雪,却有类似的吱嘎声。牢头肥头油面,舔净一碗酒,才瞅了底下两眼。

    “大人,他晕过去了。”

    牢头哼笑,带得喉头尚未咽下的酒一阵咕噜,连话也说不太清楚“先这样吧,向上头说一声,明个继续审。”

    话音未落,外头一阵脚步声压迫过来。牢头觉得奇怪,抬头看见明黄色一晃而过,吓得摔了酒碗。

    这时候该留在朝露宫见几位阁老的爷,怎地来了天牢这破地方。

    那人撇退了侍卫,往人犯那儿走了两步。牢头正要说话,却觉得有人在看自己,立时惊出了冷汗,憋在旧木椅子上,静得像具死尸。

    天牢里静得只剩下或徐或乱的呼吸声,那人垂眼瞧了一阵子,才对侍卫道“带到里面去。”

    牢头啊了一声,再捂嘴已经来不及了。侍卫刀如薄冰,晃过他的眼,就削了他脑袋,一并搬了出去。

    侍卫们将人犯搬到他先前待的牢房。凤渊一甩明黄色的衣袖,浅笑“谢相,该醒了。”

    人犯眼皮一颤,似老宅里开了一扇窗,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古井无波,平静地注视着凤渊。

    半晌,他唇角一动,似是无奈“恕臣有伤在身,无法礼见陛下。”

    他语气平缓如山涧幽泉,凤渊眉头一挑,终是现了几分怒色。

    帝王终归是帝王,谢归此等反应,还无法激怒凤渊。

    凤渊轻拂衣袖,“那不识好歹的牢头已命人处理干净了。谢相尽管放心,往后天牢内,再不会有人”

    谢归双眼稍闭,无心虚与委蛇“容臣猜猜,陛下今日带了什么是孔雀胆,抑或三尺白绫”没等凤渊开口,他自顾自地继续说“大约是孔雀胆,陛下喜欢用这个。”

    凤渊脸上是被看破的尴尬与恼怒,他身后匆匆行来一名侍卫,手上端的托盘内,恰是一瓶再熟悉不过的孔雀胆。

    年轻侍卫见牢内气氛不对,先前帝王嘱咐过的好像派不上用场,僵在那儿手足无措。凤渊眼含戾色,示意侍卫退下,回头正与谢归讥诮的眼神对上。

    谢归此人,乃是人中龙凤,若无法驾驭,不如放归山林,任他做了闲云野鹤。当心请神容易送神难,烫了自个的手。

    若干年前,年迈的父皇望着春风得意的年轻人,竟然少见地直截了当地扔出了话。

    皇子中根基浅的,以为父皇要放逐新科状元谢归,纷纷对其避之不及。几个根基厚的,自然不当回事,明里暗里使劲浑身解数,意图将谢归收于麾下。

    谢归不仅是个新科状元,据传他与书香名门谢家亦有不浅的关系,是谢家长房的庶长子,只不过碍于种种缘由,流落在外,不曾认祖归宗。然而谢家家主,便是传言中谢归的生父,私底下曾流露出对谢归的亲近。

    一个新科状元,天之骄子,与一个庞大的谢家。

    谁能拒绝这等诱惑

    凤渊无法拒绝。

    何况他根基深厚。太子早年病殁,母族亦一蹶不振。而他的生母是宫内最得宠的贵妃,母族虽盛,却够不上颠覆朝纲的层次。他早有名望,做足未来明君之姿。多年苦心经营,只待一飞冲天。

    然而还有几个皇子与他不相上下。这回殿试,父皇在选人,其余皇子也在选人,他亦不例外。

    谢归是最好的助力。

    正如所有人预料的,事情水到渠成。有了谢归,那不仅是一道助力,更是一把利刃。父皇挑不出错,臣子们挑不出错,他的百姓中的名望亦是水涨船高。

    谢归生来就是坐相位的人,注定位极人臣。

    便是在他即位后不久,事情起了变化。

    亦算不得什么变化。新君即位,朝中不稳实属正常。其他皇子的党羽尚未清扫干净,不过流言蜚语多了些。

    京中慢慢起了阵风,说他这个帝位,都是靠谢归才抢到手的。还不如早早退位让贤,让谢归做了皇帝才好。

    离间计。他哂笑。

    可琢磨一阵,又不对味。

    谢归的能耐,太大了。正应了父皇的话若没那个本事,就别沾这人。

    凤渊此人,实乃人中龙凤,可与谢归相较,不免让人觉得,是萤火与日月争辉。

    这句话像根针,扎在他心口。虽不致命,却让他寝食难安。

    在帝位稳固之后,凤渊设了个局。

    他惴惴不安,又满怀欣喜。

    怕谢归不入局,他这出戏唱不下去,又怀着难以言喻的侥幸假若真的擒获了谢归,谁还敢质疑他的帝王宝座

    意料之外的是,谢归跳了进来。

    凤渊欣喜异常地收了网,将人投进了天牢。

    天之骄子,总有计谋算尽之时。

    洋溢了月余的欣喜,在与谢归双眼对上时,霎时化为乌有。

    年轻的谢相走进朝露宫时,尚自抱着东南水灾的奏折。

    凤渊怔了半晌,冷笑“谢相不妨再猜猜,孤还准备了什么”

    谢归像是没看见他的脸色“陛下这急性子的毛病,还得再改改。总不能明君一日,昏君一世可惜,”他低眼看着自己双手,“今后怕是没有机会再给陛下写折子了。”

    一双修长白净的手,已经被夹板残虐千百遍,歪成相府里的老梅树,再无复原的可能。

    他再也不能动笔,甚至连日常起居也无法自理。

    谢归平静地道“陛下应当牢记,这等见不得光的事,该换见不得光的地方去做。不知牢头的尸首,可曾妥善安放”

    他平静得如同身在相府。不见血与骨,唯有诗书茶。

    这个动作压垮了凤渊的自制力。他陡然飞起一脚,生生将谢归踢飞出去。

    谢归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遭他一脚,又狠狠撞在墙上,立时呕出大口鲜血,跌在墙边,无力动弹。

    他浅浅地扯动嘴角。

    接连几句话激怒凤渊,再被他杀死,应该是解脱的最快方法。

    相处数年,他将凤渊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暴躁易怒的帝王,能忍到现在,已算是长进很多了。

    利器出鞘,是剑破风之声。

    谢归毫无畏惧,直直迎向冷厉的剑风。

    佩剑戛然而止。

    谢归一怔,心思已转过千回,正欲开口,却见凤渊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登时心下一沉。

    “孤改主意了。”凤渊收了剑,“谢相是孤的左膀右臂,不甚着了奸人的道,落入牢中。孤一时为奸人蒙蔽,今日前来,是要请谢相回朝的。”

    谢归皱眉。

    凤渊此人极有城府,可惜性子暴躁,看上去短了气势,却并不意味着他是易与之辈。有时他的手段之狠辣,令幕僚都心生寒意。

    谢归知道凤渊的请,会比杀还难对付。

    “只可惜,谢相被奸人伤了腿脚,不便行动。孤体恤臣下,遂令谢相于天牢静养,闲杂人等,不可近天牢半步。”

    快要入鞘的剑,忽然变了方向,抹向谢归左脚。

    谢归狠狠地抓住衣物,指关节陡然泛白,疼得将要晕厥。

    眼看他孱弱的身体禁不住地蜷缩起来,连犀利的目光都痛到失神,凤渊抹掉血迹收了剑,心中竟生出一股快意。

    “谢相好生静养,明日,孤会再来看望谢相。”

    这是谢归昏过去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他以为自己会昏至次日才醒,哪知半夜里却自行醒来。

    头顶一方书页大小的气窗乌漆漆的,隐约闪着点星光。谢归喘息几声,觉得身体异常的热,如同置身炉灶。

    是凤渊那一剑,挑断了左脚脚筋,加上手指和胸口一脚的伤,他的身体快扛不住了。

    往常凤渊让人用刑,却也不敢让他死在天牢,每晚都有人来灌药。今晚天牢里却死一般的寂静,连看守巡查的脚步声都没有。他费力敲打栅栏,依旧无人前来。

    凤渊是铁了心要他死在里面。

    昏沉间他竟生出莫名的求生意图,意识沉浮间,似乎又听见了凤渊的声音。

    “谢相辛苦。可惜看守不力,又让奸人得逞了。今日,孤会派人加强守卫。”

    他快要清醒的意识,又被右脚的剧痛带入深渊。

    第四天,第五天。

    满身是伤,滴水未进。

    第五日傍晚,凤渊意外地见到了仍旧活着的谢归。

    谢归倚靠在墙上,正对着入口方向,一只残损的手软软地落在栅栏外。听见他的脚步时,那双锐利的眸子费了许久,才聚起目光,落在他身上。

    凤渊却被看得一怵。

    这眼神,不是他熟悉的那个谢归。

    两道目光像两道钉子,迎面而来,狠狠地扎在他心底。

    苍白的唇翕动,竟还有力气露出讽笑。

    凤渊冷笑,上前假意嘘寒问暖了一番,抬脚踩在他手上。骨骼磨蹭,吱嘎难听。

    谢归竟没有半分反应。

    凤渊定睛看去,才发觉谢归竟就这样在睁眼看他过来时,径直断了气。

    死不瞑目。

    谢归将凤渊的脸记得一清二楚。

    他的身子轻飘飘的,凤渊的容貌却凝聚不散。他向来平静无波,只不过,这回却在暗流汹涌处藏了无限的恨意。

    谢归从未这么恨过人。

    他一心入朝,渴望封侯拜相,扬名立万。

    凤渊却猜忌他,毁了他的宦途,摧残他的身躯与尊严。

    视线被黑暗吞噬时,他恨不得将凤渊的脸刻入魂魄,生生世世吞其血肉,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终究是慢慢地,看不清了。

    幽魂被风拉扯,四处飘荡,他眼前黑漆漆的,风声却越来越大。谢归心生烦躁,抬手挥去,却挥到了一面墙壁。

    他眼前的黑暗,竟然慢慢消散了。暗处的陈设物件,如同幽夜绽开的花,抽丝剥茧地呈现在他面前。

    是他十四岁苦读时的小书房。

    谢归不敢置信地抬手,放在眼前,怔怔地打量。

    没有天牢的血污,这双手很干净,还带着少年尚未长开的青涩。

    他十四岁时,因为生活清苦,又太用功,曾经大病一场,险些没能进入赫赫有名的南山书院。

    天之骄子之名,从南山书院始,于天牢终结。

    他回到了十四岁,一切尚未开始。

    极悲之后竟是狂喜,使他有些回不过神。谢归深深吸气,回想当时景况,记得书童风雅熬的药就在桌上,便要起身去拿。哪知脚上却像生了根,活活定在床上。

    书房里一阵翻箱倒柜,风雅闻声进来,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上来搀扶。

    “公子你真是的,明明摔伤了脚,还要乱动,要是赶不上后天的院生选试,看你后不后悔。”

    谢归僵了僵。

    “公子”

    风雅的手在眼前晃动,谢归回神,问他“我摔伤了脚”

    书童奇怪地看他“公子不记得了你和钱府小公子起了争执,风寒还没好,身上没力,被钱公子推得摔下台阶。大夫说了,你现在不能乱动,否则会留病根的。”

    谢归刚刚狂喜的心总算平定几分,他不顾风雅的搀扶,摸到桌边,翻出手稿。

    他有做批注的习惯,也喜欢将灵光乍现的批注另外誊抄,标注日期。

    室内灯火飘忽,手稿上锋芒乍现的“庆德十八年春”六个字,让他安心下来。

    摒退了茫然的风雅,谢归坐在床边,捧着尚显稚嫩的手稿,缓缓一笑。

    凤渊、凤渊。

    你且等着。

    总有一日,我会与你相见。

    第2章 南山书院

    庆德十八年春,闻名天下的南山书院开始了两年一次的院生选试。

    距离书院最近的清江郡治内,一派熙熙攘攘。谢归坐在木制轮椅上,正在艰难地适应着这件奇特的代步物件。

    机缘巧合下获得新生,回到十四岁,原以为一切都会恢复原状,一场病重却变成了摔伤。

    谢归不敢大意,多番打听,发觉和记忆中的十四岁大同小异,才勉强放下心来。

    看样子,前一世的重伤,还是对这一世有轻微的影响。就不知他和凤渊的再见,会有什么变化。

    初春日光暖然,谢归坐在简陋的小院子里调试轮椅,忙出一身薄汗。他喘了几口气,抬头却见风雅顶着副奇特的表情站在自己面前,不由皱眉“怎么了”

    风雅对他的冷淡习以为常,神神秘秘地问他“这件东西,公子还习惯吗”

    谢归点头“尚可。”

    近来市面上流出许多稀奇的物件,轮椅正是其中一种。来源众说纷纭,或说是番商带来的,或说是神秘的天仪社制造的。

    见谢归不搭理自己,风雅有些沮丧“公子,你就不问问我,院生选试的结果怎样了”

    谢归心下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哦,如何”

    风雅像是突然拨动机括的傀儡偶人,差点扑到谢归身上。谢归早有准备,轻巧地拨动轮椅,躲开他的动作。

    小书童摔个狗啃泥,满脸灰黑地大笑“公子,你考上了”

    谢归笑了笑,继续琢磨轮椅。风雅压抑不住兴奋之情,扳着指头算“附近的街坊都不知道,需要通报一声。钱家小公子没考上,该去炫耀炫耀还有,还有”他点着点着,突然泄了气,“我原以为公子能考头名,结果只有末名”

    院生选试共选十人,谢归前世以头名考入,进入书院后,又在新生答论上拔了头筹,得到院长青睐,顺理成章地得到南山书院举荐,才有了后来的事。

    这一世,谢归却不想这么做。

    小书童仍然耿耿于怀,见自家公子淡定如常,狐疑道“公子,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得了谢归的白眼,他喃喃道“也对,上千人的选试,公子要能想多少考多少,岂不是太可怕了”

    谢归“”

    院生选试的结果已定,郡治内依然人潮涌动。风雅推着谢归的轮椅,在大街上艰难前行。

    书院的信使尚未来到,谢归却依靠前世记忆,先一步出门购买书院必备的物件。

    笔墨纸砚必不可少,书院在山中,虽然每日都有人洒扫,也没法隔绝山中蛇虫,药材是必须的。

    风雅动作麻利,将他点名要买的药材尽数买好。谢归坐在轮椅上,又点了几味提神醒脑的药,嘱咐风雅去买。

    风雅只当他为了挑灯苦读,却不知谢归买这些药,提防的是人。

    他前世做宰相时,见过不少下作手段。就连前世他在书院时,也有一同进入书院的同窗莫名暴毙的,现在想起,谢归不免生出防心,先做足了准备。

    南山书院藏书虽多,新生能看到的却只有一小部分,书院的诸位先生也不会顾及这些,答论上给新生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古怪。谢归嘱咐风雅回去放东西,再与自己一同去书铺,以免拿不下,又得多跑几趟。

    谢归将轮椅摇到街边角落,安静等着风雅回来。他孤身一人,又坐着稀奇的轮椅,引得街上不少人注目。

    他前世就被人注目惯了,此时的场面都是小打小闹。日光渐高,他甚至晒出几分困意。

    旁边忽地起了争执,谢归轻揉眼皮,见不远处的书斋前聚了一群人,似乎争吵不下。谢归无心搭理,索性将轮椅摇得更远,却听见人群里似乎有他熟悉的声音。

    声音很耳熟,谢归却一时想不起来。人群忽地豁开道口子,一人跌跌撞撞冲出,转过街角不见了影子。

    钱府小公子。

    钱家老爷与小公子神似,眯缝眼,脸盘微胖,正被几个家丁扶着,站在人群里气喘吁吁。他对着钱小公子逃跑的方向骂了两句,才转身走了。

    风雅恰好回来,与谢归一同进了书铺。他拿着谢归给的单子,跟书铺伙计去挑选。谢归留在门口,听另一个伙计问掌柜“掌柜的,你没事吧”

    中年男子有些气恼地摇头。

    伙计嗤笑“他家公子又不是第一回买这书,也不光在我们这儿买,怎地就怪我们头上了。”

    中年男子正欲说什么,瞥见谢归在旁,啐了句“晦气”,摆摆手进了店后。

    这间书铺有三层,是清江郡乃至整个东南最大的书铺。楼上不光有藏书,还有隔间雅座。风雅跟上去找书,半天还没回来。谢归腿脚不便,索性随手抽出一本书,消磨时间。

    只一眼,谢归啪地合上书册,神色古怪。

    竟然是那种书还堂而皇之地摆在这里。

    谢归清咳两声,见无人注意自己,悄悄地将书放回原位。风雅捧着小半人高的书册,从楼上颤颤地下来。主仆两人迅速结账走人,全没注意楼上投来的视线。

    雅间里昏暗一片,单单开了扇窗,恰好将楼下的一切收入眼中。之前气恼的书铺掌柜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里,掌心沁出了汗。

    窗前一副桌椅,桌旁坐着个衣衫简朴的年轻男子。他莞尔一笑,声音淡漠“何三,你如何解释”

    掌柜的腿在哆嗦。

    “回主上这书,原不会有人动的只因为”

    “只因为那少年坐着轮椅,够得到一般人够不到的书册,是这么说”

    掌柜霎时噤声。

    年轻男子低笑“何三,我给你胆子,却并不是这么用的。”

    掌柜头如捣蒜,连连称是。年轻男子身后忽然响起个更嘶哑的声音“何掌柜,在主上面前,你还有胆辩解”

    掌柜顿时面如死灰,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属下自去领罚。”见窗边主仆二人都没说话,只得心内哀叹,灰溜溜地退下了。

    年轻男子低笑,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后头黑暗里有人不满“主上,不该这么饶了何三。”

    “他虽自作聪明,却也勉强能顶段时日。日后找到更合适的人选,再换了他也不迟。”年轻男子看着碗底茶渣,仿佛在饮不可多得的美酒,“父皇那儿,怎么样了。”

    “没动静。”

    年轻男子笑了笑,“他还是觉得对不起母后。”

    天家之事,身后黑影不敢评说,闷在后头不吭声。

    年轻男子自顾自又斟了一碗茶,问他“知会韩先生,若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两年就回北疆去吧。”

    “可是主上,南山书院”见年轻男子脸色淡淡,黑影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完。

    “书院虽好,挑不到合适的人,也不必勉强。有才学却不露锋芒的人,不是那么好找的。更何况我要成事,何必非他不可。”

    第三日清早,何三跌跌撞撞地从暗室里出来,由心腹扶着,烂泥一般躺回床上。

    主上的暗室真不是人待的,他得想个法子,将东西转移了才好。

    煎熬两晚,又思虑重重,何三糊里糊涂地睡了过去,傍晚书铺打烊了才爬起来,就着冷灶啃了几口饭。

    伙计们都歇下了,何三拿了盏灯,找出谢归碰过的书,嘿嘿一笑。

    他放的地方,自然是没有问题。

    何三眯着眼,左右翻动,脸色倏地一变,唰唰翻动一阵,呆若木鸡。

    东西不见了。

    第3章 新生答论

    南山书院相去郡治一百里,谢归采买够了,便直接动身前去书院。

    为此,风雅还不太乐意,觉得街坊邻居羡慕的表情还没看够。

    当年他与公子租住此处,可受了好多刁难白眼。大仇未报,风雅心里总是痒痒的。

    谢归腿脚不便,书院便破例留下了风雅,而其余新生,无论出身背景如何,都一概只许本人入内。

    书院学生不多,一般两人合住一套院子,谢归到得早,挑了间安静的,这回风雅就没有例外了,睡在狭小的偏房里。

    前世他得了头名头筹,先生们给了他一整套院子,是以不曾与人合住过。而他住下的第二天,旁边那间便住了人,哪知好巧不巧,竟然好几天没与对方碰上面,连对方名姓也不曾知晓。

    后天三月初九,正是新生答论的日子,其余人都挑灯夜读,另一间房里也亮着灯,谢归却早早洗漱更衣,把风雅愁坏了。

    谢归宽慰风雅几句,正要睡下,院子外又响起了奇怪的窸窣声。风雅愤愤然,要出去找对方理论,却被谢归按住“稍安勿躁。”

    大约是四五天前,每每谢归入睡时,院子外都会有奇怪的声响,或是锣鼓或是怪叫。初时风雅出去看过,却总是捉不到始作俑者。

    院子里没人应答,外头响声越来越大,风雅直嚷着要出去抓现行,谢归却知道抓了也无用,何况这么做的是谁,他已经有数了。

    谢归耐得住性子,任由外面吵翻了天。风雅气得直跳脚,忽听谢归道“你听。”

    吵闹之中,似乎有人不耐烦地推开了门,径直朝院门走去。谢归挑开一条窗缝,看见一人蹲在院门边,像是摆弄什么东西。尔后一道细小的黑影翻过墙去,便听得尖锐的炸裂声,和几个少年的惊呼,尔后彻底安静下来。

    谢归微微一笑。

    那人收拾了门外的乱子,转身便往回走。他似是看见了谢归,脚步一顿,闷声道“自己惹的,自己解决。”

    隔壁的门再次关上,谢归听得那人暗哑的声音,淡笑着吹了灯。

    转眼便是答论的日子。书院的新生答论关系到拜入哪位先生门下。院生选试考了末名没关系,只要答论出风头,又合眼缘,照样能得院长青睐。

    清早起来,风雅侍候谢归更衣洗漱,前往书院的往来居。

    往来居地处幽静,专用来做新生答论之所。转过几丛修竹,中庭开阔,直通正厅。

    谢归早早动身,风雅却怕他坐着轮椅,走快了颠着他,脚程较慢,反倒落在后面。

    能进入书院的都不是一般人。书院只定了四年学业,四年之后,许多顺利完成学业的学生都会选择离开。但若是想继续留下苦读,书院也不会赶人。

    不过那毕竟是少数。按两年一次的选试,还能与新生见面的前辈寥寥无几。风雅听见正厅里面压低的说话声,知道等在前方的大都是书院先生,顿时连动作也小心起来。

    轮椅过于显眼,谢归让风雅在外候着,自己扶着门扇墙壁,缓慢地走进厅内。

    定下的时间还没到,人却差不多到齐了。少数几人稍微注意了后到的谢归,便撇开眼不再看。

    谢归安静地站在新生后头,发觉一道久久不去的目光,淡淡一笑,不偏不倚地望了回去。

    钱小公子,钱易之。

    钱易之是钱家老爷的老来子。这位小公子是郡治一霸,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角色。谢归前世便与之有过口角,这一世更是因为争执,被他伤了腿脚。

    至于本没考上的钱小公子为何出现在书院里,就不得而知了。

    被谢归回望,钱易之反倒显得恼怒,身体微微向后倾斜,露出额角的伤痕。

    伤痕很新,看上去也就这两日留下的。钱易之对他无声地说了一句话,又狠狠瞪他一眼,才扭回去。

    给我等着。

    钱易之此人不太上得了台面,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前世也没翻出多大风浪,谢归根本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正厅不大,六位先生在座,已经悄无声息地将新生们的反应看在眼里,谢归与钱易之的无声对话,自然逃不过六双眼睛。

    白衣中年男子捋着胡须,眼神略略带过,对旁边青衫老者道“看上哪个了”

    青衫老者反问“你又看上哪个”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不说看上谁,先说看不上谁。”

    青衫老者冷笑“谁招的谁带走,真是丢人现眼。”又朝钱易之的方向使眼色。

    中年男子会意。他虽不知谢归是谁,却认得走门路进来的钱易之。钱易之的挑衅,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说破罢了。

    在他们眼里,南山书院的门路,钱易之也没资格走。

    加上突然冒出来的钱易之,新生一共十一人。几位先生身后依次站着十余人,大约是留在书院苦读的。

    谢归视线扫过一圈,发觉给先生们准备的椅子,竟有八张。

    前世他考得头名,正是意气风发,从未注意有多少椅子。六位先生已经落座,除去给院长留的,还有一张空椅子,留给了谁

    中年男子注意到谢归的视线,又捋了几道胡须,问青衫老者“韩老怪又不来了”

    青衫老者脸色古怪“谁知道。”

    众人低声交谈时,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书童缓步进来。十几个前辈学生纷纷拱手行礼,六名先生也纷纷行礼,只是不曾站起。

    谢归注视着将将落座的中年男子,心内感慨万千。

    前世他进入书院时不曾暴露身世,院长待他如己出,就连他入仕后,也利用关系大力提携。最后在天牢冤屈而死时,他没想过,还有再见到院长的一天。

    院长姓左,单名一个铭字,书院里依惯例尊称为左大先生。

    众人见过礼,左大先生稍稍回过,说了几句场面话。他环视一圈,在看见那张空椅子时,眉头扬起,低声问旁边的青衫老者“韩先生还没到”

    被连问两遍,青衫老者有些不耐“大约睡死在偶人堆里了。”

    青衫老者声音偏高,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听得见。左大先生略显尴尬,新生们神色各异,谢归却是一愣,记了起来。

    南山书院不授蒙学,不统一讲解经文典籍,各先生教的内容也不同,能学到什么,只靠学生自己学习领悟。

    在一众开口就探讨圣贤之道的先生之中,有一位韩先生,只教“凡人不可及”的东西。

    这话还是前世左大先生亲口说的。所谓“凡人不可及”,即是排兵布阵,星象易术,古今奇谈,机关傀儡等等。

    旁人提起韩先生,多是敬而远之。谢归却觉得,能将韩先生一身本事学到手,也算不世出的奇才了。

    谢归记得前世韩先生收了一个弟子,后来弟子死得不明不白,韩先生深受打击,在他结束学业之前,便辞别书院,不知所踪。

    韩先生的事,只在他心头一掠而过。谢归没有在意,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左大先生身上。

    左大先生是整个书院与朝廷联系最紧密的人,书院学生要想仕途走得顺,拜入大先生门下,是最便捷的方法。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四年后将有一场变乱。

    这场乱子从东南起,很快遍及南北,朝野为之震动。整个东南几乎被撤换一空,他也正是由此事出了风头,得了凤渊的注意。

    要扳倒凤渊,让他不得翻身,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借由左大先生的推荐进入朝中,与凤渊重见。

    想到要重见凤渊,谢归心下一颤,生出几分莫名的兴奋。

    客套之后,韩先生示意两个书童上前,将纸张分发给十一位新生。

    然后捋着胡子微笑“这便是今天的考题。”

    新生们神色各异,尤以钱易之的表情最为夸张。谢归看了一会儿纸张,最最不动声色。

    有个按捺不住的问道“大先生,这考题该怎么答”

    左大先生笑呵呵,“该怎么答就怎么答,全看诸位的了。”又嘱咐书童,“去端茶水来,先生们等得久,大约渴了。”

    新生们面面相觑,个个都不敢开口。有一人径自上前,左大先生茶水都没端起来,惊奇道“你答好”

    话音未落,那人点点头,展开手中纸张。

    短短时间内,一张纸已在他手中变了形状。白色骏马于掌中扬蹄,似乎将要飞驰。

    先生们纷纷点头,等大先生说话。左大先生捋须点头,问他“可有别的花样”

    大先生说“花样”时,那人皱眉,因为肤色偏黑,看不出来。谢归认出这人是昨晚同院出手相助的,下意识看了钱易之一眼。

    那人点头,手指在骏马上拂过,骏马颜色渐渐转深,竟变作一头黑色良骏,连神态也不一样了。

    一片称奇声中,那人面无表情“学生愿拜入韩先生门下。”

    书院惯例,拜师时双方必须在场,左大先生遣书童去请韩先生,问其他新生“还有没有想好了的”顿了顿,“以午时为限,若是答不出”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新生们不安了。有个看上去木讷些的,挠着后脑站出来,将白纸对折,做出书本形状,低声道“学生以为,是严父慈母殷殷期盼。”

    先生们又是点头,依旧不点评。尔后几人纷纷开口,有说圣人之言,有说天下至道,一时间都开了口,只剩下钱易之和谢归两人。

    钱易之是绣花枕头,草包一个,先前父亲的千叮咛万嘱咐都抛在脑后。只见他得意地看了大先生一眼,将白纸揉成一团,收进袖中。

    这意思是不答了

    他那一眼看的谁,在场众人心知肚明。左大先生眼皮跳了跳,靠着多年修养,没把茶水摔在地上。

    当初他和钱家老爷说的好好的,钱易之可以在书院里跟他学习,但不算正式学生。钱易之这么一来,他的老脸顿时就挂不住了。

    书院不是没有过走门路的学生,但这类学生通常很低调,从不招惹是非。离了书院,也只说是书院学生,不说书院某某门下。

    白衣中年男子与青衫老者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找路子的学生多是通过左大先生进来,这回大先生终日打鹰反被啄了眼,不知得气多久。

    不过,如此一来,就只剩下谢归了。

    收官之人得有几分本事,其余学生纷纷庆幸自己开口早,却不知谢归偏偏就盼着自己最后回答。

    虽然腿脚不便,但他少年模样,神情动作都显稳重,令先生们心中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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