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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掌刀锋你为王 第37节

作者:洛无奇 字数:25344 更新:2021-12-30 17:48:00

    事到如今,绝不能坐以待毙,与其用大哥和兄弟们的安危去跟佛头耗,不如主动出击,虽然会有危险可人生不就是一场赌局,想要在看不见胜算的情形下翻盘,就要大胆地冒险,置诸死地而后生

    蒋亦杰独自坐在卧室抽完了半包香烟,打定主意,拿出手机拨通了泰国的电话“通查兄弟,请帮我个小忙吧”

    蒋庭辉整个月熬下来,几乎焦头烂额。一边要对抗佛头,一边要安抚弟弟,一边还要应付堂口内外的揣测和质疑。出选坐馆的日期越来越近,这种时候无论哪一步行差踏错,都会功亏一篑。

    蒋亦杰老实了好些日子,突然提出想去见见干爹。杨笑基的老巢在三角街上,他和蒋亦杰的亲密关系又是人尽皆知的,对于弟弟的要求,蒋庭辉当然第一时间就否决了。可惜蒋亦杰定下的事,没人能阻止,他讲明如果大哥不放行,他就自己偷着去,照样没人拦得住。

    蒋庭辉无奈,只好派了可靠人手牢牢跟紧。他也知道这个弟弟是匹小野马,在外头疯跑惯了,一下子关了这么多天,应该是闷坏了,还真有点害怕把人给憋出病来。连着一个多月的折腾,佛头那边对三角街的布控也已经有所松懈,偶尔一次,想来不至于倒霉到真就给撞上了。

    对于派出去的人手,蒋庭辉下令将弟弟的行踪实时回报。好在蒋亦杰还算老实,一整天都乖乖待在了杨笑基的私人会所里,陪着干爹吃吃饭,喝喝酒,还一起泡温泉,给干爹按摩擦背,倒真有几分孝子的模样。

    谁知温泉泡了没多久,手下就带着哭腔打电话过来,说小妹哥又不见了。中间上洗手间就没出来,手下等太久觉得不对劲,进去一看,里头人影早没了。

    蒋庭辉的头当即“嗡”一下有点发昏,第一反应是会不会被颠九抓走了仔细想想又不太可能,弟弟身手敏捷,又有所防备,个人轻易近不了身,更何况在杨笑基的地盘上,佛头的人也没那么容易混进去。否定了这个念头,另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那小子该不会沉不住气,跑去找佛头拼命了吧

    他立刻撒开人马去找弟弟,又怕惊动了佛头,不敢明目张胆地找,只是在佛头惯常出没的地方偷偷摸摸围追堵截。

    这种比死还难受的状态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留守村屋的小弟打来电话,说蒋亦杰自己回去了住处,平安无事。蒋庭辉闷声不响挂断电话,一路赶回村屋,进门看到弟弟不由分说,直接一个巴掌甩在了蒋亦杰脸上,而后钳住肩膀把人推搡进卧室,后脚跟“嘭”地带上了房门,响动震天。

    火女和闻琛几个都傻傻愣在了当场,不用问,蒋庭辉是气极了,不然从小到大,他哪舍得碰弟弟一根指头

    房间里传出劈里啪啦的乱响,似乎有什么零碎物件被撞倒在了地上。火女生怕蒋亦杰再挨教训,急急忙忙跟过去拍打房门“辉哥,辉哥,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小妹啊,快跟你大哥认个错”

    等了半天,里头忽然安静下来了,有什么细微声响却听不真切。火女不知所措地望向闻琛“琛哥,要不要我撞门进去劝劝”

    闻琛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略显古怪地轻笑了一下,挥挥手悄声吩咐道“没事了,都散了吧。走,下楼去喝一杯。不用担心,他们兄弟的问题,他们兄弟有自己的方式解决”

    98章

    蒋庭辉真是气急了,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自己还没搞清楚该怎么处置弟弟,一记响亮耳光已经甩在了蒋亦杰脸上,眨眼间五根鲜明的指印肿了起来。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对弟弟动手。尽管蒋亦杰脸皮足够硬,巴掌扇过去只是略偏了偏头,可他还是心疼得手抖不停,眼眶猛一下就红了。

    挨打的明明是弟弟,委屈难受的却是他这个大哥。蒋庭辉瞪着眼,额头上青筋暴起,嘴唇微颤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弟弟失踪这短短几个小时里,他深深体会到了“煎熬”二字的真切含义。这不是操控着手柄打电动,一个人三条命了还能读档重来,这是真刀真枪惹了血债的,谁知道最终找回来的是个大活人,还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蒋亦杰抬头看向大哥,试图为自己开脱几句,想了想还是打消了主意,只管垂着脸孔默默杵在那。虽然大哥没说话,可大哥要说些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像这样隐瞒行踪偷偷跑出去,他固然有他的理由,可他也知道大哥会为此担惊受怕到什么程度。

    室内鸦雀无声,火女和闻琛扎着两手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兄弟俩对峙片刻,蒋庭辉一把钳住蒋亦杰肩膀把人拎进了房间。他脚后跟一卷带上了房门,“咣当”一声巨响,震得墙皮扑簌簌往下掉。

    蒋亦杰也不挣扎,耷拉两条胳膊任由大哥拖着。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带翻了门口的小书架和凳子,杂志遥控器电话机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拉扯着来到茶几旁边,不等蒋亦杰站稳,蒋庭辉就一把抓住他衣领,咬牙切齿地将人揪到面前“蒋小妹啊蒋小妹,我真恨不得”

    谁知话讲到一半,蒋亦杰忽然伸手环绕过他脖颈,树熊似地紧紧抱了上来,还脸颊贴着脸颊蹭了两下。鬓角的发梢扫过他眼角,痒痒的,有点刺痛。蒋庭辉明白,弟弟从来都死鸭子嘴硬,道歉的话说不出口,这是在用行动向他撒娇祈求原谅呢。

    楞了几秒,蒋庭辉松开弟弟的衣领,伸展双臂把人搂进怀里,手掌抚过后背,又重重拍在屁股上“让你再任性让你胡闹”面对难得低眉顺眼一次的弟弟,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一下就化了,“小妹啊,你今天真快把我吓死了”

    蒋亦杰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没动,下巴搁在大哥肩窝里,沉甸甸的。

    蒋庭辉知道不该这么轻易就放过弟弟,可抱都抱了,也只能刻意装成尚未消气的语调,沉声说道“这些天大家吃苦受累是为了谁肥林和阿飞可都带着伤的佛头要打要杀,随他就是了,难道他够本事生吃了我们一切大局为重,这么久都忍过来了,就不能再唔”

    蒋亦杰一转头颈,双唇滑过来严严实实覆上了他的嘴巴,也堵住了他滔滔不绝的数落。

    蒋庭辉毫无防备,下意识向后仰靠,不想蒋亦杰更加大力地欺身而上,撞得他站立不稳接连退了好几步,腿弯磕在沙发边缘,失去平衡躺倒下去。蒋亦杰也不松手,就这样抱着他一起跌进了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里。

    蒋庭辉忍不住“啊”地小声惊呼了一下,蒋亦杰趁机舌尖一顶,探进了他齿间,又向内里灵活搅动着,似有若无撩拨挑逗着他的舌头,又像吸食牛奶果冻一样吮着,眉眼弯弯,透着调皮笑意。

    直吻到两人近乎窒息,才意犹未尽地分开。蒋庭辉重重喘息着,大脑一片空白,先前没讲完的后半截话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满眼都是弟弟挑衅中带着期待的坏笑,晃啊,晃啊,晃啊晃啊

    蒋亦杰的白色t恤已经被扯得破烂不堪,领口脱了线,松松垮垮斜挂在肩头,露出一侧清晰的锁骨和大片光洁紧实的胸肌,因为兴奋,他皮肤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经灯光一招,晶莹闪烁。蒋庭辉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样,钉在那里挪也挪不开。

    见到大哥的神情,蒋亦杰嘴角得意地翘了起来,他抓住衣服前襟稍一使力,面料“嘶啦”挣断,用不着脱上衣就整个掀掉了,紧接着他粗鲁地伸手过去解开了蒋庭辉的皮带。

    两人比赛般争分夺秒扒着彼此的衣物,三两下胡乱蹬掉牛仔裤,又扯着对方裤脚管生拽了下来,挥手一丢,皮带头“咚”地弹到墙上,挟带着风景画框砸到了地板上,玻璃外罩四分五裂。衬衫、袜子、棉质内裤飞的到处都是。

    干柴投进烈火堆,轰地就燃起来了。

    蒋庭辉一翻身,把人狠狠压住,双手箍着弟弟腰部深深挺入了进去。蒋亦杰手臂向两侧抵着,不自觉攥紧了沙发的靠背和坐垫,指尖划过皮革,发出涩涩的“咯吱”声。他身体斜靠着,略有些扭曲,一条腿虚浮在半空,一条腿架在蒋庭辉肩膀上,脚踝用力向内勾着,流畅有力的腰腹几乎卷到极致,却不显一丝赘肉。

    室内温度灼热起来,两人的皮肤布满细汗,触感湿润而滑腻。随着蒋庭辉一下一下剧烈的冲撞,蒋亦杰眼神渐渐迷离,嘴唇红得异样,表现前所未有的主动,甚至放任自己发出了急促的呻吟。他竭尽全力地配合着大哥,生怕自己稍一疏忽,就会生生错过人世间最美妙的时刻和最珍贵的宝物。

    经过一场大战,两人的情致几乎同时攀上顶峰,各自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凌乱不堪的房间里霎时充满了专属于男人的淫靡气味。

    情爱过后,炙热的欲望却没能及时消退。两人赤裸身体懒懒相拥着,依旧难舍难分。定了定神,蒋庭辉手指轻抚蒋亦杰红肿的脸颊柔声问道“还疼不疼大哥不是有意打你的,对不起啊小妹”

    他手指凉丝丝的,指腹有些粗糙,触到滚烫的脸上,让蒋亦杰毛孔“唰”地一紧,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蒋亦杰也不答话,眼睛半闭着往大哥怀里挤了挤,又慢慢抬起头,一寸一寸寻向蒋庭辉温润的嘴唇。从下巴到唇角到齿间,细细品鉴着,仿佛大哥是一杯醉生梦死的好酒,让他在微醺之中饱尝满足和喜悦。

    他的手也不肯守规矩,偷偷摸摸划到蒋庭辉胸口,将那粒粉红色的突起轻捻在指缝间,贪玩地揉弄着。那个敏感的部位很快鲜艳肿胀起来,同时激起了蒋庭辉小腹间酥酥麻麻的骚动。

    “老实点小坏蛋”蒋庭辉捉住弟弟的手向下推去。蒋亦杰被他一推,顺势溜到下面,直接握住了他两腿之间尚带粘液的物件,只稍稍捏了一下,那家伙便意气风发地挺了起来,还几不可察地弹动着。

    “它这是想邀请我再来一次吗”蒋亦杰咬着大哥耳垂含糊问道。同时腰身一挺,将那个不安分的家伙夹在了自己两腿之间,慢悠悠刮蹭着。

    蒋庭辉“咕噜”咽了下口水,声音已经有些喘息不定“可以吗我怕你受不了。”

    蒋亦杰笑容灿烂“切,是你年纪大了不中用吧”

    不等说完,人已经被蒋庭辉翻骨牌一般翻了个面,脸朝下,身体跪倒在沙发上,胯部钳在蒋庭辉手里,被大力向上提着,窄而坚实的臀部高高翘起。蒋庭辉一脚踏在地板上,一腿半跪在沙发上,低头朝着肉最厚的位置一口咬了上去“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蒋亦杰吃疼,手肘撑着想要起身躲闪,不想蒋庭辉抓牢他胯部用力一抽,把他上身重重甩了下去。温热的躯体随即贴过来,一前一后交叠着,紧紧连接在一起,“啪,啪,啪”有规律地撞击着。

    蒋亦杰肆无忌惮地呻吟一声高过一声,狭小的甬道被完全填满,四肢百骸触电般急促悸动着,却又渴望得到更多的缠绵与慰藉,像个贪婪的情欲饕餮,恨不得把蒋庭辉牢牢钉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原始的快感让人忘记了一切,神智迷乱了,灯光也迷乱了,斑斑点点,恍若深秋小径洒满的金色落叶,灿烂,辉煌,让人如坠梦境。

    真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就永远停留在最快乐的时刻。因为华丽激荡过后,总会带来无法言说的失落这感觉让人有点想哭

    又一场欢爱在高潮之际落幕。

    蒋亦杰起身去洗澡的时候双腿一软差点摔倒,被蒋庭辉及时揽住“这就是逞能的下场,怎么样,要不要大哥抱你”

    “省省吧,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蒋亦杰扶着沙发靠背缓了缓,戏谑地推开了蒋庭辉,“说什么三十如虎,只不过两次而已,就快被榨干了,还以为你能撑多久呢”

    “还不是你咬得太紧,吸都吸光了,我拿什么施展”蒋庭辉也被引逗得下流起来。

    两人都疲惫不堪,草草清理过,便一起躺倒在了床上。蒋亦杰摊成个霸道的“大”字,缓缓说道“今天我和干爹商量过了,他会陪我回台湾避一阵。我人不在外岛,你们应付起佛头也少点顾虑。虽然干爹十几年没回去过台湾,人脉势力还是有的,保我一个小角色绰绰有余,你只管放心。”

    这个决定太突然,令蒋庭辉有些错愕。怪不得那小子今天热情得反常,原来是知道即将要分离,提早就开始依依不舍了。

    之前他也动过让弟弟出去外面躲风的念头,却没往深里考虑。一则他不放心弟弟离开自己的视线,总觉得没人比自己更加可靠。再则就算蒋亦杰走了,佛头还是会拿和新的兄弟们开刀,依旧于事无补。可是经过今天下午的一场虚惊,他又觉得让弟弟离开外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被佛头追杀的危险并不会减小,但起码弟弟想发疯跑去杀佛头,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蒋庭辉一手撑着头颈,一手抚摸着弟弟额前泛着水汽的碎发“也好,拖到这个时候才走,佛头应该预料不到。你放心过去住段时间,等大哥搞定这里的一切就去接你。”

    “好,我等你。”蒋亦杰闭着眼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他翻了个身,饶有兴致地凑到大哥面前八卦道“你知道vcent哥喜欢的对象是谁吗打死你都猜不到,竟然是姚璨儿”

    蒋庭辉眼睛略微睁大了点,嘴角了然一撇“倒也不奇怪,阿v心心念念半辈子的初恋女友就是那一型的,清清纯纯学生妹嘛。”

    “真希望他们俩能修成正果,免得vcent哥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蒋亦杰小声期许着,又神色黯淡下来,“不管怎么说,黑口仔是死在了我手底下,虽然姚璨儿不记恨我,可我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她。如果将来他们结婚,你要帮我送份超大红包给她,要足够小丫头置办嫁妆的。”

    蒋庭辉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怎么不自己送”

    “我我又没有钱我的钱都拿去资助王大卫追求艺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蒋亦杰理直气壮地瞪向大哥,不依不饶,“至于王大关呢,给我当小弟这么长时间,我都没给过他什么实在的好处,那只马骝倒也好养活,给口剩饭就能打发。将来你当上了坐馆,千万别亏待了大关。”

    蒋庭辉打了个哈欠,哭笑不得地扳过他下巴“你看看你,老太婆吗年纪轻轻话怎么这么多,你大哥坐馆没当上,你已经算计上了,要不要拿个本子拿支笔给你,把所有安排一一列出来,我好照着小妹哥的意思办啊”

    “现在是信息时代啦,蒋庭辉你要不要再落伍一点,还拿什么本子,敲电脑嘛”蒋亦杰坏坏笑着,“话说回来,听说新出的计算机软体很强大的,连算命、起名字都搞得定。等杨四眼的儿子出生了,一定得帮着算算,两公婆都是当差的,煞气太重,儿子就要取个平和顺意的名字才好”

    “嗯”蒋庭辉迷迷糊糊哼着,眼皮一黏,沉沉睡了过去。

    蒋亦杰还在自说自话念叨着“杨明礼就生个小四眼仔,不知道火女姐会不会生个小排骨妹呢她还是生男孩比较好,男孩子活泼淘气些没什么,要是生个女儿像金毛飞可就惨了,长得丑不说,还臭嘴巴,将来比火女姐还要难嫁掉肥林哥就好了,老婆做护士的,全家人都能照顾得健健康康”

    蒋庭辉的鼾声悠扬而起,像是对他的回应。

    蒋亦杰悄悄坐起身,靠着床头点起支烟无声吸着。窗帘只拉了一半,露出半边风景。远山黑黢黢的,连绵不绝,山脚下的公路曲曲折折,被路灯映照成了暗金色,像一条随意缠绕着的流彩丝带。他在帆头角活了快三十年,从不知道帆头角的夜晚可以这样清幽宁静。

    山顶上是深邃无际的夜空,缀满点点星光。都说人死了灵魂会变成星星升上天去,那老爸老妈也会在那里吧老爸,蒋太,希望你们可以保佑我,让我幸运地赢得这场赌约。如果我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黎明之前,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远处地平线上遥遥升起了一枚明亮晨星,它时而高悬于东方,时而闪耀于西方,既隐喻着死亡,又象征着复活,它是启明星,也是长庚星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得想屎啦,乃们看了若有不适,赶快珍视明洗眼啊

    99章

    出发当天,蒋庭辉不知从哪弄来一本老黄历,捧在手中认真翻查着。纸张太脆,稍不留神就容易撕破,他皱起眉头笨拙地捻着,模样十足老派。

    房门一开,蒋亦杰神清气爽走了出来,刚洗过澡的头发还带着湿气,刘海蓬松地垂在额前。他穿了件胸口印着渐变圆点图案的白t恤,袖口处镶着同色滚边,这身略显花俏的打扮使他看起来年纪轻了好几岁,像个活泼的学生仔。

    蒋庭辉小小惊艳了一下“哇,我家小妹好靓仔。收拾得这么快”

    杨笑基的车子早已等在楼下,可蒋庭辉还想要再拖拖时间。黄历上写着“戌时宜出行,利东北”,外岛的东北方向,不就是台湾喽,只是离戌时还远着呢。

    “不然要多久难道还要化个妆干爹他老人家半截身子埋在土里,没多余时间给我浪费啦。”蒋亦杰一开口说话,学生仔形象立时破了功。蒋庭辉挠挠头,不情不愿地送弟弟下楼去了。

    “小妹啊,到那边要听杨生的话,别由着性子到处跑。有什么事打给阿v,我的电话怕不安全”蒋庭辉握着弟弟的手,滔滔不绝叮嘱道,“吃东西注意些,水土不服最容易生病。在人家地盘上,要学会低头做人,遇事别逞能,乖一点,嘴巴甜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蒋亦杰任由大哥拉着自己,安静听着,偶尔轻点一下头,笑容却越来越勉强。

    闻琛察颜观色,及时靠上前提醒道“行了庭辉,小妹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再啰嗦几句,只怕船都要开到台湾了。不过大半个月时间嘛,等到开香堂选过坐馆,咱们兄弟一起风风光光过海去接人,这都忍不了”

    蒋庭辉闻言,尴尬地揉了揉自己脸颊,是啊,苦着一张脸送人,总归不吉利的,要笑笑才好。

    其实他心里想些什么,弟弟都知道,根本用不着说出口。这样翻来覆去没完没了的,不过求个安心罢了。

    走到楼下,蒋亦杰打算迈步上车,不想蒋庭辉一把扯住他,攥得更紧了。什么叮咛啊告诫啊,从决定出行的那天就开始讲,想起来就要讲,刚刚也一直都在讲,到现在真的没话可说了。可蒋庭辉就是舍不得放开手,分离让他感到恐慌,小妹太野了,谁知这一松手,会给他飞去哪里

    兄弟俩默不作声定格在那,僵持半天,蒋亦杰不动声色地往回收手,却完全扯不出来。再抬头,正对上大哥怅然若失的眼神,他的心一下就像被鞭子猛抽了似的,剧烈收缩着,又酸又疼。但他很快换上了满不在乎的笑容,朝大哥勾了勾食指“蒋庭辉,来根烟。”

    一个小小的要求,使蒋庭辉意外平静了下来。他掏出支香烟叼在嘴上,点着吸了一口,反手塞给弟弟。蒋亦杰接过来跟着吸了一口,点点头“味道不错。”他两根手指用力一碾,掐掉了烟头上的火星,又朝蒋庭辉一丢,“老规矩,剩下的等我回来再抽”

    然后不由分说跳上车,一拍司机肩膀“开车吧兄弟。”

    一直等候在车里的杨笑基打量着他的神色问道“要不要再多”

    “开车吧。”蒋亦杰粗鲁地打断了干爹,双眼凝视前方,直到车子开出去,都再没回过头。

    弟弟一离开,整栋房子都显得空荡荡,异常安静。蒋庭辉一级一级楼梯往上走,脚步仿佛千斤重。晃神的功夫,鞋子不小心踢到茶几,搁在上头的纸袋晃了晃,翻倒在地板上。“当啷”,有什么金属物跌了出来,蒋庭辉低头一看,是弟弟随身的那把小匕首。

    匕首是他送给弟弟的,牛皮刀鞘,上好的钢材,刀刃打磨得吹毛立断,虽然只有三寸不到的长度,使用得当一样可以取人性命。前几天因为搭扣松了,他顺路拿去给老师傅修理,谁知竟忘了交还给弟弟。

    蒋庭辉越想越不舒服,这把匕首从送给弟弟那天起,就被蒋亦杰从早到晚别在腰带上,与其说是用来防身,不如说作为护身符的意味更大些。有这把刀子在,就像自己陪在弟弟身边一样。

    他一把抓起小匕首,转身就往楼下跑。杨笑基他们离开没多久,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

    蒋庭辉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拨打弟弟的手机,出乎意料,蒋亦杰竟然关机了。他狐疑着重又打给了杨笑基“喂,杨生,我庭辉。你们等等,小妹的东西落在家里了,我现在送过来。”

    “啊哦,庭辉啊这个没什么重要的就不用送了,何苦麻烦”不知什么缘故,杨笑基说话变得支支吾吾。

    蒋庭辉抓着手机费解地瞪了一眼,重又放回耳朵边“这样吧,你把电话给小妹,我跟他说。”

    那头顿了片刻,打着哈哈说道“没什么要紧的就不要跑一趟了庭辉,船还在码头上等着呢,虽说是朋友,也不好害人家一直等”

    蒋庭辉眉头骤然拧紧,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越来越浓烈。他“啪嗒”扣起电话,一脚踩在油门上,轰鸣着飙了出去。没花多少时间,就看到杨笑基的车子远远出现在前方,来时一共三辆,现在只剩下了两辆,还有一辆不知所踪。

    他架车快速冲上去,将对方挤到路边,划出个弧线横着停到杨笑基车前头,逼得对方不得不紧急刹车,两辆轿车差点撞在一起。

    蒋庭辉跳下来,紧走两步一把拉开车门,不出所料,后座上只剩了杨笑基一个人。他声音哑得厉害“杨生,小妹呢”

    杨笑基脸上飞快闪过一丝诧异,嘴角抽动着欲言又止,最后淡淡敷衍道“哦,我临时有些事要处理,派了人先护送他去码头了。”

    蒋庭辉单手握拳烦躁地敲打着脑门,不对太不对了一定有什么地方被自己遗漏了和干爹商量跑去台湾避风头的事,为何中间会偷偷消失了几小时晚上一反常态地主动示好,连上床都带着义无反顾的劲头还有后来说的那些话,干嘛要把每个人的将来都详详细细安排一遍,就像他再也不回来了一样

    想到这些,蒋庭辉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连话也说不利落了“杨、杨生,快告诉我小妹在哪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杨笑基叹了口气,表情凝重起来像变了个人“庭辉,阿杰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你。别让他的苦心白费了。”

    蒋庭辉眼珠瞪得几乎凸出来,要不是保镖们在旁边拦着,他的手几乎要掐上杨笑基的脖子了“什么苦心什么为了我他要引佛头出来是不是你就看着他送死吗”

    “庭辉啊,那是你弟弟,你该比谁都了解。以他的脾气,打定主意想做某件事,别人能阻止得了吗就算你现在追过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搞不好还会坏了他的事。”杨笑基从始至终坐在原处,嘴角带着苦笑。

    蒋庭辉白眼球烧得通红,完全顾不上什么礼节风度了“杨笑基要是小妹有事,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阿杰不会有事的”杨笑基摇摇头,浑身上下散发着与年纪相符的疲态,却很坚定,“他答应过帮我养老送终,而且是两次我相信他能说到做到”

    蒋庭辉恨恨丢开他,掏出电话想打给闻琛,可是手抖得厉害,根本不听使唤,按了几次都错了,好不容易接通,他几乎是对着话筒在嘶吼“阿v,叫上所有人,跟我去码头”

    车子开到码头附近停了下来,一名小弟陪着蒋亦杰下了车。远远的,栈桥一路延伸到海里,两侧整齐排列着各种型号的游艇。有几艘船上亮着灯,灯光投射在海里,映出一长条鱼鳞状的金色波纹,朦朦胧胧,诗情画意。

    蒋亦杰刻意放缓脚步,走到较为僻静的拐角,忽然停住了,呆呆一拍口袋,貌似有什么重要物品遗失了。他将那名小弟招到身边吩咐了几句,对方连连点头,一转身大步跑开了。

    他刚想点起根烟打发时间,一支冷冰冰的枪管凭空出现顶在了背上,同时传来一个耳熟的低沉男声“别动,子弹不长眼”

    蒋亦杰识相地缓缓举起双手,在男人的推搡下,穿过旁边半人高的蒿草丛,走出老远,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月黑风高,果然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地界。

    四周黑乎乎一片,飘着淡淡薄雾,身后的男人小声通报道“佛头哥,人带来了”

    “哒哒哒”几束雪白灯光同时亮起,刺得蒋亦杰睁不开眼,赶紧太手臂遮挡。等了好一会,眼睛才渐渐适应了直接照向他的光线。光是从车前大灯上发出的,光源来处站着五六个男人,都拿着枪,枪口统一对着他。

    这种成为灯光焦点的感觉倒也不赖,就像站在舞台上即将开始一场惊险的表演,只可惜观众不算太友好。

    沙沙脚步声响,佛头从阴影里一步一步慢慢踱了过来,直走到蒋亦杰身前半尺才停住。因为背后有枪顶着,蒋亦杰的手依旧高高举在半空,神色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

    佛头眯起眼睛定定注视着蒋亦杰,脸上表情瞬息万变,先是愤怒,而后悲伤,最后变为居高临下的嗤笑“哼哼,蒋亦杰,如意算盘打得响啊我弟弟躺在棺材里,你却要跑到台湾逍遥快活去了。好在老天开眼,恶有恶报”

    “老天不是现在才开眼的,恶有恶报,在颠九哥身上不是报过一次了”话音未落,佛头挥起一拳重重砸在他脸上,把剩下半截话砸得四分五裂。

    蒋亦杰在拳锋扫到脸颊前一刻及时偏了下头,不易察觉地卸下几分力道,避免了牙齿崩落的悲惨下场。他还趁机向斜后方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脚跟,偷眼用余光瞄着,正好站在自己做过记号的范围内,这回位置总算合适了。在他跌出去的瞬间,身后持枪戒备的男人似乎早有预料,竟很配合地后撤一小步让出了空间。

    “佛头哥,被点到痛处就气急败坏了吗敢说当年除掉沙皮你和颠九没参与师爷金绑架正叔女儿的事你们也是幕后黑手之一吧要不是颠九想杀人灭口,干嘛跑到泰国追杀龙准”蒋亦杰毫不理会四周虎视眈眈的枪管,瞎话讲得理直气壮。

    “闭嘴都快死了,还胡言乱语些什么”佛头怒不可遏冲到近前,举枪对准了蒋亦杰眉心,仰天高呼,“阿九,大哥给你报仇了”

    佛头手指勾起,“嚓”地扣动扳机枪没响

    那把枪里的子弹被阿吉动过手脚,导引部没办法对准膛线,底火一击发就会卡膛。虽然这种结果蒋亦杰早就知晓,可是被枪抵住脑袋的一刻,心脏还是急速跳动起来。他其实是怕死的。

    一枪打出“臭弹”,佛头不自觉愣了下,趁他分神的功夫,蒋亦杰凌空一脚踢飞了他的手枪,又弹起膝盖攻向他侧腰,佛头急忙格挡。两人缠斗在一起,后面的手下唯恐误伤佛头,不敢贸然开枪,这一迟疑,佛头又吃了好几记重击。

    有那么一瞬,蒋亦杰生出种冲动,真想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解决掉佛头算了。可他知道,这不是最明智的选择。就算此刻成功杀了佛头,自己照样跑不掉,就算能躲过在场众人的乱枪,将来也要面对帮会的追杀警方的通缉,一辈子别想光明正大活着。

    他的任务不光是要搞倒佛头,还要搞垮他的和英社,同时不使蒋庭辉受到一丝一毫的牵连

    眼看时间差不多,蒋亦杰卖了个破绽,原本在背后挟持他的阿吉趁机跳过来将他拦腰扑倒,两人四肢纠缠着翻滚到地上,最后阿吉成功把蒋亦杰压在身下,枪管顶在心口处。

    见人被制服了,手下都放松了警惕,扶着佛头站到一旁。佛头愤愤啐了口鲜红的吐沫“阿吉,杀了他”

    阿吉一手扼住蒋亦杰喉咙,一手持枪,果断拉开了保险。

    忽然一个小弟举着手机快步跑到佛头跟前“佛头哥,正叔电话”

    佛头很不耐烦,却不得不分心应付“什么事”

    手下为难地转述道“正叔不知哪里得到消息,说我们抓了蒋亦杰,他下令把人带回堂口审过之后再处置”

    一模一样的瞎话,蒋亦杰下车前也编了一份给正叔。龙准死了颠九死了,师爷金亡命天涯,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死无对证”,还不由着他颠倒乾坤把脏水都往佛头兄弟身上泼事关女儿安危,事关坐馆威仪,正叔怎能不过问

    佛头胳膊愤然一甩,把手机挥到地上“阿吉,杀了他”

    这一声吼得漂亮,不仅给手机那头的正叔听得清清楚楚,也大可以作为他教唆杀人的罪证送上法庭

    阿吉的脸孔隐没在黑暗里,看不见表情,只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沿着鬓角滑下来,滴到蒋亦杰脖子上。他在计算射击位置。

    蒋亦杰故作镇定地笑了一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调侃道“阿吉,这次咱们真是两清了”

    阿吉深吸口气,“嘭”地一枪,蒋亦杰身体猛地弹起,随即软软瘫在地上。子弹从胸口毫无阻滞地射进去,穿过皮肤,肌肉,胸腔,骨头的缝隙,从后背钻出,钉进了潮湿的沙土里。殷红血迹从身下蔓延开,无声无息,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四周,海风都吹不散。

    佛头走到他身边,厌恶地踹了几脚,见没反应,又把手伸向距离最近的阿吉“枪给我。”摆明了是怕他命大没死透,要补几枪。

    阿吉捏枪的手沉重无比,枪如果真交到佛头手里,那躺在地上的人分分钟就会变成一具尸体。可蒋亦杰不能死,起码根据约定不能让他在这一刻就死因为自己的弟弟阿祥还在他手里

    递枪的动作被阿吉放慢到了极限,木偶一样,咯,咯,咯手指与手指已经接触到,枪柄一点点脱手,滑入对方手里

    忽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由远及近突袭而来,随即红色闪灯隐隐浮现。阿吉一把撤回手,欺身而上护住佛头“老大,快走有条子”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车门顺次关起,几辆车呼啸着冲向了海滩另一侧的盘山小路

    人声车声终于彻底消失了,只有海浪在耳边无休无止地哗哗作响。蒋亦杰安静躺着,像个在海边迷了路的探险者,无奈露宿于滩涂上。星斗满天,可惜他睁不开眼去观赏。

    警察应该很快就会赶到,他强迫自己不断想些事情来保持神智清醒。

    死过一次的人,应该不再畏惧死亡才对,可他却比上辈子更加怕死。

    重生三年,发生了太多快乐、幸福的事,让他舍不得死掉能和大哥相亲相爱并肩作战真好,能看到二哥成家立业孕育后代真好,能认个为老不尊却处处维护自己的干爹真好还有那些兄弟们,闻琛活着,还找到了爱情,火女姐姐和金毛飞两人不会再有遗憾,肥林也终于抱得美人归了,至于王大关那只秃毛猴,照比刚从庙口街出来的时候长了不少本事,真好

    蒋亦杰很想要笑一下,却没力气牵动嘴角,只能在心里偷偷笑着。

    这么美好,简直跟做梦似的他忽然有些恍惚,这一切不会真是做梦吧如果这是梦,那什么才是现实

    会不会闭上眼再一觉醒来,自己又回到了山脚下的废旧仓库,兄弟们惨死街头,只有自己和大哥一路逃亡大哥二哥彼此恨之入骨,在仓库门口,然后枪响了,子弹击中心脏,自己活不成了,大哥也会紧接着死去什么都没了

    大哥,快来别让我从美梦中睡醒,也别让我回到噩梦中去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befish妹子扔的四个地雷

    100章

    一切照预期进行着,分毫不差。

    尖锐的警笛声是从海滨方向传来的,佛头带人向盘山公路撤离,他以为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全身而退,殊不知正奔向专门为他张开的罗网。

    佛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报警的人会是他最信任和倚仗的手下阿吉。现在阿吉也要亲自开车载着他,头也不回地冲向毁灭。

    蒋亦杰闭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紧张会加速血液循环,进而使失血速度变快,所以他尽量平缓呼吸,保持情绪放松。身下的沙土濡湿一片,衣服也被血和汗水浸透了,海风一吹浑身冰冷。随后他感觉到了口渴,神智逐渐模糊。

    事实上等待救援的过程很短暂,只是独自对抗死亡的恐惧使他在心理上将时间拉长了。很快警察赶到,身边遍布着嘈杂的脚步声,有人拿起对讲机呼叫救护车辆,有人伏在他身边高声询问“先生,能听见我的话吗”

    他就像被扣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里,周围的声音都在嗡嗡作响,显得遥远而浑浊。

    又过了一会,身体被抬起来,安置在平稳的担架车上,伤口用敷料止了血,有人给他戴上氧气面罩,新鲜气体源源不断输送到肺部,减轻了很多痛苦。

    蒋亦杰感觉到身体在向下坠落,变得很沉重。他知道这是意识在渐渐流逝。他真的很害怕,怕自己就这么死掉了。回头想想,虽然都每天跟大哥说着很多话,斗嘴的,调情的,争论的,可最重要的几个字却根本没有说出口过。

    如果人能活八十岁,那他还欠蒋庭辉六十年的幸福生活,两万多个夜晚的相拥而眠,二十多万个小时的彼此惦念,算一算,真他娘亏大了。

    就这样苦苦撑着,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直到一只温暖的手掌抚摸上他脸颊,有人在耳边轻轻唤着“小妹,小妹”

    这是大哥的声音和大哥的味道,一瞬间所有恐惧消失了,有大哥守着,再没什么可怕了,大哥就是他全部的底气和力量。

    终于可以安心睡一觉了。感知慢慢消散,那些犹如收音机转动旋钮发出的嘶嘶杂音,也随着电源“啪”地关掉,而通通归于了寂静。

    四周黑漆漆一片,只有远处一点朦胧的光线。蒋亦杰悬浮于半空,划动双臂向光源处游去。

    白光晃过,渐渐浮现出陈旧的墙壁与肮脏的地面,那是一间废弃的仓库,仓库中立着两个男人的身影,时空交错,他看到了他自己

    “其实我一直有个喜欢的人”

    “嘭”地一枪,心脏洞穿,纠结了一辈子的心事,到死也没能说出口。那个“自己”胸口糊满血渍,躺在大哥怀里艰难地翕动着嘴唇,却再没能吐出半个字。他的眼神直直向上望去,带着不甘、遗憾与愤然,三秒钟之后,彻底定格了。

    他至死凝望的地方,是大哥略显疲惫却依旧帅气的脸庞。大哥抱着他,手臂不住颤抖着,却极尽温柔,像是拥着一个小婴儿。

    几步之外,警察正持着枪一点点靠近,大哥浑然不觉或者是根本不想去在意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影子从门外延伸进来,像是死神的触手,在等待时机要将室内的两名“暴徒”吞噬殆尽。

    大哥伏在他耳畔,喃喃自语“其实我也一直有个喜欢的人就是我的小妹。小妹是我的宝贝,不管他多任性,脾气多臭,自大狂妄又一意孤行也都是我的宝贝。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去宠爱他,疼他,纵容他。为了小妹,我可以走错的路,做错的事,可以杀人放火,可以牺牲掉陪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可现在怎么办啊小妹没了我的小妹没有了”

    大哥的表情像是在哭,又像在笑,眉目间透着苦涩,转而又尽数释然。世界上没有了小妹,那小妹的大哥,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任凭周遭无数象征死亡的枪口慢慢逼近,大哥既没有逃走,也不再反抗,只是专注而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哪怕他是一具停止了呼吸的尸体。

    第一颗子弹打在大哥肩膀上,大哥微微震了一下,却没挪动位置。第二枪打在脊背上,大哥上身猛地挺起,手上还死死抱着他的小妹。然后无数发子弹疯狂地射入他的身体,绽开朵朵夺目的血花,他就像是一株不肯屈服于命运的藤蔓,在濒死之际极力盛放。

    更多的血从鼻子、嘴巴里汹涌而出,大哥慢慢倒下去,忍受着剧烈的痛苦,还依旧保持着拥抱弟弟的姿势。他手臂环绕过去,覆盖住早已冰冷的尸体,不肯放任一颗子弹打在弟弟身上。

    临死之前,他依依不舍地蹭了蹭弟弟脸颊,悄声耳语“小妹,不怕,大哥在这里”

    蒋亦杰想要冲过去,告诉大哥他尚未说完的半句情话,让那个世界的大哥和自己能够在黄泉路上携手同归,可是任凭他怎么卖力向前,都无法缩短一丝一毫的距离直至幻象消失不见

    蒋亦杰悬在虚空之中,呆呆地,不知该去哪里。隐约间,背后传来柔声呼唤“小妹,小妹”

    那是大哥在叫他。

    当他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常常由着性子跑出去撒野,等滚出了满身泥巴和臭汗,就一头扎进村口的池塘里,快吃饭的时候,大哥会顺着堤岸高喊“小妹,小妹”

    听见声音,他就从水里光着屁股钻出来,像个皇帝一样高高坐在大哥肩膀上,一颠一颠踏着夕阳回家。

    有时他在外头闯了祸,被街坊堵到门口讨账,吓得不敢回家,就躲到隔壁潮州佬家的仓库里。等到爸妈睡熟了,大哥会偷偷摸出来,沿街用气声喊着“小妹,小妹”

    确认安全了,他便带着一身腥气从咸鱼篓子后头钻出来,小手牵着大哥的手,蹦蹦跳跳踏着月色回家。

    现在大哥又在喊他,该回家了。

    眼前越来越亮,鼻腔里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有什么仪器嘀嘀鸣响着,随着每一下呼吸,胸口间萦绕着钝钝的胀痛。蒋亦杰想睁眼,可是眼皮太沉重,撑也撑不开。

    大脑还有些麻木,没办法顺畅地运转,可他知道,他还活着,这场搏命的豪赌他到底赢了。

    想除掉佛头,固然可以单枪匹马跑去杀人,但那不是最明智的做法。佛头既然敢公开与和新宣战,身边自然做好了布置,想杀他没那么容易得手。失败了,会白白搭进去一条命,即便成功了,谋杀同门的罪责也会咬住他一辈子,就连大哥都难逃干系。

    再过不久就是坐馆选举,他可以躲去台湾,大哥和堂口里的兄弟却不能躲,佛头一定会在大哥的上位之路上设下重重阻碍。与其被动挨打,不如设个局,拿自己做饵,让佛头心甘情愿跳下去。

    那天他和干爹碰面后隐藏行踪,就是去找阿吉商议计划了。对于子弹击中身体的位置和角度,他们提前反复研究过。之所以穿那件有图案的修身t恤,也是为了帮助阿吉更好地找准射击点。在避免伤及要害的同时,选择对最危险的左胸开枪,力求做出一副想置人于死地的样子,这才更能证明佛头“蓄意谋杀”的动机。

    阿吉所使用的枪是一把警用小左轮,子弹初始速度慢,动能较小。枪里的膛线被磨光了,不会像普通子弹一样旋转着飞出,这就避免了进入人体后因为翻滚造成空腔效应。否则子弹在身体里一搅合,后背拧出碗大的洞,神仙也难救了。

    至于那处远离码头的荒滩,看起来确实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去处。佛头被阿吉引着到了那,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了。不然他身经百战,又怎么会亲自动手留下罪证

    殊不知附近安装有比市区更先进的监控设备,不仅具备夜视功能,还可以录制声音,那是环保组织为了对野外鸟类迁徙情况进行观察记录所架设的。当晚佛头这只“鸟”的一言一行,都被完整地记录在案了。

    佛头的枪被阿吉提前做了手脚,子弹一击出就会卡膛,只能假手阿吉。接连重复了两次“阿吉,杀了他”,就算想辩护为“因愤怒而产生的冲动口误”都不行了。根据外岛法律,以“追求死者死亡为结果”,教唆、胁迫他人犯罪进而达到这一目的者,以主犯论处,最高刑罚可判终身监禁。

    当然,作为污点证人,阿吉的指控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下佛头完了,不仅惹出官司,还得罪了正叔。最关键的是,从头到尾他和大哥都是受害者,都在忍辱负重地听话守着规矩,单凭这一点,长辈那里也能拉票不少。

    蒋亦杰费了好大劲,眼睛总算睁开一条干涩的小缝,视线模模糊糊的,对不准焦距。朦胧之中,有个虚影在面前晃动着,带着浓重烟草味和明显的躁动不安。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他鼻腔里插满管子,喉咙干痒难耐,嘴唇闭得太久,粘结在一起。挣扎半天,才勉强发出两个并不连贯的音节“大哥”

    蒋庭辉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弟弟总算醒了,能开口说话了,他积聚在心头的愤怒情绪骤然爆发“别叫我大哥我他妈不想跟你说话你既然事事自作主张,还要我这个大哥做什么”

    骂完了,才惊讶地反应过来,小妹叫的竟然是“大哥”,而不是“蒋庭辉”。

    蒋亦杰艰难抿起嘴角,做了个自认为是笑的表情“大哥我爱你”声音嘶哑得还没溢出齿间就散了,几乎是在呢喃,但他知道大哥一定听得明白。

    蒋庭辉瘪着嘴闷闷坐在那,片刻功夫忽然站起身,几步走到窗前,背过去既不说话也不离开。过了一会儿,蒋亦杰听到似有若无的抽吸声,看到大哥假作不经意地抬高手臂,像在抻袖子,放下的时候,手掌趁机抹过脸颊,那是在偷偷擦眼泪啊。

    蒋亦杰疲倦地闭上眼,笑容尚未敛去,鼻窝却阵阵发酸。大哥铁汉柔情,仅有的两次当众痛哭都是为了他。

    一次因为分离,一次因为重逢。

    兄弟俩还没来得及说话,病房门外突然传进一阵喧哗。火女和金毛飞两个合力都没能拦住,二哥浑身冒着火光,跟头疯牛一样破门而入。见了蒋庭辉,不由分手挥拳就揍“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是你蒋家的人是你弟弟你会好好看着他现在呢子弹再偏一点人就没了”

    蒋庭辉又哪里是个肯乖乖挨打的人,不等杨明礼的拳头靠近,他已经一拳挡开又上一拳“你本事,你本事你怎么现在才出现要是警察早点到,说不定他连那一枪都不用挨了”

    “你你你你王八蛋”杨明礼两只大鼻孔喷着粗气,语无伦次。

    “你才是巨型四眼乌龟王八蛋”蒋庭辉卸下老大架子,像个无赖小学生一样跳脚骂着。

    “今天不教训你我就不叫杨明礼”二哥脱了外套一把甩到旁边。

    “好,老子他娘的今天就豁出去袭警了”大哥也不甘示弱。

    两人像日本相扑似的,彼此勾住脖颈扯着内裤边儿,底下用脚又踢又踹,上头还动手互挠着,指甲划得脸上红一道白一道。二哥的眼镜从窗口飞了出去,大哥的头发鸡窝样乱成一团,洗手间旁的置物架被碰翻在地,窗帘也被踩得“嘶啦”一声断成了两截。

    “喂,你们”蒋亦杰想制止二人的大战,可惜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想撑起上身,蓄了半天力还是办不到。这种无法掌控局面的感觉使他忍无可忍,他用没打针的那只手在床边摸索着,找到几根管子,胡乱一把扯掉。

    监测设备发出“嘀”一声尖锐长鸣,大批医生、护士匆匆忙忙涌进来急救。大哥二哥被推到墙角,大眼瞪小眼跟着担惊受怕,却无计可施。

    透过那一大堆白花花的身影,蒋亦杰眯起眼睛挑衅般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不是很能打吗切,就算动不了,也总有办法治住你们

    蒋庭辉最先领会了弟弟意图,等医护人员离开后,他不情不愿地抬起胳膊搂过杨明礼肩膀,嘿嘿讪笑着咬牙切齿地表白道“四眼仔是我的,好兄弟我们兄弟一定会,相亲,相爱哈哈哈,是吧四眼仔”说着话还故意面向蒋亦杰把人搂紧晃了几晃。

    足足过了两分钟之久,杨明礼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像是吞了活苍蝇一样,厌恶地别开脸孔,手却反向挡上了蒋庭辉肩膀“哼”第一个哼得不够气势,他顿了半秒,重又来了一下,“哼我,我也,也会好好帮着蒋老大这次坐馆选举,我们志在必得”

    两人高大健硕的身躯连接在一起,跟堵墙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妹子们不好意思啊,我本来计划一百章搞定,不过没收住。接下来还会有两章,一章讲大哥发威,一章讲大家的幸福生活

    新文t台荣耀战役重生

    前期小混球后期狂霸拽的单细胞乐天攻x一直很专业从未被超越的工作狂毒舌受

    时尚圈职场日常,1v1,年下,he。

    有兴趣滴妹子恳请赏赐一枚收藏

    101章

    黑道、白道势同水火,却又彼此依附,甚至很多时候也在遵循着同一套生存法则。

    如果把小和兴比作一支军队,那龙头老大霍正阳就是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他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军令如山。指挥官能够容忍部下吃败仗,却不能容忍部下公然抗命。

    十几年前正叔在关二爷座下接管龙头棍的时候,也曾怀揣满腔抱负想要大干一场。上位之后他恩威并施、翻云覆雨,狠狠耍了些手段,总算在当权的若许年里把小和兴治理得风平浪静。可人终究会老,再强悍也争不过命数。黑道的帝王,又有几个能在宝座上颐养天年像他这样得了善始善终的,已经不容易了。

    正叔打算隐退的风声一经传扬出去,埋在众人心里的蛊虫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小和兴的坐馆,掌管着外岛的半爿天,这诱惑太大了,谁都想为之奋力一搏。

    最先出手的是龙准,最先倒霉的是沙皮。然后是古展,颠九,直至龙准自己,有人被对手玩死,有人被自己玩死帆头角地界上,每天都在上演着殊死搏斗。

    小和兴不是他霍正阳一个人的,却耗费了他十几年心血,实在不忍随随便便交到个难堪大任的家伙手上。

    如果古展当了坐馆,就会拉开人马和警方对着干,把里外十三岛搅得乌烟瘴气,最后逼得政府痛下杀手,将帮会一举铲除掉。如果龙准当了坐馆,小和兴的命运或许乐观一点,起码不会死得太快。可龙准有才无德,刻薄寡恩,眼里既没有兄弟,也没有朋友,像他那样到处树敌,早晚会引火自焚。

    小一辈里头,正叔最好看的就是蒋庭辉。出手救了坐馆的女儿,却不携恩图报,这是大气度。年纪轻轻,凡事从不强出头,这是大智慧。更重要的是,他性格之中有三“得”吃得开,忍得下,扛得住。

    吃得开就能得到帮众的齐心拥护;忍得下就不会一时冲动坏了大事;扛得住就算一朝失败也能东山再起。有了这三样,他就是为坐馆而生的。

    不管心里如何中意,偏袒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否则就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了。路是自己选的,也要靠自己走,若是中途不慎丢了小命,那也是自己福薄,争不起。

    蒋亦杰出事之前,曾经打过一通电话给正叔,说当初佛头、颠九兄弟伙同龙准一起策划了绑架安安的阴谋,龙准和颠九争功起了内斗,从外岛一路杀去泰国,终于以颠九惨死告终。佛头先杀龙准再杀他,其实都是想灭口而已。

    这番话正叔只是半信半疑,也并未打算深究下去。对于蒋庭辉的这个弟弟,他向来没什么好感。不就是个跟在台湾佬杨笑基身后卖屁股的靓仔嘛,那种人的生死,有什么要紧蒋庭辉若是被这样一个弟弟拖了后腿,更加不值得。

    讨厌归讨厌,阻止佛头杀人的电话他还是打了。一则年纪大了,积点善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则他亲口示下,要佛头找着人先押到他面前,审过之后才能处置。这话当时和新堂口里多少人听着,不能出尔反尔。

    令他没想到的是,佛头不但公然违背他的指令,一意孤行指挥手下射杀蒋亦杰,还气焰嚣张到连电话都给摔了。这态度让正叔忍无可忍。

    扣上电话,他端坐在八仙桌后,给自己倒了杯香茶,品过两口,将茶壶一把掼在地上砸了个粉碎,愤然自语道“好啊,很好,佛头仔,真是好样的”

    有实力的堂口公然违抗坐馆旨意,这种情况从前不是没发生过。再大的权力也难免受到各方利益的掣肘,正叔掌权十几年,又怎么会不明白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是眼看就要从坐馆之位上退下去的,正是最敏感也最失落的时候,这时拆他的台,未免有些人走茶凉的意味了。

    正叔站起身,慢悠悠踱到香案底下,将供奉在那里的龙头棍从红绸子里抽出来,拿在手上掂了掂“既然眼里没我这个坐馆,那好,我霍正阳坐馆的位置可以交给任何人,惟独不会交给你佛头”

    他这边发狠立着誓,手下有人急匆匆跑来通报“正叔,刚收到消息,蒋庭辉的弟弟命大没死了,在医院醒过来啦。倒是佛头不知怎么就演砸了,现在正被条子给扣着,说是人证物证具在,要起诉他蓄意谋杀外加教唆杀人的罪名。他家师爷想向正叔讨个人情,帮忙引荐一下专打杀人案的罗大状。”

    “罗大状”正叔拿起手下新换的壶具,漫不经心洗着茶叶,“告诉他,我齿落舌钝、老眼昏聩的,连自家人都不买账,哪还求得动什么罗大状呵呵,有心无力喽。”

    手下参详着话里的意思,进一步询问道“佛头一时三刻只怕出不来了,和英那头是选个新人出来顶着,还是”

    “和英什么和英”正叔云淡风轻的脸上骤然掠过一丝冷冷笑意,令人不寒而栗,“怎么,我们小和兴里头有家叫和英的堂口吗”

    手下猛地一愣,片刻之后,恭敬答道“从前有没有叫和英的堂口不知道,往后就一定没有了。”

    正叔满意地点点头“这几天打起十二分精神,蒋庭辉是个重情义的人,弟弟差点被佛头杀了,他不会善罢甘休。唉,帆头角只怕要不太平了”

    既然正叔都觉得小和兴里根本没有“和英”这家堂口,那和英手里的生意,不就没了主儿大块大块的肥肉热气腾腾摆在街上,哪个不想扑上去分他几口

    当天晚上,和英社位于帆头角的全部生意都被强行接收了。卡拉ok,夜总会,弹子房,三温暖大大小小的堂口约好了似的,在同一时间凶神恶煞地冲进去,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把和英的人架起来往外一丢。哪个敢反抗,立刻当街暴打一顿,打到站不起来为止。愿意合作的,只要转投了新老大门下,以后钱照赚、酒照喝,全是好兄弟。

    而那些平时在帆头角兜圈子的配枪巡警与冲锋队,这一晚竟然人影不见,直等到堂口老大们做完了事,才陆陆续续出现在街头,逮几个小鱼小虾回去做做样子。

    佛头人被扣在警署,和英群龙无首。小弟们都如没头苍蝇般嗡嗡乱窜,一大半反了水,改换身份继续招摇过市,一小半负隅顽抗,要么被打得半死丢去后巷喂野狗,要么躲在家里不敢路面。

    一夜风雨,第二天早上太阳出来,所有店面照常营业,就连收保护费、放高利贷这些偏门生意,也都有条不紊进行着,无论客人还是苦主,都没发现东家已经换人做了。

    这件事是由正叔做的主,众堂口一起动的手,警方善的后,从始至终,蒋庭辉完全没有露面,也没有任何人打着和新的旗号出来抢地盘。

    当晚的接收行动中,很多是实力不济的小堂口,有的连个正经打手都找不出。凡是这样的,蒋庭辉一律有人出人、有钱出钱,站在背后为其撑腰。最后得了好处也不居功,全部拱手相让。

    和英家大业大,没人能一口吞得下。与其自家人打自家人斗个头破血流,不如干脆拆得零零散散平均分掉,既可以免去很多无谓纷争,也避免了佛头手下的残兵败将们卷土重来再掀什么风浪。那些芝麻绿豆小堂口就算添了一两家产业,实力也不会壮大到哪里去,可这产业是蒋庭辉帮他们争到的,他们自然会长长久久惦记着和新蒋老大的好处。

    扳倒了佛头,拆了他的堂口,收了他的兄弟,还拿着他剩下的家当做出无数顺水人情,蒋亦杰这一枪总算没有白挨。

    听说帆头角平静如常,正叔倍感惊讶,坐在八仙桌子后头愣怔半晌,才捏着茶杯幽幽叹道“是啊,往后的帆头角,该是蒋庭辉的天下了。”

    外头轰轰烈烈上演着改朝易旗帜的戏码,蒋庭辉却躲在医院里,陪弟弟过起了与世隔绝的安逸生活。

    从蒋亦杰被送进这间病房,蒋庭辉就没离开过,从早到晚守在床边,看着点滴袋子,摩挲着打针打到青肿的手背,无论喂水,擦脸,换衣服,全都亲力亲为,半点也不假手他人。等弟弟睡安稳了,他就在外间的小厅里和闻琛、火女一起商议堂口的大小事务。

    最开始的几天,蒋亦杰大多昏昏沉沉的,偶尔清醒一阵,有气无力地和大哥逗上几句嘴,又闭上眼睡过去了。有时候蒋庭辉什么都不做,就坐在旁边盯着弟弟看,一看就看个大半天。小妹睡着的样子真是又乖又安静,怎么都看不够。

    随着清醒的时间渐渐增多,伤口也开始无休无止地疼了起来。蒋亦杰真恨不得找个人把自己打晕算了。手臂上划个口子,紧紧按住就能止疼,可身体穿了个洞,哪怕一动不动躺在那,都疼得人头晕目眩。就算打了针能挺过一时半刻,不多久疼痛又会卷土重来。

    看到弟弟咬牙强撑的样子,蒋庭辉把手伸到额前帮忙擦着冷汗“小妹,是不是伤口疼”

    蒋亦杰总是没好气地瞪他“是眼睛疼你这张老脸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真的会得针眼你都不去忙正经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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