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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奴 第129节

作者:七六二 字数:8930 更新:2021-12-30 17:47:20

    如此,相较于澹台睿明的万人大军,济北王显然处于劣势。

    澹台睿明不把梁信放在眼里,将大军分为三支,自领六千人马,自北面奇袭汲郡,杀汲郡太守都英卫,三日内夺下城池。他并不派兵驻城,而是将府库抢掠一空,火烧县城后继续行军,朝邺城潜行而去。

    澹台睿明的裨将廖佺领五千人马,自南面奇袭阳平,杀阳平太守长孙阳,亦不作停留,烧城抢粮而去。

    岑非鱼及白马领三千骑兵作先锋开道,直奔邺城,朝发夕至。他们并不在搦战,而是在城外十里、五里处分别搜寻高山低谷,就地安营扎寨,暂时驻扎下来。

    岑非鱼着一身锃亮金甲,手中钢枪锋锐无比,朝身旁的白马说“自古用兵,俱是攻城为下。若须强攻,我军人马至少要是敌军两倍,可纵是如此,胜负尚未可知。此战我们是先锋,须刺探城中虚实,派人侦查兵力布防,再以奇计挫伤对方锐气。”

    白马“邺城有守军五千,我们只有三千人,再如何用计亦是徒劳。你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潜入城中杀了梁信,倒时插翅难飞。”

    岑非鱼“任何东西都有弱点,只是寻常人看不出来,若我们能抓住对方弱点,自然可以弱胜强。冯明轻功、眼力俱佳,你先派他带人前去刺探军情。行动须待天黑以后,打仗最要沉得住气。”

    白马点头称是,展开地图,详细看过邺城地形,亲自带领冯明等人前往秘密刺探,亦存了学习的心思,留意着冯明的种种布置。

    夜幕落下,月在云后,天光十分昏暗,四周蝉鸣阵阵,刚好能掩盖大军行进的响动。

    白马顺利返回营地,说邺城守备松散,西门大敞,似乎是正在运送粮草入城,建议岑非鱼自西门突袭。

    “不可打草惊蛇。”岑非鱼思虑片刻,“先绕道西门,躲在暗处,射杀守城卫兵,让他们以为我们人少,不敢贸然攻城。但杀完人以后,我们不要取丝毫粮草,让他们以为我们粮草充足,看不上那点东西。梁信没打过仗,定会召集谋士商议,众人拿不定主意,稳妥起见定会增兵把守西门,且会派出打过仗的老兵们。”

    白马附和道“老兵们身经百战,自然觉得梁信兴师动众。他们本就心中不服,我们便按兵不动,让他们对梁信的安排心生不满,从而阳奉阴违、放松警惕。届时,若我们突袭建邺,梁信想必不愿意带上这帮看不起自己的老兵,那就是我们的机会。难怪昨夜你又讲了一次长勺之战,曹刿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就是这个道理。”

    岑非鱼挑眉笑道“你二爷想的办法,能不可行么?以奇制胜,攻心为上,小子多学着点。”

    众人领命,各自依计行事。

    白马和岑非鱼各领百名射手,分从南北两侧接近建邺西城门,匍匐行至城墙下方,朝正在墙垛上打盹的官兵放冷箭。不消多时,他们就已杀光了西门附近的五十名官兵。

    邺城守军很快就发现有人被暗杀,但此时,白马等人已经骑着以布裹住马蹄的快马,悄无声息地跑了个没影。

    第二日,邺城的防备果然变得森严。

    岑非鱼按兵不动,一连几日皆如此,终于等到敌方防备再度松懈下来。他算好了澹台睿明的两支队伍半夜将至,便与白马兵分两路,先后冲击邺城西门和东门。

    建邺城中,所有兵权俱由济北王一人统领,官兵前去上报遇袭,请他发号施令,他却在心中作了一番计较。

    前几日,梁信因西门遇袭而大为惊慌,调动上军前往把守。那千五百名老兵,轮班站了三日岗,疲累得不行,可最终连只老鼠都没逮到,私底下都在笑话梁信杯弓蛇影。兵哥们说话不注意,明里暗里嘲过梁信数次,都被梁信听了去,心中暗生嫉恨,想要自己带兵抓人,让他们对自己刮目相看。

    济北王心中憋闷,兀自领着三千中军前往迎敌。

    带兵攻打建邺西门的是岑非鱼,他虽领了两千人前来,但目的只是声东击西,同白马两面夹击,假装己方兵多将强,将梁信吓破胆。

    此刻,岑非鱼见城门洞开,大军缓缓开出,便停止滋扰,带兵向后撤退,钻进城外密林,在事先探好的山包上埋伏起来。

    等到追兵赶到,岑非鱼一声令下,众人暗中迅速放箭,将一波又一波因地形而被分散开来的追兵,悄悄射杀在谷地中。

    梁信得到回报,心中气极,下令增兵追击。不料,此时手下前来禀报,说东门亦受敌袭。

    梁信正在气头上,派出督军伍正平带领千五百名带下军回援东门,自己仍守在西门,催促大将李勤前去拿人,说什么都要将偷袭者抓来。

    白马其实亦是佯攻东门,看见援兵前来,立即下令弓箭手放箭,射出漫天火箭,将敌军所在处照亮,一眼寻到将旗所在。

    白马搭弓上弦,三箭齐发,先把将旗射到,令对手无从发号施令。而后,他打马冲上前去,喝道“主将何在?”

    对方将领藏在诸兵士后头,回道“吾乃济阳王驾下前军督军伍正平,竖子何人?报上名来!”

    白马笑道“老子是你爷爷赵灵!”

    伍正平虽躲藏靠后,可他话未落音,白马已经一跃而起,脚尖点在一名兵士头顶,一脚将人头骨踏碎。

    那倒霉蛋登时双目爆出,七窍喷血而亡,鲜血喷溅四射,在军中引发一阵骚动——下军不过是济北王的府兵,没见过大阵仗,而且多半是世家出身,自恃身份,都不愿以身犯险,进攻态势刹那间缓了下来。

    白马借力跃至半空,凌空俯冲而下,将周望舒的剑法和自家枪法两相结合,迅速挥动枪杆,扫开漫天箭雨,最终一枪扎穿伍正平的胸口。他落在伍正平的马上,运起内劲一抡银枪,以横扫千军之势,把伍正平的尸体甩出老远,摔在地上,撞得血肉模糊。

    敌军听不到号令,再见到伍正平那可怖的死状,登时士气如水决堤,匆忙四散奔逃,返回西面求援。

    冯明兴奋道“侯爷英武!是否乘胜追击?”

    白马旋身落在马上,挽了个枪花,甩掉枪尖血珠。他本想着与岑非鱼合围歼灭对手,可当他看到对方士兵满脸惊恐,又于心不忍了。他再转念一想,岑非鱼说要“以奇制胜,攻心为上”,脑中灵光乍现,眸光一闪,道“不,全军向后撤退三里!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兵少,大着胆子放手来追,待到大军前来汇合,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此夜,岑非鱼与白马斩杀敌军三员将领,重伤数百人,见到梁信不断从城中调兵出来,便且战且退,将他们引到城外密林间,利用地势,分散歼灭。

    梁信自己不敢犯险,可又咽不下这口气,下令副将李勤带上三千府兵前去追击,势要全歼敌军。

    然而,正当梁信带着剩余兵力掉头回城,忽见两路军队分从南北杀来,烟尘滚滚,喊杀声直充云霄,不知到底有多少人马!

    梁信下令召回李勤,手下却来回报,李勤已经被对手斩于马下,此刻他带去的三千军士无人指挥,已经四散开来,被埋伏在林中的敌军诱入陷阱,伤亡不可数。

    梁信不得办法,带着士兵且战且退,一头扎进建邺城,闭城不出,试图向朝廷报信求救。但他发出的所有羽檄,无论伪装得再如何精妙,俱被敌军射下。而被他派出去的传令者,全都在半道被敌军擒住,斩首于城门前,威吓自己,动摇军心。

    澹台睿明已与岑、白二人汇合,听过岑非鱼的简报,准备即刻将城攻下,令让岑、白二人上前叫阵。

    岑非鱼先前斩了敌军大将李勤,又带队诱杀了近百人,此刻仍旧杀气腾腾。他见了白马,神气飞扬的脸却瞬间垮了下来,翻身下马,一把将坐在马背上的白马提了下来,吼道“你是怎么打仗的!”

    白马一头雾水,血液尚在沸腾,扯着嗓子吼了回去“你吃错什么药了!”

    在煌煌火把的照耀下,岑非鱼脸庞的棱角显得更加深刻,眉骨突起,眼窝被阴影笼罩,只有双眸映着火光。他的脸上沾了几丝鲜血,如同嗜血的修罗恶鬼,恨恨地瞪着白马,忽然扬起手掌。

    白马从未见过这样陌生的岑非鱼,更没想过他会对自己动手,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蠢货!”岑非鱼的巴掌,自然没有落在白马身上。他的手越过白马肩头,一把抓住他后心上扎着的竹箭,用力扯下、掰成两段,使劲摔在地上,“方才与人对战,是不是飞身起来,将对手一枪毙命?你是带兵的,不是来比武的,怎可以身犯险!你是艺高人胆大,可战场上瞬息万变,流矢冷箭防不胜防,你他娘的都在想些什么?”

    白马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杀伍正平时实在太过大意,心道“幸亏我的目的只是动摇对方军心,并未炫技恋战,只忽然使出一招夺命枪,令敌军反应不及,向我放箭时无暇瞄准。否则,我就该变成个刺猬了!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如今毕竟领着几百个兄弟,纵不为自己考虑,亦当对他们负责。”

    白马不禁后怕,道“我懂了。是我太大意,往后会加倍小心。”

    “好生记住教训。若还敢有下次,看老子不把你打得屁股开花。”岑非鱼哼了一声,伸手在白马的扎盔上重重一敲,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跟在我身后!”

    夏日澄空万里,银河横亘长空,星海明亮璀璨。月光如水,幽深的密林被天与月染成了墨蓝色,像一片广袤神秘的海洋。

    白马跟在岑非鱼身后,缓缓朝建邺城行去,听他分说如何为将带兵、如何在战场杀敌、如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何骂人叫阵,凡此种种,都是自己从未考虑过的。

    地面凹凸不平,马儿行路时摇摇晃晃,白马听着岑非鱼低沉又温柔的声音,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正泛舟江湖上。小船儿载沉载浮,船头坐着撑篙引路的岑非鱼,他的背影稳重,像一座巍峨的山。

    岑非鱼感受到白马的视线,忽然反身望向他,有些犹豫地问“看、看我做什么?嫌我骂得太重了?那也是你存心让我担心,怎能怪我……好吧,关心则乱,我的语气是太重了些,对不住。”

    白马想起,曾几何时,自己也问过岑非鱼这样的问题,便学着他回答自己时的模样,扬眉一笑,道“我看你好看。”

    岑非鱼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便默默转回头去。

    建邺城中,灯火通明。

    梁信到现在仍不知道,敌军到底有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的人马折损严重,死八百、伤千五百,派出的四员大将无一生还,甚至连同名将李勤都被对方几招功夫斩于马下。经过上半夜的风波,他心里已是惊大于怒,只知道问旁人“现到底该如何是好?”

    邺城太守向标已经年过六旬,再过几年就可回乡享福,且知道齐王才是不义的一方,未免身死以及晚节不保,他打心底里不愿同敌军作战,便回禀道“王爷,来人乃是楚王部下,在青州馆陶起兵的澹台睿明,号称麾下兵万人,起兵时半日攻下馆陶县。此人又得鄄城县公和清河侯相助,这两个都不是好与之辈。他们现已攻下我建邺两翼的阳平和汲郡,大势已去,不如暂且同他们言和,您是皇亲贵胄,他们不敢伤您。”

    济阳王想了想,觉得向标说得不错。几月前,楚王在长安与齐王交兵,明明打得齐王溃不成军,但最终还是将他放走了。可见,楚王是个讲血缘亲情的人,自己不必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济阳王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行至城门楼上,先叫人打断对方的叫阵,举白旗示意暂时休战。

    “传讯回去,让澹台将军前来受降。”岑非鱼吩咐手下,而后摆摆手,示意众人收起兵器,向城门楼上喊道,“济阳王识时务,是准备归降大道了?”

    济阳王“你我俱是大周臣子,何必拼个你死我活?只要尔等退兵十里,许诺绝不伤我性命、对建邺城秋毫不犯,我自会带着众官员出城投降。”

    “为将者,审时度势、知己知彼。梁信软弱无能,我们不必答应他的条件,否则定会让他心存侥幸。”岑非鱼在白马耳边一阵低语,继而哈哈大笑道,“本公放出话来,绝不伤你性命就是。但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想让我们退兵?你做梦吧!”

    济阳王半晌没有回话,眼看着澹台睿明的大军已至城下,最终仍是不得不妥协。

    随着第一缕晨光从天边飞落,建邺城的大门缓缓开启。

    澹台睿明力勒马驻步停在城门外,等待济北王出来投降。

    然而,就在此时,战场的东、西两侧,竟然同时响起震天动地的号角声。两只大军从战场边缘合围过来,将澹台睿明的队伍围在其中,仿佛瓮中捉鳖。

    原来,澹台睿明攻下平阳和汲郡后,大肆抢掠、放火烧城,已经惊动了朝廷。齐王担忧济北公安危,派孟殊时领一万大军前来平叛,又下令让青州各郡太守前往救援。

    广平太守徐阳消息灵通,收到孟殊时带兵东行的消息,立即整饬军队,带了五千州兵前来应援。

    济阳王见形势逆转,立即反身跑下城楼,藏身安全处,下令全军出击。

    战场形势突变。

    澹台睿明三面受敌,自知不可硬拼,便下令大军向南撤退,从白马渡口渡河而南,与楚王在路上汇合,并命岑非鱼和白马两人断后,掩护大军撤离。

    岑非鱼怒道“天杀的澹台睿明!难道不曾派人在周遭望风?老子掩护他?掩护个屁!白马,快走!”

    话虽如此,岑非鱼却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没有当真一走了之。他只是想将白马赶走,自己领两千骑兵与敌军周旋。

    “放你娘的屁!”白马哪能抛下岑非鱼?他稳住心神,放眼整个战场,知道最弱的地方即是中路那支济北王的军队,“两路军队都是援兵,若邺城困局未解,自不敢恋战追击。柿子要挑软的捏,我带人冲上去打中路,你在后方掩护我。”

    白马说罢,不待岑非鱼回应,便招呼着手下“济北六骑”冲锋上前,一路势如破竹、斩将夺旗,把建邺城的守军打得落花流水。

    果不其然,东路、西路两军见状,都没有再追击澹台睿明,而是冲回建邺,准备围歼岑、白二人。

    岑非鱼明白白马的意图,兵分两路,在他身后掩护,防止东西两侧的军队在后方合拢。

    但毕竟这是以三千人对战万五千人,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取胜。

    白马带人返回岑非鱼身边,问他“可有办法能再拖半个时辰?你我冲上前去,杀了领军?”

    岑非鱼“不行!敌方援军忽至,我方军心不稳,若将领只顾自己横冲直撞,人心就会散乱。我们退入山林,借地形与他们拉开距离,过河以后砍掉浮桥,然后放火烧山,划出一条火线!”

    断后的三千骑兵,俱已打了一整晚,此刻人困马乏,士气大不如前,渐渐开始有人中箭坠马。

    “当心!”白马横扫一枪,帮敕勒穹庐挡去一支直冲后心而来的冷箭,发现敕勒穹庐先前已经中箭,登时紧张起来,将他护在身后,“你中箭了,别再拼杀,退到最后面去,找寇姐姐帮你包扎。”

    敕勒穹庐大腿中箭,鲜血染红了衣袍,显然已经体力透支,说话也没什么力气,道“多谢侯爷,我还可再……唔!”然而,他话音未落,忽然被三根铁箭从腹侧射入,扎穿身体,狂吐一口鲜血,即刻毙命。

    “敕勒!”白马抓住落马的敕勒穹庐,见对方已经没了气息,气得双目通红,瞪大眼睛望向箭矢飞来的方向,却看见将旗之下,停着一身玄甲的孟殊时。

    孟殊时手中巨弓已经拉开,对准白马,但上面并没有搭箭。他眼神中蕴藏着复杂的情绪,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马,张嘴而不发声,默默地向他说“快走。”

    “你还他命来!”白马提枪杀上前去。

    “白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老子清醒点儿。”岑非鱼半道截住白马,扯下腰间革带,将他和自己的马绑在一起,继而把他向后拖行,拉他过河、砍断浮桥,再在山峰上点起火来。

    火仗风势,眨眼间已经燎原,挡住了身后的追兵。

    白马怀中抱着敕勒穹庐冰冷的尸体,浑身浴血,冷冷地望着北方。他将敕勒穹庐的尸体埋在一处山谷中,插上青石墓碑,刻下敕勒穹庐的名字,在墓前叩了三个响头,让他等自己回来。

    而后,大军迅速向南撤退。

    齐王收到孟殊时传去的捷报,心中大为振奋,听说澹台睿明此行是要渡河过江,向南与楚王汇合,便自领五万大军坐镇官渡。他又增派了一万人马给孟殊时,让他带着总共两万人在白马渡拦截澹台睿明,势必将他斩杀,以威慑楚王。

    孟殊时收到命令,一刻都不敢耽误,迅速带兵向南追去。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路上他本可暂停片刻,以两万大军围歼岑、白二人的三千骑兵。但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假装未曾察觉那两人的去向,带兵径直向白马渡开去。

    等到三日后,岑非鱼和白马赶到白马渡口时,见到的已是高高堆起的尸山。

    澹台睿明早已身首异处,脑袋被挂在渡口的招牌上。夏季酷热,那面目全非的头颅已经长满蛆虫,被挂在高高的招牌上,随风摇荡,无比凄惨。

    兵力悬殊,岑非鱼纵使想替澹台睿明报仇,亦是有心无力。他不敢发出任何响动,连夜带着白马撤向东面,逃到青州荏平县,得相识的县令帮助,暂时驻扎在城郊,终于得到片刻歇息。

    众人没日没夜地作战、逃跑,此刻已是精疲力竭。夜幕方一降下来,除了值夜的人以外,所有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方一躺平就昏睡过去。

    岑非鱼劳心劳力,这一觉睡得很沉,半夜翻身,习惯性地伸手去搂白马,不料摸了个空。他登时坐起身来,鞋都忘了穿,摸黑跑出帐篷,寻着地上的足印,在河边找到白马。

    “你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鬼地方作什么?”岑非鱼疲累至极,双目通红,几乎要睁不开,故而没什么耐心,语气不善地喊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去,将白马从地上提起来,“你发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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