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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奴 第120节

作者:七六二 字数:9031 更新:2021-12-30 17:47:15

    天色昏暗,道路崎岖,路边的石头上全都结满了薄冰。乌珠流几乎是跑动七八步,便会摔倒一次,一里路跑下来,已弄得浑身青紫、血流不止,活像是三跪九叩前去恕罪一般。

    “匈奴马儿快跑,跑得慢可就没命喽!”岑非鱼笑喊着,像条牧羊犬似的跟在乌珠流屁股后头,只消见到他稍稍放慢脚步,就一鞭子抽下去,如此抽了二十来鞭,已将乌珠流的后背打得血肉模糊。

    岑非鱼杀伐果决,从不喜欢对他人用刑,可只要一想到白马从前吃过的苦,他甚至不敢细想、不敢去问那到底是怎样的苦楚,便气得快要吐血,只想将面前这人千刀万剐。

    别看岑非鱼像是在玩闹,乌珠流明白地知道,此人已将自己盯死,自己是插翅难飞。眼看着已经跑出六里,而前方的白马仍在视野中,他便暂时压住几乎要蓬勃而出的怒火,咬牙追赶。

    哐——!

    岑非鱼等得不耐烦,忽然抽出马腹边挂着的长刀,当空一舞,将乌珠流那身破烂棉袄挑开扔掉,只让他穿着染血的里衣,笑道“贤王是个大人物,追一匹中原马,定然不在话下。在下为您解衣散热,免得你跑赢了畜生活下来,要找我秋后算账。”

    乌珠流跑得浑身热汗,陡然间没了棉袍,直觉冷得刺骨,被风雪吹打得瑟瑟发抖。脸上汗渍未干,背上鲜血已凝,皮肉被卷着冰雪的寒风刮擦,乌珠流直是痛入骨髓。他紧咬牙关,既不愿白费力气讨饶,亦不敢触怒岑非鱼,只威胁道“你最好记住自己做过什么,免得他日被本王捉住,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送命。”

    岑非鱼行事,何曾循过常理?

    他听了乌朱流的话,瞬间大笑不止,再抽一刀,将乌朱流的里衣割裂剥去。看着这赤条条的老畜生在前方抖着横肉跑动,他只觉说不出的恶心,嘲道“我就说,方才总觉得哪里不对。这才想起来,畜生可不能穿人的衣服,否则不就成了衣冠禽兽?”见乌朱刘回头对自己怒目而视,他才稍稍开心起来,扬鞭作势要打,喊道,“贤王快跑,快跑!莫要丢了匈奴马的脸面。”

    北风如刀,尘雪被血染得微红,仿佛漫天生了锈的铁屑。

    乌朱流一路狂奔,几乎要跑死过去,在身后拖出一道血色印记,感觉自己仿佛行在无间地狱。

    十里已过,白马停在正字碑前,翻身下马,抚摸着冰冷的石碑,等待乌朱流的到来。

    “这马脚力好快呢!”岑非鱼笑喊,手中马鞭和长刀上,已沾满乌朱流的血,“一口气跑了十里路,根本不用歇脚,真是稀奇玩意儿。要么,咱让他跑回匈奴试试?”

    乌朱流扑倒在地,翻身平躺,血泪俱下,浑身已被抽打得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但他依旧硬气,死都不肯低头,吼道“赵灵!你他娘的,难道只有这么点本事?还剩什么后招,尽数使来,莫让本王看了你的笑话!”

    白马冷哼一声,旋即反身上前,抓住乌朱流的头发,将他拖行至正字碑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他们,都是因你而死!”他陡然发力,将健硕的乌珠流向前甩出,重重地砸在正字碑上。

    乌朱流惨然大笑,脑袋撞在结了冰的石板上,瞬间血溅石碑,喷涌的血水将碑面上唯一的一个阴刻“正”字,染得乌红发亮。

    白马走上前去,单手提起乌朱流,押着他在石碑上叩下九个惊天动地的响头,沉声问道“乌珠流,你可知罪?”

    “我认罪了,你难道会放我一马?呸!”乌朱流哈哈大笑,自知断无生机,更加嚣张起来,朝白马吐了口唾沫,“畜生!本王所作所为,俱是无愧于匈奴的英雄事,从未后悔过。你纵使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任何事,那些并州军全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他们被我歼灭,是不争的事实。至于你,你和你的父亲一样,都是懦弱的汉人,最终必会死在我匈奴儿郎的铁蹄下!”

    “那便血债血偿吧!”

    白马背着月光,双目中烧着愤怒的冷火,抽出一把“云上天”,并不直取乌朱流的性命,而是将刀刃按在他的手掌上,一节一节地割掉他的手指,而后是小臂、大臂。

    白马为乌珠流点穴止血,但鲜血仍旧从他的伤口中泉涌而出,天地间仿佛弥漫着一团腥红血雾,铁锈似的气味充斥着白马的鼻腔。

    乌朱流似乎是疼疯了,大笑不止,道“你们输了!汉人都是懦夫!你以为自己当真报了仇?蠢狗!你们已经输了,杀了本王除了泄愤又有何用?”

    白马一刀割掉乌朱流的舌头,砍砍刺刺,最终将他削成一根“人棍”,埋在正字碑前的冻土中。

    乌珠流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喉咙被凝固的血块堵住,到最后,只能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白马肃容道“我不想杀你,因为杀了你根本不能让我不解恨。但血债血偿,你的恶行必要以命偿还。你所行俱是为振兴匈奴?那你就在地府中等着看吧,看我如何屠尽匈奴狗!”

    乌朱流像是死了一般,低垂着脑袋,再没发出任何声响。

    白马看着满地鲜血,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看着仅余一口气在的乌朱流,将刀剑刺入他目中,撑着他的眼皮,让他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正字碑。

    乌珠流的生命力,随鲜血一点一点流失。

    白马双眼一眨不眨,流出泪,泪如血。此刻终于到来,而他心中的悲愤,却没能减去分毫。他望着面前的正字碑,似乎终于明白,沉冤昭雪、杀人复仇,从来都不是会让人快乐的事情。

    这份原本理所应当的正义,已经迟到了十七年,终于到来时,自己怎会喜出望外?冤魂怎能感恩戴德?正义会被伸张,或许只是用来警醒后人,让他们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让众生弃恶从善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乌朱流彻彻底底没了呼吸。他那颗唯一留在土堆外的、血肉模糊的脑袋,已被大雪覆盖,像个小小的坟包。

    岑非鱼走上前来,从背后抱住白马,感觉到他在哭、在发抖,便用手捂住他的眼睛,柔声道“能做的已做尽,莫再让仇恨摧折自己。记仇苦,复仇苦,我们都该放下了。”

    白马呜咽着点点头,收刀入鞘,反身将脸埋在岑非鱼胸前,道“我们都该放下了。可你,当真能放下?”

    岑非鱼抱着白马,翻身上马,打了个响哨,唤乘云跟在后头,笑道“放不下,但为了同你过快活日子,我会尽力尝试。马儿,往后一直同我逍遥度日吧?定会让你快活到风中凌乱、飘飘欲仙。”

    白马破涕为笑,骂道“天底下怎有你这样不要脸的人?”

    岑非鱼从来都是脸皮比城墙厚,当即摇头叹道“你这话可说得不对。子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真算起来,你可要叫我作爹呢,有这样骂爹的么?”

    子曰?这话明明就是《太公家书》中所载。白马总被占便宜,终于抓到岑非鱼的漏洞,气鼓鼓道“这话可不是孔夫子说的!你做我师父,那是我没得选,你还敢妄称为师?真不知你教我的东西里,夹带了多少私货。”

    白马眼珠子骨碌一转,他本侧坐着,靠在岑非鱼怀里,忽然抬腿向后横扫,把岑非鱼赶下马去,将辔头抢来自己御马,指着他身后,惊叫道“我爹来追你了!”

    岑非鱼大惊失色,吓得撒足狂奔,跑得比马还快,一口气奔到洛阳西城门下,满头大汗,扑倒在宫灯边的积雪上。

    漫天风雪,岑非鱼躺在冰冷的雪地上,眼里只有笑着拍马追来的白马。他浑不在意守城卫兵的目光,自顾自地笑起来,伸出食指,比作小箭,自己配上“咻”的声音,将“箭”射向白马心窝,自言自语道“乖儿子,二爷哄你呢。”

    即在此时,大风忽然将宫灯吹灭,岑非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万幸没被别人看见。

    此后半月,白马和岑非鱼在洛阳城中小住。

    他们不雇力役,自己亲手把两座相邻着的、荒凉的府邸修葺翻新,除草、砌墙,里里外外装点一番,虽不华美,但每一块新砖都坚实稳固。

    期间,刘玉和刘曜曾深夜来访。

    刘玉长大了,身材颀长、玉树临风,但不再像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公子,他的眉眼间萦绕着一股阴郁忧愁。

    白马看着重新站起来的刘玉,已经很难将他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瘸子联系在一起。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无语。

    唯有刘曜仍与幼时一样粗鲁爽利,不怕白马的武功、身份,仍将他当成从前的小雪奴,一个劲儿地同他打趣,甚至对他动手动脚,敢欺负他。可惜,被岑非鱼一句爆喝给骂了回去。

    白马看见刘玉额前的伤疤,想起三人相邀逃亡的那日,感慨道“若非你当年舍身相救,赵灵不会有今日。公子,我欠你一命,来日必还。”两个人之间本就没有多少情谊,白马不愿故作亲近,只说了这一句真心话。

    刘玉摇头,道“我娘为了一己之私,令你陷入困境,是她对不起你在先。那一回,算是我替她还你一个情,往后就不要再提。”

    白马点点头,不答。

    刘玉叹了口气,见白马不请自己入府座谈,即知对方不喜见到自己,便不再自讨没趣,只道“你是个英雄人物,将来必会有一番作为。我此行前来,不是为了叙旧,更不是为了找你讨还人情,只是想请你考虑一件事。”

    白马“你说。”

    “你和我一样,都有着一半胡人的血脉。”刘玉牵起白马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无论胡汉,都有恶人,也都有好人,请你不要因为过往种种而憎恶胡人。你现在是侯爷,你的朋友是公爵,将来我们或许会兵戎相见,到那时,希望你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到底什么人才是对天下百姓有益的。”

    白马悟到了刘玉的言外之意,问“你父亲会有动作?”

    刘玉“眼下没有,但总会有的。”

    白马点点头,不置可否,只说“我明白了。”

    刘玉叹了口气,同白马作别。

    刘玉走后,岑非鱼揽着白马向府中走,随口嘲道“那小子不简单,刚刚摆脱质子身份,便开始筹谋将来,为自己招兵买马。”

    白马“你怎么说?”

    岑非鱼笑道“他有心机,眼光也不错,但也有可能只是漫天撒网,见到任何机会都不放过。若你仍旧是从前那个小奴隶,他必不会想起你,而且,他还敢牵你的手?我不喜欢他。”

    白马失笑,道“说正经的!”

    岑非鱼这才换上正经神色,道“胡汉之间必有一战,但那并非你我能够左右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有愧于心就是。”

    白马终于展颜,觉得只要跟岑非鱼在一起,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过了几日,岑非鱼掌着白马的手,同他一起在牌匾上写下“赵”字和“曹”字,等到清漆风干,牌匾挂上府门,终于大功告成。

    眼看着旧日慌宅成了新居,两人虽辛苦,却觉得异常充实,心中感触良多,请来周望舒和乔羽,四人雪夜围炉,吃了一顿家常饭。

    烛火煌煌,将窗纸照得跟月亮一般明黄透亮。

    直到今日,白马才第一次正视乔羽。

    乔羽已年近五旬,虽然光阴对她这样的美人格外优待,但自从谢瑛死后,她大仇得报,原先憋在心中的一股劲,终于松了下来。于是,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的痕迹,便也显现出来。她生出了几缕白发,眼角亦有浅纹。

    白马举起酒杯,对乔羽和周望舒说“乔姐、三叔,当年谢瑛使了卑鄙手段,令周将军惨死军中,此事无从翻案,可周将军为国捐躯,令人敬佩。我请皇帝不要在石碑上刻文,便是想着,周将军的功劳和冤屈都不能被后人忘记,要以此碑纪念他和他手下的儿郎们。白马无能,只能为他做这点事,自罚三杯。”

    “且慢。”乔羽拦住白马,从他手里夺过酒杯,把酒一气饮尽,“我先前为了报仇,已是走火入魔,险些害了你的性命。你是个好孩子,聪明懂事,不同我计较,反倒处处为我们考虑,令我这个做长辈的万分汗颜。白马,我对不住你。”

    乔羽说着,忽然一个矮身跪倒在地,趁众人诧异间,向白马磕了个头,道“我对不住你。”

    “使不得!”白马大惊失色,连忙拉住乔羽,可他不敢使劲,一时间拉她不动。

    白马不知所措,同这几个家人在一处,亦不考虑许多,立马跪倒在地,同乔羽面对面,对着她磕了个头,道“乔姐,您万不要折煞我!你的心情,我怎会不了解?你恨胡人,理所应当,可你能接纳我,真心待我,我心中甚为感动。快快起来,莫要着凉。”他说着,迅速向周望舒暗使眼色,让他帮忙把乔羽拉起来。

    可周望舒性子冷僻,不常与人交往,哪看得懂白马这一眼中包含的人情世故?他不知如何劝慰,便跟着乔羽一同跪了下来,道“白马,当年你救了我,在山中照顾我月余,我却未能及时发现你的身份,让你受了许多苦,对不住。”

    白马一个头两个大,偏生岑非鱼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在一旁懒洋洋地坐着,抛起花生用嘴接,吃着东西还不忘煽风点火,道“还是我火眼金睛,若非当时喝醉了酒,你又故意诓我,我肯定一眼就能将你认出来。”

    乔羽的眼泪无声滴落,道“先前我不知桢儿留下了你,便不曾寻过。但你在青山楼中三年,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岂会不知?吃不饱、穿不暖,受人冷眼,还要放下尊严去逢迎他人。若你不是这样聪明谨慎,又有先人们的在天之灵护佑,我定会悔之晚矣,更莫说见到今日这番光景。”

    白马听着,不禁落泪,伸手试着给乔羽擦去眼泪,边哭边笑,道“没同你们相认以前,我从不知自己竟会有这样多的眼泪。从前我不哭,是因为没人在乎我。现如今,能有你们相伴,我开心还来不及,哪会计较前事?我只想加倍珍惜眼前人。乔姐,快起来吧!”

    岑非鱼本来是很记恨乔羽的,恨他之前伤过白马,更恨他将周望舒培养成了一个冷漠的杀手。但这些恨,加起来都抵不过白马的一颗泪。他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来,强行将乔羽和周望舒拖起来,道“亲人哪有隔夜仇?在家里再怎么相互嫌弃,出了门能真心相付的还不是彼此?吃菜吃菜!我费劲做了那么一大桌菜,全被你们的眼泪给泡冷了,不知这貔貅变得小子多心疼呢!”

    乔羽破涕为笑,同白马一道骂岑非鱼不要脸,先前的种种误会,即便消除了。

    乔羽回到青山如是楼,将众人召集起来,宣布青山楼从此不再是春楼,改作酒馆,只要人表演丝竹歌舞,让他们自行决定去留。

    一些人如蒙大赦,由乔羽出面为他们改换户籍,而后开开心心地拿着赏钱走了。另一些人却因为寻不着生计,或是别的原因,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白马听得消息,立马回到楼中,分别见了临江仙和月边娇,让她们不要有诸多顾虑,表示若她们想要离开,自己可出钱替她们赎身,帮他们安身立命。

    月边娇悄悄告诉白马,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只等对方赚足了银钱,便会将自己娶回去供着。现在,对方已经给了一半的钱,自己早已不再接客,只等对方给出另一半银钱,两个人便会成婚,到时候一定请白马喝喜酒。

    白马几番询问,月边娇却不肯说对方是谁,亦不愿拿他的钱。月边娇人小鬼大,偷偷告诉白马,这钱一定要自己的心上人出,如此辛苦求得,对方才不会抛弃自己这个“值钱”的老婆。

    临江仙不愿离去,说反正自己年纪大了,已不再陪客人睡觉,在楼中凭手艺挣钱,还能结识达官贵人,探听些朝堂中的消息,过得比寻常人好上许多。而且,她在等一个人。

    白马没有办法,只能给这两人送了一笔足可赎身的银钱,又打点了几个掌事,而后无奈地离开。

    雪仍在下,乔羽挥退左右,缓步至后院中,生平头一次同儿子剖心夜谈,说了一整晚的话。

    第二日,乔羽同白马和岑非鱼告别,托他们照顾周望舒,而后独自策马南下,前往巴中峨眉山,落发为尼了。

    送走乔羽后的一日,白马和岑非鱼接到了周望舒的辞别信。两人打马追到南门外,只见到周望舒萧瑟的背景。

    白马追上前去,问“三叔,你怎么说走就走?你要去什么地方?往后我们要如何找你?”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话,周望只是舒摇头,道“我亦不知,且行且看罢。”

    白马略有些迟疑,还是问了出来,道“三叔,你自己想做什么?现在没有俗事缠身,你可放开手脚去做。而且,想过檀青么?再怎么说,他是你的徒儿。”

    周望舒眼中尽是茫然,道“我自懂事以来,就一直在练武,所思所想唯有复仇。如今大仇得报,我才知道,自己活着从来都是漫无目的。我的修行遇到关隘,也是因为我悟不出人道,更摸不着天道。此行,我想周游山水,或效仿游侠儿,济世救人、匡扶正义,希望能从中求到我自己的道。”

    “去罢!哥哥支持你,任何时候只要你想回来,咱们一定在青州等你。你遇到任何事,都一定要传书与我们,我们替你分担、为你筹谋。保重,兄弟。”岑非鱼策马上前,搂着周望舒,在他肩头重重拍了几下,“你愿意体味人道、寻求大道,这是好事。出门在位外,吃好喝好,不许怠慢自己,更不要让别人占了便宜,知道吗?”

    “知道了。”周望舒笑着推开岑非鱼,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小卷,递给白马,“我是个不称职的师父,没交给檀青多少本领。我知道他喜欢我,但我尚不明白情为何物。你教我的方法,我也用了,但……还是不行。若你遇到他,将此物替我转交于他。”

    “那好吧,我不是很懂,但只要是你自己的决定,我都会支持。”白马骑在马上,向周望舒挥手作别,目送他,看着那一人、一剑、一马,漫步于苍茫天地间。

    直至周望舒消失在天边,白马才调转马头,朝洛阳城中走去。

    岑非鱼追了上来,催促他“快把东西拿来看看,你猜小云写了什么?不对,你什么时候又去私下宽慰他了?你真是的,人不大点儿,管得倒挺宽。”他说着,毫不客气地凑上前去,对着白马的衣服一阵嗅,“你衣服上有他娘的梅花香!”

    “你个棒槌!”白马将腰间挂着的银薰球摘下,当作暗器投向岑非鱼,兀自催马奔行,只想快快同这疯子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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