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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组团当山贼 第11节

作者:时镜 字数:22459 更新:2021-12-30 17:45:23

    百叶青峰。

    夏临渊站在圆门口,一时顿住了脚步。

    园子里阮尽欢坐在长长的太师椅上,就在梨树下面,三喜抱住他的小腿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他没有想到来到这里会看到这样不同寻常的场面,他一时踟蹰,也不知是不是要走进去。

    可是他还未做决定,阮尽欢却先看到了他,唇边不带笑,表情却是难得温和的。

    他的眼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内心的想法就无限地强烈起来,其实阮尽欢是很明白的吧那些成王败寇的故事,逐鹿天下的残酷阮尽欢明白,只是心里从来鄙弃,不愿接受。

    也许,他可以说服他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夏临渊掐灭,不能冒险。

    他缓慢地一步一步走进去,站到他身边去,阮尽欢给他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已经睡着的三喜。于是夏临渊真的没有开口说话,看了阮尽欢半晌,却伸手挑起他背后散着的颜色不那么健康的一缕头发。

    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可是阮尽欢不让他说。

    阮尽欢自觉跟阶下囚没有区别,只是待遇比别人更好而已。他现在的心情不算糟,可是也算不得好,对于夏临渊,他已经决定奉行爱理不理政策。

    这一棵梨树已经不是一字峰的梨树,这里的人,也不再是阮尽欢与于羡,而是阮尽欢与夏临渊。

    夏临渊从未有过如此复杂的心理,看着阮尽欢坐在这里,有时候他竟然觉得曾经努力想要得到的天下不那么重要了。

    现今的东朝已是镇南王府一家独大,镇南王虽昏迷不醒,可是夏临渊之名早已经传遍朝野,谁人又敢落井下石

    四皇子不过黄口小儿,生性顽劣,根本无心也无力处理政事,镇南王府一向揽摄政之名,王府跟皇宫又有什么区别夏临渊苦恼的只是用什么方法来取得这天下。

    阮尽欢厌恶权谋,却也了解权谋,尤其是在被软禁的这段日子里,他分析了很多,镇南王府唯一的疑点,在昏迷的镇南王身上,阮尽欢不明白,为什么夏临渊对自己的父王似乎从不关心。

    天下归谁与他无关,他宁愿永远只是一个穷山贼。

    只是他又岂会看不出

    雁流水竟然竟然是认同这个人去夺取天下的

    这些人都太复杂,他忽然很想薛忘音了,薛二爷,现在又在哪里呢

    管家夏三天站在圆门里,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察觉到园里一片安静之后就噤了声,夏临渊自然是看到了他,他放下手中把玩着的阮尽欢的头发,转身出去,夏三天对园里的阮尽欢俯身行了礼然后才跟着自己的主子出去。

    阮尽欢看着这主仆二人的背影,想着那夏三天给他行的那礼,顿生了一种荒谬之感,老天爷,不要跟他开玩笑,夏临渊似乎是真的铁了心要他效力啊

    只可惜,他只想回财神寨,坐在飞来石上,什么也不想,过混吃等死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大先生这种玩意儿,慢慢会介绍还没扒完呢。点击这里

    、第三十六章 谈判

    阮尽欢忽然变乖了,他开始乖乖喝药,有心情了也在园子里踱来踱去,胃口大开,跟镇南王府大厨白露成为了莫逆之交,顺便把夏恒昭修理得服服帖帖,三喜成了他的跟班,每天总有一个张胖子自称自己是世子夏临渊的谋士要跟他攀交情,不过还有个叫做卢千里的小鬼,现在也没来见他。

    “鱼嘛辣子酸菜鱼,红烧鱼唇,清蒸鱼肉狮子头,剁椒鱼头,豆豉蒸鱼,豆腐鱼丸汤,三色鱼头汤,苹果炖鱼,干烧腊鱼,酥炸鱼皮花生,花生丁香鱼干,番茄酱烧鱼块,炝锅鱼,香菇鱼片粥,松子鱼球,多味糟鱼,焦炒鱼片,茄汁脆皮鱼条,酱爆鱼片太多了,说也说不完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过糖醋活鱼不用端给我,端给你家二公子吧,我是吃不下的。”

    毫无疑问,这是正在跟大厨白露交流“吃”。

    白露果然是他跟颜沉沙去山阳城在君再来时遇到的那个青年,与他诗意的名字不相符合的是他的纯洁。

    阮尽欢觉得不好形容,也许“痴”字更适合这个人,这人对厨艺的追求简直就是吹毛求疵,容不得半分差错,在镇南王府的传言之中,厨房是三大危险之地之中排名首位的。

    白露生得一张很是敦厚老实的面孔,只是眼神却很灵动,似乎时刻都在思考。

    此时阮尽欢的桌上摆着的是蟹粉狮子头,配着清粥小菜,不算太奢侈,在镇南王府看来已经是很简单了。只不过因为做菜的人是白露,所以这些菜在阮尽欢看上去就像是镀了一层金一般。

    吃饱喝足,阮尽欢看着窗下那一口大箱子,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了过去。

    用钥匙打开锁,里面的东西依旧是原封不动的放着。

    夏临渊真是好手段,若是普通人有他这个待遇,现在只怕立刻就要向他夏临渊投诚,并且发誓效力只可惜,他阮尽欢虽不是什么天才,却也不是普通人。

    像是嫌弃那箱子里的东西一般,他随意地松开手,那重重的盖子重新落回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开始发脾气了。”夏临渊刚刚走到门前就看到这一幕,原以为这人又开始闹腾,却不想只是在关上箱子。

    “我听三喜说,赵二没死。夏大公子真是能耐极了。”其实这个“夏大公子”喊来着实拗口,他竟然有些想念他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的化名于羡。

    “赵二死不死,不影响大局的。”那个时候赵二的利用价值已经很稀少了,“难道你很希望他死吗”

    阮尽欢坐到那口大箱子上面,一脸的漫不经心,“那倒不是。话说,我们两个之间,应该好好谈谈了吧”

    他知道夏临渊的目的,可是夏临渊迟迟不说,可是他已经厌倦了这种不能出园的束缚感,在寨子里的时候虽然也是如此,可那时候他是很自由的。

    “正有此意。”本来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夏临渊看上去很随性,坐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视线里的阮尽欢在吃过半个月的何首乌之后头发似乎也黑了那么一点,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外树叶的缝隙洒落在阮尽欢的身上,看上去很是恬静。

    只是这不是他记忆里嘻嘻哈哈的阮尽欢,看上去总有些违和的感觉。

    “当年青岚一役,军器监所制造的雷弹炸药到底去了哪儿”第一个问题,就从很久之前的事情开始吧。

    阮尽欢会永远记得雁流水的那句话手染二十万鲜血的普通人,可是后来雁流水也说,他信他。

    阮尽欢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背叛晏氏,所以对于自己受到的误解,他从来都感到委屈,可是很多时候也只能忍受。

    当初青岚一役,足够的炸药被运去青岚前线,最后阮尽欢等来的不是晏氏军队得胜而归,而是全军覆灭。前后的落差何其可怖之后面临的便是流亡,他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之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可是现在必须要问个清楚。

    “你既已猜到又何必要再问的确是我,得到消息,半路拦截了军器监运送弹药的军队,雁流水不是不重视那批弹药,可是他被我围困在青岚,派不出军队来保护弹药。就是如此简单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研制出的那些东西威力会如此巨大,山势本就不稳,又逢大雨,那些东西炸响的同时,山崩石流,我本意并非狠毒,谁料二十万大军就此被埋在洪流之中”说起当日之事,夏临渊的表情却不见得有多悲伤,其实他在想自己应该是早已经忘记这些事情的,因为冷血的人不过是忘得比别人快而已,只是他为什么还会记得

    他一说,阮尽欢几乎立时就明白了原委,大雨,疏松的土质,强烈的震动,也许夏临渊口中的洪流就是他早已经听得麻木的泥石流,何其讽刺这种手法看似无意,又跟他当日装神弄鬼破卢千里那七步烟的做法神似,当世只有他自己会这些手法,用一些别人想不到的方法来引发本来在所有人眼中属于天灾的事。

    难怪雁流水会误会他,一者是炸药,二者是巧合,三者是他的流亡逃难在发生这种大事之后竟然消失无踪,难免惹人怀疑的吧只是光有这些还不够

    “战胜之后,你还做了什么”

    “我放出消息,说有神秘人帮助了我。”这个消息若是被雁流水知道,必然会先入为主直接猜测是阮尽欢,那么即使他后来没有找到阮尽欢这位大先生,雁流水与阮尽欢之间也不可能再有深入的合作。既然已经说开了,夏临渊就不想有太多地隐瞒,更何况这些事情是阮尽欢早有猜测的。

    能够将阴谋运用到如斯境地,阮尽欢也不知该叹到底是谁运气太好。

    “在这世上,若论卑鄙,你已无人能及。”

    夏临渊很想接一句“谬赞”,可是思虑下来的确不怎么合时宜,便暂时顿住不说,只道“成大事者从不拘小节,却要考虑每个细节。”

    算计,从来都是很精密的技术活儿,容不得一丝差错。

    “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他又是用怎样的手段赢了的呢阮尽欢想起明月峡,想起雁流水,想起他掌心捏着的被血染红的纸条

    “这一次,是我没有赢,他也未输。”夏临渊忽然笑起来,阮尽欢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有赢,没有输,那是平手吗

    “想必你已经猜测得差不多了,之前的确是我传书青岚,让他们速围晏老将军,消息自然会不可避免地传到雁流水这边,我就使了连环计拖住他,等到他收到晏老将军身死的消息时,必定选择离去,我与他还有一场豪赌,所以他其实别无选择。雁流水是我的对手,所以也许我比你更了解他。只可惜,我回到阴风十岭的时候,没有能够看到他。”其实雁流水与他之间的交手,这一次是没有硝烟,也没有战争,更不见伤亡,东朝已经是治世,之前镇南王府的军队与晏老将军对峙就令江北再生动荡,雁流水不是那种忍见生灵涂炭之人,夏临渊也不想让治世变乱世,不用战争来解决问题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在不分输赢的末尾,夏临渊说,若下次相见,只有不死不休。

    雁流水是夏临渊的心腹大患,他一天不死,他便一天不敢反。

    眼中钉,肉中刺,在喉鲠。

    尊贵如夏临渊,其实无法理解雁流水的为人,对他的每个做法虽然都很敬佩,可是却都不认同。尽管他是对手。

    “颜沉沙,现在如何”时间已经过去月余,那个总是让人看不懂的臭老九,现在又走到哪一步了呢阮尽欢忽然就有些释然了,雁流水大约是安全的,至于薛忘音这个江洋大盗大概是最用不着人担心的。也许这家伙没钱了就跑到大牢里借住几宿,还能把牢头狱卒全部都训得服服帖帖的

    只有颜沉沙,最是让人难以揣测的。

    颜家当年遭遇灭门之祸,乃是秦家所为,至于原因,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再惊天动地的血海深仇,在时间的冲洗先也会淡去,记得的只有当初那些事情的受害者。听说最近秦家也遭遇了灭门之祸,不过是因为贪污被官斩。

    “他在御史台。”夏临渊直言不讳。

    “他不适合当言官吧”要阮尽欢去想象颜沉沙这种人拿着一本奏折整天寻思怎样弹劾别人,跟朝廷里的那些官员争得脸红脖子粗还真是有些困难。

    “不,他很适合。半月连上七折,参倒了三名朝廷大员,他似乎天生就是当言官的。”只不过,这些大员都是他夏临渊准备除掉的人,不过即便如此,颜沉沙的奏折也必须参到点子上,让整个朝廷无法反驳,在这一点上,颜沉沙做得很漂亮。

    天生就是当言官的

    阮尽欢背靠着窗台,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嘴那么毒,也对,不当言官还真是委屈了。”

    “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暂时不想问了。”阮尽欢差不多已经有了决定,只是还在仔细的斟酌之中,他想要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脱身“箱子里的东西我都可以完完整整地给你,但是我有条件。”

    “可我并不是只想要那些东西,我是很有野心的人。”死物终究是死物,可是阮尽欢却是一个大活人。

    “你有野心关哥屁事儿。”

    真是很久没听到这么粗野的话了,夏临渊竟然一下笑出来,也懒得介意阮尽欢那鄙夷的眼神。

    罢了,操之过急也不好,依他算了。

    “什么条件”

    “一定的自由。”阮尽欢翻白眼,他是很随遇而安的人,适应力比小强还牛逼,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垂头丧气呢“你可以派人跟着我,可是我要自由,能够出这个园子,能够出府,能够逛街喝茶听戏嫖妓看庙会,就这么简单。”

    逛街喝茶听戏看庙会都无可厚非,但是“嫖妓”为什么要这么一本正经地放到它们中间去

    阮尽欢的神脑回路,真是无敌了。

    而且,听到阮尽欢要去“嫖妓”,夏临渊心里那种违和感陡然之间已经上升到他无法无视的高度。不过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的夏临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么暂时这样吧。”

    谈判结束,阮尽欢以自己的厚脸皮和无耻战胜了世难匹敌的卑鄙。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没有沉重的气氛了哈哈。节操君,我的节操君,你在哪里呀点击这里

    、第三十七章 颜大人

    “恭喜恭喜,颜大人这又要高升了啊”

    “夏二公子说笑了。”

    颜沉沙与夏恒昭,完全不搭调的组合,坐在天都水未香茶楼雅座上,互相说着鬼话。

    夏恒昭是天都出了名的风流公子,整日里吊儿郎当,惹得整个天都的少女都为了他而春心荡漾,而颜沉沙却是这一个月里出现的朝廷新贵,又有镇南王府在后面撑腰,也是引人注目,只是这两个人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

    颜沉沙是很严谨的人,曾经金榜题名的他满身都是文雅之气。

    “看上去,颜大人的气色不太好,该不会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吧”不怀好意的夏恒昭他其实不喜欢颜沉沙这样的人,颜沉沙给他的感觉就是三个字看不懂。可是自家兄长很是重视他,夏恒昭也没什么办法。

    在他看来,颜沉沙身上的煞气很重,尤其是在朝堂上的时候,每一本折子几乎都将对方往死里整,够狠够毒,完全不顾念人情,短短一个月,天都已经有了“颜府院落,老树栖鸦”的传说。颜沉沙的府上,几乎看不到人来访,每晚竟然只有乌鸦栖在树枝上,奇怪的是,这个颜沉沙竟然还很愉快地拿出一些鸟食投喂给这些野乌鸦。

    还记得张莫问听到这件事之后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他那肥肥的手指摸着下巴,竟然说,颜沉沙是个人物。

    废话,谁不知道他是个人物啊这还用张莫问强调

    夏恒昭当时觉得奇怪,张莫问的这句话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明白。

    此刻,颜沉沙的脸色的确有些憔悴的感觉,听夏恒昭这暗含讥讽的询问,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对方的意思他只是端起了今年才下来的春茶,不动声色笑道“跟光彩照人的夏二公子坐在一起,再精神的人也会变得憔悴。”

    这话说得忒毒,完全可以有两个理解,一是褒,说夏恒昭光艳照人别人难以匹敌,可是换一个角度看却是实实在在的贬,这不是说夏恒昭是个煞星吗谁跟他在一起,都会变得倒霉

    夏恒昭听明白了,想明白了,不由暗自咬牙,堂中央的戏台子上,那青衣的花旦将那艳丽的彩袖往空中妖妖俏俏地一甩,唱道“怎奈那负心汉,舍我离家守边疆,窗前残月似钩愁煞我,泪满面,鬓如霜,白头一夜”

    拖长的声调,凄哀的唱词,听着如痴如醉。

    然而夏恒昭却摇了摇头。

    “夏二公子觉得他唱得不好吗”颜沉沙看见夏恒昭那摇头的动作,可有可无地问了一句。

    两个人坐在一桌上,自然是要找些话来说的。

    夏恒昭只是想起了两月之前在明月峡,阮尽欢那大袖子一挥,黄梅戏的段子张口就来,只是唱词却无比粗俗,然而听着却十分够味儿,“那花旦的眼神不对眼神不够味”

    阮尽欢那眼神,一斜过来就是勾魂,似笑非笑,却含着恶意和冷漠。

    “这已是天都最有名的花旦了,夏二公子眼界似乎很高。”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颜沉沙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这里的茶杯,比起财神寨那些劣质的残次品,好了不知几百倍。

    “比不上阮四当家”夏恒昭喃喃了一句,然后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抬头再看颜沉沙时却发现他的表情暗了那么一瞬。一时间,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现在颜沉沙是知道阮尽欢在他们镇南王府的,他难道就真的冷血无情对阮尽欢一点也不关心“莫非颜大人从没听过阮尽欢这人唱戏”

    唱戏他倒是听到过阮尽欢唱歌只是不提也罢,当初那些痛苦的遭遇,现在回想起来却让他难以安宁。他笑了一下,“唱戏我不知,不过阮扒皮唱歌倒是很很值得一听的”

    略带着笑意的声音,暴露了颜沉沙此刻的心情。

    夏恒昭故意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却用杯子挡住自己的表情打量着颜沉沙,叫“阮尽欢”为“阮扒皮”,脸上的表情却有种回忆的味道颜沉沙,似乎不像外界所传的那么心机深沉和冷硬然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却立刻掐灭它,就算是跟阮尽欢有不浅的交情,说到底颜沉沙也是背叛了他的。

    “阮尽欢可是整个东朝唯一的大先生呢,颜大人可听说过”阮尽欢这朵奇葩,也能成为大先生想起来就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可是,大先生不是阮尽欢,还能是什么人呢夏恒昭见过阮尽欢之后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了。

    “大先生倒是听过,可是阮尽欢是大先生,我便不知了。”按理说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可是大先生的一切几乎都是秘密,对世人而言,那不过是一个传说,大先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如果在军队里,就类似于军师,可是地位却又很奇怪的差别。关于之前的大先生的传言,他只是略知一二而已。

    颜沉沙说的是实话,就算是夏恒昭,如果不去青岚,也不会知道大先生就在晏氏父子的军队里,那个时候带兵的夏临渊才是最烦躁的,东朝每一代都会出一个博学的大先生,精通天文地理,五行八卦,能权谋,会算计,也许不是文武双全,但在谋略上号称整个东朝无人能出其右,遇上大先生,可以说是带兵打仗的人听到的最大的噩耗。之前曾传言大先生游历天下,鬼知道他怎么到了晏氏父子的军中。

    然而,阮尽欢这个大先生会权谋,可是却不爱权谋,他的灵魂不是东朝人,喜欢洒脱的日子,在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站在夏临渊那一边的时候,晏行云会败其实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更何况,若让阮尽欢自己说的话,他根本不觉得自己配得上大先生这个称号。夏临渊更不是普通人,他跟大先生之间恐怕不存在实力的差距。

    夏恒昭脑子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只是他才一回头,就发现有句俗话说得好,“颜大人,看样子人后不能说人啊,瞧,他竟然出来了。”

    顺着夏恒昭的目光看去,颜沉沙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杯子里的茶水洒出了一点。

    阮尽欢就站在楼下的大堂里,身边跟着镇南王府的管家夏三天跟三喜。

    他正在看台上那唱戏的青衣花旦。

    浓妆艳抹,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貌,戏子,将自己完全隐藏了起来,演绎着别人的虚假的酸甜苦辣,人情世故、是是非非,就在一张戏台上兜兜转转、回回合合,婉转低吟时是虚假的千娇百媚,水袖长扬是矫作的缱绻缠绵,是谁说世事如棋,又是谁说人生如戏;是谁掀开了半面妆,又是谁打翻了花胭脂;是谁唱好了别人的戏,又是谁在回头的时候错过了自己的戏

    站在台边,阮尽欢仰脸看着,那青衣花旦唱腔很好,可是却少了灵魂,他看到的仿佛只是个空壳,一具行尸走肉站在台上,戏唱天下。

    夏三天看到了临窗雅座上的二公子夏恒昭,又见夏恒昭给他打手势示意,让他引阮尽欢过去,他看阮尽欢看够了,才低声细说了几句。

    阮尽欢闻言,也朝那边看过去,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颜沉沙。

    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复杂的吧

    阮尽欢看到了他瞳孔中深不见底的幽暗,颜沉沙看到了他淡然表情之下掩盖不住的伤痕。

    夏恒昭看这两人对视的情景,以为阮尽欢看到颜沉沙在这儿肯定不会过来,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是过来了。

    “颜大人,很久不见。”从三喜口中,阮尽欢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只不过这些消息是不是夏临渊授意三喜透露给他的就不得而知了,事实上,他也不必知道那么多的,更懒得知道那么多。夏临渊也不是傻子。

    他喊着“颜大人”,根本没有任何不适的语气,平平淡淡好像陌生人,以往在饭堂里相互毒舌讽刺似乎已经远得难以追忆了。

    颜沉沙心想,这样也好,对大家,都好。有什么不好的呢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觉得自己的心在对他说“不”,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对的,一切就应该这样,回到正轨。

    他弯唇笑得完美,“别来无恙”

    “小恙而已,如今已无大碍。”跟颜沉沙这样文绉绉的人说话最容易受影响了,这也是以前阮尽欢看不惯颜沉沙的原因之一,因为这样说话显得特别虚伪。可是现在,虚伪一点,似乎是大家的共识了。

    之后就是沉默,夏恒昭忽然觉得健谈的自己在这两个人无意之间营造出的气氛之中毛骨悚然,竟然找不到一句话来解除这种沉默的状态。人啊,还真是奇怪的动物。

    下面那戏子还在唱,阮尽欢随手端了一杯茶就要喝,颜沉沙瞥见,淡淡道“你拿错了。”然后伸手把阮尽欢的杯子递给他。

    阮尽欢无语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茶杯,再接过自己的。

    恶习不改他真的是恶习不改不过,习惯这种东西要是那么容易改,就真的奇了怪了。

    阮尽欢习惯用薛忘音的袖子擦脸,习惯让薛忘音背自己,习惯让薛忘音帮自己做很多事,也习惯调戏他的时候喊他“薛二爷”,同样的,对颜沉沙他也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抢。颜沉沙的东西他一般都要抢,明里暗里地抢,明着那就是真抢,暗着就表现为经常拿错东西,刚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有用的才抢,后来发展到无论什么都抢

    刚刚端他茶杯,估计只是恶劣本性发作了吧

    阮尽欢没当一回事儿,继续看戏台子上看戏的。

    那青衣花旦唱完,起身谢礼,银子就纷纷往台上落去,阮尽欢这个土包子还没见识过这种场面,觉得好奇,转过背就拉了一下颜沉沙的袖子,“借点钱花花。”

    然后手直接伸进颜沉沙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一袋银子直接甩上了台上,砸得“咚”地一声巨响,所有扔了银子、正在扔银子、准备扔银子的人全部愣了,转头看着他们这一桌,表情呆滞。

    阮尽欢翻个白眼,“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款爷啊”

    “呕”这是有人忍不住趴到一边呕吐的声音

    夏恒昭满头黑线,他觉得自己错了,当初怎么会眼瞎地以为阮尽欢甩袖子飞眼神的时候特别妖娆呢这货,果真是“扒皮”啊暗自看了颜沉沙一眼,他有些同情他了,那银子是他的吧

    然而颜沉沙表情不变,只是一挑眉,很久不见阮尽欢,以为他变得太多,可是转眼又明白过来,地点的转换,永远不能改变他眼前的这个人,他是阮尽欢,永远都是那个嬉笑怒骂随心所欲的阮尽欢。

    一只,快乐的过街老鼠。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连载,默默更新点击这里

    、第三十八章 祸害王府

    夏临渊终于见识了大先生的威力不是在阮尽欢给他的箱子里,而是在王府的园林里。

    他站在花园里,身旁跟站着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夏三天。

    为什么那一株万年青的形状会是骷髅头为什么早已经不开花的槐树上会挂满了珍贵的牡丹为什么碧荷湖里,每一片张开的荷叶中间都被绑了一只无精打采的癞蛤蟆为什么府里所有的雀鸟全部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浑身的毛都掉得差不多了为什么

    “阮、尽、欢”

    夏三天悄悄后退了半步,啊,这么暴躁这么咬牙切齿的主子,还真是少见,阮先生真是有本事呢。

    好好儿的王府花园被阮尽欢来了一个“现代化”改造,活生生改成了阴曹地府,万年青那是行为艺术,独特品味的彰显;牡丹配槐树,全因为他阮尽欢喜欢刺激,槐树下躺死人,他却偏偏爱躺,又想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干脆把园里娇艳欲滴的牡丹剔下来,全部给移植上去;至于碧荷湖青蛙跟荷叶那可是好盆友啊;鸟雀们都是同类,要多多联络感情嘛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阮尽欢就成功让夏临渊抓了狂。

    刚刚踏进百叶青峰的月亮门,夏临渊就听里面笑成了一片。

    “哇哇,小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来来来,给你们讲个笑话,有一天,牢房里有个牢头喝得晕了,把那些犯人全部拉出来,说道一会儿进行长跑比赛,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都要被杀头犯人们欢呼,太好了然后牢头说两个人一组,现在开始。”阮尽欢被府里不知哪里出来的下人围在中间,嘴里塞满了水晶糕,含含糊糊地说着。

    阮尽欢本人的笑点很诡异,可是这些下人们的笑点却很低,大概是平日里的生活太无聊了,这种笑话也能笑出来,前仰后合地。

    王府里做点心手艺最好的小翠连忙将新做的八宝玲珑蒸糕递上去,满面的微笑。

    “哎呀,就知道小翠你人最好啦,啊,大福你别瞪我,你的糟鹅也是一绝。耶大福会脸红诶”

    “哈哈哈”

    “大福脸红了”

    “哈哈”

    “又话说啊,有一个国家特别讲求公正,不能杀害手无寸铁之人,一天一个犯人要砍头了,他说你们不能杀害手无寸铁的人。然后刽子手拿了一根铁钉放在他手心里说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哈哈哈哈”

    “这下手里就有铁了”

    “好冷的感觉啊哈哈哈哈”

    那是,哥可是当年的冷笑话大王阮尽欢得意洋洋,还准备炫耀一下自己丰富的笑话储备,然后抬眼就看到了已经站到门口的夏临渊。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安静下来,接下来的安静就像是传染病,只一眨眼,整个房间里就安静得能听见针掉下去的声音。

    然后就开始陆陆续续地给夏临渊跪下来见礼,只有阮尽欢还安安稳稳地坐在桌前。

    夏临渊,简直就是瘟神一样的存在嘛

    他又咬了手中的八宝玲珑蒸糕一口,对夏临渊那阴沉的脸色视而不见,“夏大公子来了啊,只可惜东西都要吃完咯”

    夏临渊对着下人们一挥手,那小翠一步三回头,担心地看着阮尽欢,阮尽欢却朝她扬了扬手中的糕点,“小翠路上小心点,明天记得也要做糕点啊”

    小翠怯怯看了夏临渊一点,还是点了点头。

    待到人都散完了,夏临渊还是站在门口,一脸的平静之下汹涌着暗潮。

    “你有身为一名囚犯的自觉吗”

    “有啊。”阮尽欢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糕点残渣,那脸上的表情比夏临渊的表情还要平静。

    “阮尽欢”

    “哥我在这儿呢,喊什么喊难道突然觉得哥变帅了魅力无穷了”无耻的阮尽欢其实才是最惹人的,你看他那挑着眉的表情,似笑非笑,一脸的欠揍,可是你偏偏拿这样的人没有办法。

    夏临渊真被他的无耻打败了,他走进去,坐下来,看着满桌的糕点盘子里仅剩的几块糕点,不知为何就有些不是滋味,“你当真要这样胡乱折腾下去”

    阮尽欢自然不是兴趣来了突然给他这样一折腾,他有自己的目的,好歹也是大先生,那脑瓜子就算长时间没有动过,可是真正一动起来还是会让人感觉棘手的,就是精明似夏临渊也无法对阮尽欢做什么。

    阮尽欢也深知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况,他有恃无恐,夏临渊不敢杀他,也舍不得杀他,而他现在无法彻底地离开夏临渊,离开镇南王府,两个人之间是相互依存却又相互背离的关系。

    至于阮尽欢这几天为什么没命地折腾,那还要回到当日阮尽欢在水未香茶楼遇到颜沉沙的时候。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动作被发现了

    “你只要把三喜还给你,我就不折腾了。”阮尽欢刚刚脸上所有轻松的表情全部消失不见,他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冷笑,看着自己这间空空荡荡的屋子,竟然真的开始想念财神寨那简陋的破院子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东好西好,家才最好

    阮尽欢脑子里划过很多词句,却无一不跟家有关,原来自己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把财神寨当做家了么

    只可惜,知道得太迟了,如果他早有这个觉悟,不让雁流水出去,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够改变呢

    他内心美好的幻想告诉他可以改变,可是他那已经死了很久的大先生的理智在这种糟糕的时候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并且坚决地否定了他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雁流水要做的事情,即使是错,他也要错到底,更何况他其实没有错呢

    夏临渊猜不到阮尽欢的心思,正如阮尽欢猜不到他的心思一样。听到阮尽欢终于肯开门见山地跟他说了,他也不想跟他卖关子,跟阮尽欢斗,的确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情。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当年在青岚的时候没有使用那些光明正大的手段否则又怎么会赢得如此轻松

    “三喜不怎么听话,他老是告诉你一些你不该知道的消息。”

    “什么叫做不该知道凡是我知道了的,就是我应该知道的,否则老天爷何必让三喜告诉我存在即是合理。”阮尽欢挑眉,竟然主动给夏临渊倒了一杯茶,然后推过去。

    夏临渊有些受宠若惊,他竟然只想到一个俗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可是你不要以为我夏临渊是瞎子”夏临渊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阴郁,“你那天在颜沉沙的袖子里放了什么”

    呵,这夏临渊果然不愧是名传天下的夏临渊,就算镇南王声名狼藉,他这个世子却能独善其身,让天下人都交口称赞,这其中必然藏有很多人不知道的隐情,可是也从侧面反映了夏临渊这人心机深沉的程度。他那天从颜沉沙的袖子里拿出那袋银子,真正的目的是给颜沉沙传字条,只是没有想到当时呆在他身边的管家夏三天眼睛如此毒辣,竟然被他看了个一清二楚,所以夏临渊调走三喜不过是为了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既然被抓到了,阮尽欢也懒得遮遮掩掩,“我想知道薛忘音的下落,可是你知道的我信不过你。”

    “为什么是薛忘音”夏临渊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什么为什么

    阮尽欢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是雁流水,而是薛忘音”他有一种使错力的感觉夏临渊心头复杂,可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伪装得天衣无缝。

    雁流水薛忘音

    是啊,为什么自己一开口就问薛忘音呢

    阮尽欢自己也愣了,他本来还在倒茶,结果倒满了还不知收手,明显是心不在焉,直到夏临渊从他手中夺过茶壶,他才醒悟过来。茶水已经漫出了茶杯,倾了半桌

    “一心二用,很容易伤到自己。”这茶壶里的水不算滚烫,可若是真溅到人身上也是很痛的。夏临渊的话明显意有所指,甚至根本不是表面的那个意思了。

    “我没有用心。”阮尽欢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可是他相信夏临渊听得懂。

    夏临渊拿过一边的锦帕擦干了桌上的水渍,却缓缓道“你若没有用心,又何必跟我解释”

    阮尽欢也无言了,他沉默了很久,跟夏临渊说话真的太费脑子,有时候觉得这个人说话没有一句不带着陷阱,怎么说就会怎么错。“解不解释全看我自己喜不喜欢。说起来,你没有为难颜沉沙吧”

    “你觉得呢动用你大先生的头脑来猜一猜。”颜沉沙的事情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他大先生的头脑阮尽欢真的很想告诉他,这一代大先生阮尽欢的脑袋里装的都是豆渣,可是他考虑了一下这句话的杀伤力,觉得这玩意儿简直堪比核武器,还是算了,只是想了很久才回答道“你根本就没有去找过颜沉沙吧”

    “猜得很准。”颜沉沙会是自己未来的左膀右臂,看上去只是个书生,可是下起手来,那狠辣程度就是常年浸淫在朝堂争斗之中的刑部侍郎也自叹弗如,夏临渊自然是不会为阮尽欢这边的这件小事去问罪于颜沉沙的。

    阮尽欢心说我哪里是猜得准啊,我这分明是很懂权谋。他自嘲一笑,“现在你还不走干什么好事都被你坏光了,现在还要坐在这里打扰我午睡吗”

    “我若是不来这一趟,只怕明日我镇南王府里便见不到那一处花园是好的了。”夏临渊委实不客气,冷哼一声站起来,人家都下逐客令了,他总不能厚颜坐下去吧“只不过,阮尽欢,我还是警告你一句,千万不要想着把我王府变成你的后花园。”

    这话的意思阮尽欢又怎么会听不懂,他回以一个淡定的笑容“世子您多虑了,阮某人从来不干坏事。”

    阮某人干的都是逆天的事。他默默在心里补上了一句。

    夏临渊起身离开,当然,回程的途中免不了又看见那些有碍观瞻的花花草草,顿时只觉得额上那青筋跳个不停,阮尽欢上辈子是破坏狂吗

    阮尽欢看着夏临渊那凄凉的背影,喝了一口茶,悠闲地想着哥上辈子是爆破专家。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爆菊专家orz点击这里

    、第三十九章 白露与夏恒昭

    阮尽欢想不到,在天都这个地方出名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自从跟夏临渊重新谈过之后,三喜就回到了阮尽欢的身边,阮尽欢终于又开始了那种乡下人进城的生活。

    每天带着人出去晃荡,不到天黑不会回来,有时候还要夏临渊派人出去找,阮尽欢过得是潇洒了,可是活活儿把夏临渊给折腾个半死。

    阮尽欢的名声是从在水未香茶楼抛掷大袋银子开始的,据说还是从人见人怕的新任御史台言官颜沉沙的袖子里打劫来的,尤其是他极其淡定地对着回头过来看他的那些人说的那句话更是传遍了整个天都看什么看,没见过哥这么帅的款爷吗

    从那个时候开始,“款爷”这个词就莫名其妙地走红了天都

    不过那只是出名的开始,阮尽欢出名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这家伙做的惊天动地的事情可多了去了,比如去逛青楼的时候竟然喝醉了酒发酒疯砸了当今皇亲三王爷的头,然后趁着酒劲儿未醒还逃之夭夭,第二天酒醒了亲自登上三王爷府门,再出来的时候竟然是由额头上包着纱布的三王爷亲自送出来,两个人之间那是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让所有关注此事的人下巴全部掉了下来。

    除此之外,他还在天都最大的口福酒楼口出狂言,以至于口福酒楼的无数厨房大师傅冲出来提着刀就要跟他火并,最后被这阮尽欢三言两语给说死在了厨房门口,从此以后,口福酒楼将阮尽欢奉为了座上宾,所有的大师傅对他毕恭毕敬,就是第一厨子白露去口福酒楼也不会有这待遇。

    当然了,更出名的是阮尽欢的戏跟歌,这两个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听了能够让人拍案叫绝,另一个听了只会让人绝望得去吊井。

    不过,最出名的其实还是阮尽欢本来的身份,大先生还是一个住在镇南王府的大先生,如果没有他大先生的这个身份,他之前的种种行为在别人看来也就是出色,兴许运气差了还会被人冠上哗众取宠的名头,只是因为他是大先生,同时也是镇南王府世子夏临渊罩着的人,阮尽欢才能在天都混得风生水起。

    不过阮尽欢从来不感激夏临渊,他这个人看上去是非善恶不分,可底线还是在那里的,夏临渊是什么人,他应该是很清楚的,想到从府里探听到的情报,阮尽欢打了个呵欠,又拿起口福酒楼的招牌点心“一点翠”塞进嘴里。

    夏三天和三喜还是站在他旁边。

    “阮大先生,又见面了。”夏恒昭施施然坐到阮尽欢对面的椅子上。

    阮尽欢皱眉看着他,“你阴魂不散。”

    这人明明也是镇南王府二公子,却似乎闲得没事儿干,这几日整日跟着阮尽欢,着实让人头大。阮尽欢知道夏恒昭这么做的原因,所以现在只是有点小烦躁而已。

    其实夏恒昭才是最郁结的一个,他现在看到阮尽欢就想把这王八蛋的头狠狠按到地下去。“哪里比得上阮大先生花言巧语就骗走了某个天真的少年呢”

    “少年”喷

    阮尽欢抽搐着看夏恒昭,毫不客气地讽刺,“白露是大龄男青年了吧”

    “在我心里,他永远是少年。”夏恒昭针锋相对。

    “我看你是因为比他小很多,所以他根本没把你当一回事儿吧”阮尽欢一句话道破夏恒昭的窘迫,他因为在吃这方面跟白露的交流增多,白露就没工夫理会夏恒昭了,因而夏恒昭就开始记恨阮尽欢,这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阮尽欢心里早就有数。

    “你”带着被人揭穿的一丝狼狈,夏恒昭色厉内荏地指着阮尽欢,却说不出话来。

    阮尽欢看着口福酒楼来来往往的人流,端起杯喝了口茶,他其实是好茶坏茶全喝不出来,再好的茶给了阮尽欢其实也是牛嚼牡丹。“我怎么你自己没本事让白露倾心,关我屁事儿。”

    夏恒昭再老成,也只是十七八岁,有的东西只能用时间慢慢沉淀下来,比起阮尽欢这穿越货,他自然是差上很多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你接近白露的目的很单纯吗”

    “那就是我的事了,我跟白露之间的事情你少插手。”其实阮尽欢还真没想过从白露那里找突破口,可是他现在还真起了撩拨撩拨夏恒昭的心,夏临渊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他可没办法逗弄堂堂世子。

    “阮尽欢,你别以为兄长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了。”夏恒昭心头的怒火燃起来,那是灭也灭不掉。

    阮尽欢暗笑他果真是少年冲动,也许是关心则乱吧“那你动我试试。”

    一句话让夏恒昭泄了气,他要是真对阮尽欢做了什么事,恐怕就算他是夏临渊的兄弟,夏临渊也不会手软的。阮尽欢对夏临渊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不清楚,似乎张莫问了解那么一些,可是张莫问总是要卖神秘,晃头晃脑让他“莫问,莫问”,其实隐隐约约有那么几分感觉,可是夏临渊从来没有表现得过于明显,也让人无从猜测了。

    管家夏三天这几天才是真的开了眼界了,这位阮大先生的手段那简直是层出不穷,除去了王府里那见鬼的花园之外,阮尽欢从来没有停止搞事的行为,尽管夏临渊多次警告,但阮尽欢却是肆无忌惮地将王府闹得底儿朝天。夏三天总是觉得阮尽欢有目的,可是又猜不透。

    其实夏临渊知道阮尽欢的目的,阮尽欢也很清楚夏临渊会猜到他的用意他这么些天的举动,其实都是在试探夏临渊的底线。

    “我说,你不是真的想抢我的白露吧”夏恒昭苦着一张脸,别提多烦恼了。

    阮尽欢翻白眼,“白露现在还不是你的。”

    “那你就是想抢了”瞪眼,夏恒昭决定,只要阮尽欢敢说个“是”字,他就立刻把阮尽欢从楼上扔下去。

    “不想。”很诚实的阮尽欢笑得纯良,“不过我这个人嘛,热爱给别人添堵。”

    夏恒昭顿时郁结了。

    正在两个人你来我往交手不断的时候,下面来了几个公子哥儿。

    “今儿个才被我娘那母老虎放出来,可疼死我了。”

    “嘘,卢大公子你可要小心啊,别又被卢夫人听见了,哈哈”

    “就你会担心”

    “卢大公子你这是受宠爱,哪里像是其他人,整日里没事儿干到处乱跑卢小公子,你说是不是”

    “哈哈”

    “”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走上来,阮尽欢自然听见了,他只觉得这些人的对话带着深意,尤其是“卢小公子”这四个字刺激了他的神经,他转过头去看。

    果然是一行纨绔华袍公子,前面走着的几个人都跟夏恒昭差不多的十七八岁年纪,而走在最后的人却是阮尽欢认得的人卢千里。

    卢千里很安静地走在这么多人后面,不发一语,也面无表情。

    阮尽欢听到夏恒昭骂了一句“找死”。

    早就听说卢千里的事情了,他是礼部尚书最小的儿子,却是妾室所生,东朝嫡庶之分向来严厉,地位微末,难免遭人轻视嘲笑,所以尽管他是礼部尚书之子,卢千里也认了夏临渊为主。

    阮尽欢不是蠢货,刚刚那些人分明都在讽刺卢千里。

    自从他被困在镇南王府之后,卢千里就没来找过他。

    刚刚踏上楼,那些公子哥儿就注意到了靠窗坐着的夏恒昭,然后才注意到他对面的阮尽欢。

    阮扒皮的名声虽然响,但这些公子哥儿们其实都没有见过阮尽欢,所以看到他的时候都只当他是普通的富家子弟。只有卢千里,一见到阮尽欢就愣住了,站在楼梯口一步也不往前走了。

    “夏二公子,真是很久不见了啊。”卢大公子名为卢鹏程,名字寄寓着父母对他们的期待,这卢鹏程与卢千里完全相反,肯定是卢氏夫妇的掌中的珍宝吧

    夏恒昭厌恶地一皱眉,口中却应承道“的确是。”

    他看向了卢千里,可是卢千里只是低着头。

    阮尽欢转过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忽然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怎么说卢千里还是喊过自己一声“爹”的吧现在看到他竟然连招呼也不打一个,真是阮尽欢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忽然有些委屈,别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跟卢千里就算只是一日的父子也该有百日的感情在嘛,这家伙,竟然比他还冷血。

    其实卢千里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一直躲着阮尽欢,生怕一见到阮尽欢自己心里的愧疚就把自己淹死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不如夏临渊那么老谋深算,能够很是冷酷地看待一切。

    “夏二公子最近是越发高傲了,也是嘛,谁不知道镇南王世子,也就是您的兄长最近回府了,哈哈”言下之意就是夏恒昭不过是沾着自家兄长的光才能如此得意,卢鹏程是个很傲气的人,夏恒昭出身比他高贵,才能又出众,连女人缘都比他好,他见到他自然就觉得不平衡,这时候他的目光落到了阮尽欢的身上,竟然摸着下巴笑了笑,“夏二公子的口味是越发独特了,连这种货色都喜欢。”

    夏恒昭本来是很愤怒的,只是听了他画蛇添足的一句话后,顿时就有一种仰天大笑的冲动,他相信以阮尽欢的聪明不会听不出这句话的真意卢鹏程恐怕就要栽个大跟头了

    阮尽欢的相貌的确只能算是清秀,就算那焦黄的头发又黑了回去,也算不得漂亮,的确不是什么“好货色”,可是平白把他跟夏恒昭扯在一起,这卢鹏程是越发口无遮拦,不是作死呢吗

    果然,阮尽欢听了这句话,目光缓缓落到了卢鹏程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想告诉你们我存完全文了距离完结还有七八章点击这里

    、第四十章 卢千里

    阮尽欢看了卢鹏程很久,在场诸人都不是普通的身份,可以说除了阮尽欢之外都属于纨绔子弟,可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任阮尽欢打量,就是夏恒昭也只是安静地看着。

    这个时候的阮尽欢很危险,根本就不能惹。

    阮尽欢装模作样地端起茶碗,挑起了盖子,拂了拂茶沫,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要知道阮尽欢可是被人叫了很多年的“阮扒皮”,阮扒皮骂人的功夫那可是世界顶级的,他阮尽欢敢认第二,这世上没人敢认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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