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他也出来干什么这年头大家都兴夜游么
然而这个疑问转眼就被他抛去了,他蹲在地上,哭哈哈地笑了一声“好像吃坏了。”
“”雁流水不知是什么表情,只觉得似乎是顿了一下,才道,“那就早些回去吧。”
阮尽欢耸了耸肩,放弃了挣扎,一朝受制于人,他现在也是无他法了。“那我就回房了。”
“恩。”雁流水负手站着,阮尽欢从他身边经过,他忽然问,“你跟于羡”
“什么”阮尽欢有些茫然,转瞬又紧张起来。
他知道,雁流水根本不是表面上那样不拘小节之人,相反,此人相当精细。难道被他看出什么来了
要知道,二当家薛忘音是江洋大盗,雁流水作为大当家,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算了,没什么。你去吧。”雁流水看着阮尽欢,隐约觉得他脸色很苍白,终于还是不问了。
阮尽欢离开了。
他走回自己的小屋前,推开门返身又关上,躺上床的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雁流水那么晚了又为什么出现在那里并且还不离开
然而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没有停留多久,因为他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伤心,专栏条都找不回来了
、第四章 薛忘音的节操
春寒未去,早上的的时候,山里的雾气将财神寨周围这一片山全笼罩起来,朝阳起时,云海涌动,蔚为壮观。
阮尽欢推开门就看到这般美景,昨天再糟糕的事情也全都放下了。
不能改变就只有接受了。
反正阳春三月也不是什么死毒,只要每七天拿一次解药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于羡的问题,且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这样一想,阮尽欢顿时通体舒泰,狠狠地伸了懒腰,然后就看见小扣子端着一盆水跑过来。
小扣子在镇南王拥立四皇子发动江北之乱时父母俱亡,这才被雁流水收下,成了山寨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山贼。
“阮先生你起来了呀”小扣子粗衣麻布,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脸上的笑容跟早晨的太阳一样透着温热的气息。
阮尽欢俯下身去摸了摸他的头,“你向来起得早,又帮我打了水,谢谢啦”
小扣子吐了吐舌头,聪明地没有说话。
反正阮先生这样的人就是个懒人性格,虽然雁大当家的经常批评他,可是阮尽欢哪里改得了有时候小扣子觉得当财神寨的大当家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本来生计就是个大问题,哪里知道还冒出阮扒皮这种神物来
阮尽欢接过了水盆,心里想着自己这懒病是好不了了。不过他转念一考虑,又为自己找到了开脱的理由,懒就懒了呗,懒人改变世界,懒人创造未来
总之阮尽欢想得开,哼着歌儿,洗漱完毕,他便打算去寨子里转转。
前山永远是拿破破烂烂的样子,阴风十岭的风光都在财神寨的后山呢。
他信步走去,转过寨边的院子,恰好看到了颜沉沙铺开了宣纸每日一画。
今天画的是梨花吗
阮尽欢看着那乱石边枝桠斜欹的早开梨花,若有所思。
整个山寨里也就十来个小孩子,身世极为孤苦,自打阮尽欢上了山这才教他们识字,后来颜沉沙来了,自然就交了一半给他颜沉沙曾经科举及第,据他自己说如果不是前些年江北之变,他现在应该在朝廷做官,他心爱的那个女子大约也会好好儿的。
此话真假自然是难辨,不过颜沉沙这人有那么几分才华却是真的。
颜沉沙眼一抬就看到了阮尽欢,“阮四当家起得早。”
“颜三当家,早上好。”每天早上是阮尽欢心气最平和的时候,寨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阮尽欢是最好说话的。
这里是后山的一处山原,一块巨大的断石横在山边,似天外飞来,故谓之“飞来石”。
跟颜沉沙打过招呼之后他就往那边走去。
薛忘音盘腿坐在那儿,闭目养神。
阮尽欢心说这年头大家都是想成仙还是怎么着,一个个都起得这么早
财神寨四个当家里,阮尽欢跟薛忘音应当算是走得比较近的两个,因为雁流水这人实在让人看不透,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杀伐之气,比曾经是江洋大盗的薛忘音还让人生畏,颜沉沙也不是能够对上阮尽欢的胃口的人。薛忘音这家伙冷若冰霜,动不动就翻脸,可是阮尽欢就喜欢这样的人,现在他每天不被薛忘音刺儿那么几句还觉得不习惯呢。整个寨子里,其实只有薛忘音一个是善类。
一看到薛忘音,阮尽欢便露出自己的标志性笑容两排白森森的牙齿闪闪发光
“再练,也是成不了仙的。”阮扒皮语重心长
薛忘音面皮一抖,转过头来,难得看到阮尽欢起得这么早,可是这家伙开口一句话就让他十分不爽敢情这家伙起这么早是为了膈应他啊
他淡淡地收回目光,继续闭眼。
得,又被无视了。
阮尽欢觉得无趣极了,凑过去坐在他身边,牵着他的袖子又要习惯性地用来擦脸。
薛忘音心里那个恨呀,好似江流滚滚是日夜不息,他坚定地从阮尽欢的魔爪里拯救出自己的袖子,递给他一方手帕。
抽搐阮尽欢真是拜服了薛忘音,“你丫的哪天不洁癖能死啊”
“本人从不洁癖。”薛忘音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他只是爱干净。
你洁癖起来不是人。
阮扒皮自动为他补了一句台词。
其实他真的很想告诉薛忘音今天哥是洗了脸再出的门。
“真不知你这样的人怎么也能当江洋大盗,真是丢尽了你们这行的脸”想他阮尽欢阅尽黄书无数,就是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哪个地方的江洋大盗十分爱干净的,而且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你的存在,简直就是江洋大盗的耻辱啊。”
默默地,薛忘音脸上冰雪之色更重。
阮尽欢知道他是江洋大盗,曾经杀人不眨眼,不过四皇子登基之后大赦天下,薛忘音也就免于了通缉。他还知道薛忘音这个名字只是他的化名,薛忘音真名殷望雪,十分女气的一个名字,就跟这家伙随身带手帕一样让人受不了。
这世道真是变了,薛忘音跟于羡这走的就是两个极端呀。
“耻辱”薛忘音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他终于扭过头来,舍得正眼看阮尽欢了,“其实我觉得,作为一名江洋大盗,我还是十分有节操的。”
江洋大盗也有自己的职业道德。
这话在薛忘音自己看来自然是什么错处也没有,可是阮尽欢一听就笑喷了,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一本正经地说“我很有节操”这种话,薛忘音啊薛忘音,你确定你上辈子不是搞笑艺人吗噗,不对,薛忘音下辈子一定是搞笑艺人全球第一冷笑话大家非他莫属他怎么不干脆说“我很有贞操”呢
薛忘音看到看到阮尽欢极其夸张地用拳头捶着他身下坐着的那块飞来石,顿时连眼底都冻结了一层薄冰,果然凡人根本不会明白阮扒皮诡异的笑点
等阮尽欢捧着肚子笑够了,抬头就看到薛忘音的背影,不由有些发怔“喂喂,薛老二,你丫还说自己有节操哥正笑得欢快你怎么就走了呢”
闻言,薛忘音停下脚步,织金黑袍猎猎飞舞,看得人心旌摇荡,这货根本就不像是山贼啊,他是穷困潦倒的财神寨最后一位财神了。他袖子里的手一抖,一柄亮晃晃的小刀就出现在他手心里,看着阮尽欢,他平静地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情吗”
阮尽欢一个寒噤,连忙摇头,缩着脖子道“没事没事,薛二爷您老慢走,呵呵,慢走”
你丫的你都把刀给哥比出来了,哥还敢说什么阮尽欢心里愤怒极了。
于是薛忘音手腕一翻,小刀消失不见,他拂袖而去。
阮尽欢坐在原地,举目望天,红日喷薄而出,他在心里唱着歌儿太阳出来啰喂,苦哈哈啰啰喂,薛二爷您慢慢走,慢走,当心摔啰啰喂
“砰”
颜沉沙愣了,看着自己左边十步处那个摔在地上的人,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薛忘音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衣裳从地上爬起来,心有所感地朝后面飞来石上的阮尽欢望了一眼,那家伙坐在石头上,双腿挂在半空中晃荡,云气都氤氲在他脚底,嘴里哼着什么调子,一副得意暗爽的模样。
他明白了,原来世上真的有犯小人这一说。
薛忘音再低头一看,刚刚让自己滑倒的原来是一支断了的毛笔,笔头是秃的。
似乎是颜沉沙的吧乱扔垃圾什么的,不好,不好,他们可是五好山贼啊,要讲文明。
于是他将那只断笔扔进一边地草丛里,又看了还提着笔的颜沉沙一眼,眼里划过几道波澜,终于还是将心里的想法压了下去,走了。
颜沉沙看得分明,那笔就是他自己的,不过什么时候跑到路中间去了
薛忘音走路也能摔,真是千古奇闻
不过,关他什么事呢
他收敛心神,又将精力灌注到自己的画上,早春就开了的梨花,可是不多见的。
阮尽欢吹够了风,拍了拍新换的深青色袍子就站了起来。
今天他要带队出寨打劫,这年头,当山贼也是要背业绩的
瞧瞧财神寨上上下下这二百多口人吧,哪个不需要吃饭可惜他们最近都要穷的揭不开锅了。
巡山的二愣子离开之前曾经打探到消息,今日会有商队从小扇关经过,货物颇多,应该能够好好儿地捞一笔。
至于小扇关,向东南敞口呈喇叭状,两边峭峰壁立,从高处俯视整个山形就像是一把展开的文人折扇,东南宽,西北窄,因而被称作“小扇关”,地扼险要,只要守在西北角的狭窄处,那可真算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说起来,昨天阮尽欢去巡山一事应当算是不了了之,不过也没人追究,毕竟人阮扒皮是去救人了,更何况大家也不过是穷极无聊了恶整一下阮尽欢逗逗乐,没谁把这当回事。
财神寨可是很久没那么欢快过了。
阮尽欢往回走的时候颜沉沙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回自己的屋子,待他要离开了,颜沉沙却又恰好推开了自己的门,朝他笑道“去饭堂一起吧。”
尽管软尽管不怎么待见颜沉沙这人,但颜沉沙的心眼应当是不坏的,只不过阮尽欢一想起昨日那半块啃过的馒头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颜三当家今日怎么不多画一会儿”
他以为颜沉沙对这个本就敷衍的问题肯定是敷衍回答,随意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哪里知道颜沉沙一句话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水墨丹青固然好,黄金白银价更高。”
他这才想起,颜沉沙是财神寨的账房先生,内务总管,财政大臣,寨子里是什么情况他比谁都清楚。
雁流水,财神寨的灵魂人物,当之无愧的领袖;薛忘音,财神寨的威慑力量,尽心尽职的究极打手;颜沉沙,财神寨的补给线,累死累活的后勤兵跟他们比起来,他阮尽欢又算是什么人呢宣传部的文娱部长么
显然,阮尽欢被自己的推论打击到了。
颜沉沙见他一路都在思索,不禁有些好奇,他是想不到的,因为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阮尽欢竟然想了那么多。
其实阮尽欢也就是想那么多而已,他不会真的去改变什么,他不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价值,本来就是个混吃混喝胸无大志的主儿,继续等死就得了。
“最近情况不是太好,新朝廷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才进行过大清洗,现在要开始剿匪了。估计我们会越来越艰难的吧”颜沉沙似乎有些忧心。
四年前镇南王拥立四皇子登基,财神寨在这样的乱局之中逐渐地发展起来,现在局势一稳,财神寨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阮尽欢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得倒是很多。”
“不想不行。吃饭才是大问题。”颜沉沙这是在自嘲呢。
阮尽欢耸肩,“管他什么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财神寨还怕他们吗现在小爷我只想着今天的任务,要知道,打劫也是技术活儿呢”
颜沉沙停下脚步,看着阮尽欢那满不在乎的身影,不禁摇头失笑。
阮尽欢这种人啊,还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薛忘音有节操,时镜没有。依旧没有留言,凄凉死了
、第五章 这里的山路十八摸
阮尽欢领着七十名山贼出了寨门,却心神恍惚。
在饭堂上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煞星,那个于羡实在太难缠了,活生生一王八啊
阮尽欢,当年人称“欢爷”,今天竟然被那女里女气的于羡极其恶心地喊了一声“欢欢”,那场面整个饭堂立刻吐成了一片啊
腹中空空,狂狂风吹卷起阮尽欢焦黄茅草一样的头发,他站在风里,迎风流泪,尼玛啊,于羡这货到底是准备干什么真要把他恶心死才罢休吗
他真的不喜欢男人,可为什么所有山贼都觉得他跟于羡之间有那么一腿呢
什么玩意儿叫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阮尽欢这才算是真正领教了。
他觉出来了,于羡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灾难。
于羡这种人,风度翩翩,一举手一投足都赏心悦目,若他真是女子,那必是倾国倾城,可惜这货是男的。
也许也许于羡真是映柳华堂出来的不然那天说到的时候他很色为什么那么古怪
阮尽欢一边走一边想,后面的山贼们看着只觉得诡异,想想当年吧
阮四当家刚上山那会儿,地皮子还没踩热乎呢,就整天扛着大旗到处乱走,嚷嚷着要巡山,每次都是雁大当家的出寨寻人,往往到半夜了才能找见人,后来雁大当家熬不住,换薛二当家的出去找,结果薛二当家也被这家伙搞残了,两位当家的那是相当愤慨于是第一张财神寨地图就这样横空出世了
那时候的阮尽欢比现在可怕多了,头发乱糟糟的,满身都是血痕,看上去跟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一样,偏偏精神相当好,不厌其烦地走着财神寨周围的迷宫,等雁大当家的地图出来了,这厮才算真正安定下来,不过就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阮尽欢再也不出寨门了。
据说他最爱的地方就是后山某个山洞,整天窝在里面不知道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以至于在关于阮尽欢的诸多传言里出现了这样的一条阮尽欢是雷神老爷最恨的人。不然为什么雷神总是要在后山劈响一个又一个的炸雷呢
要知道,阮尽欢总是灰头土脸地从后山回来。
不过这个时候的软扒皮是真的不正常。
赵二掐着指头算时间,算出来之后瞪眼睛,“娘诶,难道跟阮扒皮呆久了老子连时辰都计算不清了”
三喜扭过脖子来看一眼,“你没有算错,阮扒皮真的一个时辰没有说过话了。”
听到这话的山贼齐齐打了个冷战,话唠阮扒皮不说话,天上要掉金子啦
“赵二,你在看什么”三喜疑惑。
“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赵二喃喃。
“我去,不对啊,阮扒皮走错路了”突然有人一声惊呼。
众山贼看着周围的景色面面相觑,开什么玩笑啊,他们可是要去小扇关,这怎么是往明月峡走呢
他们面面相觑谁去告诉阮扒皮这个可怕的事实
阮扒皮现在一看就知道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谁去喊他谁敢去喊他捋虎须这种事儿,恐怕还是需要一些胆量的。
阮扒皮狠起来,那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渣
阮扒皮的名字,在方圆百里内可是能够夜止小儿啼哭的
山贼们越走越慢,反正阮扒皮走丢了还认识路,可他们不认识啊,一走丢了就只能继续跟着阮扒皮回来,多痛苦啊
阮尽欢正想得入神,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小,便停了下来。
丫的,这群山贼什么时候都练了凌波微步了走路都没声音不说,还跟老子玩儿躲猫猫
“我去,人呢”
他再使劲往后一瞧,只见自家大部队站在自己身后三十丈远的山路上,每个人都用一种很诡异的表情看着他。
在看到赵二手上的黄纸符之后,强悍如阮扒皮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娘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朝明月峡的方向看去,世界上真的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么为什么他们都用那么惊恐的神情看着他这个方向呢
开什么玩笑啊,他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是他们的表情真的已经可怕到一种境界了,阮尽欢慢慢地往回走,越走越觉得毛骨悚然,隐约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他脖子边儿上吹凉气,顿时,阮扒皮所有的王八之气全都去见了阎王爷爷,“啊啊啊啊”
再也不犹豫,他卯足了吃奶的劲儿往回跑
然而
等待他的是
“啪”
一张黄纸贴上脑门儿
阮尽欢彻底愣了,眼前一片明明晃晃的黄颜色,他实在反应不过来。
他刚刚庆幸自己跑回了大部队,赵二就向他伸出了罪恶的捏着符纸的手。
众山贼愣愣地看着阮尽欢,阮尽欢愣愣地看着自己脑门儿上飘着的朱砂黄纸符。
呼啦啦,山风吹过,惨黄的纸符越加猖狂。
阮尽欢额头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增加
阮尽欢终于爆发了
他气势十足地一把将脑门儿上的黄纸符撕下来,一掌就给赵二拍上去,那薄薄的两片嘴唇上下开合之间就吐出了无数钉子一样可怕的词句“赵二你丫的脑子是不是被盐水煮过的你以为卤水点豆腐啊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还没修好贴贴贴,哥还痛痛痛呢你家是卖早贴早轻松的吗好好儿地走路你们能死啊偏要闹什么幺蛾子,我让你闹,让你闹”
“啪啪”
阮尽欢一把抢来三喜手上的黄符纸又给赵二拍到脑门儿上去。
这下赵二成了符纸标本了
赵二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表情却陡然之间兴奋起来,“成了成了,阮扒皮他正常了”
他狂喜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山贼们。
其余六十九个山贼包括他的好基友三喜都不忍地扭过了头去。
下一刻,阮尽欢不知哪里掏出一板砖直接将赵二拍晕了。
阮扒皮即使你阮哥我知道这个绰号,下次,也记住了别当着哥的面喊。
三喜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不断地自我催眠,他不是罪魁祸首,不是他说阮尽欢鬼上身,也不是他给赵二的黄纸符,更不是他怂恿赵二捋虎须唉,他怕什么呀,做人要做阮扒皮,脸皮厚,天下哪儿都能走
“你们把赵二抬着走。”
阮尽欢随手扔掉板砖,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一阵咔嚓作响,听得众山贼心底凉飕飕地,魔鬼
然而阮尽欢下一刻笑得纯良极了,“孩儿们,走吧”
好冷
众山贼的冬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呢
再没有人敢说一句话,即使他们真的很想说一句话
阮扒皮,你真的走错路了
小扇关在他们的背后,默默流泪。
世上最一流的山贼是谁当然是阮尽欢了,出门打个劫都能走错路,亏他还是背过迷宫地图的人,真是丢脸极了。
一行人到了明月峡,脸都黑得跟锅底一样。
偏偏阮尽欢根本没有察觉,还乐呵呵地招呼众山贼找好地方埋伏起来,可是山贼们都哭丧着脸,一动也不动。
这个时候被阮尽欢一板砖拍晕过去的赵二终于醒转,迷迷糊糊地望了四周一眼,“娘的,小扇关什么时候长这破样子了商队呢商队呢打劫”
“他该不会被哥拍傻了吧”阮尽欢绕着赵二转了两圈,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苦思不得其解,“这货连明月峡都不认得了,啧啧,真是惨”
“四四当家二愣子说的是小扇关才有商队”三喜被众山贼逼迫道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阮尽欢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脸的石化僵硬,他咔咔地扭过脖子,拉长了破嗓子“你说什么”
三喜哆哆嗦嗦,就要被阮扒皮吓哭,那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呀,“我们的目的地是在小、小扇关”
“哦,那有什么了不起,明月峡也是好地方嘛,一样可以打劫的。快点快点,埋伏起来”阮尽欢微笑着,很是腼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众山贼,下一刻所有的山贼跟火烧了屁股似的立刻开始找地方藏起来。
阮尽欢的微笑,阎王爷的传召
财神寨无数先辈们探索出来的真理是颠扑不破的
阮尽欢表现得似乎没所谓,可是心里多少有些没底,他也不过是掩饰性的玩笑话,哪里知道这些山贼们还很听话。第一次,他觉得“阮扒皮”这个绰号真是害人不浅。
明月峡,寨外人称作“一线天”,据说这原来是一座山,某一天一道大口子忽然从山腹中间裂开,两边的石壁高耸入云,下宽上狭,站在明月峡里面,白昼似夜,抬头只能望见一线天光,奇妙无比,遂称“一线天”。不过在月圆的晚上,坐在峡内的一线泉边,抬头仰望,就可以看到月亮从一线天的这头渐渐沉到那一头,其景幻妙,所以雁流水喜欢叫它“明月峡”,后来寨子里的人也跟着叫明月峡了。
一线天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偌大的东朝有许多地方都有一线天的奇景,但是阴风十岭这里的一线天在他们寨子里的人看来,却是别处难比的。
然而阮尽欢看着这明月峡却真的犯了愁,商队啊,你到底在哪里
“四当家,四当家有马蹄声”寨子里耳朵最灵的顺风耳郑炳成忽然跳了起来,大喊了一声。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阮尽欢精神一振问道“大概多少匹马”
“二十匹”
众山贼兴奋得眼睛都红了,二十匹马得带多少东西来啊这下真的发了发了
阮尽欢嘿嘿一笑,搓了搓自己的手,压住兴奋,天要哥发横财,真是挡也挡不住啊“孩儿们,去明月峡的另一边打埋伏,留三十个人在这边,其余人跟我走”
明月峡长有四十余丈,在平地里说自然是不长的,可是在山路上那就险了,这就是天然的“地利”,十分适合用来打围。
“准备好,肥羊钻进口袋了再动手”
远远地,真的有商队来了,二十来匹马拉着许多口大箱子过来了。
明月峡那边的山贼没有动,放他们进了明月峡,等所有的马匹都进去了之后阮尽欢才向众人一挥手,“把出口给我堵住了”
可怜里面的商队穿过了黑暗的明月峡,刚刚见到真正的天光,暴露在光亮下头,就发现自己被围了。
“孩儿们,跟我一起唱这里的山路十八摸”阮尽欢极其兴奋,扯着嗓子就唱了一句。
众山贼瀑布汗,四当家的,那不是“十八弯”吗为什么就变成了“十八摸”
不过谁敢去触阮尽欢的霉头,只好跟着唱“这里的山路十八摸十八摸”
那商队的带队是个十七八岁唇红齿白的少年,一匹雪里纵,马身纯黑不见杂毛,四蹄雪白,还真真是个鲜衣怒马。只不过,听着前方山贼唱的那歌词,这少年几乎一头栽倒在地,早就听说阴风十岭的山贼不简单,这十八摸都光明正大的唱出来了,他算是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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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明月峡
“这里的山路十八摸,摸过一遍你莫走,身上钱财留下来呀,哥哥带你他娘的晃悠悠”
阮尽欢这调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后面唱着唱着都快变川江号子了,偏偏后面的山贼也是很久没遇到过这么肥的羊了,一个劲儿地跟着嚎,一时阴风十岭到处都飘着这种诡异的歌声
那少年看呆了,这年头当山贼都这么潇洒吗
一彪形大汉策马而出,马刀一抽便喝道“哪里来的挡道的小鬼,还不报上名来”
阮尽欢正唱得兴起,被这人大喝声打断,顿时愤怒极了,当即回骂道“敢走阴风十岭明月峡,却没有听说过我们财神寨的大名,你骗爷爷没看过猪跑啊”
“噗哈哈哈哈”一伙山贼全笑喷了,东倒西歪。
那大汉脸色一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阮尽欢站到明月峡口地高地上,扛着一把大刀,嘴里咬着根灯芯草,那神情,那姿态,那模样,啧,睥睨天下
“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也没办法呀,咱们人多势众”阮尽欢手指放到唇边,吹了个响亮的哨子,顿时明月峡那头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那少年的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了。
不过阮尽欢虽然觉得自己这一手做得极好,可是看眼前这些人又觉得有些不妙,这些人不像是寻常的商队保镖。虽然遇到了他们的阻截,但是这一行三十几人根本不乱,连那些马都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那马蹄就跟钉在了地上一样,一动也不动。
这次可能踢到铁板了。
阮尽欢吐掉了嘴里的灯芯草,眯起了眼睛。这些人,可不要逼他认真啊
“废话不多说,马匹货物留下,武器留下,不伤你们的性命。”
那少年同样眯着眼睛,不过表情很是狠厉,“你是财神寨的头儿”
“我是财神寨的阮扒皮,但不是财神寨的头儿。”阮尽欢兴味地摇着头,在高地上踱步,三喜心疼地看着阮尽欢的脚下,唉,又有几只蚂蚁遭殃咯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那少年似乎很有自信,他后面的彪形大汉身形一动,似乎是想阻止他,然而来不及了,那少年已经自报家门,“我可是镇南王的”
“镇南王关哥屁事”不知为何,阮尽欢的脸色一下就臭了,浑身都是煞气,三喜赵二等人连忙跳开,躲得远远地。
阮扒皮这是被踩了痛脚啊看看,这表情就跟要拼命一样
夏恒昭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这镇南王的二公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这山贼竟然敢先给他发火竟然还打断别人的自我介绍,简直无礼至极
彪形大汉只觉得脑子里不断地有乌鸦盘旋,天啊,二公子打仗是有自己的一套,可是打仗那一套不能用来对付山贼啊,尤其是阮扒皮这种山贼,情报里可是都说了,财神寨最无耻的山贼就是他了。
阮尽欢的手扬了起来,懒洋洋地喊道“放箭”
二十来名弓箭手搭弓,一片箭雨就盖了过去。
夏恒昭这边的惹立刻挥刀挡箭,一轮下来竟然没有人受伤。
果然是一块铁板。
又一轮箭雨过去,商队那边还是毫发无伤。
当即,商队那边的人就仰天大笑起来,好不得意。
阮尽欢那绿幽幽的眼眸静静地转了过来,弓箭手们齐齐打了个哆嗦,“四当家的,没箭了”
财神寨一身都是债,他们真的是很穷的。
阮尽欢一脸的失望,出来打劫的山贼都混得这么凄凉真是个“风萧萧兮易水寒,山贼一去兮不复还”
“公子,他们好像没箭了”夏恒昭的手下们相当兴奋,摩拳擦掌就准备冲下去。
谁料夏恒昭谨慎地摇了摇头,“有诈,大家注意回防。”
于是,明月峡口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对峙。
阮尽欢在心里冷笑,这群傻子,身上虽然带着血腥气,可是明显脑子还转不过弯来,不过谁能想到财神寨其实很穷呢果然还是这个名字改得好,太具有迷惑性了作为改名人,阮尽欢有些小得意。
就让这些人等吧,哥这儿的确没箭了,可是哥还有三十多山贼呢。
夏恒昭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遭了,小心后面”
不过已经迟了。
箭雨纷飞
阮尽欢之前交代埋伏在山那边的山贼已经悄悄摸进了明月峡,之前阮尽欢已经让他们献过了声,其实那是招呼他们慢慢往峡中间走,一线天里可是黑糊糊的一片,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人。
一轮箭雨过后,对方的人倒了三个,正中要害,一时就毙了命。
阮尽欢啧啧摇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甩了甩深青色的大袖子,眼神斜斜飞出去,还有那么几分撩人,捏着嗓子即兴来了段儿黄梅戏,“我的个娘诶,姜哪还是那个老滴辣”
好妖精身段儿唱功似乎都还算不错。
夏恒昭觉得自己是脑残了,这个紧要关头竟然还去关心敌方首领的身段儿唱功“大家准备,这些山贼都是散兵游勇,我们可是大漠黄沙里磨出来的利剑,杀出去”
阮尽欢一看,立刻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正确了,又连着吹了两声哨子,接着对身后的山贼道“这次是老鼠咬到王八了,下不了手也必须下把他们赶进峡里去”
三喜皱了眉,“可是峡里不也是我们的人吗他们要是混战怎么办”
三喜根本还不知道事态是怎样严峻,在阮尽欢看来,眼前这伙人要是不消灭,那就真的麻烦大了。“镇南王”这三个字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脑海里忽然浮出了今早与颜沉沙同路时他说的话,朝廷要剿匪了吗娘的,哥还乌龙山剿匪记呢豁出去了,管他是镇南王的谁谁谁,死了就不能说话了。
阮尽欢眼底透出一丝狠辣来。
太阳早就出来了,可是怎么也照不进明月峡深深的幽暗里去。
形势跟阮尽欢料想的差不多,可他的心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他们这边的确是人多,可是哪里比得上对方对方那些人几乎都是练家子出身。
这一次打劫没有带薛忘音出来可能是最大的错误。
财神寨这边已经开始有伤亡了。
不过大局还在阮尽欢掌控之中,那伙人的确在被他们逼进峡口里面。
见时机成熟,阮尽欢跳下高地,拖着那把大刀竟然也往里面冲。
血迹,不知是哪一方的。
喊杀,就在自己的耳边。
罡风,凛冽张狂似朔刀。
明月峡,天地的墓葬场。
顺风耳郑炳成被那个少年红着眼一刀划破了肚子,肚内的东西全部洒了出来。
阮尽欢对自己说,我看不到。
夏恒昭放倒了一个山贼,疾退几步,这才发现自己完全重新进入了明月峡的阴暗里,所有的光亮都在外面。一时之间,光暗的转换让他的眼睛承受着极大的负担,什么也看不见。一种不祥的预感顷刻之间占据了他的身心。
阮尽欢是把他们所有人故意往这里面赶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毛骨悚然,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提醒自己的手下,他黑暗的视野里忽然就出现了一片雪亮的刀光
看得出用刀的人很不擅长,那刀光颤颤巍巍,却不是指向任何人,而是他左边的山壁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鬼,夏恒昭大喊了一声“都退开”
一、二、三
三息
轰隆隆
恐怖的巨响携着灼人的气浪在整条明月峡里回荡,气势磅礴,穿云而上,乱石卷起,地动山摇
阮尽欢趴在地上,雪白的牙齿依旧露出来,他笑得极其畅快,小样儿,敢跟哥斗,回娘胎里再修炼几年吧。
巨大的轰鸣让他现在耳朵里还嗡嗡地响成一片,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里的大刀早就不见了。
站在峡口向里面望去,扑到了一大片,不知是死是活。峡壁上还有被震碎的山石断断续续落下来,砸到峡底,连着响成一片
受惊的马匹四处乱跑,好几匹撞死在了山壁上。
鲜血横流,似乎还有残肢断臂。
阮尽欢本来就是病秧子,刚刚来那么一次大动作,现在站着都觉得摇摇晃晃不稳当,说话也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几年不玩这玩意儿了,幸好没受潮,你们真是收到大礼了”
“雷雷神老爷”三喜扒着山壁,刚刚他被气浪掀翻了,现在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一阵恶心,顿时就哗啦啦地吐了。
好像战果还不错。
阮尽欢挺满意,摇摇晃晃就要走进去看看。
斜刺里一道剑光直飞而来,眼看着就要触到阮尽欢脖颈,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叮”地一声尖响,之前那道剑光被打得倒飞回去,阮尽欢被提住了衣领,竟然直接到了半空中。
他本来之前被那气浪一震,离得太近,气血就有些翻涌,现在立时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落在他深青色的袍子上,染成一片暗紫色。
薛忘音看似冷静地看着阮尽欢造成的巨大的破坏,整个明月峡的峡口都被扩大了数丈
刚刚偷袭阮尽欢的正是那夏恒昭,他提剑看着薛忘音,忽然狠狠一咬牙,看着自己身后仅余的七八人,“走”
这时候财神寨的山贼们也是被那突然之间的一声巨响给吓住了,根本拦不住他们,只是一眨眼就让他们跑掉了。
薛忘音也没心思去追,他提气落到峡前的高地上,只见阮尽欢看着夏恒昭逃跑的方向,染血的嘴唇动了动,喃喃了一声“后患无穷”便直接昏死了过去。
此一役,财神寨损失惨重。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老衲越来越喜欢薛忘音了啊,于羡的存在感怎么办网页收藏党能够赐个收藏么越来越凄凉了风萧萧兮
、第七章 新坟
坐在那块飞来石上,阮尽欢看也不看身边的人一眼,眼神呆滞,看着身前翻涌的云海。
他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雁流水的白布衣大约是整个山寨里最朴实无华的了,剑眉星目,气质卓然,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铁血的味道。然而这个时候,雁流水微闭着眼,却吹着一片刚刚摘下来的竹叶。
简单清淡的调子,带着水滴一样清明的感觉,却在眨眼之间穿破云层,吸引了阮尽欢的注意力。
雁流水吹完,将那片叶子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他的掌上满布着老茧,很是粗糙。
远处的山风一吹,那碧绿的叶子就飘远了,沉进下面厚厚的云雾里,一会儿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