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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伴凭栏看月生 第2节

作者:thaty 字数:18909 更新:2021-12-30 17:40:44

    卢闰寻了根粗壮些的树枝抓住,一点一点向悬崖挪去。谁知他一动,这树冠便摇晃了起来,往来的山风也在此时跑来凑趣,大风刮过,于是树冠摇晃得越发厉害。一个不慎,卢闰脚下竟然踏了空,身子直直坠了下去

    幸好他双手抓进了树枝,因而并未直坠出去,只是悬空荡了两荡。卢闰借着这力道,原本想把腿重新甩到树上,谁知腿没甩上去,松树却摇了两摇,树根那里更是哗啦啦一阵土石滚落的声音。

    卢闰的位置虽看不清那树根到底有如何了,却也知道若不想掉下去,最好放柔些动作。于是便停下了所有动作,只等着松树重新稳了下来,他方才双手用力,用着似是引体向上的动作,待上半身上的足够高了,便向前一倾,上半身都的重量被交叉着的树枝承接过,方才双手一松,继而上前一抱,一拽,整个人终于重新回到了树冠上。

    也是他力气够大,连串的动作做得又快又稳,所以这松树只是又晃了几晃,树根处却并未再有什么响动。

    而重回树上,卢闰也更加小心了,一点一点的挪过了树冠,爬过了树根,最后贴着崖壁的一处凸出的岩石站好。

    卢闰趴在树上的时候已是仔细的观察过,从他站立处朝下,他目力所及之处着力点还算不少,稳扎稳打,应该能爬下崖去。卢闰撕破了衣衫,将布条缠于双手,继而深吸一口气,开始朝下爬去。

    卢闰从未学过攀岩,更何况是这样天然的岩壁,往往爬下数丈,才发现在周围并未有落脚处,只得重新朝上爬,绕开绝处寻找路径。不知何时,鞋子衣服都已磨平,脚趾、身上、甚至脸皮都磨出了血,双手上裹着的布条更是早已散落不知何处,手上的指甲都掀了开来。

    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此处可并无什么光污染,这身体虽因为他日日在山林中进补并无夜盲症,但太远却也看不清晰。于是卢闰只能在一处浅浅的凸出处坐了,却是不敢睡的,以防半夜睡熟了翻身,滚下山去。

    如今虽已入夏,但夜间山风却依旧冷得让人哆嗦不断。卢闰缩成一团,听着自己上下牙打架的声音,饥寒交迫过了一夜。

    第二日天亮,卢闰向下一看,竟已能看见崖底了,细算算也不过二三十米,不过他却不后悔苦等了一夜,毕竟二三十米相对于他昨日所爬的高度,说多不多,但也是能摔死人的。重新开爬,卢闰身体僵硬酸疼,竟有些不听使唤,还剩几米的时候竟一脚踏空,跌了下去。

    总算跌下来的高度并不算高,随摔了个七荤八素,却于性命无碍。

    躺在地上缓片刻,卢闰才重新爬了起来。山崖之下便是密林,不见丝毫人烟,只隐隐能从林中传来鸟鸣兽吼之声。

    卢闰并不急着进林,而是找了找此时身上携带的物品。但翻来找出,除了蔽体都难的破衣烂衫外,竟只寻出了两样东西。

    其一便是出门时截云派每个弟子都配下了的长剑,因配在腰间时卢闰系的牢靠,这一番折腾竟然没弄丢它。这件虽然只是普通铁剑,材质比之略贵些的菜刀都不如,但有剑在手,毕竟好过手无寸铁。

    其二竟是他从七师兄那里得来的半两碎银。之所以知道这碎银必定七师兄给他的那块,盖因卢闰从重生到落压,这碎银是他得到的唯一一笔进项。门派中杂役是有月钱的,但弟子却只能得赏银,并无工钱。赏银却只有在为门派办事正经事,而并非是砍柴打水之类的贱役后,才得的,卢闰自然是半文工钱也无了。

    而这半两银子看着小小一块,且原本电视上古代大侠花钱都是按百两计的。实际上,普通百姓甚至还习惯以物易物,民间流通也大多为铜钱,一文钱两个馒头,且还是白面的馒头,一个馒头便能有碗口大。十几文钱便能喝酒吃肉,虽只是劣酒糙肉,但也是酒肉,二三十文便可吃些次等的酒席了。

    官价计,一两银合一贯钱,即一千文。但若按市价,一两银却合一千两百文。六百文钱,这也算是不小的一笔财富了。

    看着这银子,原本生死存亡间来不及想的问题,此时却都一一浮现了出来。

    为什么来卢律要杀他,而且那位掌门师傅怎会也帮着他最后那声喊若没听错,卢律杀了他,竟还要伪装成他失足落崖

    要知道,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表达的可不只是师徒之间的情谊,还有尊卑关系。

    如卢闰与其师兄弟这般,为门派做杂役,可是最为平常不过,甚至他们这师傅还算亲厚。真正腌臜的事情,并不会让徒弟们经手。要不然,倒痰盂,洗夜壶,捏脚捶背,再龌龊些,让徒弟擦屁股的师傅都有。

    因此除了文人之间的师徒关系稍好些外,师傅弄死徒弟,可并不算新鲜事,就是他们门派里,虽是没有徒弟被打死过,可卢闰却亲眼看见过因罚跪,活活跪死的师兄。那人当时给口水就能缓过来,掌刑的师兄也有些心软去求了情,师傅来是来了,却只是坐在那喝茶。直到人咽了气,才命拖去后山埋了。

    可是怎么到他这丑人身上,便不同了

    而且,这是截云派的掌门,是七师兄的舅舅要他的命,他即便是离开了这里,还能回截云派,还能重新见到七师兄吗

    卢闰的脸原本就丑,如今陷入沉思,双眉紧皱,五官扭曲,更是狰狞如恶鬼。不过幸好附近无人,倒也不怕吓到谁。

    不知过了多久,他摇摇头将银子收了起来。现在情势不明,他怎么想都没用,不如先走出这林子再说。

    紧了紧绑腿,卢闰随便寻了个方向,走入林间去了。谁知没走多远,对面树丛沙沙作响,竟探出两颗灰黑色的狼头来,

    卢闰吓了一跳,看着狼竟是呆住了。但没等他一团浆糊的脑袋想明白是转身而逃,还是原地上树,那狼竟哀叫一声,带着同类跑了。

    卢闰先是莫名所以,继而却高兴起来,这狼极怕人,那必定是吃过人的大亏,这说明这里也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远离人烟。想了想,卢闰干脆朝着众狼逃走的方向走去。

    也是他走运,没多久便发现了一条小溪,卢闰在水边休息了片刻,喝了些水,吃了几个一路上摘下的野果。觉得并非那么饥渴难耐,便又重新上了路。

    此时卢闰的衣衫早已破破烂烂,一双鞋子也变了露趾的“凉鞋”,他身上又没有避蚊虫的药物,挨着溪边一路走来,便引得各式吸血的小虫蜂拥而至,卢闰却也不驱赶他这身体除了力大之外,另有一特异之处,便是蚊虫从不叮咬。

    这点便是七师兄也对他嫉妒非常

    这些虫子绕着他飞舞了片刻,但天将近午,日头毒辣,又过了片刻,小虫便四散而去了。卢闰掬起一捧水,润了润喉,继续朝前走。

    除了狼之外,他这一路上又看见了不少野物。野鹿野羊之类食草的不算,食肉的,山猫、豹子、甚至黑熊,老虎他都远远的看见了轮廓。不过这些动物看见他之后,大都远远的跑开,卢闰不由得越发感激那些在这林中却确立了人类统治地位的前人,否则他现在早成了其他动物的盘中餐了。

    渐渐日头又开始下沉,卢闰眼前却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林海。如此看来,今天是走不出这林子了。卢闰正寻摸着找个宿营的地方,另外给自己寻些食物,就见前边溪边不远处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到似是一个打水的人。

    但卢闰仍旧是精神一振,朝那人跑去,两人渐渐接近,那果然是个打水人。可卢闰刚庆幸没有片刻,便又停下了脚步。

    虽是青天白日的,但他这张脸只希望能碰到些憨厚老实之人,不太在意他的样貌吧。

    卢闰片刻的犹豫,那人却已经将水打好了,眼看着便要离开。

    “那位兄台那位兄台”看那人一头黑发,想来年纪也不会太大,卢闰扯着嗓子喊着,他现在正是变声的年纪,声音嘶哑难听,若是喊大声了,喉咙还疼痛得厉害,但现在哪里顾得了这些。

    那人也不知听没听见,仍旧自顾自的拎着水朝林子里走。直到卢闰喊了十几声,那人才停了下来,转身疑惑的问道“叫我”

    这个时候,卢闰也已经跑到他身前了。于是他这一转身,两人便看清了彼此的样貌,却是把对方都吓了一跳。

    卢闰的貌丑是天生的,这人却是后天的,左边半张脸该是被烧过,如今虽已痊愈,但左眼该是已经瞎了,且留下了暗红色扭曲畸形的伤疤。而他的右半张脸却白净清秀,细长上翘的凤儿眼,翘鼻,红唇,端的是个美男子。

    如此左右对比,丑的越发丑,俊得越发俊,比之卢闰满脸画花一般,更让人心惊肉跳。

    但卢闰面对着张脸的恍惚只是一瞬间,很快他便恢复了冷静,朝着这青年一拱手“这位兄台”

    “你称我兄台”那男子挑眉一笑,左脸扭曲骇人,右脸却邪魅勾人。

    卢闰终于感觉有些不对了,他刚才只顾着为遇人而高兴,根本没注意看自己遇到了什么人。

    如今细看,这张诡异的脸还是其次,更诡异的是,他眼前这位“兄台”穿了一身纯白的书生长衫,但在这深山老林里,这衣衫莫说是尘土,便是草叶也没有沾上一根再看他拎着水桶的那只手,细嫩白净,指根处还有几个小窝窝,怎么看也不像是干活的手

    这人站在那任由卢闰打量,估量着他看完了还兴致勃勃的询问“如何”

    “公子”卢闰试探着问。

    “”仍旧笑而不语。

    “大侠”

    “”好像更开心了。

    “前辈”

    “你不知道我是谁”对方干脆大笑了起来,看他前仰后合的样子,到似是很开心。

    “不知道。”这种问题,说谎也没用。不过听他这么说,他应该不会是妖怪之类的了穿越都有了,卢闰对于世上有无妖怪并没前世那么确定了,可能真的是个隐居的前辈高人。只不过,有可能是邪派的前辈高人

    “你到这来干什么”对方却并未立刻告之卢闰自己的身份姓名,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从崖上掉了下来,被一棵松树接住,一路爬下来,顺着溪水朝外走,就到这了。”卢闰指了指自己掉下来的悬崖,他自认不是个机灵巧辩之人,此时此刻还是实话实说最佳。

    “自己跳的”

    “别人推的。”

    “为什么推你”

    “不知道。”

    “有老婆孩子吗”

    “没有。”

    “有爹娘兄弟吗”

    “没有。”

    “有师傅师娘师兄弟吗”

    “有。”

    “对了,你这衣衫”对方上下看了看卢闰那一身比乞丐装好不了多少的破烂衣服,“截云派的”

    “是。”卢闰倒也不奇怪他知道自己的门派,这人住的地方距离截云山并不算远,算起来两边也算是邻居,呃邻居“这位可是鬼医前辈”

    这附近山清水秀,虽不算武林中人开山立派的首选,但也不该只有三两个三流门派在此立足。原因就是这里二十多年前出了一个大恶人,屠尽了当时这附近最大的一个武林世家满门。当时武林正道还组织人手征缴过这恶人,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

    这人也就在附近一个无名山谷里住了下来,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出风声,说这人有着一手通鬼神的医术。也确实有不少人来寻这恶人求医,渐渐的这人也就得了个鬼医的名号,甚至他住的那个山谷如今也被称为鬼医谷。

    “还算有点机灵。”鬼医点点头,“那你是被截云派的仇家打下来的”

    “不,我是被我师父师兄打下来的。”

    “哦”鬼医独眼一辆,笑得更诡异了,“不错不错。”

    都惨成这样了还不错

    “既如此,我便收下你做个杂役吧。”鬼医把手上拎了半天的那桶水递了过

    4、004鬼医

    来。

    “前辈”

    “怎么你不愿意”见卢闰没接,鬼医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卢闰立刻把水桶接了过来所以说无欲则刚,卢闰现在有活下去的欲望了,当然也就软了。

    “前辈,我能问问怎么我就成了杂役了吗”刚接过水桶,鬼医就已经当先走了,卢闰却不死心,想要给自己找出路。

    “我早就想要个杂役了,铺床叠被、洗衣刷碗、砍柴生火,实在是早就干腻歪了,但却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正好你送上门来了。”

    “能再问问,我怎么就和了前辈的心意吗”二十多年都没找着,他不也都过来了吗,怎么自己这种德性的就和他的心意了。

    “第一,你比我还丑,这么多年我可是第一次遇见。第二,你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孤身一人,有个师傅还把你从悬崖上推了下来,你如今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第三,你险些被杀,脸上却并无愤恨,这说明你没想着去报仇,这么傻的人,哪里去找”

    卢闰一顿,他还这没想过要报仇,不过原因好像是因为被打下崖的整个过程太快,也太莫名其妙,他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想恨也有些恨不起来。再者说,掌门是七师兄的舅舅,而且对七师兄母子一直不错,他要是恨掌门,要报仇什么的,七师兄怎么办

    如果在仇恨和友情之间二选一,是其中一个成为自己活下去的念想,卢闰宁愿选友情,那让他舒服得多。

    卢闰还想垂死挣扎一番,让鬼医放了他,谁知没等他开口,对方已经回了头“你问这么多,还想回去有人等你”

    “勉强是有人等吧。”

    “你这么丑竟然还有人等”鬼医看着卢闰,阴阳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嫉妒。

    “不算等。”卢闰背脊发凉,慌忙摇头,“只是我觉得,要是他知道我死了,会有那么一点点伤心吧”

    “有人伤心可不好。”鬼医立刻笑了,“那你便留下水桶,走吧。”

    卢闰差点就把水桶放下,但不过走了片刻,现在他们早就离了那溪流了,四周都是遮天蔽日的大树,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朝哪走

    “想来他若是知道我受前辈垂青,也是会高兴的。”如今,卢闰也只能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宽慰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进度比我想象得慢,不过明天会变脸的

    昨天真的是 ,老爹还是出去在外边打电话骂我的orz,打我的手机,臭骂了我一顿,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5、005化蛹

    卢闰刚刚从一个名为弟子实则杂役的身份解脱出来,在被鬼医“收容”后,就又过上了名为杂役实则保姆的生活。

    鬼医便是深山之中孤零零一处看似普通的农家小院,四堵土墙,四间茅屋,两畦菜地,竟还有一间鸡舍。不过,这土墙之外,便是茂林老树,卢闰看来看去,越看越觉得此处像是聊斋中所述的鬼怪居所。

    再一想院主人的鬼医名号,也真个是名符其实

    虽仍念着去见七师兄,卢闰却也知道自己如今并无脱逃的可能,莽撞而行,不过是自取屈辱,自寻死路。他想得明白,心情也便很快调试了过来,一路上不止老实跟着,还细心摘了不少鲜嫩野菜。

    回了院中,不待鬼医说话,他便立刻老实去做了午饭。厨房之中各式调料竟也齐全,房顶上还挂着两条腊肉,几只风鸡。

    卢闰当即自菜畦中摘了些油菜,配着腊肉炒了。摘来的野菜洗净之后,加醋加盐拌了。最后摸了两个鸡蛋,做了个蛋花汤。干粮更是简单,厨房中早有做好的馒头,炒菜时放在锅边,菜好了,馒头便也热了。

    两菜一汤端上捉来,鬼医凑过头来,鼻子抽动嗅了两嗅,犹豫着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嘴中。这才疑惑抬头“你这人长得虽丑,手艺倒也不坏。”

    “家常小菜,前辈吃得顺口便好。”卢闰性格冷漠却并非清高,况且前世毕竟也活过了四十多个年头,日常处事还是知道如何进退的。

    鬼医看了卢闰一眼,别看他长发如墨,那半张好脸也是青春年少。那不过是他内功深厚,又精于养生而已。若论真实年龄,他直比卢闰两辈子加起来还要大上许多。

    鬼医自身便有一张丑脸,他自是明白这貌丑者的苦楚。况且这卢闰并不像他,是中途毁容,彼时心智已坚。而是天生貌丑,且又并无家人依靠,如今更是生逢大变。按理说,一人经历如此,不是灰心丧气,绝望厌世。便是愤世嫉俗,扭曲疯狂。

    但这卢闰看样子却是两边不沾,虽说不上是洒脱自然,却也是轻松随意,便如同将自己当做了普通人,并不以自己的丑脸为意。

    这到让鬼医不由的嫉妒起来,他毁容至今,二十多个年头,却依旧因自己那半张脸为心病。不知弄出多少恢复容颜的法子,实则他自己也知都是自欺欺人,却是难以放弃。如今看来,他的心胸却还不如这么一个只会些庄家把式的小辈。

    “啪”筷子一放,鬼医忽的坐了起来,“不吃了。”冷森森跑下三个字,径自回自己房中去了。

    卢闰虽奇怪,却也并不劝慰阻拦什么。鬼医走便走了,他径自端了那几乎丁点未动的饭菜回了厨房,与早些微自己留出来的饭菜混到一起,抓上馒头,开吃。

    第二日卢闰依旧自觉。

    鸡鸣则起,操持早饭,打水喂鸡,清理房间。看看天色不错,问过鬼医还,将两人的被褥都搬了出来,于院中晾晒。

    被褥晾好,他便端着一个大木盆朝溪水边走去,准备洗衣都是鬼医的,卢闰至今还只有身上这一身破衣烂衫而已。

    他刚走到院门,却听鬼医说“不需你去,自有人来。木盆放在墙角便好。”

    卢闰虽奇怪,但也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放好木盆。未等多久,鬼医又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两个面具,一个他自己戴上,一个却给了卢闰。

    又过了小半刻,敲门声响起。戴着面具的卢闰老实去开门,却是两个普通猎户打扮的山民,带着六个江湖人士。

    “敢问”领头的江湖人士见了卢闰便拱手见礼,卢闰慌忙躲开“我不过是一杂役而,此间主人还在屋内。”

    卢闰虽有些好奇鬼医如何知道有人来了,却也知道不该多问。引着那领头人进了屋,便老老实实的去一边分拣药物了刚交给他的工作。

    分拣了片刻,就看那武林人士除了一个病人之外,纷纷出门,一个个脸色难看无比。两人朝那盛满了脏衣的木盆走去,其中一个端起木盆,两人低着头奇快无比的便消失在院中了。另有两人随着那猎物走了。剩下的一个自屋后寻了斧头,尴尬的朝卢闰笑笑,拎着斧头也出院去了。

    溪边洗衣的,外出买杂货的,砍柴担水的,到了晚些时候,便是做饭也都是这些“病人家属”动的手烤野兔、烤山鸡、烤全鹿,江湖人常有露宿野外的时候,烧烤倒是做得还算不错,就是大夏天的吃这些,火气太大。

    看着这些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的大侠们,卢闰也算明白了。在没有他这个杂役之前,这位鬼医的杂活都是谁给干的,屋里的柴米油盐都是哪里来的了

    如此,在并无病人之时,小院中的杂活便是卢闰全包,有了病人,卢闰便只需分拣药材,外带做饭了。

    他的手艺也是求诊大侠们唯一的安慰卢闰如今空闲的时间多了许多,便都用来钻研这口食之欲了,又正好深处密林之中,物产丰富。他原本做饭的手艺就不算差,见过的菜式菜谱更是不知有多少,虽与当世御厨相比仍有差距,但却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是转眼间,盛夏已变了寒冬。

    这一日天上飘了些雪,院中并无求医之人,卢闰正拿着扫把扫雪,鬼医坐在院中正吃着一碗香甜的八宝饭。

    卢闰扫着扫着不自觉的便停了下来,昨日的走的那些求医者带来的消息。

    截云派前掌门卢达阳练功走火入魔死于内室,如今的掌门是个名叫杨九晨的。原本截云派这个小门派掌门变动不过是小事,但听说这信任掌门杨九晨和玉华宫有些联系。

    玉华宫是这江湖中算最神秘的门派之一,但凡被世人所知的玉华宫人,皆是些俊秀男女,且武功奇高。但其宫人行事亦正亦邪,数十年前更是被当年的武林盟主直接定为邪派,合全武林之力征讨。

    此役之后,又传出消息。原来当时某些恶事并非玉华宫所作,乃是被人栽赃陷害。而那陷害之人,竟然就是那位武林盟主。只因他恋上玉华宫一女子,但玉华宫却禁与外人婚配,而且那女子对他也并无男女之情。又加上传闻玉华宫有无数武林秘籍,金银财宝,这盟主贪念作祟,做下错事。

    同是此役过后,玉华宫以一派之力,硬撼天下武林。结果人多势众一方却并没落到什么好处,各派精英几乎死伤殆尽,武林盟主都死于玉华宫主之手,中原武林元气大丧,便是到了今日也并未完全恢复。

    反观玉华宫,却好似并未受到如何的影响。战后虽真相已明,但依旧小派自以为能够趁火打劫讨些便宜,打着剿灭邪魔外道的旗子杀上山去。却就此一去不回,究竟是死是活,便是如今也无人知晓。

    如今玉华宫虽未称霸,却确实已是江湖中霸主之一。

    玉华宫少有与其他门派有所牵连,如今这截云派之事有玉华宫参与,自然是小事变了大事,引人探究谈论了。

    卢闰在意的却不是什么玉华宫,而是卢达阳死了,七师兄怎么办那个杨九晨会不会欺负他们孤儿寡母而且,既然没有了卢达阳,他要回门派是不是也就方便了

    “咳”耳边响起一声咳嗽。

    “咳咳”两声。

    “咳咳咳”三声。

    “嗯啊前辈有事吗”按规矩,卢闰该叫鬼医老爷少爷之类的称呼,但是他却依旧叫前辈,鬼医倒也没多说什么。

    “想截云派那个等你的人”

    “嗯。”

    “如果是几个月前,说不定我心一软,就放你走了。不过现在”鬼医挥了挥他手里那个已经吃干抹净的碗。

    “前辈,你让我回去看一眼,然后我立刻就回来。”

    “那截云派明显便是有古怪,你当日掉下山崖也同是有古怪,如此古怪的情势,我若让你这三脚猫回去了,那必是有去无回。你若第二次从悬崖上掉下去,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

    “没什么。”卢闰叹息,他想说的是“要不然您带我去一趟”,但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要求的资格。

    卢闰正低头郁闷,忽然鬼医抬头,轻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了头。十足十便是个调戏的手势。若有外人见到此景,必定闺阃狼嚎的跑走大白天见两个鬼调情。

    卢闰被这一下弄愣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应付。却见鬼医皱了皱眉,开口道“要让我放你离开,却也并非不可。”

    “前辈”

    “先听我说完。”鬼医松开了卢闰的下巴,“我有些仇人,都是些武功高强,名声显赫,财雄势大之人。我若要全力以赴,倒也能拉上其中几人一起上路。只是我不甘心,让他们死得太过干脆。你若答应替我报仇,那么我不但放你离开,还会给你几件礼物。”

    “替你报仇危险吗”

    “废话,都说啦那些人并非常人了不过,这要看你自己的手段,若是安排得好,也并不见得有太大的危险。”

    “那我答应。”

    鬼医看着卢闰,一脸平静,却并未接话。卢闰倒是明白他在犹豫什么,毕竟这太过干脆打成的协议,往往不让人信任。

    “我若不答应,那一辈子都无法离开。答应了,虽说给自己背上了负担,但毕竟是能去见七师兄了。前辈若是仍旧信不过我,也可以给我吃些过段时间便需解药的毒药之类的。”

    “毒药倒是不用,否则你离开此地后,来回赶路便要花上不知多长时间,实在得不偿失。”鬼医低头又不知思索了些什么,忽而苦涩一笑,抬头道,“前半生我曾信过几人,但结果便是这些信任之人如今不说也罢。今日,我便再信一回。”

    寥寥数语,鬼医却说得嘴唇发白,手脚发颤,可想而知,如今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前辈”

    “勿叫前辈了,磕三个头叫我师父吧。”古人拜师当然不可如此简单,只是鬼医既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再加上周围环境所限,只能一切从简了。

    “”

    “怎么还不愿意你莫不是还记挂着那个什么截云派掌门吧”

    “不是,不是。”卢闰摇头,他对那个卢达阳根本没什么感情,不过拿他当个供吃供喝的boss而已。况且,当初拜师的是卢闰,可不是他。只不过磕头这件事,卢闰有些不太适应。

    但他也知道不磕头不行,所以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深吸一口气跪了下去。连磕三头,虽不算嘣嘣有声,但也是恭敬得体。

    “对了,徒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

    “算了,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个孤儿,原先的名字必然是你以前的师父给起的。如今你师父是我了,那个旧名不要也罢,我给你起个新的。让我想想墨岘不错,名就叫墨岘了。至于姓,欧阳挺好听的。好,从几天起,你就叫欧阳墨岘了”

    前世是赵炫,今生原本叫卢闰,从今天起叫欧阳墨岘的某人僵硬的点点头,“多谢师父。”

    鬼医哈哈笑了起来,听一个杂役说话,就是和听一个徒弟说话感觉不同

    看着鬼医大笑,墨岘忽然想起了什么张口问道“师父,徒弟还不知道您姓甚名谁呢。”

    “”

    这两个人或许真的挺适合做师徒的。

    事后墨岘知道,他这位师傅姓江名凌。名倒是没什么可多说的,只是这个姓二十多年前鬼医这个大恶人灭掉的武林世家,便是姓江

    但是鬼医没多说什么,墨岘自然也不会多问。

    “那个,师父。你有什么要送的东西便给我,你要让我报什么仇,也告诉我,明天早晨我就动身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因为墨岘身份上升为了徒弟,因此能够和鬼医坐在一起吃东西了,不过这还不如他自己在厨房吃呢。

    那时候他会把自己那份留下来,如今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来。按鬼医形容不过三脚猫功夫的他,如何能够在这饭桌的战场上,赢过他师父的筷子最后干脆把馒头撕开,师父吃菜,他沾汤

    “谁说你明日便能离开了”

    “师父之意是”

    “我给你的第一件拜师礼,便是一张脸。”鬼医放下筷子,又如早晨那般,抬手捏起了墨岘的下巴,“其实我早便看出来了,你这人并不丑陋。”

    墨岘皱眉,不懂。

    “你长了一张美人脸。”

    “”墨岘立时僵住,尤其这位新官上任的师父语气严肃认真,让他直想跑到哪里去自己晕一晕,“师父,虽然我是你徒弟,但你也不必如此违心吧”

    “谁说我违心了我原先说你是丑鬼才是违心了。”鬼医看自己的傻徒弟依旧一脸的不信,干脆拉他去了自己的房中,翻出铜镜,以便让他自己照着,一边解说。

    先说墨岘的脸型,一目了然是个端正的不能再端正的瓜子脸,且并不尖刻,而是端正温润。

    再看额头,天庭饱满便是说他这样的,只是因为暗褐色的皮肤,外加三到深深如老翁的抬头纹,掩去了优点。

    眉毛眉毛虽是没有的,但是眉骨端正适中,深浅得宜。

    眼睛,观墨岘骨相,鬼医说他原本该有一双杏核眼,而且他眼神平和静谧如幽泉,原该是虽不勾人,却醉人的迷人双眸。但因为他眼皮僵硬,双眼平时只能睁开一半,硬生生把一双美眸,弄得涣散无力。

    鼻子,鼻梁略有些细,但鼻尖圆润和缓,虽不突出,但却正好与五官搭配最是合宜。

    “最后说你这嘴巴,宜笑宜嗔,引人遐想。只是你这唇色如樱与脸上棕色的硬皮一配,便如血盆大口一般,自然是无人欣赏。”

    宜笑宜嗔还唇色如樱墨岘浑身汗毛直立

    5、005化蛹

    ,这是说男人的嘴巴吗

    “师父,说这么多,你到底要怎么给我一张脸”

    “说也简单,不过是给你换张皮而已。”

    “”

    “不过换张皮”,还“而已”墨岘当天晚上便噩梦连连

    但无论是过去的杂役卢闰,还是现在的徒弟欧阳墨岘,他都没有拒绝的资格。

    第二日一早,鬼医竟先于墨岘起身,且抢先占了厨房,却并不是为二人做早饭,而是熬起了药。鬼医厨艺不精,也就是如其他武林人士一般,烤烤这个烤烤那个,但说到熬药,他却不愧鬼医之名。

    中药熬制,可并非是几碗水下去熬成一碗水便好了。有什么药需早熬,有什么需完放,有的必须熬够了时辰,有的熬长了却失了药性。

    鬼医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端出一碗药来交给墨岘。

    墨岘还记着拿换张皮之语,这药虽不难闻,还随着人热气飘出阵阵草木的香气,但墨岘却犹豫了半天。他也知道鬼医八成不会害他性命,“换皮”只是说得恐怖而已,但明白是明白,终究还是惧怕。

    直到鬼医不快的冷哼出声,他才将药灌了进去。待他将药喝了干净,鬼医又守了他大半个时辰防着墨岘在他背后吐出来,才放他去做早饭。这一天之内,每两个时辰墨岘便要喝一剂药,且都是要现熬的,便是晚上睡熟了,鬼医也会将他叫起来喝药。

    如此喝药,墨岘本以为至多也就是喝个十天半个月,却没成想,实则他一喝喝了半年,不过他也并未感觉,自己身上这身硬皮有了什么松动。鬼医却依旧信心满满,只是每日熬药不止。

    除此之外,鬼医也开始教起了墨岘武功,只是几遍墨岘武功不高,不过却只是些花架子样子货,一举一动虽是漂亮,却无甚攻击力。

    两人相处日久,墨岘那些拘束也放开了写,所以好奇问过鬼医武功之时。鬼医却只是高深莫测的微笑,说些“时候未到”之类的,并不告诉他原因。墨岘也只能按下好奇心,等待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的“时候”。

    该是墨岘已经到了十六岁的时候,一日清晨,他原本是在院中喂鸡,却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一旁鬼医看见,严重却并非惊愕,而是狂喜。匆忙跑过,将墨岘抱入了屋内,

    从这一天起,鬼医对某些人索要的诊费,又多了为一个垂死的病人输入二十年功力续命这一条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这也算变脸了吧 只是具体变啥样要等明天了orz

    6、006出师

    对于如今大号已经是欧阳墨岘的某人来说,当他重新恢复意识时,有那么一刻甚至以为陷入了生不如死的倒霉状况全身瘫坏植物人

    他的意识清楚,思维清晰,明白自己是谁,能记起昏迷的前一刻他在喂鸡,甚至还能想起小学时背诵的课文,该说他的记忆力从未像如今这般好过。但是,莫说四肢躯干,便是眼皮嘴唇的存在都感觉不到。

    墨岘忍不住怀疑,自己如今已成了那闻名已久的鬼魂,虚无缥缈无所凭依。

    但这想法只在他脑海中停驻了片刻,便被一道热流打散。初时墨岘还察觉不出这热流自何处来,只觉得自然还能觉出热来,那就应该还活着。倏忽间,热流忽然散开,所经脉络,清晰的描摹出了四肢百骸。

    若能出声,墨岘会舒爽的呻吟一声,此时真是比洗热水澡还要舒服,只是不知为何,他却仍旧不能动。

    又过了片刻,墨岘越发的想要呻吟出声,不过此时却已不是因为舒服,而是痛苦了。此时他身体各处,又麻又痒,又酸又涨,像是运动过了度,所有肌肉筋骨都扭曲了起来。这种感觉,甚至比单纯的疼痛还要难受上三分。

    也不知被这难受感觉折腾了多久,墨岘忽然感觉自己的右腿动了一动,于是那整条右腿的难受滋味便减轻了许多。墨岘顿时大喜,用尽一切努力让自己动起来。

    只是他的眼皮无论用了多大的力气也无法睁开,嘴巴也连“嗯啊”之类的音节都无法发出,所以既无法看清自己此时的真实处境,也无法向外界呼救。只是凭着仍旧不怎么敏感的皮肤触感,估计出自己的动作似是弄破了皮肤之外什么干硬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那难受的感觉总算是消失殆尽了,墨岘也累得有些气喘。这时他耳边终于有了些声响,却是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墨岘刚刚把头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便疲累得昏睡了过去。

    黑暗的室内,鬼医看着沉沉睡去的墨岘,总算放下了心来。

    墨岘昏睡整整一年,鬼医便照顾了他半年,虽然因为墨岘状况特殊,甚至连洗澡喂饭都不用,只需每两个时辰用鹤嘴壶给他灌药,外加监督着那些来求医的武林中人为魔线输送内力。这些对不算劳力,但对鬼医来说却是劳心。

    半年下来,便是那半张俊秀的右脸,也脸颊消瘦,眼圈乌青,配着另外半张烧毁的左脸,越发的显得鬼医名副其实了。

    不过如今墨岘醒了,那他终于能够轻松了。

    鬼医放松得还早了点,墨岘的手脚四肢恢复得到确实是快,第二天便能够自己坐起身来了,第三天自己摸着东西便能正常行走了。但是,他的耳朵六天后才恢复正常的听觉,喉咙十四天后才能发音,眼睛更是花了一个月才能重新张开,但是视觉显然还不怎么正常,只能看见花斑一样的世界。

    墨岘初时还觉得自己恢复太过缓慢,但听鬼医说他竟是昏睡了一年之后,便顿时不觉得慢了足一年无法行动,肌肉竟然并无萎缩,且几天之内就能下地行走,这也是在太过匪夷所思了些。反而视觉上恢复得慢些,墨岘才觉得是应当的。

    但鬼医却不这么认为,原本他还想着墨岘能动,就立刻把他赶去做顿大餐慰劳自己呢。现在鬼医真是怕他把自己的手指都也剁进菜里去,所以也只能郁闷等待。

    “没有药能够加快恢复吗”墨岘皱着眉问道,他昏睡前原本已经变声结束,但是一觉醒来,这声音却又变了。虽不是变得难听,但这音色又低又冷,听起来实在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倒像是有谁在配音。

    墨岘话音刚落,便是“啪”的一声脆响,却是鬼医将一张面具罩在了他的脸上。

    “戴上戴上快戴上”鬼医催促着,语气不耐烦,甚至还有些气急败坏。

    苏醒后,因为眼睛的关系,墨岘还未看过自己长成了什么模样,只是洗脸沐浴之时,碰触皮肤,知道自己这层皮确实变好了不少。但具体自己变成什么样了,他却是不知。

    “仍旧丑”如今听鬼医如此,墨岘只道是他失败了,他原本期待不大,所以如今也并不觉得十分失落,只是好奇。

    墨岘并未听到回答,到是听到了咬牙切齿之声。

    “不丑。”冷冰冰硬邦邦的两个字抛了回来,又听鬼医恶狠狠的道,“从今日起,无论有无外人,你都给我戴着面具,否则小心让我看到,抓花了你”

    “是,师父。”

    于是墨岘老老实实的戴上了面具,也是从今日起,鬼医开始教导墨岘内功、医术因为白天不敢摘下面具,晚上密林中又是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忙于习武学医,另外还要做饭养活自己和师父,所以墨岘竟然渐渐忘了自己换了张脸的事情,直到数年之后终于得以出山,才真正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

    内功一道,墨岘原本在截云派时,正式学过的也不过是粗浅的吐纳法门。七师兄虽曾偷偷教他相对高深些的心法,但当时七师兄本人也只是初窥门径,他二人虽教得努力学得认真认真,但他始终也稀里糊涂。

    墨岘虽然对传说中的摘花飞叶,踏水无痕有些向往,却更加惧怕同样传说级的走火入魔,最终这内功一事也只是不了了之。

    如今既有名师兼名医走火入魔还能救回来,他当然越发学的努力认真。

    而鬼医自然不会上来便传授。玄奥口诀,而是细心指点墨岘周身穴道经脉。直到鬼医指在何处,墨岘都能不经思考一一说出名称、所属经脉、若被击中有何反应,又或是此穴位可医何病等等。

    “这世上内功高深者,大多也通些医理,往往内息一走,便知自己病在何处,伤在何处。”

    墨岘一愣,奇怪问道“师父,既然如此,那怎么你还有那么多病人”

    “手伸出来。”

    “啊”虽然疑惑,墨岘依旧老老实实伸出手,鬼医瞬间从背后抽出一把尺子,墨岘见事不好,刚要把手缩回来,却是“啪啪”两声,他手心上已挨了两尺。初时被打的地方知识发麻,没多久没打的地方便肿了起来,两道高高血檩子,火烧火燎的疼。

    “师父,能说明白了为什么打我吗”墨岘捂着手,疼得直呲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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