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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色有无 第8节

作者:书归 字数:20220 更新:2021-12-30 18:23:10

    我这菩萨的一身软泥,看着看着还觉出份险,想来真是喝多了。

    偏偏倒倒踩进国公府门的槛儿,我不禁一回回地心想,人要真能自由自在的多好,没这么多烦心事儿。

    最好的,不过就像大溪落寇那扉页子上写的一样“隐迹风尘许多年,身穿一件杏黄衫。一生爱管不平事,宝刀光射斗牛寒。”

    佰一

    跨进家里,只有大哥的南跨院儿亮着灯,听见里头似乎在吵嚷,我自然懒得去招呼。二哥想来还在部院,我爹也没回来,安全。

    我迷瞪着眼睛,乐颠颠儿摸回院里睡觉,在梦里终于劈头盖脸将皇上一顿臭骂,然后骑了枣红黑鬃的高头大马横挎把弯月宝刀,大喝三声“狗屁太子妃”,英武非凡地把皇上拽上了马就飞奔走了,全京城的小辈儿夹道儿鼓掌叫好。

    一路风尘仆仆才将将要奔出京城南门呢,没成想却突然听见身后追兵中传来徐顺儿一声大叫。

    “爷醒醒爷”

    吓得小爷我扑爬摔下马来,宝刀落了马奔了皇上也没了,囫囵从床上一个打挺坐起来,入目又是沉沉卧房里头满室的金玉花瓶子石头玉器根雕,一个徐顺儿在当中晃着,一脸的焦急。

    我看着他,头疼欲裂地骂“你嚷嚷个屁爷睡觉呢”

    徐顺儿一跺脚就把我从床上往外扯“哎哟我的爷,快醒醒宫里出事儿了,来了公公接你去东宫呢”

    第37章 山色有无

    佰贰

    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我只当自己吃了锅儿喝了酒蒙头大睡一觉或许翌日由我爹一顿打,便浑身毛病都能周正了,要回东宫也就是同皇上吵一架的事儿,再怎样就再说吧。

    皇上学念的是好,可没用,真斗上嘴了他从来斗不赢我。

    徐顺儿给我兜头罩上衣服拴上腰带环佩,我瞥眼儿外头天还黑着,不知是三更还是五更,便实在冒火“爷这不才出来么,东宫能怎的”

    “那公公不肯讲,只说有急事儿。”徐顺儿扶着我踉跄出了小院儿,院外国公府里一些下人醒了,披着衣裳出来看顾,立在廊子上举了烛灯看我就问三公子怎么了。

    我哪儿知道怎么了,跌跌绊绊终于穿了廊子到了大门上,皇上身边儿伺候的那小太监果真领了俩东宫常见的侍卫等在那儿。

    大梦给他们搅和了我也不耐烦,问他们这大半夜的是什么事儿。

    小太监多半想着我同皇上那事儿也不能真说出来,便涨红着脸,讳莫如深瞥了眼我身后跟着的徐顺儿和门房,赶紧埋头一指外头的马车“清爷,太太子爷回了,就宫里没瞧见您,让咱们来请请您,赶紧入宫去见见,有有话说。”

    呵,原来是主子爷行猎回了见我被气走,紧赶着让人来接我回去叙话儿的。

    可听见这个我更来气了他这时候能想起我稹清,他早干嘛去了自个儿要娶媳妇儿了就当我是团屁,现下见我不在了又巴巴儿地遣人来叫我回去,这京城里头就算养个外院儿都不带这么埋汰人的,他还是当朝太子爷呢我好端端国公府的小公子又不真是他养的一条狗

    狗脖子上还给拴牌儿,我这他娘的连狗都不如。

    “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儿说”我吊着眉头阴阳怪气,“太子爷不该忙着多看看选妃么,深更半夜地同我这侍读磕什么我家里都睡下了,这不折腾人么。”

    徐顺儿急急在后头拉我一把“爷,可顾着礼数罢”

    礼什么数,徐顺儿他懂个棒槌我扯回袖子根本不理他,正待继续多讽两句儿撒撒气,这时大哥却恰好披了大氅走出来了,一脸惺忪地问怎么了。

    再讽下去我家里就得知道府上出了我这个分桃儿断袖的,我只好悻悻收了气焰,扯好了袍子别过大哥,心不甘情不愿地同小太监上了车。

    此时抬头低眉间一寻思,却又道自己是三日都不曾见过皇上,也不知他这回去都猎着了什么,有没有什么趣事儿,想来心里好似有一块儿搔挠得痒,只恨这马车没生出对儿翅来好径直飞到他面前去看看,适才那大大方方撒泼的架势也就不大摆得住了,见着小太监和侍卫都一道坐上来,马车也踱踱起行,我忍不住就道“那什么爷他没睡呢都这时候了,还,还有什么话说”

    我这好好儿的一句废话,说出口却叫那小太监瞪红了眼睛,下瞬,他豆大的泪珠子突然嗒嗒落下来。

    我傻眼儿了“你好好儿的哭什么啊”

    小太监拾着袖子一揩脸,突然瘪嘴抽泣“清爷,其实其实是太子爷他行猎出事儿了”

    我闻言登时后脖颈都凉透了半截儿,下刻抬手就揪上了小太监脖领“别胡说”

    “没胡说”小太监逮着我揪住他的手腕子,哭得吭哧打颤“清清爷,东宫里头的规矩您知道,我哪儿敢胡说太子爷同几位爷去行猎,遇遇上了没猫冬的熊瞎子皇,皇六爷折了腿,亲卫死了一个,太子爷去救六爷,结果被那那畜生扑了,后肩戳在枯木上头原是不该动的,然这回带去的人手药材都少,爷便令下回了宫哪知眼下太医都在,但就是止不住内血他们说,说爷那情状,是不大好了爷听了,说那得见见清爷,这才叫我们来请您的”

    我只觉背上一股极冰的血往后脑一灌,满眼顿时一阵青黑,马车阵阵摇晃带得我酒后发胀的脑子愈发晕眩,胸中忽而压抑欲吐。

    方才吃锅我还同沈山山笑话说往后时日还长,同皇上的事儿要等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

    哪知这青天白日祸不单行,竟根本不容我等什么来日方长。

    怎么会

    怎么就会这样

    他不过是去行个猎,何至于受个伤就能不好了

    行猎他每年都去,野兔狐狸猎得从不少,猎了鹿便带回宫里炙了吃肉。御膳房会送了琼浆酒来,宫人就在东宫后院儿薄雪洒满的地上架了铜板儿和柴火,生火上了肉,我怕冷,便总就着炉子柴火暖手,他拉我都拉不住,就数落我烧着手就知道疼了。

    我从不听,只坐在旁边儿看他一手抄着绒袖一手用长竹筷子拨动板子上的肉片儿,笑他怪忙活。

    寒烟里暖气阵阵肉香靡,他总是睨了我不在意,只好言问我爱吃生,还是爱吃老。

    我贪鲜,惯常吃偏生的,而他爱吃老脆。

    鹿肉鲜美,不管怎样都好吃得要命,可要是今后没了他,往后我哪里来的东宫里炙肉烹酒,我哪里再谈什么生生老老。

    只怕生非生,老不去,一心将死,徒身如枯枝。

    佰叁

    一国储君出了事儿,圣躬早已惊动,我到东宫的时候,外头甲兵立了个水泄不通,天子仪仗停着,想必圣驾在内。

    小太监递了太子腰牌说我是特诏入宫的,这才准他带我进去,进了内里得先请过圣安,小太监问圣驾何在,大公公说圣躬适才忧得心悸发作,太医在里头问诊,皇后娘娘陪着,请安并不方便,着我们先去见了太子爷再说。我们便急急转过正殿上了游廊,却竟见小皇叔正颓颓坐在我曾睡过的廊台里。

    他抽着那金玉的烟杆子,手隐约是在抖,亭山府宴上见着顶好看的那身华服袖口都是血,早败了一身的雍容。

    转眼看着我来了,小皇叔脸上神情好似已是木然,只抬了烟杆子往里头一指,哽咽道: “赶紧进去吧皇侄他,等你老半天儿了。”

    我一口浊气堵着气门,脚下石板路似铺成了棉花,踩得深深浅浅毫不实在,也不知是怎么被领到皇上寝宫的。

    里头地龙烧得太暖,掀了帘子一进去便是一股子药味儿混着血腥,太医几个跪在屏外沉顿,每个都是一脸擦净了脖子待斩的样子,断断续续摇着头。

    我绕了屏摇摇晃入内间,一眼就看见皇上面如金纸地侧卧在龙纹衾里,露出的肩背缠着厚厚白纱,竟也透出几丝血色,他双目闭着,眉中细锁了浅川,似是忍着极大的苦楚。

    他这模样立时叫我怕得说不出话来,僵僵立在原地,几乎忘了路要怎么走。

    皇上身子从来是康健的,就我知道的这两年,真是连风寒都不曾有过,可此时得见,他却忽如一座宝山倾覆,倒入水中成了一团沙丘,好似风若一起,就能吹飞而走。

    眼前情状真到我再没法子逃避,我双腿终于是一软,扑通跪下,“爷”

    床边儿立着的大太监抹着眼泪,伺候着往榻上轻轻叫了声儿“主子,清爷来了。”

    皇上是听见了,双目便渐渐睁开,内里眸子黑而静,渐渐目光凝到我身上,定了定,开口一如我每回出宫回来时候那般道“哦,稹清来了那近前来瞧瞧。”

    我跪在地上早已僵硬,根本不可能站起来,还是身边儿小太监强将我扶起来搀过去。

    大太监引我坐在了皇上床边儿上,我手脚冰凉地看着皇上,颤着唇道“爷,你你觉着怎么样了”

    皇上半耷着眼看我,听是听见了,却不答这话,只慵然笑了笑道“我听他们说你气走了大约不回来了。”

    我拼上性命摇头“哪,哪能,我我还要考学的,你得教我读书写字儿”

    他听着,唇角勾起来,目光中有些游离“我还当我这儿,什么你都瞧不上原来你只稀罕读书写字儿”

    我心胸发往脾肺都烧灼起来“胡说你什么我不稀罕了”

    皇上缓缓闭了眼歇气儿,再度睁开来,好歹是清明了些,他将手从衾被边沿伸出来,笑道“好,你既稀罕那爷再赏你个物件儿”

    听他这话,我下意识竟不是要接他的东西,而是想往后退。

    可我一身上下的热血早已不知何在,是全身都失了力道,坐在床沿儿看着他,也根本移不开目光。

    旁边儿大太监看得着急,一步过来将我的手执起来,我挣不动,手终于被他摁在了皇上手边儿。

    皇上垂眼看着,沉默地将握拳的手缓缓搁在我手上,下一刻,他渐渐放开指头,将一块小小的,硬石似的东西握进了我手心儿里轻轻攥住,上头浮刻的字硌在我手中,还带着他手上的热。

    我一旦想到这物件是什么,瞬时就慌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么不成你快收回去。”

    可他却只是静静回握了我的手,让那小物件儿堪堪停在我手上。

    这物件儿我不消去看也知道是什么。

    这是块玉。

    我知道是因这玉我也有。

    坊间富贵人家生子早夭多是因当不起无量福禄,更别提宫里的娃娃天家荣宠,便更易夭折,故不知从何时起,北地时兴让新生儿百日中含一块儿刻了名字的玉来镇魂,不至因魂轻便叫鬼怪勾去,往后便也要傍身作福佑的,叫做镇魂玉。

    此玉一旦有了,就要跟人一辈子,我腰间拴的块儿稹家玉佩就背刻了我单名一个清字儿。

    我娘曾告诉我,这玉在我就在,不用去怕鬼怪,玉就是生门,玉表了命。

    这玉是他的,他却竟要拿给我。

    我终于是懦懦哭出来,泪一下便经流不住“爷你收回去罢,你能好的,定能好的”

    皇上听着我哭,眉轻轻皱起来,拉着我的手稍稍动了动,赶着往常是会不耐地替我拭泪的,可搁了眼下,是不成了。

    他无力举起手来,便只能放下。

    “清清,别哭,”他深深看着我,那一刹中眼里沉浮的浓淡好似天海,里面不甘不舍,不休不止,将我掩映着像要把我印入骨子“清清,我知道好物件儿你见得多,不稀罕了我从来也,不会扎什么风筝不出宫,不知你爱听什么戏,爱看什么书你生辰也,没好好儿同你过,到头来往后走,名分上大约是要对你亏欠的若,若今日就断在此时,我身上,这辈子便只有这个最好,要更好的就再没有了”

    他握着我手的指头些微收紧,声音终于有一丝颤抖“这你拿好,收好,往后它替我守着你你可,别再拿去送人了”

    我心中一痛,一时有如被人拿了钝刀子往骨头上割,愧意似沉山盖海,只拼命要将这玉捏回他手心去。

    他却只用余力堪堪拉了我指头,缓缓闭上眼片刻,再睁开来,双目中是黑而空茫。

    “清清,我大约是不能再护着你了”

    我气急得哭嚎起来,拍着他床边儿咬着牙大声骂他“不行不准你卑鄙你说过要给我落俸禄的你说护着我的你耍赖”

    他听我这么叫嚷了,却也只好脾气地笑了笑,竟似寻常听我胡闹惯的时候那般,轻轻嗯了一声。

    我听他道: “是啊,傻子你才知道啊”

    下刻我尚来不及说话,忽而他就闭上了眼,手指泄力从我手心落下了。

    我惊惶之中,身边大太监已叫起来,外头太医闻声一哄而上,我被他们一举冲了开去。

    昏花,沉顿,迷蒙。

    眼前金玉壁挂飞叶雕花的床架倒转浮旋,我摇摇晃晃摊开了手,里头那块儿暖黄的圆玉上,隶书工整,刻了个极度规矩的“珩”字儿。

    我快要窒息,耳边幢幢人声贯耳,冰凉刺骨,好似鬼怪,要勾走他的魂魄。

    “山参吊着内里血若止不住,那呛了喉咙也就是一瞬的事儿”

    “这也得看太子爷自个儿了,药石折腾尽了,能顶过今夜便是过”

    “便是天意罢,哎,太子爷才十七八呀”

    “三公子”

    “清爷”

    眼前有太监来扶我,我这才见得自己已软倒在地上,他们架了我,是要把我带出去。

    这时我突然发疯似的一挣,将他们都挣脱了,反身冲回皇上榻边,我奋力挤开前头的那些太医宫人,往里趴到了皇上的床沿上。

    皇上躺在那儿,睡卧如松石。

    他一张脸是那么年轻,眉眼那么俊,待我那么好。

    我不信他只止步于此,我不信

    他还会变成皇上。

    不管中间隔着多少人,我要他变成皇上。

    我要他变成我的皇上。

    我手足是冰凉,双眼是刺痛,周遭一切再不紧要,只定定看着他,发狠将腰上的稹家玉佩扯了下来,叠了他那块儿就塞回他被里死死握住他手,恶狠狠道“齐珩,你试试看,你敢走了试试看”

    后面太监已然又来拉我,可声音却也是带了哭腔。

    “我不出去放开”我脾气上了甩过他们的手,他们也惯来不敢同我争。

    我一把推了他们,硬着脖颈自坐到了窗边的罗汉床上去,笃定道: “我就在这儿,我等着他,他会醒”

    “他一定会醒。”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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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山色有无

    佰肆

    殿外下着夹风的雪,大雪粒子打在外头屋檐上的声几乎是砸在我耳鼓上,几乎叫人觉得出疼来,狂风肆虐凄厉,在东宫回廊折壁上刮出尖利的响,似鬼似魔。

    皇上醒不过来,怎么叫也都不应,昏迷间不住吐了几回血,太医几个是急得半点法子没有,只能叫小太监捧了铜盏去一次次的接。中间有一回小太监接得慢了些,皇上吐的血就溢出唇角,殷红刺目地落在床被上,气得我一脚踢开那太监拿过铜盏自己跪在榻边儿上守着,目不转睛地也哪儿都不去。

    当中皇上他母后来过一回,想是因居惯了后位,便庄重得过了分,一味矜持着泪,明明是他儿子命悬一线了,却也能红了鼻头一句软话不说,只强打着精神吩咐左右用心伺候,说太医医治不好就提头来见,瞥过眼看我这侍读端端跪着一动不动,竟还能想起夸我忠心,要赏我。

    我却是替皇上心寒,连句谢恩的话都抖落不出了,好似是磕过头,终于她又再被请去正殿。

    她走了,小皇叔又进来,颤着指头探过皇上额间,先叫了两声太子,皇上自是不应,小皇叔那双嬉笑惯的眼睛就红透了,突然抖了喉咙,叠叠叫他珩儿。

    哽咽了好一阵,他忽冲我道“清爷,他们叫我去议储了过会儿礼部和太常寺的来了,大约就要给皇侄量身子你心里,也有个数罢”

    我跪在地上一晃,堪堪回头望他“量身子做什么”

    小皇叔无地自容似地抹了把脸,垂眼艰难道“宫里寿衣棺椁之类从来要提前备下”

    这几字儿仿若霹雷响在我头顶,我手一松,铜盏哐啷落在地上,“太子他还在呢他这还没去呢”

    小皇叔说不出话来,我浑浑噩噩站起来推他“你你滚,滚出去议你的储滚出去”

    殿内的太监都被我这没规矩的话吓着了,皆跑来拦我劝我跪下给小皇叔认罪,太医面面相觑一句话不敢说,四下着急看着。小皇叔似不信我说了什么,红着眼厉目起来“稹清,你反了你敢叫我滚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太监拉着我护在后头,我却还是指着他大骂“就叫你滚你不就是想着压错宝了可惜么如今有了新太子你就不要他了外头荣华富贵多着呢,他要是去了也给不了你,你要安身立命不如赶紧趁早巴结别人去”

    这话当是扎了小皇叔心窝子一刀,他愣得突然被我推踉跄一步撞在床架上,抬头再看向我的目光中是极盛的悲怒,气得脸都在抖,牙关咬死捏紧了拳头,几乎立时就要冲上来打我。

    我迎着脸就等着他动手,可他却只是冲上来拧着我前襟把我往后一摔,力道之大,直直将我摔到了地上去,自己确实死压了怒气,扭头不发一言地愤愤绕屏打帘儿出去了。

    太监们谢天谢地扶我起来,是手脚都在颤,我却早不在意,只又捧回铜盏跪在榻边儿守着皇上。

    不一会儿,外面报传太傅大人带礼部、太常寺诸官求见,我爹领着一干子人走进来的时候,我刚接完皇上吐的又一阵血,见着爹来本是该磕个头的,可却也一时闷着心口说不出话来,望着他,心里还望他能说些什么安抚的话。

    可我爹从来都没同我说过什么安抚的话,他只一贯威严了仪容,身上银丝鹤褂与乌纱官帽一丝不乱,走过来大力将我拉开到一边儿,后面一众官吏便围上了榻边,拿出早备好的条尺类物,见了数便有人测有人报有人记,还低声絮絮商量着棺椁的材质寿衣的色儿,一言一语听得我耳朵都快流出血来,挣着吵着就要去止了他们,却被我爹一把就按下“稹清,不得胡闹”

    我此时眼泪都滚落成了珠子,昏花看着皇上苍白了脸独独躺在榻中被一群不知是谁的人给围着量身,只觉片刻间就要睚眦欲裂。

    “他还在,爹,太子还在他还是太子啊”

    爹拦着我落训道“这是备下,也不是就要用上了,你也做了侍读,怎就不知规矩。”

    我挣了他手就问他“爹,你是不是来议储的是不是”

    “住口”爹只皱眉拾起袖子一把揩在我脸上,抹得我面皮生疼,“此事攸关社稷,何得容你置喙爹教你的你是都忘了”

    他教我的道理多之又多,可我此时想起的却是我第一回儿入宫前他同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合着此时情状,不由更哭得失了声,挂在他臂弯里站都站不直,几乎要脱了力道。泪眼中望去,礼部的人此时量完了皇上的身子要退下,要报什么我爹只挥了挥手,让他们先出去。

    那些人便就退了出去。

    爹长久地没说话,只静静看着榻中,听着我哭着,也没再抬手给我拭泪,不知是在想什么。

    我哭着问他,说爹你从前是给太子爷启蒙的先生,你怎就狠得下心。

    我爹动也不动,低头瞥我一眼,说了声“因为你爹我是个臣。”

    那刻我竟见他目下也有些微红了,声中微微哽咽。

    他叹了声,轻轻说了句“太子他小时候可比你乖觉多了。”

    佰伍

    爹替圣躬过问了太医一干情状,终于是被人请去正殿里头议事,出殿门时举了袖揩脸,走得匆匆却稳健有力,只是他再没回过头看我一眼。

    我从不知古来书中立那些严父的模子是为哪般,叫这天底下不知多少娃娃伤透了心。

    我心里对我爹的怨气是无人可说,一时见守着床对着皇上,真也就只能同他讲,便也不管他究竟是能不能听见,只絮絮叨叨就跟他抖落起了我爹的坏话,说我爹从小怎么不待见我训我,怎么偏心喜欢我二哥不给我买玩意儿,怎么不让我看杂书话本子发现了就抽我大棍子,连带从小我爹拿皇上勤勉来编排我的事儿也一道都跟他说了。

    我说得口干舌燥,一双嘴皮子都快要磨泡,太监几个看着心疼,好几次奉水让我多少润润。我顾不上,气急了只管接着说,太医都听得点起了眼角,吸着鼻子又跪去了屏外头,一殿上除了我,是一个说话的人都再没有。

    皇上还是没醒,我心底已开始告念上了我从不信的神佛,殿中的暖热气儿死寂而紧逼,那些草药的味道好似要把我溺闭了气。

    我怕,怕得要命,越怕,越气,便越说。我牙碎嘴贫,我爹的坏话是从小时候说到长大又从大说回小去也不歇气,可后来终于是眼睛盯着皇上太久,是真的疼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再忍不住,便抬手揉了揉。

    然我揉完了眼睛放下手来,再抬头时,却看见皇上正半睁着深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

    我一愣,吓得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连忙再一揉眼睛。

    睁眼,皇上依旧定定看着我,这次那眼中竟还含了汪沉郁的笑意。

    他微启薄唇,徐徐沙哑道“我没死也快被你吵死了稹清”

    他醒了。

    他真醒了

    我全身一振,喜得手都抖起来,“爷,我你,你醒了”

    皇上虚笑“你那么威胁我我哪儿敢不醒啊。”

    外边儿太医听见了动静都是振奋,此时一哄而来将我挤开去,我着紧地盯着他们,却忽听门边儿守着的太监撩了帘子喜气叫了声儿“天亮了,天亮了爷”

    我软着腿脚靠在皇上榻边儿的条桌上,闻声看了眼窗纱,青白天光果真照洒在案台上,静听下屋檐上头雪声不再,殿角廊台上已无大风。

    漫夜终过,皇上挺过来了。

    那刻我几乎要真信上神佛。

    执事的太监一溜儿跑去了正殿上头报话儿,太医个个点起头来,抹净脖子的脸上终于透出几分人气。皇上偏头又稍微吐出口血,还在闭着双眼缓气儿,他父皇母后已经齐齐从议储的正殿上赶了过来。我爹跟在后头,指点我在殿中不宜再待,我便只能不舍望了皇上一眼,请安告退。

    结果跪下去都快站不起来,还是小太监连连扶了我出来。

    苦熬一夜,眼睛都快哭瞎,我站在那殿外廊上腿麻背也酸,连嘴巴都疼,此时被朝阳一晒,立时头晕眼花得快要昏过去。

    混沌中,却忽闻见丝烟灰的味道,叫我心神一醒。

    扭头看去,竟是小皇叔正坐在阑干上搓着手抽烟杆子,见我出来,只瞪了双血丝满布的眼睛,看我一眼,又恨恨掉过头。

    我提起口气推开小太监,一步一步重重走过去劈手就抢了他烟杆子来猛吸一口。

    立时一口清苦干涩的烟气儿灌入我腔子,我吞吐不来,便老声一咳,可那烟气儿竟涌上我脑门儿,激得我振身一凛,瞬时大声咳起来,不一会儿就呛出了眼泪。

    小皇叔气得过来一把夺回了烟杆子敲在我脑袋上,逮着我一气儿拍我后背“你瞎抽个鸟蛋看不呛死你”

    他那手隔着我后背心的衣裳都叫我觉出丝冷,我哽着喉咙问他“太太子爷醒了王爷,你不进去瞧瞧”

    小皇叔拍我的手一顿,立时收了回去冷笑道“本王这不被清爷给赶出来了么,哪儿还敢再进去”

    我想起早先的事儿,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看着他就后怕起来“王爷不是去议储么,什么时候来的”

    小皇叔提着烟杆子往柱子上磕掉旧烟灰的手都是红的,赤目睨我一眼,没好气儿道“议老七那窝囊废还不如不议,爷我根本就没走。”

    第39章 山色有无

    佰陆

    大半人一辈子里头,总是有场劫数。

    有的劫数叫人失了魂,有的会叫人去条命。

    皇上此劫来的险而陡,几乎就快去了他的命,而我实则只在他身道儿守了那么两三个时辰,却竟觉半辈子都搭在了里头。

    因这死生大事而生的所见所感好似场瞧不见的烟,蹭着小皇叔那烟杆子冒出来熏在我心口上罩着薄薄一层,呛入胸肺闷不透气,也不知是将什么给笼住了,叫我后头再想起许多事,也渐渐开始与往日不同。

    东宫里皇亲重臣一干散了已是当日快下午的事儿,来去中再没有人说什么议储,竟似那本生就不存在似的。礼部和太常寺跟着我爹出来的时候也不知将那记身量的册子搁去了哪儿,总之是再找不见,挨个儿的嘴里也闭口不再谈丧礼转而聊起开年的秋闱。

    先皇起驾点走了小皇叔,也分给他些皇上原担着的差事好叫他实在安心休整一阵子。皇上他母后留了会儿指点布置人手,是最后出东宫的,却也压根儿没说过留下照料的话。

    我一直待在皇上寝殿外头的廊上,待到人都走光我再得了机会进去的时候,皇上失血太过,精神似不大能支得住,已独独又睡过去一会儿。

    我悄摸着他床沿儿坐了,看他眉目安稳素净,听他呼气平顺,见着好一会儿也不再吐血,终于心中大石头滚落在地上。那刻竟是守着他也快哭出来,一时胸中有万感齐堵着嗓门儿,又想捉着他手可劲儿地摇,又想咧着嘴同他大声地笑,还想闷在他怀里狠狠地哭。

    可却又全然舍不得惊动他。

    到头来我唯一敢的,不过是轻轻捏着他放在外面的手指头。

    那指头是温热的,于我便是绝顶安稳的。

    皇上他拉弓拿笔都是右手,二三指的内节上有很深的一道弦茧,四指的头节指背外也覆着薄薄一块,远远瞧不出。我过去惯常见着只当他指头长又白净,自然拿什么都好看,却不知这世上每一种好看,翻开里头都是层青茧。

    “瞧什么呢”

    我正端详着,皇上侧卧在被里忽然出声,我惊起抬头,见他正含笑看我捏着他几指,英眉下望我的眸子深黑而专注。

    我脸一烫,忙把手收回来坐直“就随便瞧瞧。”

    皇上笑得更深一些,苍白脸上因这笑都似染了几分薄色。他轻轻把手心儿向我摊开“那你接着瞧,我不扰你。”

    我揉一把眼睛,踟蹰会儿,还是把手又放回他手心儿握住,细问他“爷,你觉着好些么”

    他眉头轻蹙,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我手背上温和起来“你呢,睡过么”

    我摇头,心道这可是来人给他量棺材板儿的情状,搁了谁能睡得着

    皇上叹口气,向身侧往外的空位瞥了瞥“过来,睡这儿,歇会儿。”

    我脑袋一懵“爷,这”

    他握着我手向里头带一些,“上来。”

    旁边儿立着的太监听他坚持,眼见着就要过来给我脱了衣裳鞋。

    “别别别我自个儿来。”我连忙止了那太监,自己两把扯了靴子盘腿上了皇上的龙床,搓了搓脸,估量了位置,这才小心翼翼就着床沿儿朝他侧身躺了。

    躺下还往后又退了退,以免离他太近。

    皇上唇角勾起来谑道“你怕什么,眼下我这模样还能将你强了不成”

    我直直盯着他,没脸没皮道“我是怕我忍不住强了你。”

    此话一出,皇上顿时绷了脸忍笑,大约就怕笑起来牵扯伤口疼。下刻他双目缓缓闭上长舒口气,又睁开来看我,眼中是清亮又沉邃的,里头能清楚看见丝坦荡,捏着我指头的手又稍稍收紧一些“那你干脆别忍我这也挡不住你,你正好试试看。”

    我连忙起身将退堂鼓敲得震天响“不不不,爷,你还病着那,那动静使不得”

    “那有什么是使得的”他眸中划过丝可惜,瞧着我的目光一时怪落寞。

    他肩背正裹着厚重白纱,脸上血色也少得可怜,我看得是心中一痛,瞥眼儿见太监还立在屏风边儿上,也不见就能瞧得见榻上的事儿,于是只把心一横,撑起些身子飞快往他脸上亲了一下,一瞬只觉皮面都快能烧着了“就就这么罢。”

    想想这还是我头一回儿主动亲皇上,可那时皇上却只垂着眸子看我,面上竟似挺勉强的样子“就这”

    他果真是嫌这不成。我脸上更烧的厉害,踟蹰会儿又四下看看没人瞧我,这才终于是凑上去,壮了胆气照着他唇瓣儿轻轻咬了下,是嘴角连着舌尖都一道麻起来,退回来就将自己钉在床板上呼气“这样儿总成了罢”

    皇上动不得,却总算暗暗笑起来,睨我一眼道“凑合吧。”

    这才凑合呢

    我登时有些气。下刻我心里发狠想这做也做了不多那一两回,便顺带了一夜里守着他危急时候的闷顿和怕,只双手捧过他脸便忽而又欺上身去用力吻他。

    吻的还是嘴。

    这回换作是他没想见,经由我占住了唇齿,他竟连身线都僵了僵,呼出的一口薄息都被我咬进嘴里。

    我笨,于这类事大抵还是笨,细细去想平日他是怎对我亲密的,可啄来咬去几下不轻不重,使力又只一味胡啃,终于惹他疼得轻嘶了口气,再受不住我,便忍着疼闷哼一声提手拽住我前襟扯近了,下一刻熟悉绵密的亲吻终于覆在我唇上,热烫抵走我后脑冰了一夜的血,霎时漫去四肢百骸。

    那时心底翻呈出的喜好似破闸的水,暖且软,涌得我周身都是。我小心攀住他脖颈,片刻中只想一身尽给他攫取,什么也都不再留。

    他分分寸寸舐过我唇舌,也不知过去多少时候,我二人渐分,他抵着我额,扣住鬓侧的拇指擦过我面颊落下的泪,黑曜眸子紧锁住我双眼说“稹清你听着,你要是后悔了现在就出东宫去,再不要回来你若是今日不走,那往后只要是我还活着,你就再别想去别的地方。”

    我紧紧揪着他的袖口,看进他眼里“我不走我以后也不走。你死了我也不走。”

    皇上眼底渐渐泛出薄赤,他亲了亲我鼻尖子,把我揽在他肩头上“你傻不傻你知不知道往后宫里会有什么人那些你都不在乎”

    我闻言心下狠狠一痉,内膛都快要怄出把火,片刻几乎要痛得说不出话来。

    但又听自己轻巧道“我不在乎。”

    皇上握着我的手指力道一时松了些,他渐渐退开一些,看着我的目光一凝“你怎会”

    “我真不在乎。”我觉得喉头都被胸口的滚热烧燎到发痛,当时却竟还能笑一笑,抹了脸冲他道“嗐,爷,你好好儿养身子,别想了。我么,我早想好了,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咳,这不是常事儿么,都是迟迟早的,往后你能好,我我也替你高兴。”

    皇上听着我说完,慢慢松开手,本就没甚血色的脸上显出青白。

    少时,他点点头,虚悟似的一笑仿若自嘲,没再说话。

    见此我眼下更热起来,死咬了牙关忍过一时,便猛地从榻上起了身来,背对了他穿上鞋,“爷我不扰你歇息,我还是去瞧瞧他们煎药。”

    皇上在我身后稍稍一应。

    我起身理着袍子又回头看他。

    他也正看着我,忽而静静说了句“听说定安侯也在给儿子议亲了。”

    我脑中所思给他这话岔开,只下意识问“议的谁家”

    这问皇上听闻了一会儿,眉心轻蹙,却竟未立马答我。

    过一会儿,他轻轻咽了口气,叹道“不知道,听来的罢了。”

    说完他闭上眼,像是很疲倦了“别看药了。你累了,也去歇会儿罢。”

    “哎。”我应下,把被角拾起来盖住他的手,擦了擦鼻头跪安告退。推开殿门,外面霜风一贯满身,我只觉漏夜熬过也滴水未进,此时终于是人都有些打偏。

    我合上门时又再往里间那屏风后头看了一眼。

    其实里头的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得见那张绣月堆山的屏,和旁边儿小太监的一袂皂色的衣角。

    退出来独独立在廊上,那时我一抬头,竟瞧见对面侧殿屋檐上头的瓦兽都双双成对儿一大领小地瞰着我,心中便一时翻涌起无数个念头。

    如山如海,却又如虚无。

    佰柒

    风真冷。

    我算是恨极了冬天。

    第40章 山色有无

    佰捌

    待到天儿开了春,隐约记着是大溪落寇出到了第五本儿的时候,皇上身子养好了些,渐渐开始诏先生到东宫讲学。皇上见我日日在东宫守着他也百无聊赖,就好笑起来,给我的事儿平添了一桩,便是先生来东宫讲学完了皇上写了读悟,我过几日得将读悟送去勤学馆里头给先生看,先生看过,才好专程为皇上备课,也着我带些新的书目给皇上看。

    多少年了,这总算是叫我做了回侍读该做的事儿,我兜里揣着侍读的俸禄终于理直气壮了那么一次。

    可也就那么一次,好景总是不长。

    那时天才见着暖上,皇上虽好得八九不离十,勤学馆却多时候不去了,小皇叔和几个大点儿的爷也都开始忙着瞎折腾家眷没心思学业,馆里便大半都是些年纪尚小的在呀呀学文,管束的人少些,头上又没有几位爷压着,不免规矩也都松散。

    一回我去的时候正赶上间休,也不知道耳朵里打哪儿钻来一人声,似是戏谑着皇上行猎受伤的事儿,说“大约本来想着救了六爷自己邀宠的,这下儿好了,给自己邀去了半条命,东宫里头躺了快三月呢。”

    说着这人声竟还笑起来。

    我皱眉一扭头,见着一锦衣华袍的男娃娃,正同几个年纪相仿的小辈坐在窗角侃侃而谈,十四五岁的样子,脸瞧着特生,长得也挺讨嫌。周围几人里头还有认得我的,这时候见竟是我回了头,都快吓傻了,尽拉他说慎言慎言,可那男娃娃浑然不觉,还推他们道“怕什么太子爷养在东宫也不往勤学馆走了,好不好还另说呢,哪儿管得着咱们呀。他手里头事儿也分给别的爷了,这叫什么来着哈哈,什么反蚀把米”

    我一听这话,气得只将读悟册子往身边儿小太监身上一扔,二话不说,撩了袖子上去就是一拳揍在那男娃娃脸上。

    小太监没料到我居然能打人,吓得惊呼一声“清爷使不得”

    堂上先生未至,经我这一拳头下去,那男娃娃一声惨叫顿引一室声呼呐喊一片混乱,拉架的几个不敢动我,只扯那男娃娃不要同我纠缠。

    可那男娃娃显然是个娇惯坏的,断然受不得这窝囊气,只气急败坏从地上爬起来,一爪子挠在我眉毛上便同我厮打起来,众人拉扯中他揪着我衣领大喝道“你哪个宫的竟敢打我你不要命了”

    我掐着他脖颈一巴掌就扇在他脑瓜子上,恶狠狠道“你他娘的才不要命了爷我是东宫的,今儿打的还就是你”

    佰玖

    这一架打得是乌泱,我手正打疼了,忽听有人高叫一声“先生来了”

    我闻声,一脚蹬开那娃娃就站起来,终于想起先生是个爱给我爹告状的,登时也管不得什么皇上的读悟交没交了,只趁着先生没来,赶紧领着小太监就出了馆,以免先生揪我到衡元阁去寻我爹。

    紧走慢走回了东宫,我眉毛上挂着疼,一抹指上便两行血,小太监看见了,哭丧个脸说我这脸给打坏了,要叫太子爷瞧见还不知要怎么罚他,他怕得两腿都打抖。

    想来事情因着我而起,我也不好意思,便立在廊上瞎指使他道“要不这样儿,我先回侧殿,皇上要想起问我,你就说我睡觉,瞒过一时算一时去,指不定明早上结疤落了就好了。”

    “这哪儿瞒得过去”小太监简直哭出来,拽着我不让走“我哪儿敢欺君啊清爷别介,还是您好好儿同爷说吧”

    “同爷说什么”闲散疏淡地一声问,突然清凌响在我俩身后头,我同那小太监背脊一凛,但见周边有扫洒的宫人已跪下去请太子爷安。

    皇上声如沉水,还在后头补了一句“清清,今儿回得早啊,读悟都交了”

    我两眼一闭,只得捂着眉毛转身去,见皇上正转过廊角倚在柱边儿,便跪了请安道“还没呢,这这少拿了一页儿,我回来取”

    小太监听我这谎扯得忒破,已抱着册子在旁边儿瑟瑟发抖,请安的声儿里都带上了哭腔。

    我耷拉着脑袋,下刻就见了皇上的龙纹靴子踏过来,头顶上他声儿果然立时冷下“你这手怎么了节骨都青了。”

    我这才发现我一心想着脸上破了相得遮住,却没想着我自己打人手也都打坏了,此时下意识把手往后背一猫,不察间眉毛又露出来。

    总之这瞒天过海之计是败了北。

    愣愣抬眼,我瞧见皇上目色都厉起来,已经凉凉转问旁边小太监“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照应的”

    小太监悲呜一声磕头告罪,我连忙把他护在后头“不不,不干他事儿,是我自己跟人打起来了。”

    皇上拽着我把我拎起来,薄唇微动“谁打的你”

    这问我却答不上来,想想只能又瞥眼儿看向小太监。

    小太监伏在边儿上道“回爷的话是七爷的侍读。他是彭阁老的玄孙,贵妃娘娘的侄儿彭二少爷。”说着又将方才始末说道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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