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不知该如何反驳,焦躁地来回踱步,定定盯住他的眼睛,碧色瞳孔瞬间绽放光彩!
“呵呵呵……我看到你的心了,尽管你百般掩饰,我还是看到了。”她低声笑着,指尖划过钱亦尘被震慑住的侧脸,“我知道你最怕什么,我知道该怎样让你屈服!”
钱亦尘额角渗出不易察觉的冷汗……
青丘高傲地眯起眼睛,右手虚虚划过,空间瞬间被撕裂“拜你所赐,我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元神化形,到底是不方便,先去把身体拿回来吧。”
钱亦尘被扯入撕裂的空间,瞬间的窒息感并不可怕,只是青丘的眼神让他很慌乱。
他清楚,那个人想要的绝不止一具身体。
……
盘踞在七曜宗的妖孽倾巢而出,去为主人完成愿望。
青丘用元神震慑凡人,估计比吃饭还轻松一些,只要一个念头,钱亦尘没有根基的魂魄就被缩在身体里,动弹不得。
毕竟她现在没有实体,根本不能吃东西,
钱亦尘被无形的绳索束缚在青丘身边,对她灵力强大程度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层次。
这里应该是正道修士的某处歇脚地,能住的地方不多,倒是随处可见药炉,底下火苗熊熊燃烧,上方冒出苦后回甘的青烟。
钱亦尘和青丘从药炉间穿梭,没有引起炼药人的丝毫注意,更别说远处三三两两的熟面孔了。
江雀在用刚画好五官的绫罗人偶,去逗弄不爱说话的封梵;鱼如水罕见的没睡觉,在皱眉和苍逢商量什么,对了,他们本就是同出风水宝地的师兄弟来着……
“哈哈哈。”青丘恶作剧得逞地低笑,面不改色地从人群间穿过去。
她的力量,是完美无缺的。
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无声无息的杀死反抗者。可因为太过无趣,才故意给人反抗的机会,像猫捉老鼠般找乐子。
不对,应该说是需要对手,上天却没有安排旗鼓相当的劲敌。
钱亦尘的气息同样被彻底掩盖,身体完全无法自控,连说话都做不到,跟着青丘走向这个休整地的边缘。
“贺兰玖……”
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
靠在一棵枝叶落尽的柳树上,疲倦地抱臂靠着树干沉思,红衣颜色暗淡。
钱亦尘正好被拉扯到树下,期待地站了半天,总觉得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然而气息消失的太完美,贺兰玖根本一无所知。
好吧好吧。
他欣慰地想,这样也不错,那人总算有所进步,别再不管不顾地闯到青丘眼前了。
钱亦尘喜欢贺兰玖执着的性格,认定一件事就永不放手,可为了执着的事牺牲太多,他会觉得是种罪过。
“妖骨在哪里?”
直到贺兰玖开口,他才注意到附近还有一人。
月亮依旧没有消失,苏耳转变了太阴镜反射月光的角度,才缓缓露出身形“你要拿着它去和青丘谈判?”
“不,我要把它毁掉。”贺兰玖神情坚定,“妥协和姑息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敌人的死才是。”
青丘眼底的神采越来越冷,站了片刻扭头说“你看,他们很快结成同盟,来讨论怎么让我过的更不顺心。”
钱亦尘无法回答,连与贺兰玖告别的时间都没有,不由自主地被扯向远方,离弥漫药香的地方越来越远。
寂静处,并不是毫无人气。
他看到凤五独自在远处徘徊,应该在等反击的机会,所以身形隐蔽地蹲在低洼处。
由于等得无聊,右手食指在坚硬泥土上描绘着图案,是太阴镜。
无声无息观察的人,总觉得很陌生,而且和看电影不同。
青丘指着凤五的孤单身影,颇为感慨“看,这个就是被排挤的我。”
“他是因为贪心不足才落此下场。”钱亦尘突然发现自己能开口了。
“只是贪心吗?”青丘笑眯眯地提议,“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我能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得到新的部下吧。别担心,你一定会输的。”
钱亦尘“……这是让人别担心的态度吗?”
青丘没有理他,直接收回结界,风立刻吹拂起她的发尾。
“告诉我,你的身份!”凤五马上起身戒备,没忘记金口玉言的能力。
晚了一步。
他的视线先于青丘对上,在命令她回答问题时,自己先将过往交代的一清二楚。
脑海中的记忆被一页页翻阅,时墟的回溯能力不分巨细,将全部都呈现在眼前。
“我看清了……”青丘低声喃喃,“你最恐惧的是太阴镜旁落他人之手,失去盟友又得不到法器的你,一定会落个横死结局。”
第一次被阅览记忆,对根基不深的邪道中人影响巨大,凤五躬身,捂着心脏深深喘息“你……你到底是谁?”
“我帮你杀了苏耳拿回镜子,保你千年不死,你就真心实意对我,如何?”青丘在他眼前摇了摇白嫩纤细的手指。
凤五的注意力被那根手指吸引,慢慢抬起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凤家还不需要别人帮忙,也不会臣服于谁的尊位之下。”
“太倔强可不是好事情,虽然你也很弱小,但弱且敢反抗我的人,有一个就足够了,太多会头疼的。”青丘忧郁地叹了口气,似乎当真被这个问题困扰,“不过纯粹的心我也很喜欢啦,毕竟像你这般只寻求强大力量的人不多,收服起来很容易。”
青丘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你的脑海里,每时每刻都在渴求太阴镜的力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背叛苏耳,只差这一步了,真的不想达成夙愿吗?”
十余年的相处,一朝一夕的背叛,邪道本来就没有情谊,只要点头就好了,他追求的只有力量……吗?
青丘的诱惑仍在继续“虽然凤家能力是一定程度的改变未来,我可以做的却更多——那个苏耳,逃过了‘弱冠暴死’和‘求而不得,’没有妖力来源的他会死于踏入邪道的最后一重报应,是‘潦倒不能善终’。而你终于得到太阴镜,会金口玉言,长命千岁。”
钱亦尘的眼底划过悲哀……
凤五瞳孔涣散,脑中一片混乱,在怦怦跳动的心脏里听见了最初的声音。
被引诱的魂魄终于归位!
他神志清晰地抬头,表情如青丘一般高傲“你有这个本事吗?”
浅色的瞳孔与青碧双眸对视,映出新的东西——他从来不甘屈于人后,不管是苏耳还是青丘。
向上爬的手段很多,有的人选择加快速度超过去。
可直到被这个人强制打开了回忆,凤五才发现自己当初心念移位,选择把前面的人扯入泥潭。
“苏耳,与太阴镜之命线重连,再难斩断。”
“苏耳,不被邪道三重报所困,生活无虑。”
言灵在拼命消耗凤五的寿命和精力,却无法阻止他住口。
“苏耳,今生寿元消尽后轮回百世,也永远不会遇见我,永远不会同我有任何交集!”
最后一句话结束,四野风烟俱净,恍惚间有种奇异声响。
那是命盘转动的声音。
——很好,久违的被忤逆的感觉。
青丘立刻冷脸,望着因为虚弱而委顿在地的凤五,五指没入他胸膛里,捏出一颗银白的魂魄。
“喀……”
光珠在她指尖骤然碎裂,魂飞魄散!
青丘面无表情的看着白色荧光消失,扭头问“那当然了,从今往后世上不会再有你。不愧是金口玉言,说什么都灵验的很……你说是吗?”
钱亦尘的目光追随着银光,直到完全消失“你只看见了他对太阴镜的渴望,却不一定是看懂了。”
“你是想说,刚才我抛出的条件是个败笔?”青丘蹙眉,搓干净指尖沾上的魂魄碎片,“我没有被他的心声骗过去,直到最后一刻,他想要的都只有太阴镜。”
“有时候,人心和大脑会互相欺骗的。”钱亦尘叹了口气,“维系十余年光阴的,怎么可能是一面镜子。”
青丘疑惑的歪头“不太明白。”
“你一直不明白这个世界。”
“那么,必须创造一个我能理解的人间了……”青丘再次俯身,手指插在凤五失去魂魄的胸膛上。
这一次是彻底的蛮力破开,手背立刻鲜血淋漓,还在向内深入!
“骨头,我的骨头,好久不见。”
她握住什么东西缓缓抬手,伴随着皮肉撕裂的闷声,摊开血淋淋的掌心。
荧光一闪。
止歇的风突然狂涌,乌云密布,遮天蔽月。
原来青丘的遗骨并非骨头形状,颜色也不是白森森的,反而像一滴碧色眼泪,水珠般在手上滚动。
苏耳说,妖骨藏在连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就是凤五的心里。
……
太阴镜照的是妖心,并不能显出人像。
苏耳揽镜自照,白玉镜面上什么都没有,却让他脑海中出现很久以前的事情。
大概有个细节没有忆起,所以至今还在脑内反复提及,只希望补全这段记忆。
想起多年之前,瘦巴巴的凤五找上门的时候,他问,你为什么不去求贺兰家呢?
那时候凤五是怎么回答的?
想起来了。
他说的是,我更中意你啊。
……
掌心狠狠握住,那滴水珠般的妖骨立刻四散飞溅!
青丘全身划过一瞬碧玉般的流光,借着隐没在心口出,彻底消失。
异变却还在继续!
她御使最纯净的天地之灵,从前被抱恙剑刺伤,吸收灵气修补过元神,现在对灵气的需求不降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