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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生命在黑反派 第7节

作者:夜酒半归 字数:18845 更新:2021-12-30 18:22:15

    贺兰玖抢先一步来到他身前,狐火顺势封住洞穴通道,两相碰撞,将赤色火焰完完全全挡在外面。

    “你们是谁”来者堵在洞口,双目在火光下炯炯有神。

    钱亦尘在贺兰玖身后伸出半个脑袋“只是来取水胆琥珀救人,我们这就走,不如你行个方便”

    这位学鸟叫很像又能说人话的兄台的确是个鸟人,飞禽的身体下却只有一只脚抓住地面,羽毛覆盖的脖子上却有着冷冽的人面,黑发在脑后高高竖起。

    “不方便”单足的鸟人扇动双翅,又一阵几乎烤干空气的烈火袭来“若不是想拿千年源水对付我,来这里取琥珀做什么区区妖怪而已,竟敢与我商量”

    贺兰玖甩袖将赤火原路送回,震惊的表情难以掩饰“取水胆就是为了对付你行走人世这么久,总算见到比我还自以为是的人了,毕方鸟。”

    两颊生着稀疏羽毛的毕方冷哼一声“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应该也清楚,我和饕餮麒麟等神兽的区别只是名声没那么响亮,所以,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了”

    钱亦尘周围的空气几乎燃烧起来,呼吸不畅地扯开衣襟“让我来”

    “你是觉得周围的草木之灵不够多,所以再给他添一把柴么”贺兰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按住他准备写字的手,“你的木对他没用。”

    钱亦尘想说,虽然一般修士只能专注一个方向,但理论上来讲他能操纵五行之灵,现在功夫不到家而已。

    毕方鸟性格暴烈,站在洞口不断扇起烈火,根本没有给他留下学习新知识的时间。

    贺兰玖用狐火屏障封住洞口,可缺少空气的下场就是迟早会困死在这里,向上寻找突破则要打穿整座山

    进退维谷,只能卡在中间。

    钱亦尘当然也明白现状,局面僵持或许不难,但成功逃离却几乎不可能哪怕不动用发力,毕方鸟随便找几根柴火点起浓烟往里面一吹,熏也熏死他们了。

    呼吸在唇齿间引发一阵灼痛,只有胸口冰凉舒适,在不利的局面中成了唯一的安慰。

    “我知道了因为琥珀里的源水,他才堵在外面不敢进来”钱亦尘突然想通,刚从怀里掏出准备带回去的琥珀,果然看到毕方鸟往后跳了一步。

    “那就好办了,让我去试试这汪水能不能把神兽浇成落汤鸡。”贺兰玖收敛妖气则和凡人无异,不会被琥珀所伤,当即夺走它准备握碎,又被钱亦尘抢了回来

    “等等,如果在这里用掉,花聆怎么办”

    贺兰玖不为所动地握紧手指“你都快交待在这里了,还在考虑别人”

    两人还没争执出结果,毕方鸟已经展开翅膀抖落火焰。贺兰玖仓促间催动眼角的红纹生长,但高温袭来的速度比风更快

    明亮的赤色羽火瞬间将他吞没,烈烈火光烧得石壁通红。

    钱亦尘惊讶之中忘了控制力度,不小心捏破一颗水胆,滋润的水汽在火焰迫近时包裹全身,保护他不受伤害。

    贺兰玖却没有这种好运,衣袍化为飞灰,在火光中黑发似乎有了生命“你在担心什么同属火性,我倒不至于被这种程度的攻击伤害,只是类似一个人左右手互博,分不出胜负而已。”

    “不是,你这样什么都不穿,让我很为难啊。”钱亦尘赶忙摇头,收好最后一颗水胆,把刚才用掉的石壳扔在脚边。

    贺兰玖的头发在男人中都算长,堪堪遮住身体,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呢你要不要再把衣服借出来”

    “我求求你还是别聊天赶紧出去吧”钱亦尘扔在心疼那颗不小心用掉的水胆。

    贺兰玖将脸上的发丝拨到旁边,一本正经地告诉毕方“鸟危鸟危,这山的名字可不利你。”

    “妖怪而已,一次不死,可没有下次”毕方鸟语气仍然傲慢冷冽,却已经连续向洞外蹦了好几步。

    鉴于他只有一条腿,就算后退也比旁人步数少一些,五十步就能退出一百步的效果,既能保全颜面又不耽误逃命。

    对,只要他们出来就好了,离开那个充满源水味道的洞穴,自己的火焰也能更旺一些早知道他就应该尽快破坏所有水胆

    贺兰玖在他的步步后退下终于离开洞穴,却把钱亦尘推了回去“你的草木之灵无法和他抗衡,先留在这里,等我信号。”

    钱亦尘一愣,没有立刻同意“我才不用你去救。”

    “那就是准备拖我后腿了”

    反问直击核心,要么给他添乱,要么好好待在旁边。

    钱亦尘不情不愿地缩回洞穴,注视赤裸的贺兰玖走向毕方“召唤五行源水之灵那个符咒我肯定还记着,肯定的”

    山林干枯,一阵微风都能吹断脆弱的树枝,灼热躁动的炽火之灵在空气中跳跃。

    毕方单足抓着地面,嘴角勾出残酷的冷笑“这附近都是枯木,你又要分神去护那个凡人,火之灵灌注妖身,你本来就不适应的身体就要爆裂了吧”

    “谁说我要护着他我们相看两厌,就差晚上互相给对方的被窝里灌凉水了。”贺兰玖大大咧咧地站在他面前,丝毫不顾忌衣袍被烧毁的事实。

    反正毕方作为一只鸟只长了羽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什么都没穿,大家真是坦诚相见。

    毕方沉默,很想问清楚这句话是不是在变相说明你们两个每晚都住在一起。

    但下一刻贺兰玖已经跃起迫近,妖化的面容堪称艳丽“我有件事要问清楚,山上的死气是你处理掉的吧羽火能烧灼死气,你和蓝终到底在谋算什么”

    “加入我们不就知道了,他不是同样邀请过你吗”毕方拍打双翅腾空而起,和他擦身而过。

    贺兰玖在橡树上足尖一点转身,追上他逃离的速度“凡人作为食物还不够填满我的胃口,比起魂魄,我更想吃你这样的神兽灵元。”

    银蓝狐火和赤红羽火互相抵消吞噬,在空中一时成了僵局,热量扩散到附近,树木逐渐燃烧起来,代替那轮缺月照亮夜空。

    “既然知道是神兽,你这股毫无根据的自信未免也太狂妄了”毕方鸟突然收回动作,在狐火向元神卷来时双眸亮光乍现,“妖怪的身体不怕火烧,那么你的魂魄呢”

    一簇细细的火苗跳跃着奔向贺兰玖,目标却不是任何赤裸的部位,而是蔓延着红纹的胸口

    火苗沿着纹路钻进胸膛,贺兰玖脸色突变,四肢僵硬地向地面坠去

    “呼”

    骤然加重的喘息,足以证明他已经无力对抗毕方。

    “从经验到见识都远不如我,真不明白蓝终为什么要邀请你参加凶日”人首鸟身的神兽落在不远处,歪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贺兰玖半跪在地上蜷起身体,长发从后背流泻包裹全身,却无法阻挡皮肤下渗出暗红血迹。

    那些红色慢慢遍布全身,被风一吹立刻凝固,竟然开始随之摆动,结成一件轻飘飘的纱衣。

    所谓天衣无缝,这件似乎也差不了多少,以毕方出众的视力,竟然找不到哪里有破绽。

    “这是,这是”

    不可能是血衣,没有任何东西的血能有这种效果

    贺兰玖脚边火焰悉数熄灭,轻笑着起身冲向他,表面没有任何异常“连你家鸟祖宗都认不出来了吗”

    “凤凰神的灵元你从哪里找来的”毕方露出罕见的惊恐神色,张开翅膀转身飞向天空。

    如果对方一开始就拥有这种东西,那么中招也只是演戏。

    贺兰玖终于有衣蔽体,当然不会放过任何展示的机会,瞬间腾空追上去“准确来说是凰神被炼化后的灵元,一直保管在凤麟州,我前不久偷偷去了一次,果然值得。”

    轻松追上毕方,灵元化作的外袍只是蹭上他的羽毛,撩出的火星就瞬间将半边翅膀吞噬为焦黑的灰烬

    “啊啊”

    毕方惨叫着失去平衡,从空中掉下来正好顺着一段山坡滚落,碰到地方顿时剧烈燃烧,他却因为翅膀受伤加上只有单足,在火焰中扑腾半晌都无法翻身。

    “本来我不打算用的,毕竟杀手锏这种东西还是对付蓝终比较好,不是吗”贺兰玖站在火焰无法碰到的地方,无动于衷地听着哀嚎声,“说吧,他到底是何物所化,又在世上活了多久”

    “呵”毕方冷笑,侧脸的羽毛都已经开始燃烧。

    贺兰玖身披红袍,发梢在热浪中飘摇“狐火混合凤凰神灵元的力量真是好用,再沉默下去,你就要学你的鸟祖宗一起涅槃了,不过你连元神都被烧毁,到底能不能在灰烬中重生还真是个未知数。”

    毕方痛苦的把头埋在翅膀下“不知道,他化形为犬,但绝非犬妖修成的精怪”

    置身于山木枯枝燃起的火堆内,但给他带来痛苦的却不是这些凡间之焰,而是赤炣妖身下的狐火。

    凡人的脆弱魂魄,修道者有元神,妖类妖元和神兽灵元说穿了都是一种东西,不过强弱有区别。

    但同样的是哪怕依附上一点点狐火,就会被燃烧殆尽,除非主人主动收回。

    “那促成凶日的目的呢”贺兰玖指尖一动挥散狐火,在套话之前先让他有完整表述的能力。

    毕方静默片刻,本来奄奄一息的身体蓦地暴起“这个不能说”

    他身上散发的凶戾之气已经完全不像神兽,仿佛入魔多时,扑打着仅存的半边翅膀冲向贺兰玖。

    贺兰玖下意识挥出大团狐火,将毕方从头到尾吞没,刹那间连骨头都烧灼成渣,才察觉到在灵元加持下火焰的力量已经无法控制

    整座鸟危山早就异常干枯,在几次火焰的对峙冲击下开始成片燃烧,终于在最后一次冲击后连成大火,以他为中心,金红巨焰如浪涛一般汹涌向远处。

    贺兰玖抱臂站在原地深思,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这种情况需要解决。

    附近的村民靠山吃山,早春时反常地一片干旱已经够可怕,今天居然还要被人烧了活下去的命脉

    但急也没用,他只能控制狐火,对普通的凡间之焰毫无办法。

    火舌将几棵枯木完全吞噬,没有丝毫犹豫的奔向远方时,天空竟然开始下雨

    尽管微小,一滴滴雨水却执着地浇灭火焰,也不吝啬于落在贺兰玖的眉心肩膀。

    钱亦尘咳嗽着走到他身边,伸手挥开冲天黑烟时,掌心一枚符号骤然亮起随后消失,看了看毕方残渣所在的地方一声长叹。

    “预防山火,人人有责啊”

    贺兰玖抬头望着开始落雨的天空,嘴角笑意变得柔和“你学会控制源水之灵了么”

    “一点点。”钱亦尘很认真地用两根手指比划,“水木相生,按理说我让雨下得更大,或者催生那些树木的枝芽,但是有什么东西妨碍我了,这些源水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跑来的,而且不愿意停留。”

    在山洞里也能看到毕方与贺兰玖的交战,掌握新的驭灵术可以说是迫在眉睫,但他终于熟练画出仓颉字中的“水”,然后又在身上写了不下十遍“大水冲了龙王庙”以后下的雨还是只有这么一点点。

    但浇灭凡间的火,这一点持续不断的雨水就已经足够。

    鸟危山的山火渐渐缩小,燥热气息也被焦糊的潮湿味取代,居然有种清新的感觉。

    贺兰玖随意向后靠去,沿着一棵黑漆漆的大树坐下“我累了”

    “嗯嗯,打架是挺累人的。”钱亦尘附和几句,突然发现他脸色不太对,“你怎么了刚才真的被毕方鸟烧到人魂了”

    贺兰玖眼前的景象一阵阵摇晃,半晌才定了定视线“不,只是操纵的力量太多,气息不稳。凤凰神灵元和赤炣身体,哪怕有我的魂魄调和也无法平衡冷。”

    钱亦尘伸手摸摸他额头,发现还是和往常一样冰凉的不像活人,为难地左右看看,转身走向远处“冷要不要再给你重新生堆火取暖”

    山火已经熄灭,雨也慢慢停了,早春的夜间气温的确不高,他这个健康的人都觉出三分寒意。

    “你先别走。”贺兰玖突然前倾身体,拉着他的手略一用力拽向自己。

    无缝的红衣被动作带出的微风吹散,从中敞开露出大片胸膛,在钱亦尘后靠进去后自动合拢,重新将两个人裹在一起。

    、第二十三章

    “你要干什么”钱亦尘警惕地略一挣扎,发现这件衣服根本没有实质,由纯粹的火之灵构成,仿佛生长在一起找不到打开的地方。

    贺兰玖的额头慢慢抵在他肩膀上“我累了。”

    “那也不能靠着我啊,你快放开,还要赶紧回去呢。”钱亦尘两次站起来都宣告失败,凰的灵元炼化成衣的灵气完全无法中断。

    贺兰玖红衣下的身体可以说,的胸膛贴上他后背“晚上走山路不安全,就让花聆等一宿吧。”

    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说着话就要睡过去。

    钱亦尘艰难回头,余光瞥见他右眼角蜿蜒而下的花纹流过暗红光芒,循环往复不断生长又消失,才明白了什么。

    他无法自如控制磅礴的妖力了,这具身体的气息紊乱,一时半会儿变不回人。

    “收起凤凰神的灵元能不能好一点勉强控制神兽的灵元,妖怪做不到吧。”钱亦尘半靠在他怀里犹豫片刻,反手摸摸他的后脑。

    涅槃之火的灵气非常柔和,裹在身上片刻就能保存体温,贺兰玖觉得冷,是因为他自己没有温度。

    “原来你这么想看我不穿衣服的样子啊。”贺兰玖在身后轻笑一声,右手伸到空空的腰间摸索,“东西呢”

    钱亦尘被他笑得浑身发毛“什么东西”

    现在的情况也就是他不能跑,不然早就跳起来蹿出二里地了。

    “那张纸啊,刚刚被毕方烧掉了,是蓝终走之前扔给我的。”贺兰玖遗憾地叹气,“我想好了,把水胆带回去之后去金陵吧,我家或许在那里。”

    钱亦尘听得一愣“是他告诉你的就不怕那里有诈”

    “纸上写着金陵,反面画了一朵兰花。”贺兰玖双手绕过他的脖子伸到眼前,在空气中描描画画,“十四年前抚州花氏镇守的赤炣遗骸被夺,而我来到这个世上,也刚好这么久而已。”

    “你不是二十多了吗”钱亦尘几乎崩溃,注意力却没放在兰花上。

    这个设定的冲击性也太大了吧看这脸,这身高,怎么都是过了弱冠之年的男人。

    贺兰玖坚定地描完了那朵花,用成年的低沉嗓音确认“我已经二十多岁十四年了。”

    从出生起就拥有赤炣的身体,所以跳过幼年期直接长大。

    钱亦尘,不知道该不该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和他说话“如果我不想去金陵呢”

    “那就勾魂离体,给你做个傀儡的壳子,更听话放心。”贺兰玖在他耳后的笑声邪恶。

    钱亦尘用力挣扎的想跳开“那你还跟我商量什么”

    “这样显得我比封梵大度。”贺兰玖抱着暖烘烘的凡人,觉得很高兴,“睡一夜吧,明早下山,我累了。”

    也对,长身体的小孩子都是要按时休息的。

    钱亦尘脑中的应允念头一闪而过,立刻后悔地双手抱头;“你还真当他今年十四啊”

    而身后安安静静,只有时不时加重的呼吸声。

    贺兰玖背靠树干陷入沉眠,赤足贴在地上,却因为人体的温度渐渐安稳。

    钱亦尘试着动了动,发现在凤凰神灵元的包裹下最多能离开一寸,再远就有强烈的拘束感,挣脱不得只好充当暖水袋。

    眼睛一闭,倦意也逐渐涌上头顶。

    次日清晨。

    昨夜下过雨,天亮后林间起了一层薄雾,没持续多久又被强烈的旱气蒸发。

    钱亦尘觉得身上有点冷,听到鸟鸣才察觉不是在室内,眼睫颤了颤睁开,发现树下只剩自己了。

    “贺兰玖”

    他一翻身站起来,视线迷茫地环视四周。那人不会去找蓝终了吗

    “刚刚去周围转了一圈。”裹着鲜艳红袍的男人,赤足从树上跳下来,“鸟危山没有妖怪,那个能引发干旱的人同样离开了。”

    “引发干旱对了,你说过,普通神兽都不一定有这种力量。”钱亦尘靠着树干揉了揉额头,逐渐清醒。

    从洞穴到这里的草木只是被火烧过,没有强烈的干旱迹象,所以伤了花聆的并非属火的毕方鸟。

    贺兰玖若有所思地掰下一块干枯树皮“上古传说中的女魃就是能引发干旱的天女,帮黄帝赢了对蚩尤一战后无法回到天上,据说一直留在凡间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钱亦尘顿时听出了物是人非的凄凉感,摸了摸还躺在怀里的水胆琥珀“女魃还是什么怪物都好,既然已经离开这座山,我们回去再做打算吧。”

    青州城内,封家老宅。

    钱亦尘一脚迈进刚修好还岌岌可危的院墙,就听见屋内有个女声尖叫着划破黎明。

    “你真是气死人了,给我出去”

    伴随花聆一声怒吼的,还有金属当啷落地的脆响。

    之后封梵很委屈地抱着镜子从南屋出来,发现他们回来于是解释“她让我拿镜子,我就拿了面最清晰的怎么还发脾气了”

    钱亦尘看着险些碎裂的铜镜叹气“你真是,太诚实了。”

    哪有女孩子喜欢看自己皱巴巴的脸这种时候就应该拼死不从,然后说几句好听的顺势收个后宫

    “诚实”封梵站在门口一愣,没明白他说什么。

    钱亦尘果断把他拉到旁边,跨进南屋的门槛小声道“你别管了,这件事交给我。”

    既然发誓以后主角的事业他帮忙,主角哄不好妹子,他也必须冲到最前线。

    这,才是一个养成系主角控的自我修养

    等到进屋,他才明白为什么原作中贺兰玖的女主呼声要比花聆高了,同样性格不好,反派可比妹子好哄多了啊

    花聆气呼呼的坐在床上,听见脚步声立刻用床帐遮脸“又进来干什么,不准你看我笑话。”

    “谁要笑话你,我是来送水胆的。”钱亦尘不急不恼地走过去,“里面的千年源水只要一口就能驱散炽火,尽快服下吧。”

    “怎么是你我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冲封梵发脾气的,就是,就是”花聆正想冲出床帐,又硬生生忍下坐在原地,冲他伸出左手,“快拿来,我总觉得自己要皱成一团了”

    钱亦尘从怀里掏出浅黄色的琥珀石,又问“能捏开吗昨天我不小心捏开一颗,石壳很硬。”

    “修道之人,这点力气当然不缺。”花聆接过去两指用力破开石壳,在床帐后鼓捣片刻,一滴不剩的咽下去,“千年源水,果然”

    她露在外面的右手皮肤寸寸舒展,几乎瞬间就恢复了从前的状态

    钱亦尘寻了个圆凳坐下,好脾气地和她讲道理“封梵其实对你很好了,哪怕知道是无意,任何人都不喜欢总被埋怨的。”

    “那该怎么道歉呀”花聆犹犹豫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顿时觉得惭愧。

    “我认为最好的礼物就是”钱亦尘对着小姑娘当然不能信口胡说,咽下“以身相许”四个字,换上别的内容,“就是砖头,你看外面的院墙还没完工,不如去帮忙你去弄几块砖,轻飘飘的道歉到底不如行动嘛。”

    “有道理啊”花聆一把掀开床帐,双手掌心相对,淡绿色木灵笼罩着一串紫藤,迅速将其催成鲜艳盛放的样子。

    她冲钱亦尘无限娇柔地一笑,站起来往门外去,刚走了没几步又折回来,俯身飞快地抱了他一下

    那串盛放的紫藤,顺势落进钱亦尘怀里。

    “谢谢你啦,在山上跑了一夜很累吧”花聆视线游移地飘向旁边,小声道谢后迅速跑开。

    钱亦尘迷茫的捧着那串紫藤“啥”

    姑娘等等,你的第一个拥抱应该送给封梵他现在不是帮主角追妹子,而是在追主角的妹子啊

    屋子立刻被震惊的狂乱气压笼罩,被意外抱了一下的钱亦尘半晌才恢复神智。

    算了,按设定花聆今年才十五六,拥抱解释为兄妹情,也是可以的。

    外面又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钱亦尘却没力气出去查看情况了。

    倒是贺兰玖脚步轻快地进来,手掌摊开伸到他眼前“把花交出来。”

    “你要这个干什么”钱亦尘握着鲜艳水灵的紫藤侧身一躲。

    “没收。”贺兰玖不由分说抢到手里,接着往他掌心放了块沉甸甸的砖头。

    钱亦尘一看那块布满灰尘的青砖,顿感无力“你给我这个又干什么拿砖头换我的紫藤吗”

    “你不是说最好的礼物就是它么,难道一块不够”贺兰玖不明所以地愣在旁边。

    钱亦尘崩溃地扔掉青砖“你到底在外面偷听到了什么啊”

    贺兰玖把紫藤揣进怀里,扯扯他的袖子“然后呢,怎么没有拥抱”

    “抱什么抱”钱亦尘抢不回那串紫藤,只好悻悻坐下,蓦地联想到刚才的巨响,“还有,你是不是又把封宅的墙给拆了”

    、第二十四章

    拆墙的元凶视线飘向屋顶,哼着歌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钱亦尘气势汹汹的一把推开他,提着砖头出门,刚想对封梵解释一下,突然看到院墙外飞进来一只纤巧的纸鹤。

    宣纸折成的白鹤姿态灵活柔软,如果不是后面追着一道黑色烟气,估计它能飞得更加肆意。

    纸鹤被黑烟追得无处逃窜,因为无法开口求助,只能拼命煽动翅膀向院中的封梵身后躲去。

    封梵下意识拿起身旁的厉纯,一簇剑气破开黑烟,没去留意那只纸鹤,而是闪身出了院落,四下寻找敌人的踪影。

    钱亦尘担心又是蓝终,想都没想也拎着板砖追出去,姿势特别匪气

    “怎么是你”

    小巷外赫然站着丁彧,早春也要挽袖子的彪形大汉一脸错愕地盯着两人,目光又落在钱亦尘的武器上。

    “我还想问这句话呢你不是去京城了吗”钱亦尘觉得自己的武器和重剑比起来不像话,把那块青砖甩向身后。

    丁彧尴尬地退开两步,解释的还算有理有据“中途有妖邪作祟阻拦,我就先回来找鱼先生商量了,但他不在河畔居”

    钱亦尘其实不太喜欢这个人,在青州当铺被灭时,丁彧不知道丢了什么东西就试图先抢到手,现在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封宅附近,更让人觉得可疑。

    封梵却不止是怀疑而已,剑指丁彧心口冷冷道“你掩藏得很快,但我还是察觉到了。”

    话音未落重剑冲向丁彧,后者敏捷地跳上巷子院墙躲避,双方杀意顿现

    这下连钱亦尘也发觉对方身上浓厚的凶戾之气修道者不可能散发出这种味道,丁彧早已入魔

    那么刚才追着纸鹤的黑烟,必定来自他了

    到底纸鹤上承载了什么东西,值得他亲自露面去毁掉

    钱亦尘严防死守地挡着封宅,丁彧却吓得连连后退,也不管那只纸鹤,从脚底开始升腾起一阵充斥死气的浓雾,浓雾包裹全身后成了件黑色斗篷,将他本来就不像好人的脸衬托得更加邪恶。

    封梵当然不会给他喘息的时间,一剑洞穿他的身躯,但伤口不见流血,而是从内部开始化开,渐渐向上飘散

    这种妖法和蓝终用的差不多,看来他早就是蓝终的手下。

    钱亦尘刚想质问,那团浓雾却已经从中散开,被裹起来的丁彧居然不知所踪

    “那天在丘县附近,把装在匣子里的小指交给我的蒙面人,身形和他有些相似。”封梵补充一句,面无表情的收剑支在地上。

    “身份暂且不谈,这法术太邪门了。”钱亦尘仰头望向天空,虽然能勉强御风而行,但摸不清对方去了哪里,也不敢贸然行动。

    “喳喳喳”

    宅内突然传来急促的鸟叫声,吵得人心神不宁。

    钱亦尘蓦地分神,心想这纸鹤怎么叫起来跟喜鹊似的不对,纸鹤好像不会叫啊。

    “那是附在上面的法术快要消散的征兆,赶快回去”封梵拔剑转身,一路狂奔回院内。

    这下想去追丁彧都不行了。

    纸鹤看外表就知道是鱼如水送来的,一路躲过了丁彧的追击,也不知道要带回什么重要内容。

    钱亦尘焦头烂额地回来,就看见它悬在空中拼命挥动翅膀,快到一定程度几乎扇起虚影,在他进门的瞬间爆炸成纸屑

    而石桌上投下两个字的影子

    “蜀州。”

    封梵认真盯着桌面直到影子消失,才慢慢开口“这是鱼先生用来紧急联络的送信使,一旦动用则表示情况危急且不便见面,他或许遇到危险了。”

    “也可能是在蜀州等我们,他去找鬼修的招魂幡,或许从管事魂魄上得到了什么信息。”钱亦尘努力把话题引到轻松的地方,抬手时一片碎纸落在掌心。

    盟会的猎手居无定所,封梵这一趟是临时回家,略一犹豫就决定即刻出发“我稍微准备一下,蜀州离这里有段路程,必须早点走。”

    钱亦尘刚想点头同意,一只冰凉的手蓦地搭在他肩上。

    贺兰玖一身红衣,声音幽怨的飘过来“金陵。”

    “啊”钱亦尘扭头,差点被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吓一跳。

    “你昨天答应我要去一趟金陵的。”贺兰玖低声提醒,然后冲封梵歉疚地一笑,“我们实在不顺路,麻烦你自己走吧。”

    钱亦尘忙不迭拍掉他的手辩解“顺路顺路就不能先去蜀州再去金陵”

    “一个在西,一个往东,这先后也差的太远了。再说,我从来就没有必要去管什么凶日,更没必要与蓝终为敌。”贺兰玖抱臂站在他面前,隔开封梵望过来的目光。

    封梵轻咳一声“鱼先生的命令”

    “我知道,你有任务在身,不可能跟我们先去金陵。”钱亦尘表示理解,“那就兵分两路,王久有事要去那里确认,我们或许会逗留日,没有线索就立刻奔赴蜀州与你会合,怎么样”

    最后的询问,是在同贺兰玖商量。

    然而贺兰玖默不做声,显然对这个处理结果很不满意。

    凭什么他要强行掺和进这件事里,从头到尾都根本不用去蜀州

    钱亦尘重重强调“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好。”贺兰玖不情不愿地挤出一个字,头也不回地走到客房里。

    钱亦尘看着他的背影深沉叹气,跟过去收拾行李。

    蓝终那一招太阴险要是主动提出带贺兰玖去金陵寻找家族,他有很大可能起了疑心不会答应,但留下线索让人自己去发现,就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如此一来,封梵身边的帮手就少了一半,去蜀州的路上还不一定遇到什么呢。

    钱亦尘顿时生出“不能保护师父去西天取经”的低落感。

    初春,花园正中央的凉亭。

    本来是百花萌芽的季节,这里的五行之灵却躁动不安,泥土龟裂的纹路深有几尺。

    “蓝大人,属下无能,没能拦下鱼如水的信使。”

    从头到脚裹着黑袍的丁彧自远处接近凉亭,在石桌旁对弈的两人面前垂头。

    “我看你不是无能,而是胆小,没胆子以少敌多而已。”蓝终一门心思放在对弈上,落下一子后的棋局变动,“承让承让,我提子啦。”

    丁彧不敢反驳,眼底隐隐划过魔意的黑色纹路。

    蓝终一颗颗将白棋拿开,又道“不过无所谓了,凶日降世后,整个人界都会是我们的。”

    “你多拿了一颗。”和他对弈的人对征服人间的兴趣不大,提醒的将指尖按在他手上,过了片刻才慢慢松开。

    蓝终笑了笑将白棋放回原处,手背的皮肤枯萎,半晌才恢复原状。

    、第二十五章 红染嫁衣

    钱亦尘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青州地界,充满了儿行千里的担忧哪怕他不算封梵的娘吧,好歹也是看着曾经的主角走过来的,担心一下怎么了

    不过再怎么不愿意,既然决定要先跟贺兰玖一起去趟金陵,就不能反悔。

    况且那家伙昨晚有意无意的说了句话,让他非常在乎。

    “我一直想知道,如果我有一具人的身体,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就是他非要得到塑人泥的原因吗

    钱亦尘在灯下沉默,收拾行李时再也没有怨言。

    或许被填进赤炣的身体并非贺兰玖本来的意愿,从有记忆起就是一个人他也很想知道对方怎么是怎么从主角手中狂抢时髦值的。

    钱亦尘在卖惨中妥协的毫无怨言,没有留意到贺兰玖在说完那句话后,嘴角泛起诡异又得意的微笑。

    青州城外不知几里,荒郊野岭之中。

    钱亦尘换了件轻薄长衫,更显得仙风道骨,走在野地也脚步轻快,不去理会吹过后颈的阴风。

    “真是个鬼地方,附近没有村落,连歇歇脚都不行”贺兰玖明明不累却还在抱怨,长发在身后摇曳,像个死不瞑目的红衣厉鬼。

    钱亦尘沙沙的踏过逐渐复苏的草丛“要去金陵的是你,一路磨磨蹭蹭的也是你,不想去就现在掉头,加快脚步说不定还能赶上封梵。”

    “我就是不想赶上他才磨磨蹭蹭的。”贺兰玖直言不讳,突然兴奋地停下脚步,“诶,想要快点赶路,也不是没别的办法”

    钱亦尘严肃的拦在他身前“不是说好了吗,绝对不能在有人的地方妖化,引起法器感应后我们就得一路被修士追杀过去了。”

    贺兰玖撇嘴,不屑的抬头望着星空“真是麻烦,不就是修士吗,以前也没少”

    很久确切的说是从有记忆以后,他作为处在凡人和妖怪之间的异类,主要生存模式是这样的

    第一,伪装成凡人进入深山老林,诱使妖怪攻击后反杀,收集妖魂制成傀儡,皮毛骨肉拿去换钱。

    第二,释放出些许妖气在人世中徘徊,诱使猎手或修士攻击后反杀,抢抢法宝拿去换钱,元神修为当做零食吃掉。

    总之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如果不是强闯凤麟州,现在早不知道浪到哪里去了。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但从今往后想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绝对不行”钱亦尘警告的声音在荒野上一层层荡出去,听不见回声,只有远方报以让人心悸的安静。

    不会吵醒了什么黑暗中的异兽吧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更沉寂的地方传来急促脚步声,分开草丛一路向他们跑过来,慌慌张张的似乎在被怪物追赶。

    “救,救命又没有了,又没有了啊”

    男人的哀嚎凄厉得几乎变调,扑倒在钱亦尘身前,确认他是活人后求救地抱住他的腰,哆哆嗦嗦又看到了赤色长袍的贺兰玖。

    “啊”

    男人又是一声惨叫。

    钱亦尘肯定他是个非常普通的凡人,以为对方是将贺兰玖当做了午夜出没的怨灵,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因为那个男人也穿了红衣,不过并非厉鬼那般冰冷又死气沉沉的红。

    而是非常崭新鲜艳的,新郎官的衣裳。

    木柴架起火堆,燃烧时偶尔发出一声爆裂的脆响,跳跃的光芒在黑夜里格外明显。

    钱亦尘给篝火添了根树枝,一扭脸就看到那个新郎官悠悠转醒,在火光下冲他笑了笑“没事吧这里很安全,我是云游的修道人,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妨说一说。”

    “不,不碍事。在下盛元,见过道长。”躺在地上的新郎官慢慢爬起来,发现左臂有些不自在的绵软,“我这是怎么了”

    钱亦尘将火堆拨得更旺,耐心提醒“你刚才喊着救命,然后抱着我晕过去了。那个手臂只是搬运你的时候不小心碰伤,稍微养几天就无碍了。”

    说到最后咳嗽几声,瞪了贺兰玖一眼。

    “又不怪我,他抓你抓得太紧,不把手臂卸下来根本分不开。”贺兰玖盘膝坐在篝火对面,丝毫没有掩饰自觉的实话实说,还一脸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傲慢表情。

    盛元“”

    顿了片刻,逃命的新郎才如梦初醒,央求地扑倒钱亦尘面前“道长,求你救我妻子一命我早知道我就不该带她回来的,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救救她”

    钱亦尘垂下视线时有种柔和的悲悯感,被他一口一个道长喊得心虚“救人是肯定要救的,你先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怪兽食人,还是妖邪作祟”

    “妖,妖邪吧”盛元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说得犹豫,估计没少读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圣贤书,“我是附近红染村的人,今天带了成亲不久的娘子回来祭祖”

    若只是祭祖,也就好了。

    红染是个逐渐衰败小村落,衰败的原因无他,不知从哪一年起,嫁到这里的新娘都会在成亲当夜失踪

    道士请了,和尚请了,连猎人盟会的猎手都来查探过,全部一无所获。

    只要村里有亲事,成亲当晚新娘照样失踪,丢了之后掘地三尺,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附近的人以为不祥,再也不敢轻易接近,村里的人又陆续搬走,没几年就显得萧条荒废。

    盛元算是入赘,在岳父家成亲之后携家眷返乡祭祖,为了让早就去世的双亲在地下安心,干脆和新娘子穿了婚服在二老的灵位前说说话,根本没打算再操办一次。

    但就是一错神的功夫,他的妻子,同样不见了。

    盛元吓得六神无主,慌慌张张冲出旧宅,在几近荒废的村落里无法求助,跌跌撞撞的越跑越远。

    钱亦尘看他的神色万分焦灼,哪还有心思烤火,立刻拉他站起来“你带路,不管如何,先去丢了新娘的地方看看。”

    他们半晌看不到村落,其实是走到了偏路上,红染村离这里不算很远,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贺兰玖不为所动的托着下巴,手肘撑在膝盖上“等等,你就打算这么去”

    、第二十六章

    “难道该从街上雇几个人,一路呼喊着星宿老仙法力无边,然后再用轿子把我抬过去”钱亦尘不满地反问,视线越过篝火落在他身上。

    “那是什么”贺兰玖其实没太听明白,不过先看出了他那颗多管闲事不,善良的心。

    所以立刻从火堆旁跃起来到盛元身边,张开的五指比电光更加锐利,牢牢握住新郎官的喉咙

    “呃咳咳咳”盛元最初惊恐的表情因为痛苦愈发生动,到最后连咳都咳不出,只能勉强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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