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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卿狂[古代兄弟] 第9节

作者:梅清木秀 字数:19497 更新:2021-12-30 18:20:07

    叶小柔冷笑一声,还想再打,但不知突然看到什么,眼神蓦然一变,双目盯紧杨全身后不放。

    杨全受她影响,不由自主回头去望。

    他的身后皆是树木山石。

    起初他只看到暗夜下一片佳木葱茏,奇花异草,一旁几块山石点衬其中,周围绿柳周垂。然而就在这憧憧树影间,缓缓行来一艳红身影,映着昏昏月光,晕开一层薄朦,单是一个若隐若现不甚明朗的身影,就足以令人浮想联篇。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叶小柔真想仰天大笑起来。

    瞧瞧,仇家都找上门来了,孟临卿倒好,什么时候不来,偏挑这个时候赶来自投罗网,可见连老天爷也想收他。

    “你不是想找教主么那人就是,你敢不敢动手呀”叶小柔剑尖直指那人,笑得可爱又甜美。

    杨全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什么”

    “我说,他就是教主孟临卿。”叶小柔好心地重复了一遍。

    杨全半信半疑,他还未见过这个魔教教主真容,因为动手血洗几大门派时他并未露面,一切由两大护法负责。是以不怪他无法肯定,大概江湖上真正认识他的也没几个。只好冲着那人大喊一句“孟临卿,你出来”

    万籁俱静。

    风动,树影婆娑。

    摇曳的光,摇曳的影,交织出一片阴森森的暗色诡象。

    那人听到异动,终于慢慢自树后转出身。

    脚步不急不徐,宽大衣袖随风微微摆动,一股雄浑戾气随之而来。

    越来越近,银白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他脸上。

    眼前男子,修眉俊眼,貌美如玉,眉宇间一股孤傲凌云之气,风姿卓绝,令人定盯难移。

    杨全先是怔了一怔,继而激动得全身颤抖,眼中露出嗜血的疯狂“孟临卿,你果然是孟临卿,哈哈,今日总算叫我找着你了你杀我同门上百号人,今日就让你做我杨全的剑下亡魂,杀”言罢,冷剑急转,迅如急雷般杀向此人。

    孟临卿皱起双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今晚觉得心情忧烦,不过是想到花园散散心,没想到刚出来就遇到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疯子,只会大喊大叫然后野蛮进攻,根本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孟临卿闪身而上,数十步转瞬即达

    杨全只觉得眼前一花,对面的人已消失不见,剑尖顿时刺了个空,不由心下大惊。

    冷冷剑锋寒芒激荡,屏息的瞬间,赫然映出一双狭长黝黑的眼。恐怖瞬间如毒蛇般游遍全身,来不及细想,耳边“叮”一声,是孟临卿伸出两指动作轻盈的弹在剑身上。

    也就这么看似轻松的一弹,居然一股常人无法企及的浑厚霸道内力骤然扫于剑锋将他连人同剑一起击出数丈来远。

    杨全惨叫一声,拼尽全力也无法扭转乾坤,身体顿时如巨石陨落,重重砸向地面。

    “呃”杨全口喷鲜血,软倒在地上,只觉五脏俱损。然而还未等他缓过气来,那抹艳红身影眨眼间如同鬼魅般迅速出现在他正面。

    杨全睁大双眼,肝胆俱裂。

    求生的本能使他快速举起手中剑,急欲来挡。

    但再快也快不过刹那间的快掌连出。

    孟临卿双掌急舞,迅如闪电,一眼望去快得只剩下模糊的重影。他目光冰冷无情,聚力于掌,连续打在杨全肩上,胸前,碎骨摧心之威直把他打得毫无反手之力。

    今日此人,必死。

    孟临卿扬手,最后一招狠狠盖在他额前,顿时,杨全连叫也叫不出来,七窍鲜血飞溅,已是面目狰狞,死不瞑目。

    浊浊血味旋绕鼻息,透出一抹残酷悲凉。

    刚才还意气昂扬的男人转眼化为血肉模糊,死相奇惨的尸体。

    孟临卿收回手,宽大袖口掩住指尖,正欲转身离开。

    身后倏然风声急啸,一道纤细人影踏着湿泞黑土,欺身而来

    此人正是叶小柔。

    方才她远离战场旁观整个过程,眼看杨全不敌孟临卿,心中被强烈的嫉妒和不满所填满,便趁着孟临卿全无防备之时出手杀向他。

    “孟临卿,今日我要你葬身此地”

    手握名剑山庄三尺来长的宝剑,豁尽全能,出剑。

    孟临卿嘴角勾起一道狂傲的冷笑。

    他甚至头也没抬,只是抬袖一挥。

    举手之间,威力万钧。

    叶小柔只觉一道浑厚罡气正面扫来,大惊之下迅速于半夜旋身急转,然而还是被震伤内脏,嘴角顿时涌出血一道鲜血。

    “杀呀”甫一落地,她迅速脚步一蹬,柔身欺上。

    手腕翻转之间,剑芒闪耀。

    “找死。”孟临卿的身影已隐入黑暗中。

    叶小柔心下一冷,只感觉气息窒凝。

    当孟临卿突然出现在叶小柔的身侧时,后者收不住势,身体仍向前逸去,同时本能地向侧方出剑。

    然而她还是太慢了。

    孟临卿化掌为刀,连续几刀辟在叶小柔后背。

    “呃啊”叶小柔痛呼一声,口吐鲜血,身前被打得直飞出去,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大树,却是孟临卿骤然拦身在前,一掌正面迎来。

    “孟临卿我绝不饶你”叶小柔声嘶力竭,用尽最后一口气,扬起手中剑。

    顿时,惊人杀气浑然天成。宝剑在她掌心如有生命般以看不清的速度赫势旋转,剑影纷乱。火光迸溅中,她虚空向前一推。

    只见宝剑撕裂空气,卷着阴风如一只羽箭射向孟临卿。

    攻势异常猛烈。

    孟临卿却是不慌不忙,嘴角微扬,成竹在胸。他只将身体微微一侧,在他与剑擦身而过时,伸手一握,已是握住剑柄。

    叶小柔的身体仍向他坠来。

    “你的能力不该只有如此。”手腕翻转,长剑已然调转方向,对准昔日之主人,贯注全力之威力,惊天撼地。

    “嘶”一声,是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

    叶小柔张了张嘴,除了嘴角不断涌出血来,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胸口被一剑刺穿,大片血迹迅速将衣襟染红,而另一端,鲜血沿着剑尖如扯不断的雨丝,不断坠落在地。

    专程前来寻找孟临卿的展逸,正巧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哥”展逸惊得目瞪口呆。

    孟临卿漠然地看他一眼,收手。

    叶小柔失去支撑,鲜血淋漓的身体软软倒落在地。

    恰在此时,听到异响的其他弟子也都陆续赶来,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看到地上生死未知的两人时,也同样惊得膛目结舌。

    最后还是展逸先反应过来,他马上上前抱起叶小柔,冲着其他人喊道“有人夜闯名剑山庄伤害小师妹,我先带她去找师父疗伤,你们留下两人守在此处,其余全部到别处搜查,可能还有其他同党混进来。”

    “是。”听到展逸这么说,大家才醒过神来,纷纷照做了。

    展逸怀抱着呼吸微弱的叶小柔,经过孟临卿身旁时,他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冷厉“临卿,你跟我来。”

    可是当展逸将叶小柔送到师父那儿去时,她早已咽气。

    这双紧闭的眼睛,永远不可能再睁开了。

    而宋言了解事情的来胧去脉时,也和展逸一样,除了震惊,还有无法言喻的失望。

    叶小柔的父亲与他有几分交情,当年她父亲被人追杀时,拼死将这孩子托给他照顾。在宋言的心里,也早已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可如今却惨死在孟临卿剑下,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原谅。

    宋言郑重其事的站在一旁看着孟临卿“临卿,你为何杀人”

    “她该杀。”孟临卿言简意骇。

    “师父。”展逸在一旁欲言又止,有担忧,也有愧疚。

    宋言摆摆手,示意他什么也不用说了。

    门外,所有弟子已经闻声而来,全部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等待着叶小柔的消息,他必须给一个解释。

    推开门。

    宋言站在台阶,负手而立。幽幽月光下,高大伟岸的身影被染成一抹暗色,但轮廓依旧庄严,更添威势。

    “今夜,闲云阁弟子杨全夜闯名剑山庄,伤我弟子叶小柔,恰巧被展公子撞见,展公子行侠好义,当场将其诛尽。但祸已酿成,叶小柔,不幸遇害。”

    话落,不少人已失声痛呼“小柔师妹”

    “闲云阁我名剑山庄与你不共戴天”

    “师妹,我们一定要为你报仇”

    “爹,小柔师姐真的已经”宋之平也从人群中挤出,哭着扯住宋言袖口。

    连之平都尚且泪眼婆娑,悲伤不已,更别提一直以来对她宠爱有加的徒弟们,他们个个神情激愤,誓要为叶小柔报仇。

    宋言难掩心痛,亦为小柔之死沉痛,但此时他只能收拾情绪,正色道“关于报仇之事,为师自有定论,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你们谁也不许擅自行动,否则一律以庄规处置,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众人就算有再多的不甘怨恨,也只能忍着气吞下。如此,在宋言的命令下,这才不情不愿地各自散去。

    当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人时,展逸忍了又忍,终于暴发。

    他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孟临卿衣襟,声音悲愤“为什么哥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虽然对叶小柔越来越没有好感,但毕竟有多年同门情谊在里面,更没有想过要杀她。他痛心一个女孩的花样年华就此消逝,但更痛心的是孟临卿对于人命的漠然,他身上的杀戮戾气根本未曾更改,所有期待他能改邪归正的想法只是笑谈。

    他原以为孟临卿愿意陪他回庄是愿意和他好好相处下去的,原来,都是他在自欺欺人吗

    面对他的突然失控,孟临卿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但更多的还是恼怒。

    他冷着脸抓住对方的手,毫不留情地将其甩开,回答他的,唯有沉默。

    宋言做事向来果决明快,他轻叹一口气,疲惫道“临卿,或者你愿意讲讲,你来名剑山庄真正的目的。”

    孟临卿神色不变“我要知道所有关于她的一切。”

    宋言一听就明白这里的“她”指的是谁,当下,便将他所了解的事情全部如实告来。

    孟临卿自始自终都蹙着眉头,神色莫辨。

    宋言所讲的跟他所知道的差不多,从她进宫,封妃,知道的甚至比他还少,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直到最后,宋言却有一番话让兄弟二人震在当场。

    “有一件事你们或许不曾知晓,你母亲在进宫前曾与一名男子一见如故,彼此倾心。”

    “什么”

    “是谁”

    展逸与孟临卿自然震惊万分,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询问。

    哪知宋言却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只道“云岫说她那时太小,只见过一两回,隐约知道他是京城人氏,容貌俊秀,且待人彬彬有礼。”

    线索止于此,寥寥几句却无疑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展逸手握成拳抵在下巴处,深深地皱起眉头。

    难怪淑妃自进宫后就一直对皇帝不冷不热,原来是早已有了心上人。如果此事属实,那么他父皇究竟知不知道而此事又与淑妃之死有没有关联

    孟临卿的脸色亦是格外阴沉,宋言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旋,当一个最不可能也最合理的大胆猜测形成时,他神情一凛,霍得转身往外行去。

    展逸连忙上前将他一把抓住,问道“去哪”

    孟临卿死死盯着他,目光中寒意逼人,自薄唇吐出两字“进宫。”

    、心疼

    凤凰嫇被救回来后,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

    顾凌遥推门进来时,凤凰嫇不知何时已醒。

    “将这药喝了。”顾凌遥将手中一碗冒着热气的浓汁放到桌上,并未看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凤凰嫇方才吃了点东西,精神好了一些,只不过仍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就像被点中穴道一样,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此时他长发披散,双目呆滞,呆在光线并不明亮的房间,更显得安静而阴沉。

    “你叫什么谁派你来的”良久,凤凰嫇好像才惊觉他的存在似的,终于开口说话,只是声音沙哑的不像自己的。

    “顾凌遥,是谁派我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日起,由我保护你的安全。”

    “呵。”他嗤笑一声,便闭口无言。

    两人默默的。

    顾凌遥皱了皱双眉,但也没有说什么,想着也许对方现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就体贴的退出去,在他准备将门合上时,凤凰嫇却突然扭过头,立刻叫住他“你要去哪里”

    “嗯”顾凌遥只好折回来,他知道对面那人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看,目光强烈的让人难以忽略,但他下意识回避过去。

    没有人出声,顾凌遥被看得久了,终于忍不住朝他侧目,正巧碰上对方的双眼。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冰冷的,幽深的,隐隐被血丝洇成了红色,仿佛暗夜中觅食的恶狼,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渴望,危险而笃定。

    顾凌遥经过这两天的亲密举动,尽管对方昏迷不醒并不知晓,但仍然觉得与他独处时有些不自在,本想不予理会,但凤凰嫇这副样子却让他不得不在意,有些无奈道“怎么了。”

    凤凰嫇紧了紧身上松垮垮的外衫,样子像要吃人“你要走了”

    顾凌遥指着桌上的药碗“没有,你先将药喝了。”

    闻言,凤凰嫇紧绷的身体这才稍微放松下来,他呼出一口气,抑头靠在床栏眯着眼说“把它倒了,我不喝。”

    “什么”顾凌遥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看他一副无所无谓的样子顿时有些恼火,怒道“我辛苦抓的药,又花了一个时辰才熬好,你现在跟我说不喝你的伤不管了不想活了”

    凤凰嫇仍然闭着眼睛,微弱的声音透出一股讽刺“是啊,不活了,这药一看就很苦,我不喝。”

    这是什么理由

    顾凌遥立刻恼了,他突然上前一步狠狠将盖到他腰间的薄被揪起来,冷冷地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滚下床到别处死去,要么将这药喝了,你选哪个”

    扣住他的手,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凤凰嫇也来了火,但他现在是个半死不活的伤患,没什么威胁力,头发乱,衣服也乱,就算睁大眼睛凶狠的瞪着他,胸膛剧烈起伏一看就是在酝酿滔天怒火,落在别人的眼里也不过是受伤的小兽在逞强而已,除了激起别人些微的同情心,也没有多大作用。

    他就不明白怎么都这个时候还有人跟他作对,计较喝药这点小事有意思吗

    顾凌遥似乎忘了自己还抓着他的手,两人离得这样近,凤凰嫇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他脸色苍白,眼睛却红得像兔子,额上鬓角虚汗淋漓,有几缕垂在脸旁,修饰出姣好的面部线条,眸中似有火焰在跳,仿佛一不小心就要将人吞噬烧毁。

    这个人,明明都狼狈如斯了却还不甘示弱。

    顾凌遥怔怔的,视线下移,忍不住落在他半敞的领口,精致的锁骨下面是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再往下,却被厚厚的纱布掩住,引人无限遐想。

    昨晚两人肌肤相贴,暧昧拥抱的画面不期然浮现眼前,顾凌遥心头一跳,立刻像被烫伤一样迅速收回手,一股无名火随之涌上心头,烦燥不已,不知是在气他还是气自己,他微微扭过头去,有些不耐烦道“你究竟怎样才肯喝”

    凤凰嫇讽刺的看他一眼“除非你喂我。”

    “你”顾凌遥气结。

    “不愿意吧,不愿意就走,反正我就这样了,烂命一条,死不死的又有什么所谓。”他挥着手像在赶苍蝇似的,但旁边那人却没有被赶走,反而是无可奈何僵在原地,看他明明身受重伤却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气得要命,同时还有一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怜惜。

    过了一会儿,他走上前端起瓷碗,拿勺子搅了搅,觉得应该不会太烫,便坐到凤凰嫇旁边,别别扭扭道“张嘴。”

    凤凰嫇身体抖了一下,用一种无措而震惊的眼神看着他,都忘了要做什么。

    直到顾凌遥又面无表情的催促了一声,这才像个孩子一样一步一个指令,愣愣地张开嘴。

    又苦又臭的药汁入喉,凤凰嫇的脸立刻皱成一团,险些没吐出来。

    “快喝。”他的样子好像很不耐烦,又一勺迅速递上。

    凤凰嫇简直想哭“好恶心好难喝。”

    顾凌遥眼一瞪,示意他别磨磳。

    等到他将整碗药强忍着想吐的冲动喝下后,凤凰嫇已经累得快倒下去了,同时眼里被苦出了眼泪。

    顾凌遥却似乎挺满意,脸色稍霁,放下手上的东西,然后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不过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动作,两人却同时愣住了。

    凤凰嫇维持着泪眼汪汪的模样,嘴巴微张,傻傻的,无法动弹。

    顾凌遥轻咳一声,端正的脸上悄悄爬上一抹晕红,讪讪地收回手“咳你头发乱了。”

    “哦。”凤凰嫇也有些尴尬,明明以前什么样的场面都认识过了,现在居然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举动觉得不好意思,也真是见了鬼了。他无意识的撩了撩垂到颊边的长发,突然一阵发怔,随后整个人都烦燥起来“我的天,脏死了,臭死了。”

    想到之前呆在那种又脏又臭的地方,里面蟑螂老鼠满地爬,他到现在还没有好好地洗过澡,就觉得全身上下好像有无数不知名的小虫在爬,痒得他差点整个人跳起来,他快急死了,但此刻仍然虚弱,只能有些而无力艰难的扯着身上的衣服,嘴里喃喃嫌弃道“恶心,真恶心。”

    眼看他这么一拉一扯的,胸襟敞得更大,就要从肩膀滑落了。顾凌遥按住他,硬梆梆地吐出一句话“你又怎么了”

    凤凰嫇抬手虚虚地指了一下门,说“叫人准备热水来,我我要沐浴,现在,马上。”

    顾凌遥表情有些古怪“你要沐浴现在”

    他小口小口的喘气,无比坚定的点点头。

    顾凌遥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当屋子里摆上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水时,凤凰嫇黯淡的双眼这才有了点光亮。

    顾凌遥好心将自己一套没有穿过衣服借给他,本想退出去,但看着床上那人挣扎着要站起来后一副随时摔倒的样子,就实在移不开脚步。

    凤凰嫇现在只想着快点把自己弄干净,什么也不顾了,硬是凭着一股蛮力站起来,哪知刚跨出一步,就整个人向前狠狠栽倒。

    顾凌遥身影一闪,已眼疾手快抱住他。因担心弄到背上的伤口,他的胳膊是从他胸口环过去的,另一只掿在他腰上,牢牢将他稳住。

    凤凰嫇被他半搂半抱在怀里,意到自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就觉格外气馁和难受,兼又扯到伤口,疼得眼眶微微发红。他死死地咬住唇,任凭那人将他抱回床上。

    顾凌遥真是被他打败,他发现自己现在看不得这人受伤难过的样子,那会让他心里不舒服。

    所以他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帮你吧。”

    所谓的帮,就是让凤凰嫇靠在床头,让一头长发垂下来。

    他先用木梳将他头发理顺,然后用沾湿的布巾帮他从发根到发梢一缕缕擦过去。别看顾凌遥平时冷冷淡淡的,做起这种琐碎而枯燥的事情来丝毫没有半点不耐,他的动作是那样温柔而且平缓。

    凤凰嫇懒洋洋地眯着眼睛,舒服得快睡过去。

    “凤凰嫇凤凰嫇”有谁在耳边低低叫他的名,凤凰嫇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把衣服脱了。”

    “什么”凤凰嫇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睡迷糊出现幻听,傻呼呼的问了一句。

    顾凌遥显然不是在同他开玩笑,脸上的表情四平八稳的,连眉毛也不曾抬高一寸,但语气有些不自在道“你自己来还是要我动手”

    凤凰嫇这才醒过神来,觉得分外困窘,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嫣红,低着头不敢看他“我自已来。”

    他强忍着剧痛满头大汗地将上衣脱去,顾凌遥拧好的布巾就递过来了。

    两人皆无话,屋子里静得让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顾凌遥自始自终都冷着一张脸,他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仔细而又小心地擦拭着他的身体,没有多余的一句话或异样的眼神,仿佛他现在已化身为济世仁德的大夫,在他眼里只有伤者,没有性别之分。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样,凤凰嫇就越觉得尴尬难堪,短短的一柱香时间他却觉得过了千年百年那样久,直到对方的动作停下,他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你还要继续么”顾凌遥斟酌着用词,神情终于有一丝犹豫,像是在紧张,也像是在抗拒什么。

    凤凰嫇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他原本想拒绝,但身上黏腻的感觉他一刻也忍受不了,便轻轻嗯了一声。

    顾凌遥内心似乎很犹豫,挣扎了一下才动手褪去他的裤子。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两条漂亮笔直的长腿慢慢出现在眼前,双腿的线条流畅漂亮,就如女子一般白皙修长,只是上面有隐隐几道旧伤痕,看不出是被什么所伤,但这么突兀的横亘在上面也显得格外刺目。

    顾凌遥的神情依旧淡然,只是垂下的眼帘显和微微抿起的唇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不自在。

    凤凰嫇将眼睛闭上,感觉到湿热的布巾贴在他下腹处然后向大腿滑去。

    然后,对方的动作却突然僵住了。

    凤凰嫇有些疑惑,忍不住朝他投去询问的眼神,却发现对方正盯着他下半身某处看,脸上的表情复杂到难以形容。

    “你”他的声音骤然拔高,狼狈的吼道“看够了没有”说完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揪住旁边的被子就往那处挡,但显然都是徒劳。

    对方已经全部欣赏完,这回转为看他气极败坏的脸,嘴唇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好像震惊,疑惑,还有一丝怜悯。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道切口,那道丑陋的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疤

    凤凰嫇无比悔恨懊恼,就像被人看到他身上最不堪最痛苦的回忆一样,这让他瞬间无地自容,本能就想不顾一切的去反击,以期捍卫自己。

    “谁允许你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滚出去滚”他已经气坏了,都已经忘记现在的处境,用极其恶劣语气说着毫无威胁力的话。

    “你冷静点。”顾凌遥的脸色也开始有点难看。

    凤凰嫇只觉眼眶发热,这道伤是他一辈子无法忘怀的酷刑,是一辈子的隐痛,日日提醒他那段生不如死的过往。他早就没有了男人的尊严,虽然之前就过着极其淫逸侈靡的日子,可是现在,被这个男人用一种充满同情的目光看他,比捅他一刀还能受,他受不了。

    凤凰嫇用手掌挡住了眼,觉得自己格外可笑,格外难堪。

    顾凌遥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也不对,便起身离开,想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

    屋子里一下子空了,静了。

    凤凰嫇死死忍住的泪水终于滑落。

    为什么要是他遇到这种事呢

    那天在监牢里,那些人摸到他那里的时候就跟捡到宝一样,他们怎么说来着,是的,他们大叫着“快看,是个娘们,哈哈,老子就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娘们”

    然后他们争先恐后的撕扯他的衣服,直到发现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后,又嫌弃起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许多,颠来倒去就那几句话晦气长这么好看居然是个奄人

    奄人又怎么了凭什么就要受别人侮辱他巴不得那些人离他远远的,可是最后还是难以逃脱魔爪。

    他也不知道老天究竟想如何,若要他的命就直接拿去好了,何必这样作践人呢

    凤凰嫇靠在床头,好像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想,目光直愣愣的盯着一旁的桌子。直到上面幽幽闪烁的一点寒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一把剪刀,被压在一捆纱布的下面,露出尖尖的一角,像在无声地向他招唤。

    凤凰嫇看了许久,然后动作迟缓却又无比坚定的靠过去,用尽全力将它抓在手中。

    如果,如果不是这张脸的话,他今天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凤凰嫇的眼里开始露出兴奋的亮光,好像终于让他找到解脱的方法,他甚至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高兴”的笑容。

    他就这样微微笑着,心里甚至有种变态的快感,抱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拿着锋利无比的利器往脸上划去

    “你做什么”随着一声低喝,一道人影闪了过来,抓住他的手,将手中的利器一把迅速夺去。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凤凰嫇感觉到脸上微微的刺痛,原来是左眼下方被划下浅浅的一道,血很快渗了出来,最后坠成一颗刺目的血珠,欲落不落,在他原本姣美的脸上鲜艳的触目惊心。

    直到现在凤凰嫇好像刚才梦魇中清醒过来,他开始感到吃痛,露出痛苦的表情。

    顾凌遥表情凶狠的像要杀人,声色俱厉“你刚才在做什么想毁容你疯了”

    若不是他不放心,默默在外面多看了几眼,现在这张脸要被划成什么样他还准备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想到这里,顾凌遥就觉得有心有余悸,那种从头到脚都被彻骨寒意包围的感觉,差点令他心跳骤停。

    凤凰嫇紧咬着煞白的嘴唇,不说话,不反抗。

    顾凌遥改为捧住他的脸,用布巾按住他的伤口,动作还有点粗鲁,凤凰嫇随他折腾,除了将唇咬得更紧,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头,竟是表情木然,目光空洞,好像怎样都无所谓了。

    顾凌遥气得不轻,见他这个样子,超加嗔怒,边帮他止血擦药,边冷道“何必如此消极,刚才若我晚来一步,你是不是打算将这张脸划花”

    凤凰嫇嘴角扯开一抹讽刺的笑,凉凉道“呵,你可知道,我有多恨它”

    顾凌遥的动作一顿,专注的眼神停在他脸上,轻声道“我只知道,这张脸很好看。”

    这句话着实叫凤凰嫇愣了一下,他笑得更恨更苦“好看像我这种天生命苦的,只能沦为权高者的玩物,若是长得好一点,那就是灾难是痛苦你又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

    “我明白,你别说了,先冷静点。”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顾凌遥叫他冷静下来了,他发现凤凰嫇性情极端,容易感情用事,可能只是一点的轻微的刺激,都能引起他激烈的情绪起伏,理智全无,意志失控,不管不顾的像个孩子。

    凤凰嫇眼眶发红,似乎累极了,没有再说什么,背对着他侧躺下,只有肩膀微微颤抖。

    顾凌遥握紧拳头,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是谁”

    “什么”他答得很快,显然并没有睡着,声音柔柔的,带点鼻音。

    “是谁对你做这种事”

    眼前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而是僵住了。

    良久,才听他艰涩的吐出几个字“丞相袁安之子,袁景怀。”

    “嗯。”清清冷冷的回答,随后就是关门,脚步离去的声音。

    凤凰嫇睡到半夜才幽幽转醒,抬头猛然看到屋子里多了两个人,吓得差点没叫出来。

    确切的说是看到顾凌遥和一个身体受制,已经鼻青脸肿,嘴巴被堵住不能发声的高大男人。

    “怎么了这是”等到凤凰嫇看清那人时,顿时脑中轰一声一片空白,定眉定眼的僵在原地,完全一副震惊过度的样子。

    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毁了他一生他没日没夜的恨,一想起来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人,此刻竟就在他眼前

    凤凰嫇在最短的时间内认出了他,就像在看一俱尸体,目光刹时变得极其冰冷,极其恶毒。

    如果不是碍于他父亲朝庭官员的身份,他早就向他报仇。

    他曾仔仔细细地幻想过,如果有一天,此人落在他手中,是要剥他的皮,拆他的骨,将他开膛剖腹切碎了喂狗才好,还是将天香楼所有酷刑都在他身上用一遍,慢慢的,一点点的将他折磨至死。

    袁景怀被阴冷的目光盯得心惊胆跳。他几年没见到凤凰嫇,一时只觉得他面熟,却如何也想不出来此人是谁。

    此刻他双手无法动弹,双手被一股蛮力反剪在后,嘴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挣扎着呜呜叫嚷,看起来狼狈不堪。

    “袁景怀,你可还记得我。”凤凰嫇双脚从床上垂落,本想站起,结果力不从心,只能用手紧紧抓住被单,好似抓得是他脖子,要将它掐碎“看你样子,好像不记得了,这很伤我的心呐,我可是日日夜夜想你想得睡不着,便是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得你”

    袁景怀愣了一愣,脸上先是莫名其妙,再是迷惑,再是不可置信,最后神情巨变,更加用力的挣扎起来。

    一旁的顾凌遥扯掉他嘴里的破布,一脚疾扫在他膝弯处,便听到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玉儿是你吗玉儿”

    玉儿是凤凰嫇当年还在戏园里用的名字,当年他还年少,身材柔柔弱弱的,脸蛋儿更像女孩子一般,明眸皓齿,面若敷粉,秀美无匹。没想到经过这么些年,眼前这人已经长高了不少,身段风流,姿容更加妖冶美艳,更因心中仇怨层层而蒙上毒辣阴柔的邪魅之气,妖孽绝艳,令人观之忘俗。

    袁景怀自诩阅尽花丛无数,但很少碰到能像当年的小孩儿那样令他惊艳难忘的,偶尔想起来也很是后悔当初将这美人弃于荒野不顾,如今再见他之样貌,更是悔得肠青肚绿。一双眼直直盯住他不放,心里居然又蠢蠢欲动。

    “你闭嘴,这名字也是你叫的”凤凰嫇怒火及心“顾凌遥,教训他狠狠地教训他”

    顾凌遥性格冷言疏淡,旁人总是容易将其忽略,却不知中在他温和平稳中也有令人心惊的冷酷风范。

    袁景怀见他一脸煞气朝自己大步走来,吓得面色惨白,结结巴巴的叫嚷道“你你们谁敢动我告诉你们,我爹是朝庭命官,敢动我一下,绝对没有好下场”

    顾凌遥冷冷一笑,突然抓住他双手,右手五指如钩掐住手腕处,然后用力一旋,只听“咔嚓”一声骨碎的声音,袁景怀的双手就被硬生生拧断了

    “啊”他惨叫一声,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凤凰嫇心里涌起一丝报复的快感,这个人当年让他受尽侮辱,吃尽苦头,这点惩罚远远不够。

    “顾凌遥,你帮我个忙,将他身上那个做孽的东西切了”

    此话一出,袁景怀连痛也不顾不得,差点没哭出来,哀哀切切的讨饶“别别玉儿,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凤凰嫇看他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就觉得格外痛快,袁景怀生性好色,终日无所事事只会流连风月,他今日偏不杀他,就要除去那做孽的东西,岂非让他比死还能难受

    顾凌遥眉眼平静,缓缓抽出腰间佩戴的长剑。

    剑影挥舞之际,金星点点,碎布乱飞,眨眼的瞬间,袁景怀的下半身已不着一物。

    他惊恐的大叫着,涕泪横流,可是双手已废,连护住那处都做不到,一声接一声的告饶“大侠饶命玉儿玉儿我错了你放过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不管他如何呼天抢地,对面的两人皆恍若未闻。

    冷光一划

    一股鲜血喷溅而出,洒在凤凰嫇脚下,他嫌恶的缩了缩双脚。

    袁景怀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你想如何处置他”顾凌遥将长剑擦拭干净,插入剑鞘,淡淡地问了一句。

    大仇得报,凤凰嫇眯着眼睛笑起来,无比兴奋的说“将他扔到长安大道上,这个时辰不会有人经过的,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他造化了呵呵,知道吗他当年就是这么对我的,如今也叫他尝尝这种滋味。”

    凤凰嫇嘴角上扬,笑颜如花,显得极为高兴。

    顾凌遥在一旁默默看着他,却有淡淡的怜惜涌上心头。

    他突然很想抱住他。

    、重逢

    皇帝听说太子回宫,还将孟临卿一并带回,不禁大喜,立即召见了二人。

    谨华殿,东侧暖阁。

    宫人们已经依照旨意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展逸携了孟临卿静静站在翡翠销金帐幕之后,依稀能见到前方一道朦胧人影。今日父子三人再次碰面,个个各怀心事,心境大有不同。

    四下寂然无声。

    描龙绘凤的紫檀几上摆着摊开的批阅一半的奏折,旁边累得高高的奏折相距不足一尺之地摆着一口精致的白玉瓶,里头斜插一株新剪的红梅,此时已疏疏的开了两三朵。

    洁白无暇的玉瓶,艳丽如焰的红梅,两相辉映之下,红得醒目,美得张扬,并伴随着一阵阵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

    而角落里的黄金盘龙走凤宝鼎亦正燃着沉檀香,烟云袅翠,幽幽流动浮淌,这清冽幽微的香味低回而悠长,中人欲醉。

    进了寒冬,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而此时此地,因地坑笼着火,却是令人感觉分外暖和。

    紫檀几后方两道深沉的目光直直落在孟临卿脸上,锐利地仿佛能洞悉一切。

    天佑帝展定头戴镶玉嵌宝的双龙累丝金冠,身穿一身明黄盘领宽袖袍,前后两肩各有金织龙纹,昂首躬背,气势惊人,将皇帝衬托得霸气凛然,更添睥睨江山万民的威严。

    直到孟临卿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皇帝这才施施然起身,掀开锦帐的时候一阵梅花清香扑鼻而来,他看着眼前之人,略带关切地问“你的伤,无恙否”

    空气似乎凝窒,落针可闻。

    幽幽檀香不绝如缕,笼罩着古朴而凝重的重重摆设。展逸感觉自己被热出微微的汗意,悄悄朝孟临卿使了个眼色,但对方选择视而不见,仍然保持着泠淡而疏离的神情,再无多余的言语。

    皇帝竟也不恼,甚至还有些惊喜,低沉的嗓音包含着苦苦压抑的期待和激动“怜儿,是你,对不对”

    孟临卿似乎被这熟悉的呼唤震住,心里只觉抗拒,他避开皇帝热切的目光,语气冷硬的说“展怜已死,如今我之名字是孟临卿。”

    这话无疑已经承认他便是当年的皇长子。

    皇帝心中连日来困扰于心中的问题终于得到证实,一时之间,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包围了他。堂堂一国之君,竟因一句话而激动得湿润了眼眶。

    他伸出双手按住孟临卿肩膀,孟临卿身体微晃,本想避开,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他鬓角发白的发丝,终是忍耐着僵在原地。

    当年他的母亲每每提及皇帝总是郁郁寡欢,连带着他也不太喜欢高高在上的父皇。但父皇对他百依百顺万般宠爱也是出自真心。

    人非草木,他又如何能够一点感觉也无。

    骤然见到本以为不在世上的儿子,百般言语,难描心中复杂情绪。

    皇帝怔然而立,只觉高兴之外又有无限怅惘失落。是为了这些年错过的父子天伦时光,也是为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拒绝和冷漠。

    不知道这些年展怜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已舍弃当初的身份,以一个陌生的名字,陌生的姿态来面对他。

    “怜儿,是朕当年无法及时解救你,让你独自在外受苦,你是否在怪朕”

    孟临卿眸光寒意逼人“我说过,我已不是展怜。”

    “是朕知道,你是孟临卿”皇帝喃喃回应,声音暗哑,心中的苦涩压抑不住。

    眼前之人,墨发红衣,面容俊美,神情倨傲。

    曾经魂牵梦绕的容颜仿佛近在咫尺,是心向往,是神寄处,是此生永远难忘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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