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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卿狂[古代兄弟] 第1节

作者:梅清木秀 字数:22967 更新:2021-12-30 18:20:00

    书名但为卿狂古代兄弟

    作者梅清木秀

    文案

    诗经有言焉得谖草,言之背树。

    谖草,即忘忧草。据说种在,可使人忘忧。

    这是一个横跨了二十年的故事。我爱这个故事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背负着各自的十字架努力的活着,极力追寻自己的幸福,在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伤痛里,用力地爱,或克制,或放肆,或高傲,或卑微。

    许谖草的长情,秦雪的霸道,周雨的炽热,周北安的温柔,甚至是,夏长安的在故事里显得有些微不足道的爱,那都是他们自己的,用心脏燃烧着的,生命走过的痕迹。

    他们都是我星空中的流星,划破了我黑暗的天际。愿这些鲜活的生命,也可以划过你的眼眸,偶尔照亮你不知名的黑夜

    内容标签边缘恋歌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谖草,秦雪 ┃ 配角周雨,周北安,夏长安 ┃ 其它忘忧草

    、初遇

    一到九月,秋意渐浓。

    前几日才下了几场雨,便将夏季的炎热干燥送走大半,特别是清晨时分,更觉得凉爽舒适。平阳城大街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一派繁荣景象。

    靖朝太子展逸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顾凌逍和顾凌遥,悠闲行走于人群中。

    这两个侍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面相普通,只做寻常人家护卫装扮,走在这经常会有江湖人士出现的地方,也不会显得突兀,路人倒不是太在意,不过年轻英俊的太子殿下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他相貌出众,气质超然,一身华贵蓝衫更衬得身形修长,说不出的飘然洒脱。

    此次太子微服出宫,当然不会大张旗鼓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一路走来,身边那两个尽职的手下都崩紧了神经,眼中隐含精光,不动声色的暗中观藏周围的一举一动,半刻都不敢放松。展逸自然也注意到了,敛了唇边隐隐的笑意,鞋尖一转,便施施然走进了旁边的大酒楼。

    店小二阅人无数,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看此人,便知非富即贵,忙点头哈腰的迎了进去,将他们引上二楼的雅间,又推荐了好酒好菜,这才手脚麻利的退下了。

    此时店里人不多,展逸坐在靠窗的位置,那双继承了他母妃的一笑便显得多情勾魂的眼睛正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外面来往的人群,指尖无意识的摩擦白底青花的瓷杯,看起来悠闲自如,还有点心不在焉。

    今天他来这里,是要等一个人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临天教教主孟临卿。

    临天教是中原近几年迅速崛起的一大邪教,行踪诡秘,手段凶残,有“临天欲夺天下”的传言。这几日来江湖上已有不少门派被暗中重创,死伤无数,据说都是此教所为,那些战败的门派全部归顺于临天教,若有违反,全部杀无赦。

    一时间,仿佛有阴沉血腥的气息悄悄笼罩了中原武林,各大教派野心毕现,不但不团结以抵外侵,反而借此兴风作浪,割据地盘。

    如今人人自危,暗地里都道这看似风平浪之下不知有多少暗潮涌动,江湖武林怕是要遭大劫了。

    太子今日要见的人如此凶险,他却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悠然自得的就像在皇宫后花园品茶赏花似的,而旁边负责保卫的人虽然面色如常,那悄悄用力握剑的手却泄露了他们护主心切的心情。

    展逸看得好笑,他既然敢下战贴,自然是有十二分的把握。天下第一武林盟主的弟子可不是白当的,他虽然不想过问江湖中事,但那个人居然敢动到他师傅宋言的头上,那可不能坐视不管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响,随着身旁“铮”的剑吟,眼前一闪,一道暗沉玄色身影自四季花卉的屏风后慢慢走了进来,仿佛将外面凉凉的秋意也一起带进来了,屋内温度瞬间下降了许多。

    他面色阴沉,静静站在那里。

    没有人敢相信,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男子,就是近日来引起无数恐慌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不过细看起来倒也能让人信服,因他仅仅是那么不动声色的站立着,身上索绕着的杀气就让压抑得让人喘不气来。

    他一身墨色劲装,及腰的长发并未束起。能看到他背后负的长剑,如他的气质一般沉静而隐含肃杀。

    顾凌逍和顾凌遥顿时如临大敌,立即拔出利剑,摆开架式紧紧的盯着突然闯进来的人,充满敌意的眼神让他不屑的冷笑了一下。

    所以,当展逸懒洋洋的抬起眼眸看过去时,正好看到了孟临卿满是轻蔑味道的双眼,他原本生得极俊美,眉目如画,只是阴沉的戾气让他看起来仿佛结了冰,眼神冷凛,微勾起嘴角笑的时候,眼底也是冰冷冷的一片,让人不寒而粟。

    有意思。

    这是他第一眼看到孟临卿时的想法。

    他们,隔着几步的距离,面无表情的直视对方,目光在空中一碰,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宋之平呢”展逸左右看了看,只有他一人前来,便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清冷低沉,没有多大起伏,但是如果熟悉他的人听到了,便知这向来好脾气的太子殿下怕是已经动怒了。

    宋之平是他的师傅宋言唯一的儿子,今年只有七岁,可以说是展逸看着他长大的。现在却被这个教主使了诡计抓走,借此要挟宋言交出武林盟主的令牌。

    展逸八岁那年,教他习武的师傅都说他根骨奇佳,若有高人指导,将来必成器候。这话最后传到皇帝那里去,向来尚武的皇帝竟特许他拜当今武林盟主为师,所以他每月至少有十天在名剑山庄闭关练习这件事情只有几个心腹大臣知道,所以十多年过去了,江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传说中宋言的大弟子到底是何方人物,只道他的武功已凌架于宋言之上,现在已经无人可及了。

    孟临卿自然不知道对面这个人就是未来的治理天下的九五之尊,因为对方下的请贴只表明了宋言大弟子的身份,当然不会对他客气。

    当然,如果他知道的话,那就更不会客气了。

    孟临卿冷笑“想要他活命,就交出我想要的东西,否则就准备给他收尸吧。”

    “你是说这个”展逸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拿出一块不过巴掌大的墨黑漆金令牌,唇边一抹闲闲讥讽“送你可以,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来拿。”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突然拔出宝剑向他袭来,动作极快,形如鬼魅。

    展逸已有防备,迅速反应过来,左掌在桌上看似轻轻一拍,整个人凌空跃起,还未着地,一道白光急闪原是孟临卿已身形一转持剑紧逼而来,半点不容置疑,招数十分凌厉狠毒,看来是下定取他性命的决心。

    展逸轻哼一声,眼底有片刻光芒闪烁,袖中滑出一截古朴淡雅的青笛“叮”一声格开。脚尖落地,立即轻轻一旋,堪堪躲过紧追而来的第二击。

    前后也不过眨眼的工夫,跟随而来的凌逍和凌遥正待出手,立马被他喝住“住手”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了,虽然对方说打就打,十足的狡猾之辈,但能跟这种人过上几招也还不错。

    不知这个教主学的是哪门子的邪功夫,翻飞的身影甚至可以说是优雅轻灵的,但招数十分狠毒,角度刁钻,处处直取要害,剑花密密麻麻编成一张网罩下来,阴寒之气包裹全身。

    太子看似处于弱处,手中只持一截青笛,实际身手十分敏捷,应对自如,孟临卿这么快速毒辣的剑术竟也伤不了他分毫。

    片刻的工夫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展逸双眼微眯,脸上渐渐显露出一种耀眼光辉,那是种噬血的暴虐,好像对方奋不顾身、舍生忘死的样子引发了他体内潜藏的杀戮欲河蟹望,让他开始兴奋起来,不再只注重防守。

    手中的青笛当作利器猛然直指对方咽喉,杀气四溢。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显然孟临卿也没有料到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对方竟然还能揪中一丝破绽蓦然出击

    一切发生的始料不及,好像很快很快,快得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又好像很慢,慢得能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晶亮的光,上翘的嘴角是说不出的冷酷嘲讽。

    杀气袭来,孟临卿什么都来不及细想,慌忙之中只得反剑一扬,平举当前。

    青笛似是坚玉打造,不偏不倚迎上了他的剑锋。

    “叮”

    又一声脆响,展逸去势不减,尖端竟然沿着剑锋滑了过去,重重打中对手的胸口

    孟临卿闷一声,胸口剧痛,冷汗杀时顺着额角滴落下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快的招数,也从未见过如此深厚内力的人,他的武功已属一流,没想到,竟然有人到达这种深不可测的可怕地步,他只用一截乐器就几乎可以取他性命。

    明明他的师傅,宋言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他竟然

    胸腔内血气翻涌,五脏六腑都纠成一团的绞痛起来,孟临卿已明显处于下风,且战且退,对方再次攻了上来,夹带雷霆之势,那瞬间爆涨的杀气竟足以震碎人的魂魄。

    细长的眉尖一紧,孟临卿清楚已躲闪不及,只凭直觉灌注内力举剑迎了上去。森寒的剑气使得他乌黑的长发四散扬起,又轻飘飘的垂落下来,绕在颈边,衬着他如画的脸庞,这情景,凄绝,亦艳绝刹那间那种夺人眼球的美,惊心动魄。

    展逸稍一停滞,原本凌厉的杀气便柔了几分,这心念一转间倒让对方险险以剑格挡,兵器相交,展逸猛向前移去一步,两人距离骤近,不到一臂之遥。

    近距离看对方的脸,这个在宫中阅尽无数美人的太子也不由对他俊美出尘的外貌暗赞一声。

    孟临卿的美是属于那种由内而外不露声色的展现出来的,第一眼望过去只觉他清俊的面庞让人很舒服,但细看的话又会不知觉被吸引。他的皮肤十分苍白,脸上轮廓的线条内敛锐利。两道眉又细又长,双眼深遂,眼尾带点秀气地微微上挑,是那种漂亮又具威仪的凤眼,被他侧着脸瞥上一眼的话,骨头都要软掉半边。然而此刻他正微微睁大了眼睛瞪着他,那表情也是恼怒的,甚至是憎恨厌恶的。

    被他讨厌了呢,展逸暗叹一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心中百转千回,手上却也半点不停歇,这个魔教之主,将来必成隐患,要趁此机会除掉他

    眼中杀机一现,正待出招,对面的人倏地以剑挥开急闪后退几步,急促地喘息着。

    展逸看着他渐渐青白的脸,察觉一丝不对劲,他身上的杀气愈来愈浓烈,仿佛突然之间完全变了一个人,离得不算近,但那种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煞气却让人难以忍受。

    “你练的是什么邪门功夫”展逸皱起眉头,暗暗握紧了青笛。

    孟临卿置若罔闻,狰狞的杀意让他的脸扭曲起来,乌黑的长发无风自动,说不出的可怖邪魅。

    展逸不敢掉以轻心,面色一沉,刚才还算温和的人立时变得冰冷如同刀锋,足尖轻点凌空跃起,以笛当剑直击而去。

    寒光凛冽,反射阳光照射在展逸脸上,孟临卿手中的宝剑一扬起,那锐不可挡的剑气一瞬间震碎了他身后的桌椅。

    展逸以内力护体,还觉一股阴狠的厉风化为利剑牢牢罩来,竟让他身形不稳。两人隔空对了几招,孟临卿突然轻哼一声,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动作的,整个人突然凭空消失不见。

    展逸只来得及捕捉到他淡淡的影子,下一秒,那个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手中剑斜斜一砍,尖端擦着他胸口划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哐当”一声,怀里的令牌掉落在地,展逸眉头一皱,没来得及出手,面前的人已张开五指隔空一吸,那令牌平平落入他手中。

    他似笑非笑地斜了展逸一眼,身形如电纵身跃出窗口,快速离去。

    “殿下”根本没有插手余地的两个手下向前急急唤他,展逸来不及回答,也施展轻功紧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来就写打戏

    我最怕写打戏了,不过,不打不相识嘛。嘿嘿

    、调戏

    孟临卿从二楼破窗而出,迅速拐进旁边的胡同里,一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胡同很深,且条条小巷相通,在这种地方追人,若是动作不够快的话,很容易就跟丢。

    展逸也跟着轻飘飘落了地,双目如电扫视一圈,就见一抹深色残影自拐角处一闪而过。他抿唇一笑,足尖轻点,如飞燕般轻松掠上几丈高的屋顶,闪身追去。

    他的轻功一绝,如蜻蜓点水在屋瓦上点踏而过,起落间衣袂翻飞,耳边的风呼呼刮过,墨黑发丝随风飞扬,脸上还是一派从容淡定。

    在看到孟临卿的时候,运足力气向下俯冲,还未接近,面前的人似早有察觉,居然头也不回,反手一扬,几支细如牛毛的毒针齐刷刷的迎面飞来展逸大惊,暗道一声好狡猾的人,忙向侧旋了几转,险险躲过,又不知怎的有些薄怒,就想着一定要抓住他好好教训一番才好。

    一种似有似无的压迫之感紧追而来,孟临卿干脆也不跑了,旋过身举起手中的长剑不由分说迎面就是一砍

    这一剑夹带破空之声,剑尖的罡气如同有形,一起直击而来,冷厉狂暴。展逸已迅速往后一抑躲过,还觉脸上刀刮般的生疼。

    孟临卿冷冷看他,眼中射出欺霜凌雪的森寒光芒,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一招一式都欲杀之而后快。

    展逸见他脸色是不正常的青白,眼里却是血红一片,全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煞气,不由得也暗暗吃惊,不敢轻敌,全力以付,不敢轻敌。

    两人身手都极快,变化莫测,莫说看清招式,连身影快瞧不清了,远远望去都化成了灰色。

    直到一声清吟之声传来,一柄长剑飞了出去,在空中旋了几圈然后直直下坠,尖端没入地里。

    原来是孟临卿的手腕被对方一截青笛打中,握力不及才让武器离身。

    他心中愤怒不已,还想再打,但胸口痛得似要裂开,手腕也痛得失去知觉,甚至都要怀疑是否被他打断。这一迟滞,却让对方抓了破绽扣住,双手被反剪身后,一时挣脱不了,只能喘着气怒目而视,双眸燃烧着熊熊大火,只是那火光也犹如千里之外的玄冰,冷得锥心刺骨。

    展逸对他冰得能冻死人的眼神视若无睹,心情却是极好的,这个杀气腾腾冷酷倔傲的家伙如今总算被抓在手中,半点也挣脱不得,怎能不叫他春风得意

    “虽然你心术不正,手段凶残,不过身手倒真是不错,能与我过上这么多招的,你还是第一个。”靠得近了,孟临卿身上那种摄人的煞气更重,好似他整个人都是冰雪雕刻而成,丝丝寒气自重衣间渗出,让展逸两道秀眉微不可察的拢起。

    “你到底练的是什么”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但如同上次一样,对方无动于衷,置若罔闻,漂亮的双眼微眯,眼神似要化为利剑在太子俊秀的脸上刺出几个洞。

    见他不作答,展逸也不着恼,似乎习以为常了,将他紧紧桎梏住,空出右手往他怀里探去。

    青天白日的,阳光也正好,但展逸却觉得此刻好像误入了一个大冰窖,寒气阵阵袭来,孟临卿似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狠狠挣扎着,一口银牙似要咬碎,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牙根迸出来的“你敢”

    “本来就是我的,为什么不敢”展逸不顾他眼神的威胁,继续说着刺耳的话,手也不停歇,已从他对襟的领口伸进找寻那块令牌。

    明明只是想找那块被抢走的东西,但对方惨白着脸色,又经过刚才的打斗,长发凌乱的披散着,样子稍嫌狼狈,偏偏一双美目火花四溅,愤怒地瞪着他,衬着英姿飒爽的墨色衣裳,反而有说不清的风情。

    展逸轻咳一声,低下头不再看,指尖却被他隔着里衣贴上的肌肤冷得一激,心中大惊。

    眼前突然白光潋滟,却是孟临卿趁他失神之际挣开束缚,指尖夹着几支两寸来长的淬了毒的细针朝他手臂扎去

    也幸得展逸眼疾手快,一记手刀辟落,孟卿闷声一声。

    五指一松,毒针便叮叮叮掉落在地,在阳光下闪烁着极细的光亮,不过这下,却是连左掌也抬不起来了。

    “好卑鄙。”

    这家伙都到了强弩之末了,还不怕死的敢用毒招一再挑衅他,也不怕他一怒之下将他给灭了。

    展逸边说边搜出黑漆漆的,上面一个烫金“盟”字的令牌,不冷不热道“还请教主随我走一趟了。”

    正想着用什么把他绑紧,好让他没有机会耍花样,就见凌逍和凌遥两个手下匆忙赶来,展逸潇洒一笑,悠闲道“把他带走。”

    “是”两人抱剑施礼,正要上前,却见对方用那种足以杀死人的目光狠瞪着他,那样子好像随时都要发狂,将所有敢忤逆他的人通通撕碎。

    展逸凝眸注视了他许久,用眼神示意他们退下,走到他身旁,两人挨得极近。旁人只看到他将手抬起,至于宽大的衣袖下是什么状况就不得而知了。

    “走吧。”展逸用青笛戳戳他后腰。见对方不可抑制的轻颤了一下,浑身戾气暴增,却也发作不得,就像被削了尖牙利爪的野兽,愤怒却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听命配合的迈开步伐。展逸心里早就笑开了花,面上却不表现出来,眼角余光瞟到阳光下寒光四溢的宝剑,稍一停留,凌逍倒也机灵,立即上前将其拔出,握于手中紧跟上前。

    这是城中最热闹的一条大街,而名剑山庄设在京城西边最偏远的无崖山下,想要赶回去,最快也要一天的路程。

    展逸倒也不急,他一向都是如此,就算天塌下来了也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平时也是懒懒散散无所畏惧,这次更是敢带着人人惧怕的临天教教主招摇过市,也不怕惹祸上身。

    不过说起来,至今为止,展逸可以说是窥见教主真实面目的第一人,他原来行踪莫测,从不露面,这回若不是要取得盟主令牌,又被他下了点激将法引他出来,怕是永远都别想知道教主究竟是何许人了。

    所以两人自人潮涌动的大街道走过,竟也无人认出他们的身份,只是纷纷投来充满惊艳与好奇的目光。

    孟临卿身形清瘦修长,只是面无表情的走在人群里无形中就将一众的气势压了下去,又生得眉眼如画,如墨长发衬得他俊美的脸十分迷人,如果不是浑身暴戾,再是好看也无人敢迎视。怕早就被人围观了。众人不敢惹他,只得转移视线落在他身旁的人身上。

    那是个十分英俊的青年,五官精致如刀刻,如丝绸般黑亮的长发只用只白玉发簪松松挽着,耳边几缕垂到了胸前,恰恰遮住了先前被鲜血染红的衣襟。嘴角含笑,顾盼间神彩飞扬,兼之气度雍容,举止潇洒,真真是风流无匹,俊美无双。

    孟临卿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是强忍着不发作,展逸心中好笑,只觉得有趣得紧,故意放缓了脚步,与他并肩一起慢慢行走,心情舒畅,悠闲惬意。

    正想着怎么拖延呆在一起的时间,迎面几个衣着鲜亮的公子哥就挡住了去路。

    这街道因两边摆满了琳琅的商品,原本宽敞的道路也变得拥挤起来,看他们四五人并排站一起,马上就将去路堵得水泄不通,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其中一个有意以肩膀撞了过来,孟临卿抬眸冷冷一瞥,目光一在他们身上落下,引得几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为首的那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青年却嘿嘿笑起来,风骚的摇着手中的折扇“怎么,有意见,这条路难道小爷我还不能走了”

    孟临卿根本懒得搭理他,甚至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继续抬脚就走。

    本来那人要是识相的话,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偏偏他仗着家里有点权势,平常霸道强横惯了,现在竟然有人给他摆脸色,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恶狠狠地上前一把扯住他顿时将孟临卿的衣裳扯下了一半,露出了白色里衣,胸口的肌肤若隐若现。

    孟临卿脸色顿时变得青黑,眼底骤然杀气四溢

    那人也被他凶狠的样子吓到,但孟临卿此时衣裳凌乱的样子又实在太引人遐想,心里便有了下流想法,对着身旁的狐朋狗友笑道“虽说是个男的,却也有几分姿色,瞧他那种要吃人的眼神儿,不知在床上会是什么滋味”几人轰然笑起来,这会儿更有许多人不怀好意的朝这边看过来,都在等着看好戏。

    展逸感受到青笛下的身体猛得僵住,顿时心中不悦,眼中杀机顿现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动怒过了,那些的丑陋嘴脸在他眼中晃过,顿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心中怒火升起,只想把他们肆无忌惮在临卿脸上乱瞄的眼珠通通挖出来才好。

    展临卿手腕重伤,无力的垂在两边,什么暗器都使不出来,不然早在他们不知死活的挡在前面时就该死无全尸了。

    “凌逍”

    “是”凌逍不愧是展逸的心腹,只听到温怒的叫唤一声,就什么都明白了,与他的兄弟互使一个眼神。遂走上前。

    不多时,街上传来惨绝人寰的狼哭鬼嚎,那几个向来胡作非为,欺善怕恶的公子哥被揍得七倒八歪,面目全非,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怕是不死也要残废了。

    四周人群惊叫的惊叫,逃命的逃命,不一会儿就散得差不多,又舍不得走开,只远远的兴灾乐祸的围观。

    “哼。”展逸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用笛子戳戳临卿,就要走开。

    哪知,这个睚龇必报的家伙还不解恨,快步走到刚才当众调笑他的人面前,抬起修长的腿狠狠的踩下去,那人其实早已被揍得神智不清,这一脚下去痛得他在晕迷中也哀叫不已,这样还不罢休,连续板着脸踢了好下才停下来。

    明明身为一教之主,位高权重,心狠手辣,此时却又作出这种类似孩子气的举动,展逸在一旁看着,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凌逍和凌遥也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孟临卿听到笑声,慢慢转过头,眼神如箭,凌空钉在他脸上,吓得展逸连连摆手,澄清事实“别瞪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好了,气也出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哼。

    他冷冷瞥他一眼,却也知如果再不配合就会被绑起来,他可不想继续在这种地方丢脸,不用他带路,抬脚就走。

    这个,恐怕是他见过最有趣的囚犯了,打不得,骂不得,还要看他脸色,这样继续下去,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邪功

    夜幕降临,天空浓稠如墨。

    疏疏落落几颗寒星在云雾中透出柔和的光芒,云轻风也淡,飘渺如纱缦,天边一弯细细月牙隐在淡而无凭的浮云中,朦胧安静。

    迎面拂过的风沾染了点点雨露,湿润微凉。那是属于青草绿林间独有的清晰味道。

    行了一天的路程,这会,终于到了无崖山脚下。

    无崖山位于京城最西边,与皇城相隔两百里远,抬头望去层峦叠嶂,全山形势巍峨雄壮,花草古木浓郁葱茏,云海翻涌,连绵无垠,常年胧罩一层神秘色彩,素有“天下第一山”的美称。

    而名剑山庄便是依此山而建,自然气派宏伟非常,现在入得夜来,云收雾敛,沉静中只余几处灯火隐隐绰绰,显得庄严肃穆、淡雅恬静。

    展逸发现身旁的人身体正在轻微的颤抖,虽然他已是极力隐忍,但对于明查秋毫的高手来说,这点不易察觉的小小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要说这人怕得颤抖嘛,那是绝对不可能。若说是激动,便更是不可能。

    他不禁蹙了蹙眉,猛然想起他异于常人的体温

    白天倒还好,现在到了夜里,气温降低了许多,毕竟是初秋,郊外夜晚的风清寒冷冻,就是寻常人都有点受不住,何况是他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展逸加快了步伐,本想拉住他走快点,一接触到冷冰冰的视线,只好收回手无奈的笑一笑“就快到了。”

    果然再行一段之后,就到了名剑山庄的大门前,两旁做工精细漂亮的石狮威风凛凛,横匾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在明亮的灯火下金光闪闪,且看笔画圆润,线条均匀而柔软,形体繁复,随意中透出几分不容忽视的霸气,单是几个字就颇有武林豪杰的气势,令人心生敬佩。

    孟临卿还是没什么表情,一双点漆之就的漂亮眼眸静静看着前方,仔细看来,竟然还有几分不屑。

    展逸又有点哭笑不得了,他上前敲了敲门,过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向两边打开,十几个年轻弟子脚步轻快的从里面鱼贯而出,见到展逸,脸上都带了点喜色:“大师兄”

    “大师兄”

    大家纷纷热情的向他走来,向他打招呼,眼里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敌意在孟临卿身上打量。

    展逸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正想回头对他说点什么,突然被一声娇脆的嗓音打断“大师兄你回来啦”

    转头一看,果不出所料,是庄里最令人头疼的鬼精灵叶小柔师妹。

    师妹一袭绿衣,脸色红扑扑的,眼波流转,更显得美丽动人“这人是谁你见到那个教主了吗。”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他,孟临卿身上的气势太强,叶小柔不自觉避开他。转而看到展逸身上的血迹时,神色蓦然一变,十分震惊“大师兄,你受伤了”

    “呃”展逸原本想说没什么大碍,毕竟如果她不提起来都快忘了这回事了,而叶小柔却突然二话不说,猛然拔剑向身旁的人砍去

    她银牙紧咬,杏目圆睁,冷森森的尽是杀意“敢伤我大师兄,绝不饶你”

    名剑武学深谙剑之极意,弟子每人身上都配有一剑,其中叶小柔的剑法习得最好,三尺来长的利剑在手中运使如意,可在眨眼间快速取人性命

    “叶小柔”展逸惊道,然而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孟临卿在仓促中侧身避开,剑锋划过他的衣裳,幸好没有受伤出血,只是袖口裂开了长长的口子。

    叶小柔只当没有听到,冷嗤一声,扬剑步步紧逼,势要取他性命。

    也不过电光火石间,两人已过了十几招。

    孟临卿没有武器,又双手受伤,即便如此,任凭她全力以赴也没能讨了便宜去。这就更加惹恼了这位心高气傲的美女,要知道,除了大师兄,还没有人能在她剑下逃出升天过,她心中激愤,剑术愈加狂暴无常。

    眼看两人缠斗一起,孟临卿身处险境,展逸心中一紧,闪入二人中间,化解师妹的招数,又一掌格开临卿,迅速将两人分开。

    他眉头一皱,冷眼看向罪魁祸首,还没出声,属于皇族不怒自威的气势已足够摄人。

    “大师兄,你让开这人敢伤你,我一定要杀了他”叶小柔高举长剑,不肯妥协,一番慷慨陈词后对他怒目而视。

    展逸还没有说话,背后有人突然向他发动进攻

    “殿下,小心”凌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原来孟临卿经过刚才,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右手已活动自如,当下飞出毒针就要取展逸的性命。

    “你真是”展逸气得牙痒痒,显然也没想到这个人一逮着机会就要杀他,不禁又怒又委屈,一张俊脸都皱成一团了。迅速躲过,又闪电般借用巧劲将他使坏的手抓住,也不顾他的挣扎,拖着向庄里走去“死不悔改,就让那老头教训你好了。”

    “师兄”叶小柔急得直跺脚,在后面连续叫了好几声,没有人答理,大家都被刚才的剧变惊得呆住了,谁也没有去拦他们,当然,也没有这个胆,大家都闭口不语,只能急忙跟着他们往里走去。

    展逸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让人跟随,只有叶小柔硬是跟上来了。

    一路穿杨度柳,大约走了盏茶的功夫才到正厅。

    庄主兼武林盟主宋言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师父。”展逸带着他来到威镇江湖的宋言面前,弯起眼睛笑眯眯和他打招呼。一只手却紧紧抓着孟临卿不放。

    并不是怕他又使什么阴招对师父不利,而是一时玩心大起不想放手罢了。

    一路上两人用内力你来我往不知较量了多少回,奈何孟临卿稍逊一筹,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黑得吓死人,又只能紧抿着双唇不发一语,怎么看怎么有趣。

    还有一个原因,他的手,真的很冷

    宋言今年四十有七,身上有着岁月打磨沉淀下来的冷静精明,又生得仪表堂堂,眉宇间一派凛然正气,很容易就让人顿生好感,只不过面对的是孟临卿这样的人,那就令当别论了。

    切确的说,孟教主现在只顾斜眼狠瞪着身边那个人,根本没有答理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而对方却自他进门一刻起,就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了。

    不过看了几眼,宋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动手的,人已迫到面前,扣住孟临卿的右手把起脉来。

    事出突然,等到孟临卿用尽力气想把手抽回来时,这边宋言也有了结论,眉头微皱,好像疑惑,又有点婉惜,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怎么了,师傅”展逸还是最关心这个问题,他总觉得孟临卿所学的功夫很邪,也许会对他身体有害,所以才急着问宋言。

    “放手”孟临卿一把甩他,还想再甩掉展逸那只讨厌的手,只可惜对方抓得太紧,不但甩不掉,还平白惹来不怀好意的嘻笑。

    “从没有见过他体内寒冷异常,显然已是炼入骨髓的功夫,而骨髓是造血的,能活到今日,绝非一朝一夕练成,怕是从小就接受特殊训练。只是这寒气太过阴邪,阳气不足,阴阳相搏,寒热往来,想来十分痛苦,加之心脉受创,控制不住,任由冷寒侵蚀”宋言神情复杂地瞥他一眼“能不动声色坚持到现在,也真不容易。”

    面对他的言论,孟临卿眉宇间尽是漠然,幽黑的双眸三分讥讽七分平静,最后将视线轻轻移开,转到别处去,好像他讨论的是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倒是展逸表现得比他还在意,几乎是立即问道“有没有办法医治是否有危险”

    “嗯”宋言神情凝重,沉吟一会才道“目前还不知,只是如此邪功,虽然威力无边,却对身体伤害极大,持续下去就等于自取灭亡。”

    展逸闻言,心中吃了一惊,转头看着孟临卿的清俊雅致的侧脸,一时又是惊讶又有点难受。对这个不过相处一天的人居然生出了不舍的疼惜之情。抓他的手不禁暗暗加大了力量,孟临卿显然也感受到,长睫毛垂下,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凤眼半眯起来,轻轻的对他一瞥。

    分明是充满厌恶或者没有半点温度的警告,看在展逸眼里却变得可爱又别扭起来,乐得他心里都飘飘然,居然也深深望着他,嘴角弯了一弯,露出完美迷人的微笑来。

    孟临卿蹙眉。

    叶小柔看的浑身不舒服,想不通他的师兄怎么会对别人笑得那么温柔。真是不可原谅。

    “哼,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自身难保了还敢来招惹名剑山庄也不先去打听打听我们的实力。说你们把之平师弟带到哪去了”叶小柔说完带鞘长剑一挥,直指而去,面上一派冰冷。她身材娇小,偏使用的长剑威风无比,这么一番慷慨淋漓的说词下来,自然颇有几分江湖正道的气势,只是用在孟临卿的身上,就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没有半点作用。

    别说回应,人家甚至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

    “你快答我”叶小柔气得几乎炸肺,作势就要拔剑,突然被一只修长清瘦的手伸来将她按住。

    “大师兄”这一句唤得百转千回,像是撒娇又像懊恼,叶小柔望着时时护着坏人的展逸,急得直跺脚,恨恨的举着手中的剑,心里难受极了。

    展逸还是笑盈盈的,对她眨眨眼,视线轻轻从她脸上掠过,最后停留在宋言身上。

    宋言负手沉思,隔了一会,才道“看来教主是不打算说出我儿的下落了,那么只好请教主在庄中多留几日罢。什么时候想说了,便告诉我一声。"

    叶小柔深吸一口气“教主”

    就这样,当天夜里,孟教主被关进了名剑山庄的刑堂中。

    说是刑堂,也不过是一幢石砌小楼,位于后园僻静清幽的角落。

    不像其它门派的刑堂阴森恐怖,各种残忍酷刑更是令人闻胆丧胆。但凡庄中弟子,人人修身自律,崇德重义 ,很少有刑罚惩戒之类,所以孟临卿被关,除了派几个人把守,并没有什么人去为难他。

    事情定下来之后,宋言本想遣了大家去休息,眼角余光瞄到一直恭候在旁凌逍的手上,顿时浑身一震“这是”

    杀气笼罩的宝剑,光华流转,冷冽寒光闪耀,令他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

    展逸也察觉不对,跟着来到身旁。

    看师父的样子,这把剑怕是大有来历。

    他当时一眼望去也觉得这武器不简单,所以才会示意手下取了来。没想到居然会引起宋言的注意,要知道,名剑山庄,多的是各种宝剑,还从来没有见他如此神情激动过呢。

    宝剑长约三尺七寸,宽两寸五分,由尖端渐收,形如柳叶,双面有刃。也不知是什么冶铸而成,通身隐隐泛出青黑色,却是霜锋血刃,粲光奕奕。青古铜的剑柄上有繁复精巧的雕刻,仔细看来,竟然是龙腾图纹,扬首张口,弯腰弓背,气势奔放雄壮。整把剑看去好似古朴沉静,实际上杀气凛然,十分摄人。

    “这是盘龙剑”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什么”展逸也是不可置信的样子,惊讶过后,却有说不出的欣喜,不由嘴角上扬,笑得春风拂面“怎得如此有缘”

    重剑盘龙,轻剑栖凤。

    也并称为无双剑。

    重剑沉稳霸道,举重若轻。

    轻剑御风为刃,翩若惊鸿。

    若二者配合,定能暴发出无法估量的威力

    展逸轻笑一声“这会,我是对孟教主越来越感兴趣了。”

    、跟踪

    夜深。

    万物寂静。

    名剑山庄内两个矫健的黑影快速掠到一间房屋前,轻轻击扣木门。

    才响过三下,门就从里打开了,面容英俊的青年披一件青色长袍走了出来,朦胧月下身姿修长优雅气宇轩昂,正是太子殿下展逸。

    “随我来。"展逸嘴角含笑看了顾凌逍和顾凌遥两人一眼,带头走在前头,脚步轻盈,落地无声。逍遥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便知道太子今夜是想秘密行事,也不动声色的跟上。

    果然绕到了后花园处,远远的就见几个人影闪过,再定睛一看,个个身手不凡,须臾间已无声无息的掠出外墙,眨眼就消失不见。

    展逸脸上的笑容更深,刚才那几人中就有一人身姿修长,虽然动作略有迟滞,却掩不住他清冷优雅的气度,便是在黑暗中隐隐见了也都引人注目。

    他低头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去跟上,最好是别与他们起正面冲突,若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最好,若不能,便想办法撤退。”

    “是”。两人抱拳,异口同声。足尖一点,几个起落间就跃入黑夜中,不见踪影。

    而展逸也立即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如他所料,那些人一到山下果然兵分两路而去。

    跟在孟临卿身边的有两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也幸得展逸身手极快没有跟丢,虽然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每每都被他化险为夷,一路跟踪到处隐蔽的巨宅门前停下,不禁暗自吃惊,竟是“千雨楼。”

    千雨楼名字取得风雅,楼主严应容行事低调。但此门派实际上在江湖中却是令人闻风丧胆,十分可怕的存在。谁都知道千雨楼的地位是在血雨中得来的,他们专门拿钱杀人,手段凶残,只要你付得起重金,便可以取得别人性命,无一例外。

    经过这些年,哪怕是整日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正派人士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划入中立门派中,多少年来不知招惹多少仇家,多少人想杀之而后快,地位却从没有丝毫影响,规模反而越来越庞大。

    也不知道孟临卿是怎么跟千雨楼扯上关系的,现在竟然能来到这里来。

    展逸皱紧了眉头,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脸色更是阴沉骇人。他敛神屏气偷偷潜伏在暗处,看着院子里陆续亮了灯火,昏暗中出现了许多人,训练有素的来到孟临卿面前,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礼道“教主。”

    孟临卿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只摆了摆手“已经没什么事了,都退下。”言语间有淡淡的疲惫,说完,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独自往偏辟的院落走去,从刚才起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又急急唤了句“临卿”

    声音清朗,带了点担忧。

    借着火光,展逸这才看清了他的样貌。二十几岁的年纪,面容俊朗,看起来斯斯文文无害的样子,但神色间却有几分阴郁。

    此人便是临天教的左右护法之一严应容。他的武功了得,刚才展逸在后面跟踪的时候,这家伙还有好几次回头观望,害他都以为自己被发现,绝对轻视不得。

    孟临卿脚步一顿,停下来。他微微侧着脸,柔亮及腰的长发垂下来,挡去了他大半的表情,那人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沉默了半天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孟临卿显然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半眯起眼睛,极不耐烦地冷哼一声,便不再看他,拂袖而去。

    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半边脸藏在阴影中,表情晦暗不明。

    展逸看了一出好戏,可把那人的犹豫恼怒和展临卿的疏离冷淡瞧了个透,心情大好,只差鼓掌大笑了。偷窃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身形一转,倏忽消失不见。

    展逸当然是跟踪孟临卿而去的。

    孟临卿并不知道自己在千雨楼的身份已被人识破,便放松下来,解了外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隔了一会儿,似乎是累极,也或许是身体抱恙,孟临卿的呼吸有些急促,即使是闭着眼睛也眉头紧锁,慢慢的,身体也有轻微的颤拌,他下意识地蜷起身体,无论平时有多么威严骇人,此刻也像个怕冷的孩子般轻轻颤抖。

    “他体内寒冷异常,显然已是炼入骨髓的功夫,而骨髓是造血的,能活到今日,绝非一朝一夕练成,怕是从小就接受特殊训练。只是这寒气太过阴邪”

    师父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隐在窗外目睹一切的展逸捏紧了拳头,直到青筋浮起。

    当初是他想给这家伙一点教训,下手狠了点,所谓的心脉受创,指得就是他重重的一击吧,却不想竟伤他这么重,让他睡也睡不安稳。

    行事向来放荡不羁的太子第一次有了这种后悔莫及的情绪,思来想去都懊恼不已,只恨时光不能重来,他定不会伤他分毫。至少也不会伤他这么重。

    这么想的时候,被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惊醒,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开口唤孟临卿的男人,手上端着托盘,还未走近,浓浓的药味就被先风送来。

    展逸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跃上了房顶,调整呼吸让自己的气息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在这个高手如林的地方,也只有他能将自己隐藏得如此完美无暇。

    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竖起耳朵听着屋里传来的声音。

    清冷无情的嗓音,一听就知道是孟临卿的,他甚是不耐道“你来做什么出去。”

    “教主。”那人一腔好意被泼了冷水也并不妥协,说话虽然慢,但隐含威严“你今日受了伤,还是把药趁热喝了,多少会好受一点。”

    说着,轻轻将汤碗端到他面前,见他动也不动,只是眉头深锁,似乎是连开口训他都没有兴趣,便只好放在屋内唯一的圆桌上,阴沉着脸退出去了。

    万物寂静,屋内烛火如豆,展逸寻了个地方用指尖捅破窗纸偷偷瞧进去,只见临卿披着一领艳红的衣裳倚在床头。

    那将熄灭熄的火光照出他略显单薄的身影,却也是极美的,仿佛冬日里开得正艳的红梅,灼灼的横出一截探在眼前,只剩疏影横斜的清冷艳丽,仿佛只要呵一口气,便香气四溢了。

    越看越移不开眼睛,也越看越察觉不对劲,孟临卿始终眉头紧锁,表情是那种极力忍耐的痛苦,虽然不动如山的靠在那里,却还是止不住的细细颤抖,渐渐的脸色失去血气,仿佛雪一样的苍白,像是无法控制体内的强大魔性,原本俊美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却是挣狞的可怕。

    正在这时,孟临卿突然猛抬起头来,狭长的双眸中有厉光一闪而逝

    电光火石中,一点极亮的针芒伴着清呤划过空气直朝眼前射来,又快又狠

    幸而展逸迅速侧头闪开,只差一点,他的眼珠子就该被毒针刺透了。

    好个歹毒的家伙,下手总是这么毒辣。

    展逸先声夺人,在里面那人披衣而起的同时已破门而入。

    两人正面迎上,孟临卿一见是他,眼中厉光闪烁,十分凶狠,那薄情的嘴角噙着一抹略带恼怒的讥讽,他的武器“御龙”被展逸顺走,身边没有衬手的兵器,但也不慌不乱,直接二话不说举掌就辟过来。

    他生得端丽,如果不是因着笼在眉尖的阴鸷,可以说是俊美绝伦的,但招数却与人一点也不符,凶猛凌厉,快如闪电。那一身浓艳的红在骤然起舞的烛火中如鲜血迸发,沉沉的杀气压了过来,排山倒海,气势如虹。

    两人缠斗成一团,出招拆招快得看不出身影了,若论武功,展逸与孟临卿不分上下,但今晚孟临卿身负重伤,如今体内真气乱蹿全靠一口气在强撑,脸上已渐露苦色,章法渐渐慢了下来。他紧抿着唇,胸腔内血气翻涌,只觉喉口尽是腥甜,却不知自己的嘴角已溢出了一丝鲜血。

    展逸眼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在对方不管不顾的攻上来时,虚晃一招打在对方胸口再顺势抓过他的手往前一扯,双脚同时急蹬旋到身后,在孟临卿正待反击时,出手如电点在他脖项后的穴道上

    孟临卿闷哼一声,顿时无法动弹,定眉定眼僵在原地。

    他还是慢了一步,展逸心细胆大,也不怕刚才如果没有抓住他同时点上穴道,此刻恐怕就要死在他手里了

    孟临卿半眯起眸,里头幽幽深深,如藏了冷霜寒冰,冷冷地望着转到他面前嘴角上扬的展逸身上。

    经过刚才那一番打斗,展逸的呼吸还算平静,只是鬓边稍微乱了一点而已,整个人轻松自在得不得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说你呀你才刚见面就一副非杀了我不可的样子,有话好好说嘛。”

    孟临卿懒得搭理,干脆闭上了眼,长长的浓睫在上挑的眼角投下淡淡的影子,竟是骄傲如斯。

    “我没有点你哑穴,你可以说话。”

    展逸原本含笑的看着,还想说点什么引他说话,却发现孟临卿眉心微皱,似在忍受着难以承受的折磨,这才暗道一声糟糕,孟临卿可不是还受着伤么。

    他伸出手,也不顾对方足以冰冻三尺的目光,直接扣住孟临卿的手查探脉门,顿时,一股强大到可怕的内力如惊涛骇浪般压了过来,展逸卒不及防,被冲撞着后退了一步。

    孟临卿拥有最少一甲子的内力

    察觉到这一点的太子殿下有说不出的惊讶,这家伙内力怎么可能深厚到这种另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带着疑问他还想再确认一下,于是再次搭上他的手。奇怪的是,这一次,他难以查探孟临卿的内力了,他的内力若有若无,仿佛刚才猛然爆发的力量,只是错觉。而更糟的是,孟临卿体内至阴至寒的真气紊乱不堪,浑身乱蹿,已接近走火入魔的状态。

    展逸来不及细想,迅速出手连封他几处穴道,又以真气护住心脉,孟临卿全身寒冷无比,眉峰竟隐现点点雪花,根根分明的长睫在细细颤抖。

    但凡习武之人都明白,一旦走火入魔,轻则经脉受损,变成废人,重则爆体而亡,展逸没有发现他现在的声音也是颤抖着“别急,慢慢呼吸,放轻松,听我的话,集中思想,精神内守,我会帮你。”

    他将双掌贴在孟临卿的背后,输入内力,自心窝部开始,缓缓流转入丹田。

    孟临卿只觉得有一股温暖如春的内力流转于身体,将他体内疯狂乱蹿的真气引导在一起。

    他虽然自傲偏激,此刻也听展逸的话,调整呼吸,与他意息相随,感受着方才还阴冷彻骨的寒气慢慢平复,渐渐回温然后缓慢游走于周身经脉。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展逸面颊泛红,支持不住撤回双手,孟临卿这才完全平复下来,已无危险,只是他被点穴无法动弹,脸色仍旧惨白如纸。

    “真不知道你练的什么邪功,这么歹毒。”展逸神色稍有狼狈,嘴里念念有词抱怨着。

    这时看着孟临卿笔直削瘦的背影,竟似有无形的吸引力,让人想紧紧拥住。趁此机会,展逸耍赖似的往前一倾,整个人就扑在他身上,双手由背后伸来将他圈在怀里。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僵成一块,展逸只觉得心满意足又好笑,孟临卿身上有淡淡的清冷的幽香味道,令他觉得十分熟悉且着迷,他原本早就想这样做了,这么一抱,更加舍不得放手了。

    他将头凑过去,轻轻在他脖项蹭了蹭,孟临卿呼吸急促起来,声音冰冷如同刀锋“不想死就给我滚。”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牙根迸出来,能将人冻成冰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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