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强强:《光州雨》 第3节

作者:御锦鲤 字数:23166 更新:2021-12-30 18:16:42

    “我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令尊已经过世了,死因是,暗杀。”安澜隐去了马正德贪污赈灾钱款入狱的种种曲折,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所以很遗憾,你已经回不了家了。”

    少年瞪大了眼睛,愣了好一会儿,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嘶吼。

    “安静点儿。”安澜收起金令,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抱歉。所以,现在可以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吗或许能找到给你父亲报仇的线索。”

    李长风适时地解开了他的穴道,少年哇地一声就爆发似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在林萃的床上打滚,鼻涕眼泪蹭的床单一团糟。

    安澜倒了杯茶,和李长风慢慢地等他平静下来。待到茶水凉下来的时候,少年终于停止了哭泣,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

    安澜把已经冷下来的茶水递给他。

    少年一把打翻了茶盏。“不用。”

    “我叫马扬。”他抹了一把眼泪“我爹是光州知府马正德。两年以前,爹把我送到这里,玉泉山上的一座庄园,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为什么”安澜不解。

    “我也不知道,但是爹说他也没办法。”马扬吸了吸鼻子“他说不会很久我只要乖乖待在那,过个年,就能回家,那时候,他会做到京城里的高官,我要什么他都能给我。”

    安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呢”

    “我就在那山上的别庄住着,陪着我的有奶娘,有我爹的师爷的儿子赵明,还有其他一些小孩,还有很多女人,大多是他们的娘亲,乳母丫鬟。还有很多很多特别凶的守卫。”马扬扭过脸“我没有娘。就是奶妈,赵明陪着我,成天被关在那个别庄里,读书玩耍都随意,却不许我们出去”

    “这是软禁。”安澜听出了一些苗头。

    “我们有办法,能偷偷避过守卫,在山里玩一玩,只要按时回去就不会被揍。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过经常能接到爹的信,吃穿也不愁,这两年也就这么过来了,可是昨天”马扬瑟缩了一下“昨天我也是跟以前一样,和小伙伴们偷跑出去玩儿,可是还没到时间,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很多人喊我的名字”

    “我以为有人找我,就偷偷趴在墙头想溜回去,谁知道他们他们他们杀了奶娘,还要杀了我说是叛徒的余孽不必留了”

    “这是”李长风打了个激灵,难道是

    “我急了,直接从墙上跳下来就跑进山里了。”马扬揉了揉摔伤的右腿“腿什么时候磕伤的我也忘了最后没有力气就倒在溪边了。”

    李长风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

    他为了不让周文和起疑,顺口把那五十万两银子赖到了马正德头上,却没想到虽然马正德已被灭口,幕后那些黑手还不放过他的家人。

    “你们就是人质”安澜忽然想起公堂之上审讯赵师爷和马正德时,他们提到了自己的家人。势必是因为幕后人扣留了他们的妻子儿女,这两人才如此死心塌地地效力,东窗事发之时也不敢供出主使。

    “好狠毒啊。”李长风顿感齿冷。

    “庄园里人不少,如果都是用来挟持手下的人质,那这个组织想必极为庞大。”安澜咬了咬牙,接着问马扬“庄园里具体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

    “不清楚,每天一起玩的孩子就有十几个。还有些年纪大的,我就不知道了。”马扬道“都是光州海州这一带官宦人家的孩子,最远的一个家在京城呢。”

    “那个庄园的位置,你还记得么我们需要去那里看看。”

    马扬身子一颤“我我可不要再回去”

    “大致方位就可以。给你地图,你能画出来吗”在山里找一座庄园并不难,只要知道大概的方位就行,安澜也没有为难这孩子。

    马扬点了点头。李长风拿了地图来,他顺手拿了林萃刚刚被他打翻的胭脂膏子,在地图上画了一个红点。

    “你好好休息吧。外面都是大夫,有啥不舒服的就叫人。”李长风拿着地图,拉着安澜往外走。

    马扬往床上一瘫“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还不让我走”

    “你一个人,还断了一条腿,你想去哪儿”安澜看看他稚气未脱的小脸“再说,现在出去,不怕有人抓你”

    马扬瑟缩了一下,随即抖着声音道“你,你别吓唬我我都十三了,你给我银子,我自己也能回光州去我还没有去祭奠我爹”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

    “别闹脾气了。”安澜知道他回去光州只能面对更残酷的真相。“你爹也算是我的同僚,我会代替他照顾好你。”

    “我不要你照顾。”马扬脖子一梗,扭过脸去嘀咕。

    “那好吧,算我求你,留在海州帮我忙,怎么样。”安澜再次拿出那块金令“我是奉旨钦差,你帮我抓住那些坏人,就是大功一件,你爹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马扬看着那块金光闪闪的令牌,目光有些松动。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安澜收起令牌,冲他微微一笑,带上门出去了。

    “我们需要立刻调查玉泉山上的这座庄园,找出主人是谁。”安澜拿了地图给林萃等人看“不出意外的话里面还有很多人质,非常重要。”

    林萃看了一眼地图上的红点,脸色一白。

    “不用查了。”林萃道。“这是靖王府的别庄。”

    、取证

    事情变得严重了。

    安澜什么话也没说,借了林萃的书房,一连写了好几封信。

    李长风提着刚炖好的鸡汤过来,轻轻推门进去。

    安澜动了动鼻子,看向他“晚饭”

    “嗯,萝卜炖鸡汤。”李长风给他盛了一碗“先别写了,吃完再说,你也饿了吧。”

    “好烦。”安澜叹了口气,接过汤碗“本来以为有了进展,结果捅到了马蜂窝。”

    李长风不语。光州的亏空,马正德和赵师爷的死,惠丰钱庄的雄厚家底,玉泉山的人质,织成了一张大网,虽然明明白白地看见网的那一端是谁,却无力挣脱。

    “我正往光州和京城写信求援,我需要很多人手。”安澜喝着汤,忽然有些歉意地看向李长风。“把你拉进这趟浑水真是对不住。如果你现在退步抽身也还来得及”

    “你说什么胡话。”李长风打断他“早跟你说了,这事牵扯到我妹夫一家性命,我才自己凑过来。再说了,若是一听见靖王的名号就做缩头乌龟,连个案子都不敢查了,那我趁早别在江湖上混了,退隐山林种地去比较合适。”

    “你是江湖人,这事本来是官府的职责。”安澜眼里有些伤感“说真的,这事牵连得太大,你不必冒这个险。”

    李长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能冒这个险,那你就能了”

    安澜苦笑着低下了头。

    “你说说你,一介书生,现在在这里,没兵没钱没人脉,你一个人能做啥”李长风牵过他的手,看着他别过去的侧脸道“你都说了这事风险太大,我又怎么敢放你一个人去查”

    “长风”安澜心中一暖,抬头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就别客气了。”李长风握住他右手“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祸福与共,你想现在把我踢开,没门。”

    安澜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心里一软“我不是要踢开你。”

    “咱们今儿说清楚,以后再让我走,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李长风道“你要是答应我,就”他四下看了一圈儿,没茶没酒,干脆举起汤碗“就把这碗鸡汤干了。”

    安澜看看自己面前半碗鸡汤,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看看李长风一脸严肃,还是端起汤碗,连汤带水都喝尽了。

    “我喝完了。”安澜翻过手里的空碗给他看“你说的,这件事你要掺和到底,那就陪着我,一起把这马蜂窝给拆了管他皇亲国戚照查不误,怕他怎么”

    “好”李长风拍案“这才是我认识的安澜”

    两个人对望着,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几日,宋庭从光州带着五十万两银子来到了海州,随行来的还有安澜的几个护卫。

    安澜问了问光州的情况,并不怎么乐观。之前靖王府在光州安插的人杀掉了马正德和赵师爷,现在也一样在威胁王昊等人的安全。虽然王昊做出一副没怎么追究的样子,但安澜的离开显然已经引起了他们警觉。前几天王昊和叶知秋还遭遇了一场袭击,全靠陆勉拼命保护才没有出事。

    宋庭想起来还有些后怕“我送完银子还要赶紧回光州去,前几天陆勉为了救王大人右臂受了伤,万一出事可不得了了。”

    “那你赶快回去。”李长风也觉得棘手“靖王敢杀马正德,就有可能真的对王昊下死手。”

    “安大人可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暴露自己身份。”宋庭担忧地道“靖王对王大人都已经这么狠辣,一旦发现你追查到了他头上,肯定是欲除你而后快。”

    “我知道。”安澜点了点头“我会仔细的。”

    李长风又关照了宋庭几句,他便带着船队匆匆返航了,可见光州确实很不安全。

    “我们去找周文和吧。”安澜看着到手的五十万两官银“还要你去打点了。”

    李长风点了点头,两人吃了晚饭后,再一次拜访了惠丰钱庄。

    知道李长风是正经来存钱的,还一次就是五十万两,钱庄管事的乐开了花,虽然天色已晚,还是亲自帮着清点了银两,当着李长风的面入库交割,写了凭据。

    李长风拿了银凭,提出要看一看自己店铺在这存取的账目。

    管事的有点犯难“李堡主,这个东西您要问可以,咱们可以给您查,但是原本可不能给您看。”

    李长风笑道“管事的,我要问的东西有点多,况且我经常不在这海州,手下人做了什么可都不清楚您能不能行个方便”说着,袖中摸出一锭元宝,悄悄地给了管事。

    管事一见银子,想想李长风才是长风堡的当家,给他看看也无妨,便亲自拿了钥匙,领李长风去了账房。

    安澜跟着进去,进到里面就见里面是一排排的抽屉,每个抽屉上都写着人名字,大户有专门的柜子,一些小的散户就按姓氏笔画放在一起。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果然有靖王府的柜子。

    管事的拿了账本出来,李长风随便翻翻看看,便还了回去。临走又给了管事的一锭元宝。

    等走出钱庄,李长风才问安澜“看见了么”

    “找到了。”安澜道“咱们何时动手”

    “略等几日,做些准备,然后我亲自来。”李长风诡秘地笑了笑“让你看看江湖上的手段。”

    李长风准备了五天。

    钱庄和寻常地方不一样,因为放着大笔钱款,护院守卫必不可少,惠丰这样的大钱庄,也有好些好手坐镇,寻常的盗匪是打不了这里的主意的。

    李长风看了看自己的人手,自己算一个,林萃算一个,自己铺子里有两个伙计很可靠能用,安澜带来的护卫里有一个轻功不错也可以带上,这五个人已经足够了。

    第六天夜里约摸三更天,五个人一道动身了。一路飞檐走壁毫不停歇到了惠丰钱庄,林萃在上风口点了特制的迷香,熏了约摸一刻钟,就听见里面明显起了鼾声。

    李长风确定伙计们睡了大半,手一挥,林萃带着四人往金库处去,一样是先熏香再动手,故意留下几个守卫,大吵大闹打了几个回合,便引来了一堆钱庄的护院。

    李长风听着那边吵闹,知道时机到了,悄悄沿墙缝溜进账房,在地上找到了已经睡着的值夜管事,顺走了他的钥匙。随后,李长风绕过一地呼呼大睡的伙计,悄无声息地进了账房,开了抽屉就把账本全抱走了。出来以后小心地擦净了足迹,柜子还按原样锁上,钥匙挂回管事的腰上。

    林萃那边掐着时间,也不恋战,和那群护院上蹿下跳玩了会儿猫抓老鼠,便抽身走了,他们装作窃银模样,还真带走了一箱子金银,虽然不多,也足够那帮守卫跳脚。

    安澜本被嘱咐在杏荫斋好好睡着等他们,然而他根本睡不着,提心吊胆等到五更天,就见后院里落下几个黑影,几个人全须全尾都回来了,他心头大石才落下。

    李长风抱回的账册足足有七八本,除了靖王府的账册,还有散户里姓赵的那几本。众人连夜翻看起来,发现靖王府里,连带靖王名下产业,都在惠丰钱庄存取,而且已经持续了七八年了。而靖王收入中,还有一大部分来自惠丰名下的产业,显然周家的产业,靖王也是有份的,这两家很明显是一家。

    散户中赵姓的账册里,也找到了赵师爷的记录,和江扬商会处得来的记录勘对,都能一一对应上。这些钱款到库之后都被悉数转出,接收人仅留一个“秦”字。按日期去查对,果然王府账册里有相应的入账记录,记得模模糊糊,一会儿是“本州贡产”,一会儿是“圣上赏赐”之类,名目繁杂,但数字和日期与赵师爷账册上完全吻合。这些钱最后落到哪里,众人心知肚明。

    几个人一直看到天光大亮,边查边抄录,一桌子都是零散的账册纸张。越看众人越是心惊,不敢懈怠,一直忙到晚饭时分,将这些账册全数抄录核对完毕。

    事情自此,铁证如山。

    安澜握着整理出来的记录,如坐针毡。这账册显示,靖王仅今年水灾,就从光州捞得一百余万两银子,上万斤粮食,过去的七八年间,赵师爷也一直在给王府输运银两,虽然不如今年那么多,总数加起来也有几百万两。如果照马扬所言,江淮各处都有官员被靖王捏在手心里,都按光州这个数目敛财,靖王搜刮的民脂民膏又该有多少但根据惠丰的账册,靖王的银两却不多,很多入账以后就提了出去,也不知去了哪儿,存下来的反倒是粮食布匹一类的东西。但不管这些钱最后花到哪里去了,靖王已经被拴在这条线上了。

    安澜恍惚地想,这回可以写折子上报了。可是报什么靖王勾结光州知府贪污腐败搜刮民财不够,远远不够,一个有权有势衣食无忧的王爷,也没有奢侈之名,聚敛这么多钱财粮食,他想干什么呢

    熬了一夜的几个人瘫在桌子上面面相觑。还没等安澜拿个主意,外堂的伙计急匆匆地就过来拍门了。

    “掌柜的靖王府来人了”

    林萃闻言,头上松松垮垮挂着的发钗都差点吓得掉下来“干、干什么”

    “您今儿不是约了给正妃看诊么这个点儿还不去,人家来请了。”伙计推门进来“快快快,催得紧得很。”

    “哎呀,忘光了。”林萃出了一身冷汗道“容我梳洗一下,马上出去”

    “吓死我了,还以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李长风按着心口把五脏六腑都压回正常的位置,毕竟是刚偷了人家的账本儿,还是心虚。

    “啊啊啊困死了还看什么诊。”林萃埋怨着进了里间一阵翻箱倒柜,再出来时已经是簪环齐整,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脂粉,好歹把熬夜的黑眼圈都给遮下去了。

    “去吧,顺便探探风声。”李长风打着呵欠起身“我要去休息了对了,找几个人去看看惠丰那边的情况。”

    “外面已经炸了锅了。”伙计低声道“虽然不知道您几位昨晚干了些啥,但是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兵丁,惠丰被围了里外三层,苍蝇都飞不进去。”

    “天啊。”林萃突然想起来“那王府来人也肯定知道了”

    “您这不是废话么。”伙计撇嘴“满城风雨啊。”

    “”林萃扭头看着李长风“堡主我好慌啊。”

    李长风打了个呵欠“慌也没办法。我去睡了,你当心点儿,看完诊赶紧回来。”

    林萃跺脚“你都不知道心疼一下我熬夜给你们帮忙现在我还要出诊你这样儿以后肯定娶不到媳妇儿”

    伙计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掌柜的别闹脾气了,堡主娶不娶媳妇儿那是后话,您先把眼前的事儿办了成不成”说着推推拉拉把人带出去了。

    安澜推了推呵欠连天的李长风“我也有点担心林姑娘”

    “放心吧,她嘴上说慌,心里稳当。”李长风笑了笑,蹭着安澜的胳膊就要躺下“小姑娘撒个娇习惯就好。”

    “进屋睡吧。”安澜也困了“既然你不操心我也不多心了。”

    李长风勾着他肩膀起来,两个人进了里间,也没怎么收拾,挤在一张床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安澜是饿醒的。听着自己肚子咕咕的叫声,拼命撑开千斤重的眼皮,正想起身才发现自己被李长风圈在怀里躺着,还枕着人家的胳膊,头发铺了半枕头,全被李长风压在脸下面。

    正想着怎么能不吵醒他地起床,李长风就睁开了眼睛,笑道“醒了”

    “饿了。”安澜有点不好意思“你多睡一会儿吧。”

    “没事,我也饿了。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呢。”加班加点整理账目的后果就是废寝忘食。

    两人起了床,安澜这才发现自己的鞋不知道踢哪去了,坐在床上一脸迷茫。李长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下床一看才在床底下找着他的鞋,伸手拽出来“你怎么就把鞋脱床底下去了。”

    “给我。”安澜耳根有点红,伸脚去够自己的鞋子。当时太迷糊了,鞋一踢就倒头大睡,谁还管它们在哪。

    李长风把鞋往他脚上一递,安澜一蹬就穿上了,跳下床梳洗一番,两人一道出去吃饭。到了前堂,得知林萃已经回来了,正在休息,没一会儿也起来吃饭了。

    “王府动静如何”李长风嘴上说不操心,心里还是挂记的,刚一坐下就问起来。

    “炸啦。”林萃笑嘻嘻地道“靖王发了大脾气,把海州知府叫进王府来训得跟孙子一样,不过目前还没有线索。”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安澜颔首微笑。

    “我今天跟正妃闲聊,也注意探听了一点八卦。”林萃道“正妃啊,就是个陈年老病,她心里事多,对病情不好以前我都不敢多问,这次大着胆儿打听了一下,叫她放松心情,结果她就说了一大堆。”

    “说了什么”安澜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听着,李长风也来了兴趣。

    “靖王这人吧,于女色上不十分要紧,跟四位王妃都不怎么亲近,也不怎么偏宠哪一个。”林萃慢悠悠地开口“王府里的事,本该是正妃说了算。然而这位正妃偏偏出身不怎么显赫,压不住什么人。安大人或许记得,靖王的这位正妃是太后指婚,父亲是个五品官,还早就告老了,背后无人。大权都在侧妃手里,受了气也没人给出。”

    “难怪我没什么印象”安澜暗自忖度,若是哪家贵女嫁给靖王,他绝对不至于想不起来。

    “正妃也是个没脾气的,身体也弱,常年肺病,动不动找我去诊脉。”林萃也叹了口气“倒是个挺和善的人,可惜命不好。她的正妃印如今在柳侧妃手里,这位侧妃可是个厉害人,父亲是守云南的将军柳大为,安大人应该也知道。”

    安澜啧了一声。“柳大为啊”

    “怎么了”李长风很感兴趣地追问。

    “这柳大为是个降将,本来是云南那边的蛮族,柳大为是他的汉名。”安澜说起来一脸的意味深长“当年我父亲他们打云南,他是第一批投降的蛮人,后来封了个将军留守云南。来京述职时我也见过,虽然听说打仗很在行,但为人粗鄙得一言难尽,爹是这样,他女儿估计也够呛。”

    “柳侧妃确实性子很野。”林萃笑了起来“但她很泼辣,也会办事,这些年王府上下都是她打理,对外她就以正妃的名义行事,王爷上哪儿也都带着她。”

    “原来如此”安澜扶着下巴,突然记起来临走前收到的那封拜帖和被退回的那些礼物。这么一想,递拜帖送礼的应该是这位柳侧妃了不过她讨好自己是想做什么呢

    “还有两位侧妃,苏侧妃家里好像是什么官儿貌似是在京城的,具体的我还不知道,但肯定算有权有钱。剩下就是周文和那个私生女了。”林萃想了想,叹道“这么一捋,王府还真是官商兵都有关系啊。”

    “那是必须的。”安澜道“朝廷官员之间结党很多,姻亲师生同年之类关系盘根错节,靖王手里也算有些实权,少不了各种关系。”

    “那可真是要命了。”林萃托着腮道“安大人,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啊,凭咱们这几个人,可放不倒靖王。”

    “我的奏折已经在路上了,皇上看到以后只要没气疯,自有裁夺。”安澜戳着碗里的米饭“没有圣旨,我也动不了王府。不过如果要动,肯定要动大的了。”

    “奏折一去一来,要好长时间呢,咱们就这么等着”林萃歪头问。

    “如果靖王查不到咱们,就这么等着也行,但是以防万一”李长风叹了口气“咱们还是收拾收拾细软,随时准备跑路的好。”

    林萃和李长风对视一眼,明白这话可不是开玩笑。想想马正德和赵师爷的下场,她也觉得后脖子有点凉。

    、变故

    李长风等人做得很仔细,虽然海州上下官员都在全力缉拿盗取账册和银两的大盗,却一直没有查到他们。林萃抽空就去给王妃看诊,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李长风和安澜则在探查海州各官员的情况,发现当真是各家跟靖王府都有些关系。一面庆幸当初没有走官府的路子查访,一面又在担忧日后处理靖王会被拖后腿。

    这样过了几日,都没有什么波澜,算算时间,安澜的奏折早已送到帝都,皇帝的旨意也该到了,可是却迟迟没有回音。

    一天天磨得安澜心焦,只好在杏荫斋里一遍遍地翻阅着那些账目,等待着回音。一日早晨,他正和林萃李长风等人坐在一起吃早饭,忽然一个伙计跌跌撞撞闯了进来“掌柜的不好了”一面嚷着,一面抖下一张薄薄的布告来。

    林萃一看那张纸,惊得一颤。那是一张海捕文书,上面正是安澜的画像 “安大人,城里到处都是兵丁,拿着这布告正在抓您呢”伙计都快喘不上气来了“他们就在巷子口了,正挨家挨户搜人呢”

    心头震惊和慌乱交加,安澜也顾不上多问多想,由李长风护着先从后院躲了出去。一出门,就听见前边乱哄哄的一阵兵刃甲衣交击的声音。“巡城官军都出动了”安澜心头一紧,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下一瞬间,李长风已经牵起了他的手“这边,快”右边的巷口刚路过一队衙役,他们就擦着队尾溜了出去,汇入了大街上的人群。早上市集已开,人潮涌动,他们混在人群里,躲着官军往最近的城门走去。

    城门口排起了长队,官军卡死了城门挨个检查,一个都不可能放过。

    “怎么办”安澜不觉咬紧了下唇,求助地看向李长风。

    “来这边,我有办法。”李长风急中生智,拉着他跑进了一家脂粉店,买了盒胭脂,又要了一大块白布,拐出店门,又跟街边卖大饼的小贩讨了油盐酱醋,最后又向街边一个赶集农夫买了他的外衣。一切齐备,他拉着安澜躲进一个小巷子,拿着胭脂往他脸上脖子上一阵乱点,抹了些酱汁和油,随后让他换上了农夫的衣裳,散了头发,头脸用白布蒙上。

    “忍一忍。”李长风知道安澜爱干净,但眼下情况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忍得。”满脸油盐酱醋黏黏糊糊的固然很不舒服,但知道是李长风的计策,安澜并不在意。

    李长风牵起安澜的手朝城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喊“都让让,让开啊”守城官兵看他们这样,皱着眉上来盘查“这是什么”

    “这个人是乡下人,得了疱疹,我是大夫,按惯例他要送出城隔离的。”李长风此话一出,排队出城的人群一阵骚动,推挤着都离他远了几步。李长风趁势揭起安澜蒙脸的白布,官军一看他蓬头垢面,满脸红疹,还滴滴答答流着黑黄黑黄的脓水,顿时恶心得差点把早饭都吐出来“晦气速速滚出城去”李长风点头哈腰地蒙上白布,推着安澜快步走出了城门。

    一路毫不停歇地走了许久,李长风看看四周已经没行人,才拉着安澜拐进路边小河边上,洗净了头脸。

    “呼”坐在溪水边上,安澜总算是略微松了一口气“差点就要被抓了多亏了长风妙计。”

    “我也是急中生智。”李长风在他身边坐下“说实话我也挺慌的,怎么一下子就抓起你来了,难道我们暴露了”

    “不会。”安澜摇摇头“如果是账本之事暴露,他们一定也会抓你和林萃,可是眼下那布告上的人却只有我”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不对”

    但凡官府布告抓捕人犯,势必会写明此人身份姓名,所犯何事,而那张布告却对他的身份和案由只字未提。而且布告盖的也只是知府印信,凭一份州府级别的文书抓一个侍郎,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张布告一定是海州知府私自签发的,他不敢公开说抓的人是我,兵部侍郎安澜,因为他拿不出抓我的理由。”安澜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不是钱庄案的问题他们一定是发现了我在查他们,而且知道我在海州。”

    “关键是他们怎么知道的”李长风十分费解“我们的行动既然没有暴露,你是怎么被发现的”

    “有两个可能。”安澜叹了口气“一是王昊那边出了差错,我的行踪暴露了。二是不,如果是二就太可怕了。”

    “那是怎么样”李长风依然一头雾水。

    “我递到京城的折子只怕是被截住了。”安澜深吸一口气“只怕这种可能更大,因为他们都狗急跳墙到直接动用官军来抓我了。很可能是知道了我手里握着账本。”

    “不会吧”李长风艰难地道“这不是意味着皇帝身边有内鬼”

    “半个多月了,我到现在都没收到消息,很可能是这样的。”安澜咬了咬牙“这样的话我必须立刻回京城,面见圣上”

    李长风有些担忧地道“若真像你所言,皇帝身边有内鬼,你现在去京城,岂不是自投罗网”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把这件事呈报皇上,不然什么都晚了。”安澜咬了咬牙站起身“没有时间了。”

    李长风也跟着他站起来,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安澜有些怔愣地看着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再看看他的脸。“那么我陪你。”李长风看着他的眼底“现在出发吧。”

    安澜张大了嘴,随即绽开了满脸的笑意。

    主意打定,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徒步往前,寻了个镇甸买了两匹快马,趁着靖王还未发觉安澜已经逃脱,沿着官道往京都日夜兼程。他们显然走得比靖王他们反应得更快,一路平安并没有杀手,安澜紧张的心也渐渐安定下去。眼看着太阳落下又重新从东方升起,照得眼睛有些酸疼,安澜这才感觉到一夜未眠的疲倦。看看依然很精神的李长风,稳稳心神接着跟上。

    沿官道又跑了一阵,看见了城池。骏马的体力也几乎耗尽。李长风和安澜在城中草草吃了午饭,随即弃了马匹,换了新马继续赶路,接着又是一日一夜不眠不休。到第三天日出时分,安澜着实是感觉到有些体力不支。他虽然年轻体健精力旺盛,也熬不过两日两夜连续的奔波赶路,眼看着都要抱着马脖子睡着了。

    李长风看着安澜微阖的眼睛和他眼下一圈深深的青黑色,勒住了缰绳。然后伸长手臂拉住了安澜的马缰。

    “怎么了”安澜勉强睁开眼睛,迷茫地问他。

    “过我这来。”李长风拍了拍自己身前。

    “啊”安澜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李长风是邀请他同骑。

    “我带着你,你睡一会儿,到了前面城镇我们就休息。”李长风有些愧意“我自己能扛,忘了你这几天一直很累。你要是累坏了我罪过就大了。”

    安澜也是困的紧了,老实下了马,坐到了李长风身前。倚着李长风温暖结实的胸膛,忽然有些怨念“你不困吗”

    “习武之人,缓一缓就好了。你先睡吧。”李长风拽过另一匹马的缰绳,小心地把安澜圈进怀里,随后夹着马肚子,催动马儿慢慢跑起来。

    “嗯那就不在前面镇子休息了。”安澜声音发飘地道“我在马上睡一会儿也缓过来了。不安全”

    “没事,有我。”李长风笑着安慰他“不会让你出事的。”

    “算了”安澜迷迷糊糊地争执着,然而还没迷糊出下一句,就靠着李长风的肩膀睡着了。

    李长风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昏昏沉沉的人。安澜歪在马鞍上,头靠着他左肩,已经睡了过去。本来挺有精神的年轻人,熬了一天两夜,脸色蜡黄,眼下一圈黑色,足见他也是到极限了。李长风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距离京城还有几日路程,到了下一个镇甸他们无论如何也得休息一次,安澜这个状态再不修整肯定要病,自己虽然还能保持清醒,但一旦有敌来袭,神思倦怠的话只怕会护不住安澜。

    想到这里,他一手揽着安澜的身子,一手握紧缰绳,快马加鞭朝前赶去。差不多黄昏时分,在一个镇子上寻了家客栈安顿了下来。

    安澜被李长风抱到床上时都还是睡着的,李长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离开他。置办饭食马匹之类的杂事,都合着一锭元宝扔给了店小二。虽然说了要休息,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之前他们一直轻骑快马昼夜兼程,走的又是人多路广的官道,追杀者很难下手,现在停歇下来,就算是白天也可能出事。

    想到这里,李长风也不敢大喇喇睡下,抱剑和衣坐到床上,默默打坐调息。他医武双修,内功运行调息,不仅能调养身体,更能恢复体力和精力,也就是他跟安澜说的“缓一缓就好了”。然而一沾床铺,身体和精神的疲倦沉沉如浪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实在支撑不住,想着这一路都平安,靖王的杀手也许没那么快,他也禁不住阖上双眼,睡了过去。

    安澜一觉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房间一片黑暗。他摸索着起身点亮烛火,见李长风抱着剑和衣坐在床头,呼吸绵长,显然睡得正熟。

    迟疑了一会儿,终究不忍叫醒他,安澜自己下了床,在大堂里找到了趴在柜台上打盹儿的小二,请他做点儿夜宵填填肚子。当他提着一大盒煎饺回到房间时,却差点被焦急的李长风撞翻在地。

    “哎呀”食盒脱手在地上滚了一圈儿,刚做好的煎饺洒了一地。安澜被李长风抱了个满怀,有些窘迫地推开他“长风,你怎么醒了”

    李长风松了口气,牵着他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儿“吓死我了,一睁眼见不到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安澜俯下身去捡起食盒“我这不是去找吃的了吗你也饿了吧,先吃些东西吧。”看着食盒里醋和辣椒都翻了出来,不由有些可惜“都打翻了。”

    李长风帮他把食盒收拾好了坐到桌边,笑道“是我的错,刚才太心急。”

    安澜道“没事,长风也是担心我。怪我我醒来见你睡得正好,便没叫醒你,害你担忧。”

    李长风笑了笑。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睁眼发现床铺空了,心里顿时像是刀切了个口子出来,头皮都要炸了,也没有细想便以为安澜出事了。其实冷静下来,便能发现这房间里烛火还亮着,也没打斗痕迹,并不像出事了的样子。

    想到这里,李长风有些自嘲地想,自己担心安澜都有些过头了。

    “长风”正想着,却听见安澜有些担忧地叫他。

    “你是不是累了煎饺都凉了也不见你动筷子。”安澜皱起眉“若不然你再去睡一会儿吧。”

    “不,我没事。”李长风连忙夹起个煎饺“咱们一会儿不还要赶路么”

    “休息一下也无妨吧。”安澜想了想“咱们离开海州时靖王还没发觉呢,又是一路日夜兼程,想来他们要追上我们还早,不如就休整一下,可别累坏了你了。”

    李长风本想说自己真撑得住,想到下午打坐着就睡着了也没了底气。“也罢,就再留一夜,明早咱们动身。”两人吃完煎饺,并肩躺到了床上,李长风睡在外侧,把安澜严严实实挡在里面。

    安澜感觉着他贴上来的高大身体,不觉往里缩了一点。彼此的呼吸洒在脸上,烫得他脸颊都热了起来。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前所未有地安心。

    李长风看着窝在自己身边安然睡去的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安澜他倒是不担心呢亏得自己一直操心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什么了,要这么牵肠挂肚的看着安澜熟睡的脸,李长风不知不觉笑了起来。倦意袭来,他盖上被子,也睡下了。

    、山中

    在客栈逗留一夜,次日启程时,两人的精神头都好了起来。过了那个镇甸,往前是一片山岭,名为望北山,官道没有穿过山中,但山里有一条捷径,能更快抵达帝都。

    入山的路曲折崎岖,又多山雨,道路并不像安澜想的那么好走,速度着实慢了一些,但既已选了这条路又不能回头,两人只能打起精神往前走。行了半日,他们上了一条古栈道,沿着山体一路向北。这条古道虽然是捷径,但是年久失修,又在峭壁之上,行旅极少。

    “慢些。”李长风一手牵着安澜的手腕,一手攀着山壁,慢慢绕过狭窄的栈道。眼前这个弯道地势险峻,而且道路木梁腐朽了一些,半边都塌了,须得小心。

    安澜紧贴着长满青苔的山壁,顺从地跟着李长风往前走。脚下的木板吱呀吱呀地响着,一想到一层木板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他禁不住觉得有点腿软。

    “别往下看,跟着我走。”李长风温声安抚着他,两人慢慢转过一个险弯,忽然听得一声急促风声,李长风反手一扣,拍落了一支利箭。

    李长风看到前面落下几个黑影,暗叫不好,反手抱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安澜就往前冲去。

    “追上来了。”安澜被他护在怀里,余光也能瞟见身后扑来的黑衣人们手里刀刃的寒光。

    “交给我。”李长风反手拔剑放下他,叮嘱道“贴着山壁站好了。”安澜顺从地照做,随即见他抽身上前,长剑流动如水银泻地,瞬间斩杀了三四个黑衣人。

    李长风抖抖剑身,望着站在几尺外不敢上前的几个刺客,冷笑一声“就这点本事”话音刚落,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轰鸣。

    安澜闪身,颇有些狼狈地躲过头顶砸下的石块“长风小心”

    李长风身形闪动,挥剑荡开落石,却没想到巨石结结实实砸下,脚下那不争气的栈道居然开始塌陷了。

    他想也没想就把安澜整个人抱进了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的头。

    两个人相拥着坠落,李长风闭着眼睛,死死抱着安澜,直到感觉到背部重重地砸上了什么,胸口一窒,随即失去了知觉。

    安澜扑腾着从水里冒出头来,费力地抱起已经昏迷过去的李长风,挣扎着向岸边游动。所幸河水并不湍急,他们平安上了岸。

    “长风”安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颤声唤了几声,见他毫无反应,手都抖了。李长风抱着他从高处坠下,为了保护他,是背部先落水,巨大的冲击力全打在他身上,安澜毫发无伤,他却绝不可能没事。

    “这个傻子”安澜揉了揉酸胀的眼眶,咬牙站起来,背着李长风,沿着河流向上游走去。对方可能还会派人追来看情况,见下面是河流,多半要往下游寻找,逆流而上势必安全一些。

    也不知走了多久,暮色四合,安澜找了个山洞,安置了李长风,又去捡了些柴火,所幸身上带着的火折子在水里泡了一阵也没湿透,升起了火,也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挨着篝火坐下,安澜这才觉到筋疲力尽,手脚酸软得像是没了骨头一样。他极想直接倒头睡过去,但是他知道自己还要做很多事。

    夜临,山里越来越冷,安澜就着篝火烤干了自己的外衣,然后去解李长风的衣服。他衣服都湿了,再这样下去着了凉就坏了。脱了他里衣,安澜才看见他背上一片通红,正是落水时被拍出来的,心里不觉又是一阵酸涩。烤干了两人衣衫,安澜把两人外衣都给李长风盖上,自己仅穿着里衣挨着篝火坐着,不断拨动火堆,添上枯枝落叶。确定收集的柴火足够过夜之后,安澜搬了几块石头,垒在洞口,把洞口半掩起来以防野兽。

    这一路都是长风在保护自己,现在,他也要想办法保护他。

    李长风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他试着动了动,发现浑身都疼,胸背更像是碎了一样难受。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山洞里,身上盖着安澜的外衣,旁边是一堆快燃尽的篝火。

    安澜呢他茫然地四下望去,心中有些焦急。他记得自己抱着他从栈道上坠落,似乎是掉进了水里,然后就全无记忆了。

    “你醒了”正在他扶着脑袋努力回忆的时候,洞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喊声。他抬眼望去,安澜散着头发,挽着裤腿站在那,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

    “安澜”确定他没有受伤,李长风长出了一口气。

    “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安澜过来放下怀里东西,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即笑逐颜开“没着凉,太好了。你感觉怎么样”

    “应该是受了点内伤,调息一阵应该会好很多。”李长风试着运了运内力,畅行无阻。只是落水时受了冲击因此内腑受伤,治起来不算什么难事。

    “那就好。”安澜转身去扒拉自己抱回来的那一堆东西“你饿不饿我找了些吃的。”李长风看去,他居然找到了好些蘑菇,山枣,还有些小虾小蟹,用细树枝穿着带回来的。

    “河边碎石很多,翻一翻就能找到青虾河蟹。蘑菇是在石头缝里找到的,枣子树也就在附近。”安澜仰起脸对他笑着“运气不错。虽然不像你能打山鸡鸽子,但不愁吃了。”

    “嗯。”李长风笑着点点头。

    “虾蟹蘑菇都烤着吃。枣子我洗过了你再吃。”安澜转身去烧旺了火料理食物,不一会儿就烤好了。没有调料,山珍依然有自己独特的香气,勾引得李长风着实有些流口水。

    “给。”安澜把烤成红色的河虾剥了,送到他嘴边。李长风吃了一点,随即推给他“你吃吧。”

    “我不饿。”安澜摇了摇头。

    “虾蟹性寒,我现在不能多吃,你吃了吧。”李长风温声道,注意到安澜眼睛下面又是一圈青黑,知道他昨晚为了照顾自己一定累坏了,此刻多半是在逞强。

    安澜犹豫了一会儿,默默地吃了起来。他从昨日坠崖一直忙活到现在,找山洞找柴火找吃的,体力几乎透支了。心中暗自叹气,自己一个读书人实在没用,打架帮不上忙,干活也出不了几分力气。

    “你怎么了”李长风看他神色黯然,不禁出言询问。

    “没事。”安澜苦笑了一下“只是想到,长风对我这么好,连命都能豁出去不要,我却没能替你做什么,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李长风愣了愣,笑道“你是觉得欠了我的”

    “”安澜低声道“你实在是个极好的朋友,连我父兄家人,也没有对我这么好过。欠了你这么多,还是救命之恩你要我怎么办才好呢”

    李长风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顺口调笑道“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他话一出口,却发现安澜红透了脸。李长风怔愣片刻,连忙道“不过是调笑你可莫要生气。我对你并无轻慢之意。”

    安澜笑了笑“我自然知道你这是玩笑话,怎么会生气。你且好好休息,所有事情有我呢。”李长风听话地躺下,看着他背过身去拨弄篝火,不觉幽幽地叹了口气。刚才的话他倒是有些认真的。

    两个人吃了些东西,又休息了一夜,李长风运功调理了一下内伤,觉得能走路了,两人便继续行路了。遭了一场大难,靖王似乎真的以为他们死了,一路虽然走得慢,却再没有遇见刺客杀手。

    在山中耽搁了四日,第五天两人终于出了山林,上了大道。紧赶慢赶了一夜,第六天,便看见了帝都高耸的青色城墙。

    安澜站在城门口,抬眼看着头顶飞扬的红底绣金龙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失陷

    安澜连家都没回,和李长风赶到禁宫门口,通报了身份,随即便等候通传。不多时,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监带着个小太监,还有两个侍卫出来,迎他进去。

    李长风知道自己没有面圣的资格,便道“我在这里等着安澜。”那为首的老太监捋了捋手中拂尘,道“这位既是安大人的友人,便到一边厢房内坐着等吧,也有人端茶送水,何必在这里站着。”安澜也赞同,对那老太监一揖“多谢公公关照了。”老太监向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引李长风走了。

    “有他在那边关照您的朋友,安大人大可放心。咱们这就去面圣吧。”老太监拂尘一甩,安澜跟着他还有那两个护卫便朝御书房去了。

    安澜跟着这三人一路往御书房去,走着走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去御书房的路他自己也认识,眼下似乎是拐进了岔道了。

    安澜心神一震,警觉起来,看看这三人,老的在自己前面,两个年轻的侍卫在自己身后。他顿住脚步,攥紧了拳,转向身后的两个侍卫低声问“劳烦问一声,咱们是不是走岔了路了”

    话刚出口,他就看见两个人变了脸色,伸手就要来抓他。

    安澜心底暗骂一声,幸好早有防备,侧身一让,提着衣襟顺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身后传来老太监气急败坏的尖叫,那两个侍卫也追了过来。安澜不管不顾,使出浑身力气一路狂奔,边跑边呼救,然而他一个书生怎么跑得过常年操练的侍卫,没多时便被按倒在了地上。

    老太监慢悠悠地走过来,冷冷一笑“安大人,走吧。”安澜还没来得及怒骂,后颈一痛,就晕了过去。

    安澜被一盆冷水兜头泼醒了。

    水顺着睫毛往下流,视线模模糊糊看见自己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长风

    安澜下意识地就想扑过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一动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着,根本动弹不得。

    “安大人还真是关心朋友啊。”有些尖细的声音有些酸酸地传来,安澜扭头,看见那个老太监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是你呵。”安澜咬着牙把一腔怒火忍下去,环顾四周,自己正身处一个昏暗的石室,四壁点着油灯,幽黄的火光摇摇晃晃,映出地板上黑黑红红的痕迹干涸的血迹。

    “这里是哪里你是什么人你的主子是什么人”安澜收回视线,冷冷地看向那老太监。

    “此处是京城靖王府地下的密室。至于咱家,自然是靖王殿下的人。”老太监笑容可掬地看着他“安大人聪明绝顶,自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呵。”安澜唾了一口。“想不到,你们在皇上身边都有暗子,还真是爪牙广布。”

    “不敢当,只是探听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罢了。”老太监微笑着“不过有时候,却能听到很有用的消息。”

    “比如我面圣的通报,再比如”他咬着牙问“我的奏折”

    老太监哈哈大笑起来。“这不是都能猜到吗,安大人。你这么聪明可真是叫人舒心。想必你也能猜到我们抓你来干什么了。”

    安澜冷笑“账本”

    “不错。”老太监颔首“安大人,靖王是个有仁心的人,您若是肯合作”

    “但是账本可不在我这。”安澜截断了他的话“托你们家好靖王的福,我急急忙忙地逃出来的时候可没有带着它。”

    “可你必定知道账本的下落。”老太监眯起眼睛看着他“安大人,只要您说出来,一切都好说。不然的话”他抬手指了指地面,暗色的血印在火光映照下触目惊心“安大人,咱家可要不客气了。”

    “要我说可以,你们总得先拿点诚意出来吧。”安澜嗤笑一声“我可不喜欢被绑着和人谈,还是在这么恶心的地方。还有,我这个朋友,你们把他怎么着了”

    “既然安大人要诚意,可以。”老太监审视着他纤瘦的身板,点了点头,一边的侍卫上前来,解开了安澜手脚上的绳索。

    “我朋友呢”安澜活动着酸痛的手腕和脚腕,不无担忧地看向还躺在地上的李长风。

    “这位不过是喝了点下了药的茶而已,就让他在此休息吧。好了安大人,咱们该怎么聊呢”老太监正了脸色,看向安澜。

    “没法聊。”安澜冷冷地盯着他“解了他的药。要找账本,必须得他帮忙。”

    老太监怀疑地看着他“安大人不是在骗咱家吧。”

    “爱信不信。反正我一个人也找不着。”安澜一摊手坐下“不想谈的话您再把我绑上吧,这是我的条件。”

    老太监干笑了一声,思索了好一会儿,道“那就如了安大人的意吧。但是您这位朋友可是习武之人,咱家就算让他醒来,也不能留着他的武功,总得用些法子挟制他。”

    “只要不伤他性命。”安澜知道对方估计不会再让步,便也没再得寸进尺。

    老太监点了点头,挥挥手,侍卫架起安澜和李长风,把他们带出了昏暗的石室。

    靖王府安澜没有来过。没想到第一次来,会是这种情境。

    石室出口在王府花园里,老太监便命人在花园花廊里摆上了好茶好点心,客客气气跟他谈。忽略安澜身后那一排拿刀挂剑凶神恶煞的守卫,挺像是接待上宾的。

    李长风也被他们弄醒,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恹恹的,也不知那帮人给他用了什么药。但见他没事,安澜就放下了心。

    “安澜,我们这是”他还有些不清楚状况,他跟着那小太监去了厢房等候,喝了一杯茶就晕倒了。虽然知道是中了招,但是醒过来居然被好好伺候着在花园里喝茶,还是有些诧异。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12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