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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医 第16节

作者:络缤 字数:23259 更新:2021-12-30 18:12:29

    “所有的马都要这般不停的浇头,直到我叫停为止。”

    说罢,抽出随身带着当初常廷昭给的那把匕首在尾尖穴上呈“十字形劈之,顿时血涌了出来,直把那马主人瞧得心里一抽一抽的。但好歹是贩马人也知些马病,所以虽然心疼却对此术并不惊奇,确实不少马病都需要放血。

    伙计们都愣了愣,纷纷望向马主人。都这节骨眼上了,这帮人还这般磨蹭,那马主人瞧得火气蹭蹭往上冒,直接咆哮了起来,“还不快去”

    顿时,呼啦啦一群人又往那酒楼钻去挑水,酒楼的老板这下可是不干了,连忙出来拉扯那马主人,“我这井水可不能白用,你这么多人钻进去挑水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马主人正急火攻心,只要能救马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直接大手一挥,“一桶水十文钱够了没”

    “够了够了。”酒楼老板顿时眉开眼笑,这井水取之不尽,一桶能卖十文还不用他出力这下可是赚大发了。酒楼主人正欲离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走到那马主人面前。

    那马主人见他就心烦,怒道“怎么,十文钱一桶水还不够你赚”

    酒楼老板讪笑,“哪能啊,我方才听那大夫说是要冰,我正好有些你要不要我可以算便宜点。”

    马主人咬咬牙,就算现在被趁火打劫也得挺过去,“拿一桶来。”

    酒楼老板乐颠颠的迅速钻进了酒楼里,没多久就拿出了一桶冰来。赵清河诧异,没想到还真有冰,这样更好,这匹马已经病重用冰更好。

    赵清河接过冰时问那老板,“你那可有干马粪”

    酒楼一般都会有马厩,所以赵清河才有此一问。

    酒楼老板连连点头,“有的有的,可是要拿”

    “都去给我拿来。”赵清河又转向那马主人,“你还得派人去寻瓦罐以及药材,我说给你听,你命人去买。薄荷脑、茯神。朱砂、柏子仁、远志、酸枣仁以及灵磁石,除了薄荷脑其他拢一起煎水灌服,你这患病的马实在太多,得多准备些,先各来五斤吧。”

    马主人不是本地人哪里知道医馆在哪,而且一口气买这么多药还得煎药自个哪里做得,便只能有托付给酒楼老板。

    若非事出突然,他真的怀疑这赵清河是不是和这酒楼老板是一伙的,光着一会儿这老板都不知道从他这赚走了多少可他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方才那匹马什么样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他深知这马是不大好了。且其他马被凉水浇头之后确实精神不少,这赵大夫应该是有一手。

    侯哥儿也很快把赵清河的出诊箱拿来,让赵清河感到欢喜的是,魏远志、周路和周大夫也过来了。这么多匹马需要急救,他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赵清河也不说其他直接吩咐,“这些马都得了黑汗风,你们赶紧去放鹘脉、三江、尾尖血。”

    “是。”其他大夫不敢耽搁纷纷忙活了起来,二十几匹患病的马都被放了鹘脉血约一千毫升左右,一时之间血染大地,瞧得十分瘆人。

    干马粪和瓦罐送来,赵清河将干马粪一撮放入瓦罐,内拌薄荷脑,以火烧之,令烟入患畜鼻内,经过一系列急救,一匹匹马渐渐都精神了起来,不再似方才神昏头低,双目直瞪,浑身肉颤,结膜也没那般红赤。就连那匹倒地抽搐的马也有了好转,出汗不若方才一般如油状一般。

    赵清河终于舒了口气,一会将熬好的药灌下,应就无碍了。

    马主人见到这般效果,自是知道这些马儿都得救了,一脸激动道“赵大夫果然神医啊”

    赵清河指着那匹之前倒地的马道“这匹马得细细照料着,汗出如浆者,可医;汗出如油、没有干处者,难医。你这马若非救助及时,只怕已经气随汗脱而死了。现在虽是暂时救了过来,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否则还是会熬不过。”

    那马主人哪有不应的,连连点头,这匹马可是最值钱的,毛色黑黝亮闪。既能日行千里,又有这俊俏的外形,绝对能卖个好价钱,若是死了,他可就亏大了。

    赵清河又叮嘱道“你这些马可不能再这般运了,这些马不可拥挤在一处,马厩需阴凉通风,平日要供充足饮水,水浸青草喂之。”

    马主人顿时苦了脸,可也知道这其中要紧,若再来一次他可真是要吓死,只能再想法子了。

    这时姗姗来迟的泰河府兽医挤了进来,看到还未来得及收拾,满地狼藉的一幕便是知道这些马已经救治完毕。那些马如今颇为精神,瞧着已无大碍。

    “都治好了”那兽医诧异道。

    周大夫一看便知是谁,此人乃泰河府病马监的丁大夫,医术高明,在病马监举足轻重。连忙上去作揖,“丁大夫安好,方才紧急,我们已经施救,让您白跑一趟了。”

    丁大夫摆摆手,“我白跑一趟总比赶不及死了的好,这些马可是得了黑汗风”

    丁大夫一路询问那请他前去治疗的伙计,根据他的描述,丁大夫在半路上就猜测出是这些马大概是因为厩舍闷热潮湿,栓畜过多、肥壮皮色深的马,长期受闷热,胸中热极而得了黑汗风病。

    周大夫赞叹,“丁大夫果然高明,确实是黑汗风。”

    心中猜测得了证实,丁大夫更是诧异,“竟是这般快就治好了”

    这么会功夫,连药都来不及熬吧得了黑汗风病需要灌药且静养,并不是这般容易好的。

    周大夫不敢邀功,向他介绍赵清河,“这都是赵大夫的功劳。”

    丁大夫望向那赵清河,想起传闻,眼睛顿时一亮,“可是那剖腹取子的赵大夫”

    周大夫点头笑道“正是。”

    丁大夫连忙走到赵清河面前行礼作揖,“赵大夫,久仰久仰,赵大夫的医术果然高明,竟是这般快就救治好了黑汗风。”

    赵清河正盯着那些马,见丁大夫连忙回礼,“不敢当,只是尽心而已。”

    丁大夫叹道“赵大夫果然与传言一般年轻,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绝技,实在令人敬佩。”

    赵清河颇为羞赧,他实际可没这般小,而且从小跟着外公,少说也学了十几年了,现在倒是装了一把天才少年。便是含含糊糊道“这都是先人功劳。”

    “不知赵大夫是如何快救这黑汗风的我瞧着这药也是刚熬好灌下的吧”丁大夫望着一群人拿着药给马灌服,便是询问道,怕犯了忌讳又赶忙开口,“若是不便说也无妨,赵大夫不知,从前我也遇到过着黑汗风,有时候救助不及时,便是眼睁睁瞧那马儿汗脱死去,所以才想多问几句。”

    赵清河对于医术交流从不吝啬,毫不保留的将他急救的方法告诉给丁大夫,“这些只是急救之方,治疗根本还是得服药。而若是急救时一时半会找不着薄荷脑,也可以用人发代替;有条件不仅可以凉水浇头,加上深部灌肠冷敷心区效果更佳。”

    “妙妙”丁大夫听罢细细品了品,连连惊叹道,又给赵清河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赵大夫赐教。”

    这世大部分的医者对待医学的态度十分诚恳,只要发现别人比自个强的,不管身份、年龄的悬殊都诚心诚意的敬佩尊敬对方。赵清河原本就是喜欢显摆之人,见到这般诚恳态度更是不吝啬将自个知道的全都告知。

    赵清河笑道“既为医生自是希望能够救助更多的患畜,若是我这法子能助你救助更多的马儿,也是我的功劳。“

    丁大夫赞叹,“赵大夫果然如同传言中的一般大义。”

    赵清河剖腹取子,且热衷教授他人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周大夫未去报到,病马监里的人就已经知晓周大夫也与赵清河学了一手,人未到就十分好奇。而现在丁大夫能瞧见赵清河本人,还学到了妙法,更是深觉荣幸。

    丁大夫又想问那赵清河关于剖腹取子之事,赵清河见天色不早,快要到了开船时候,便是让丁大夫去询问那周大夫。

    “周大夫那日也与我一同上了手术台,他最是清楚其中之事,且平日也与我学了不少,如是有疑惑皆可向他询问。”

    周大夫朝着赵清河投向感激的目光,这么一句话可是能让他在泰河府病马监里好过不少。丁大夫乃府中病马监的名医,得了他的接纳以后在病马监的日子也更容易了。

    赵清河未敢再耽搁便是上船离去,周路与家人依依惜别,快开船的时候才回到船上。

    周大夫对周路耳提面命,“赵大夫这人是极好的,不仅有才对人更是没得说,一身绝学半点不藏的教授他人,你在他身边必是能学到不少。你以后跟在他身边机灵着点,莫要让他欺负了去。赵大夫走这条路不容易,又攀上这么个人,咱们虽然帮衬不了什么,至少让他不至于下场太凄凉。”

    所谓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赵清河喜好顺手插柳,最后能够柳成荫也是情理之中。

    常廷昭也是在开船最后一刻才上了船,一脸不虞。

    赵清河好奇,“怎么办事不顺当”

    常廷昭许多事都会向赵清河坦白,可也有不少事并不会与他说太多。赵清河明白这些是机密,事关原则并非是信任一词能够解释的。所以赵清河平日极少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知道个大概即可。

    常廷昭一脸不悦的坐到椅子上,“还是个府城,物资竟是这般匮乏。”

    赵清河更是不解,“你想要买什么”

    常廷昭从兜里掏出个袋子扔在桌上,恨恨道“跑遍整个泰河府都没我要的东西,只能拿这些凑合了。这些不好,这段日子我俩想亲热只能悠着点了。”

    赵清河猜到了什么,嘴角抽抽的打开那小袋子,果然里边装着几盒油膏。将袋子砸向常廷昭,阴测测的望向他,“怪不得这两日老实,还以为真是心疼我,原来是因为没有了这玩意”

    白害他这几天胡思乱想,还以为这常廷昭转了性了。

    常廷昭抱住他,咧嘴笑道“这也是心疼你啊,那处毕竟不是干这事的,若是没有好的油膏以后可是要受罪的。之前买的那些还有滋养功效,不仅能让那处松软易入,还可保养一二。”

    怪不得每次做完赵清河都觉得没有不适,且每次清洗完常廷昭都坚持帮他涂抹,更是让那处除了刚使用完有些红肿之外,平日都觉无异样,原来如此。害他还以为他天赋异禀,天生菊花就是干那活的。

    赵清河想到了什么,“之前那些挺贵吧”

    常廷昭目光闪烁,“不贵不贵,相较效果非常划算。”

    一看这般模样就知价格不菲,为了不然自个以后心里有负担,赵清河很明智的没有问具体价格。

    “这泰河府都没卖”

    常廷昭一提这个就气恼,“可不是,什么破地方。”

    赵清河失笑,“脑子里尽是这些玩意,坐船累人得很,哪能像之前那般胡闹。悠着些,这些油膏也当得用了。”

    常廷昭皱眉,十分不情不愿道“也只能如此了。”

    常廷昭言出必行,一路上还在不似之前一般使命的折腾,隔三差五才来一发,每次就折腾一次,结果闹得赵清河反倒有些不满足了。

    坐船虽是比一般时候要累,但是他们的房间十分舒适,加之赵清河跟着常廷昭学了小半年的功夫,虽说打架是不行,身子骨却是强健了不少,并没有因为旅途漫长而觉得十分困乏。甚至因为终日无所事事,总想找点什么事做,结果常廷昭就是不配合。

    平日赵清河勾两下常廷昭就狼扑了过来,不互相折腾得手指都抬不起来誓不罢休。可现在这招却不管用了,常廷昭宁可忍得脑门上爆青筋也不肯继续碰他。

    “还真憋着啊也不怕憋坏了。”赵清河没好气的戳常廷昭昂扬的那处。

    常廷昭倒吸一口气,额头上的汗珠都冒了出来,抓住他不老实的手语气不善道“不知好歹,真想让我废掉啊。”

    赵清河没好气的白他一样,“又不是我让你憋着的,这些油膏也挺好用的,干嘛这么较真。”

    常廷昭狠狠拍他的屁股,恶狠狠道“好用个屁,上次才做那么一次你那处就红肿成那样,不悠着些烂掉我以后还用什么。”

    赵清河无语,不过只是微微发红而已,却让常廷昭谨慎成这般。心里因为常廷昭的体贴确实感动不假,可都是正值火旺的年纪,常廷昭憋得他也耐不住啊。

    常廷昭怕伤了他,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赵清河总觉得不够尽兴,从前那般痛快惯了,哪受得了这温吞。果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种事上也同样如此。

    “要不我们用嘴”

    常廷昭眼睛一亮,瞬间又暗淡下去,“忍着吧,待到京城我寻到那药膏再尽兴吧,否则不上不下的更难受。”

    赵清河叹了口气,知道常廷昭若是固执起来根本拿他没办法,军人钢铁般的意志在这种事上也表现得如此淋漓,实在让他哭笑不得。

    已经在河上摇晃了近十天,赵清河觉得自个快无聊得发霉了。船体晃动,让他无法静心去瞧那没有标点符号还是竖版从右到左的书籍,每天无所事事,不知道干点什么才好。

    就连起初对什么都好奇的侯哥儿都打蔫了,“还有多少天才到啊”

    赵清河趴在护栏上,有气无力的眯着眼晒着太阳,“约莫十来天吧。”

    侯哥儿直接哀嚎了起来,“我怎么觉得已经摇晃了大半年还没到啊”

    一旁的魏远志放下手中的医书,也出来伸展身体,笑道“知足吧,官船还能快些,若是一般的船,这耽搁一会那耽搁一会,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到呢。”

    侯哥儿直接用脑袋砸护栏,“来的时候也没想太多,啥都没带,否则带副马吊上船,咱们几个搓一把打发时间也成啊。”

    周路也拍了拍脑袋,“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前边应该还有靠岸的时候吧,到时候去买一副不就是了。”

    侯哥儿伸出一个巴掌,“至少还得等五天。”

    官船不似普通的船只,因为要赶赴京城,所以平时很少停下来,只有到大渡口才会停一停备粮食。

    大家伙一听顿时蔫了,还得等这么长时间,这得多无聊啊。

    在座的都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谁又能想到这些。船上看书着实容易恶心,摇摇晃晃的那字都变得密密麻麻的,看一会就得休息,否则就头晕想吐了。刚开始还罢了,没觉得有什么,时间长了就受不了了。就连魏远志也没想到这般难熬,平日坐船做多也就两三天,哪里坐过这么长时间的。

    赵清河心里那个悔啊,他原本是打算要带些娱乐玩意的,一个月的路程想想都可怕。只可惜临行前知道常廷昭没法子跟他一起,一时乱了心神就给忘了。否则现在打打马吊玩玩牌

    对了,可以玩牌啊这玩意好做得很,凑合着就能玩。

    赵清河兴奋的嚷道“谁有硬些的纸”

    随身带着的纸张都没有很硬的,赵清河干脆折叠起来成一个长方形,大小跟桥牌差不多只是略宽一点,然后在上面写上一贰叁jqk也是用数字代替,大小王直接随便画了一朵花在上边意思意思就行。

    大家伙不知道他在玩什么,都好奇的望着,侯哥儿忍不住问道“赵哥,则是干嘛呢”

    赵清河勾完最后一笔,得意道“这下咱们有得玩了,虽然简陋了点,不过也差不多了。”

    魏远志摸摸下巴,一脸疑惑,“这是叶子牌可又不大像。”

    说来也巧在座的竟然没一个会叶子牌,之前想做结果不知道怎么玩,只能放弃。

    常廷昭目光深幽的望向赵清河,赵清河立马明白过来,朝着他点点头。常廷昭撇撇嘴,竟是有这么多新鲜玩意还没告诉他。

    一共是五个人,赵清河想了想将五人斗地主的规矩跟大家说明白,不过在这里可不敢叫斗地主,随便起了个斗死你的名字。规矩并不复杂,几人玩了几轮就摸清了规律。

    赵清河见差不多,便是道“光这般玩没意思,输了的得接受惩罚。”

    侯哥儿好奇,“怎么个惩罚法莫要赌钱啊,我赌运不好,而且没钱。”

    赵清河摆摆手指,“咱们都是好青年,怎么可以聚众赌博。熟了的就在脸上贴一张纸条吧,看最后谁贴得多。”

    常廷昭嘴角抽了抽,却并无异议,其他人更是没话说,觉得这样也不错,既刺激又不用跟钱扯上关系。

    正式开局,硝烟弥漫,等到晚饭时候,就连常廷昭脸上都贴了好几条白纸。

    常廷昭属于记忆里非凡且心里又有计较的,每次都能把大家手里的牌猜出一二,原本该在这种小玩意里应是玩得风生水起,可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硬是被拖累了。

    而赵清河虽然说是发起人,以前还玩过,可那一手也是臭得很,不管不顾胡乱出牌类型,也弄得满脸贴着纸片,眼睛都被挡住了,每次看牌还得将纸条撩到一边。

    “哈哈哈,我炸”侯哥儿甩下四个一,得意洋洋道,然后又出了个对四,周路直接大笑,“对拾叁,赢了”

    常廷昭直接扶额,侯哥儿挠挠头,“咋,咋又输了”

    常廷昭举着手里唯一剩下的那张牌,还是个大王,“我就只剩下一个了,你怎么不出个单的让我过了刚才竟然还炸我的牌,我和你是一家啊”

    侯哥儿眨巴眼,“也我和你一家啊啊哈哈哈,我忘了,我看到我比你们的都大,就,就忍不住炸了”

    诸如此类事件非常之多,除了常廷昭与魏远志为一家的时候能稳稳当当赢之外,再好的牌再棒的计谋都有可能被毁掉,除非那几个二货的牌烂到没法出,否则总能出些状况让你哭笑不得。

    常廷昭被气得直想吐血,后边也不管什么计谋什么记牌,全都随便乱甩,脸上的纸条也越来越多起来。

    虽说这牌桌上经常出现啼笑皆非的事,却也让枯燥的旅程生动了不少。且还使得常廷昭与侯哥儿几人感情越发好起来,牌桌上毫无顾忌的骂骂闹闹,现在就连侯哥儿都敢在常廷昭无意中压他的牌的时候大吼一声,我和你是一边啊,没大没小的玩得十分痛快。

    赵清河对此喜闻乐见,这斗地主的力量果然是伟大滴,牌友的友谊虽然不一定牢靠,不过确实是套近乎的一个绝佳手段。

    船行驶到下个渡口,赵清河这下吸取教训买了不少打发时间的玩意,若是斗地主玩腻了也可以做点别的。而等再上船的时候,常廷昭拿出来的东西让他大吃一惊,竟是正儿八经的扑克牌那材质,那做工简直美得不得了,赵清河不客气的拿过来洗牌,他打牌不行,洗牌可洗得漂亮,当年看了赌神之后可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

    “你是哪弄来的”

    常廷昭见赵清河两眼放光,嘴角微微翘起,“怎么样,比你那世界的如何”

    “好上太多了”怪不得那天晚上让他将真正的纸牌画下来,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虽说赵清河早就猜到,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拿到手了。自制的纸牌虽然也能用,可总觉得不够痛快,哪比得上这个有感觉。

    “就方才这么一会功夫就把这玩意弄好啦这也忒快了些吧。”

    这纸牌背面花纹十分漂亮复杂,大小王jqk更是画得漂亮,若就一个下午的功夫能弄好且晾干,那也太神了。

    “早就吩咐下去准备了,只怕现在都已经传到了京城里了。”

    赵清河瞪大了眼,“不是吧我们这船都没到京城呢。”

    常廷昭笑道“我们并非快马加鞭的赶路,自是会慢,奶奶最是喜欢这些玩意,他老人家必是会喜欢的。”

    赵清河哪里不明白常廷昭的心思,这是让他在老太太面前留个好印象呢。至少不太讨厌,以后他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

    赵清河直接狠狠在他唇上上亲了一口,“走,咱们玩新牌去今天我绝不犯蠢了”

    常廷昭在他耳边低吟,“我今天可算搜刮到了一瓶上好油膏,若是你今日犯蠢,犯几次做几次,如何”

    赵清河菊花一紧,尼玛,真要这般这一瓶子油膏哪里够用

    定国公府。

    常老夫人笑眯眯的望着常廷昭命人捎给他的一堆小玩意,对着身边的赵嬷嬷道“这昭哥儿去哪儿都不忘了玩,跟小时候一样,最是淘气好玩。”

    赵嬷嬷笑道“哪里是四少爷好玩,是去了哪都惦记着老夫人您,所以才会遇到什么好玩的都给您搜罗回来。”

    常老夫人没好气道“瞧这话说的,好似我是那老顽童一般,这么大岁数了还这般好玩。”

    大丫鬟灵芝抿嘴笑道“那是因为老夫人您身体好精神好才有这番心思,若是那药罐子,哪里有这些闲心。”

    常老夫人听这些话心中更加熨帖,嘴里却道“一个个的小嘴都跟抹了蜜似的,我不吃糖都腻了。咦,这是什么玩意”

    常老夫人拿出那扑克牌,一脸诧异。

    这扑克牌制作得非常精致,牌面上的画皆是按照大佑闺中妇人喜好的来,十分惹人喜欢。灵芝拿起旁边的纸条,上面记录着玩法。灵芝将这玩法一一念给常老夫人听,玩法写得简单易懂,虽然没玩过常老夫人这玩惯各种牌的一下就听明白了。

    “听着倒是挺有意思,而且多少人都能凑成一桌倒是方便。”

    灵芝道“不若我们凑上一桌玩起来试试,只是听着瞧不出什么。”

    常老夫人哪有不应的,屋里的丫鬟嬷嬷经常陪着她打叶子牌马吊等等,她平日就这点乐趣。

    玩过几轮常老夫人觉得还怪有意思的,当日就将叶子牌和马吊放下,换成了这稀奇古怪的扑克牌。

    崔云婵远远便是听到老夫人房里传来的嬉笑声,刚走到门口,常老夫人就朝着她招手, “恩哥媳妇,过来,瞧瞧昭哥儿新给我寻的新鲜玩意。”

    崔云婵下意识顿了顿,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四叔真是孝顺,在外边也不忘寻乐子给祖母。”

    常老夫人扫了她一眼,目光锐利直瞧得崔云婵不敢直视。

    “这牌说起来还是那小子弄出来的,昭哥儿这次把他也领进了京,恩哥媳妇,你有何想法”常老夫人好似不经意的提起,可那眼神透出来的却并非这般简单。

    赵清河的存在早已传遍了定国公府,虽未直呼其名,大家却都心知肚明。

    崔云婵心里一颤,低着头喃喃道“四叔可是要将那人领进府不过是个玩物罢了,祖母不用担忧。”

    常老夫人冷笑,“我不担忧你可就会担忧了。你放心,不仅不会领入府里,更不会靠我定国公府,而是意欲自己闯出一片天地,你猜这是为何”

    崔云婵目光躲闪,声音低低的,“孙媳妇如何得知。”

    啪

    常老夫人突然拍桌,“你不知这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若是直接接入府不过是个小小的侍人,如今看这架势怕是要从正门而入了。”

    只有正妻嫁入时候才能从正门入,妾,哪怕是侧夫人都不可。且不叫娶妻而是叫纳妾,娶和纳虽然只是字不同,却谬之千里。

    崔云婵不敢置信,“这,这怕是不妥吧,四叔身为大将军哪有娶男妻的道理。”

    常老夫人冷笑,“是何缘故你还不清楚,从前我就不计较,这次昭哥儿回来,若你再如同从前一般,惹得他们兄弟二人生间隙,就不要怪祖母无情了”

    崔云婵噗通直接跪在地上,“祖母,云婵绝无这心思。”

    常老夫人望着这个面上乖巧谦顺实际固执己见的孙媳妇,深深叹了口气,“有没有这心思我不知晓,可你做出来的事实在寒心。你肚子不争气又喜拈酸吃醋,不肯给恩哥儿纳妾又怕恩哥儿被夺了世子之位,如何闹得这般田地。我两个乖孙都被你折腾得不成样,一个为了避嫌直接要娶男妻,另一个至今无后。

    若非恩哥儿膝下有一女,只怕现在京中已经传出什么样的闲言碎语。我当初看你贤良淑德又识大体这才做主娶进家门,哪晓得竟是如此糊涂。”

    崔云婵面红耳赤,她乃世家出身,从前哪里会像这般被赤裸裸的责骂。话语里还不清不楚的,若是外人听去该如何做想,只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常廷昭有一腿。可常老夫人出身乡野,说话就是这般,她除了受着也不能如何。

    常老夫人不管崔云婵羞得想钻进地下,又道“不过是个妾,生完孩子随便打发走了便是,那孩子从小养在你身边你若好好待他,还怕以后不孝顺你不成这次我做主,抬了你屋里的芍药,我可不想我的乖孙儿连家门都不敢入”

    、第45章

    有了扑克牌打发时间,旅途变得不再似之前一般枯燥乏味,还没等大家玩腻斗地主就到了京城,害得赵清河都还没来得及教其他玩法。

    不似其他人对未来的期待而兴奋异常,赵清河和常廷昭倒是有些难舍难分了,只怕至此以后两人想象这般夜夜同宿得需要等上不短时日了。

    “我已经命人帮你们寻了这京城最好的中人,他会帮你们寻到最合适的住所。”常廷昭搂着赵清河不愿放开,低声细语道。

    赵清河虽然不会借助定国公府的力量,不会到常廷昭名下房产居住,却也不会拒绝常廷昭的这番好意。毕竟他们一行人都是外乡人,刚入京城实在是摸不着头脑,而且也没必要想要所谓的靠自己能力而拒绝来自常廷昭的任何帮助。

    “嗯。”赵清河同样不舍,依偎在常廷昭的怀里。

    虽说细想两人这般行径颇为肉麻,又不是生离死别,平常也能时常见到,这般腻腻歪歪实在不符合他们两人的性子。可两人就是忍不住如此,不能控制情绪也不想控制。

    常廷昭又塞给赵清河几张薄纸片,赵清河一看竟是这里的银票,粗粗一算加起来估摸得有一千两,“这是做什么我身上有银子。”

    常廷昭依然塞给他,“知道你能干自是不需要我救济,可身上有钱傍身总是踏实些。日后我两没法常见面,若有急事也能应个急。那玉佩不到万不得已莫要露出来,太招摇有时反倒是祸。”

    赵清河想了想最终还是收了下来,揪住他的衣服道“莫要以为区区一千两银子就能把我打发了,若是让我听到什么不三不四的消息,哼哼。”

    常廷昭笑着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知道你厉害,我哪敢有那些心思。再说了我这一回去怕没多久就得去军营里了,那里都是糙老爷们,我就是想有那心思也没地方啊。”

    赵清河斜眼,“现在你可是好男风。”

    常廷昭噎了噎,想起自个那些个手下,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一脸嫌弃道“不能说他们,想想鼻子都能闻到他们的汗骚味了。”

    赵清河噗嗤笑了起来。

    常廷昭眯着眼道“莫要光说我,你也不许到处招摇拈花惹草。瞧这小模样被我滋润得越发俊俏动人了,我瞧着你身边那几个小徒弟瞧你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以后不许与他们走太近知道没有。真是现在就想把你娶回家,省得提心吊胆的。”

    赵清河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尽是胡说八道,你当谁都跟你似的。”

    常廷昭咧嘴一笑,唇在赵清河侧颈啃咬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尽兴折腾一把,这些日子实在是太不得劲了,偏我又得马上回去。”

    赵清河狠狠捏他腰侧,“脑子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

    常廷昭咬住赵清河的耳垂,在他的耳廓里舔弄,直惹得赵清河全身发麻打了个寒颤,耳朵是他的敏感点,一被触碰整个人像被电了似的腰骨酥软。

    常廷昭一脸正色,“说真的,你寻房子的时候自个得住个偏僻的屋子,你那叫声可是大得很,莫要惊扰了别人。”

    赵清河恼怒不已,搂住他的脖子垫着脚尖附上他的唇,谁说身高差很萌来着,仰着脖子很辛苦好吗

    “赵哥前面就是京城了啊,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侯哥儿兴高采烈的冲了进来,一看到这香艳场面连忙转过身奔了出去,脸红得都冒烟了。

    再好的气氛也被冒失的侯哥儿打碎,两人无奈的分开,常廷昭叹道“瞧,寻个偏僻的屋子都没能挡住煞风景的。”

    侯哥儿下了船脸还红彤彤的,低着脑袋差点没撞到人,完全不似平日看到什么都大呼小叫的。

    周路不解道“你这娃儿今天怎么这般老实”

    侯哥儿左顾右盼,“有吗,我一直这么含蓄啊。”

    这下就连常廷昭都忍不住把头歪到一边。

    渡口人来人往,几人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常廷昭与他们拱手道别,“我有事先行一步,清河以后就多亏你们照顾了。”

    相处了小半个月,有些事虽未捅破窗户纸却心知肚明。周路几人听到这话哪有不应的,连忙拱手作揖回礼。

    一直不敢望向常廷昭和赵清河的侯哥儿听到这话连忙抬头问道“啊,你要和赵哥分开啊”

    魏远志连忙拉扯住他,可话已经说了出来,侯哥儿看几人面色不对,挠头不知如何是好。侯哥儿毕竟年纪小,虽然也猜到常廷昭应身份不简单,可方才看到两人这般亲昵,还亲了嘴呢。按理不是该一块吗,怎的一下船就分开了若这人跑了,他家赵哥可怎么办啊

    气氛有些尴尬,赵清河开口打破僵局,“以后会见到的。”

    “哦。”侯哥儿低着头再不敢说话。

    常廷昭见此心里倒是踏实不少,赵清河身边有这三个关心他的人,他不在身边也能安心些。

    “你们初来乍到不熟悉,我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一会你们先坐马车到客栈。那客栈干净安全价钱也不贵,等你们洗漱完毕会有个叫刘三儿的中人去寻你们,他会带着你们去找房子。京城官舍紧张,你们就算考进太府寺牧养监的学生,怕是也没有住所安排,就算有也十分简陋。况且你们还要跟着清河学东西,还是自个租个房子比较自在。”

    周路和魏远志没想到常廷昭这样的人连这些都替他们想明白,想来是重视赵清河才会这般,虽是不大看好两人,却也能感受到常廷昭的真情实意。虽然注定有得磨,却也不是没有奔头的。

    魏远志拱手道谢“多谢殷公子,我们会仔细斟酌的。”

    常廷昭在他们面前以母姓自称,已故定国公夫人姓殷,几人皆称他为殷公子。

    常廷昭又叮嘱几句这才骑马离开,离开之时接送他们的马车也到了跟前。只是普通送客的马车,并不张扬。

    几人坐到马车上,侯哥儿终于忍不住道“赵哥,殷公子还会再回来吗”

    赵清河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不用担忧,我心中有计较。”

    话已至此也不再多问,几人目光逐渐又被京城中的繁华吸引了过去。不愧是京城,比他们一路路过的城市都要热闹得多,那高高的城墙更是令人心存敬畏。

    常廷昭安排的客栈并非处在闹市区,要深入小巷之中才能寻到,颇为偏僻却十分幽静,客栈装饰得十分朴实简单,与界面上看到的富丽堂皇的铺子截然不同。这却让魏远志和周路舒了口气,若常廷昭安排的客栈奢华,他们必是住不起。又不可能占常廷昭的便宜,否则以后赵清河如何自处,他们可没那么大的脸。

    店小二一见几人下马车连忙迎了上来,笑脸盈盈,“四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赵清河道“我们之前就定好了的,我姓赵。”

    “原来是赵公子,早就等你们了,快里边请。”店小二殷勤的领他们入店中,还积极的为他们抬东西。

    店小二先领着他们坐下,又给他们上茶。

    周路搓搓手问道“不知你们这有什么样的客房不瞒您说,我们都是普通人家出身,手头上并不宽裕。”

    虽然常廷昭安排得熨帖,可还是要问清楚才好。

    店小二笑道“客官你们来我们这就是寻对了,我们这的价钱可是京城少有的便宜,而且客房非常干净,就是偏僻了些外地人寻不到。”

    店小二细细给他们说来,一共有五种房间,一种是大通铺能住八个人,这个最是便宜一日只需十文,第二种是四人间需要二十文,第三种是双人间需要五十文,第四种是单人间需要一百文,还有一种是套房,不仅能待客还配有小厨房,这个得要三百文一日。

    几人听完纷纷啧啧惊叹,侯哥儿更是瞪大眼,“这么贵啊我们那大通铺一晚上只要五文钱呢。”

    店小二并不惊奇大家伙的反应,初来京城都是这般,解释道“我们这还是算便宜的呢,若是在外头就是大通铺至少都得十五文甚至二十文。若正临春闱还会翻倍的涨,就这还不一定能寻到住的地方。你们正好四个人住那四人间正好合适,价钱也不算贵,大通铺与人挤一起总是不便。”

    怪不得寒门难出人才,先不说读书开销有多大,这上京考试的花销的路费住宿费都令人咂舌,许多人家压根承担不起,养一个读书人能倾家荡产。

    四人并不怀疑店小二会骗他们,一来这是常廷昭给安排的必是靠谱的,二来他们一路过来听到街上做买卖的吆喝,许多东西确实比他们那小地方贵上不少。

    四人不知道要住到什么时候,便是听了店小二的住了个四人间。这家店确实十分干净,布置得虽然简单却感觉十分舒适。

    原本赵清河还担心他们知道他喜欢男人心里会别扭,原本还打算自个住一间却被三人拦住了,还苦口婆心的劝他这京城东西贵开销大,万事还是要省着来。直把赵清河弄得哭笑不得,心里又十分熨帖。这几人并没有因为他的性向而觉得他是异类,待他与常人无异,这是他最希望的。

    待他们洗漱完毕并填饱了肚子,常廷昭所说的刘三儿出现了。刘三儿长得颇为矮小,瞧着十分机灵,眼睛总是弯弯的好像一直在笑,让人觉得十分友善易亲近。

    “几位公子一路辛苦了,觉着咱们京城怎么样啊”

    侯哥儿嘟囔道“还没逛不知道,不过这里的东西可真是够贵的。”

    一顿饭吃得他们呲牙咧嘴的,简直是心里边滴着血边吃的。

    刘三儿笑了起来,“皇城脚下就是这般,你们选的这处还是便宜的,若是在热闹些的地方这价钱还能翻上几倍,东西还不一定有这好。”

    周路一脸愁苦,“那我们这些外乡人在这京城岂不是很难过活房租也很贵吧”

    刘三儿道“在哪都不容易,京城开销大可赚得也多,你们若是能考入牧马监这一般开销还是不成问题的。”

    魏远志诧异,“你竟是知道得这般清楚”

    刘三儿笑道“知道得清楚才能给你们介绍合适的,你们看看这是我给你们寻的几处地方,都是临近牧马监的。瞧几位都是大富大贵的必是能考上,以后过去也方便。而且这些地方都不贵,牧马监里来来往往不少畜牲,所以旁边房屋的房租都很公道。你们若不喜欢,也可以换别处,只是想找这么便宜的价就难了,要么就离得很远,就是马车至少也得走上一个多时辰。”

    牧马监隶属于太仆寺,可因为其性质特殊,所以专门开辟了一个偏僻之地去构建,与其他官署并不在一地。

    赵清河笑道“我们自个就是兽医哪有嫌弃的,你就给介绍牧马监附近的吧。”

    刘三儿早就料到,便是给他们介绍起来,最后四人一同看上了一处。距离牧马监不远,独成一院,房租在京城里算非常便宜的了需要二两银子一个月。刘三儿带他们实地去看,更加满意了。

    四合院模样,院子不算大却收拾得非常别致精巧,院中还种有花草树木。除了正屋还有东西厢房,门口还有个耳房也是能住人的,正好四个房间。

    “这处地处虽然离牧马监比那几处远了些,但胜在人气足又不吵闹。旁边的住户多平日也能有照应,像是寻那浆洗衣服或是厨娘也容易找到人。院中还有一口井,洗漱喝水也方便。最关键是这价钱公道,二两银子的房租租这么个大院子就是在你们那怕也是妥当的。”

    刘三儿这话确实不假,这屋子瞧着都还挺新,东西也齐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距离瓦市也不远,生活便利。就是在牧马监附近都没有这样的价钱,便宜得让大家不敢相信。

    赵清河怕其中有猫腻,问道“为何这处这般便宜”

    刘三儿叹了口气,“我也不骗你们,这地方染过血光。”

    原本还兴高采烈到处晃荡的侯哥儿顿时跳了起来,“啥这死了人”

    突然大吼一声直把几人吓了一跳,赵清河没好气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谁家里没死过人。”

    刘三儿摇头道“这倒是没有,当时没死,只是被打得头破血流,人虽奄奄一息却是没死。”

    几人一听顿时舒了口气,只要没死人就好,他们虽是大夫对这些也还是忌讳的。

    赵清河却是疑惑,“若是没死人怎么房租也上不去了”

    刘三儿道“当时出血出得厉害,染了一屋子,所有人都瞧见了,这传来传去的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我用我信誉保证绝没死过人,只是这屋子也确实见不得光。从前住这里的是个被养在外边的,正室得知后过来闹,结果差点害了人命。而现在出租这房子的又是那正室,出了这档事大家都怕那正室太霸道蛮横,是个不好相与的,所以才都不乐意过来。”

    几人恍然大悟,周路道“原来是这般,那现在这屋子处理妥当了吧莫要住到一半被人赶了出去。”

    刘三儿连忙保证,“这绝对不会,其实那正室虽然泼辣好吃醋却也并非像传言中说的一般恶毒。那男主人是个上门女婿,全都靠那正室才有了今天。结果竟是在外边养了个,所以才会气不过大打出手。”

    魏远志对这处十分满意,虽说初来乍到却也知道这样的价格能租到这样的房子实属不易,便是道“我们是要定契约的也不怕房东胡搅蛮缠,若是三位没有意见,我们就定下这间吧”

    四人皆是同意便是定下了契约,这大佑在京城租房子还得到官府备案,刘三儿手脚麻利很快就办妥当,第二天就能搬了进来。

    赵清河住在正屋,周路和魏远志分别住在东西厢房,而侯哥儿则住在耳房,而他的房租也是最便宜只需要一百文。赵清河付九百文,周路和魏远志分别五百五十文和四百五十文。

    房子原本就被打扫得很干净,所以也不需要忙什么就直接搬了进来。除了赵清河贪图方便其他人都带了被褥草鞋等等过来,真真是拎包入住。

    现在正处初夏,天气已经颇为炎热,一张草席一床薄被就能熬过。把东西放好,赵清河领着侯哥儿上街置办所需物品。

    上了街更是体会到刘三儿和那店小二说的句句属实,这京城的东西真是贵得吓人。在新湖县一个白面馒头只需三文,在这里竟是要五文,几乎翻倍。

    侯哥儿苦着脸道“完了,怎么这般贵,我带的钱不多,怕是不赶紧找活饭都要吃不上了。”

    赵清河用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有哥在还怕饿了你不成这样吧,你每日帮我洗衣服做饭,你的房钱和饭钱我都给你出了,如何若我能考得上有了进项,每日还给你十文钱零花钱。”

    侯哥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才交一百文钱的房租已经够便宜我了,哪还能这般算的,那点粗活哪里值当这些。”

    赵清河又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别人雇佣门房还得给包吃包住给工钱呢,你还帮我洗衣服做饭还没钱拿,也就你傻傻的以为赚了。不过你放心,等哥闯出点名堂一定会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买他几十个丫鬟伺候我们,现在咱们就先艰苦朴素。”

    侯哥儿嘿嘿傻笑,“赵哥,你又这做白日梦了。”

    一个兽医再有能耐又如何,哪里会有那光景。

    赵清河却正经道“有梦总比没梦做的好,有梦就有理想,还是有点儿希望。”

    京城街道又繁华又长,两人走得腿酸还没走到底,眼睛更是被这繁华的街景弄得眼花缭乱。

    走到一处时,侯哥儿突然道“咦,这里好像是个兽医馆。”

    赵清河抬头一看牌匾上浩然写着三个大字安寿堂,果然是京城,气势不凡,不过是个私人医馆也比他们那小县城的公立医院大。

    此时医馆里满满当当都是人,正吵闹不休,似乎是患处主人和医馆的大夫吵了起来,咆哮声从里飘了出来,让外头的人都听得真切。

    “庸医真是庸医我这马儿每日好生伺候着,差点没像菩萨一般供着,你们竟说我这马因为劳役过度而得的病。这般瞧不真切还想扎针下药,是不是想治死了才算完我这马要是死了,卖了你们都赔不起什么京城里最好的兽医馆,呸小爷我今儿非把你这医馆拆了不可,省得害人”一个身着金丝绸缎对襟衫,头戴紫金冠的俊俏男子指着那店中大夫鼻子骂道。

    那大夫连连擦汗,吓得不轻,“公子使不得啊,老小儿才疏学浅,确实只瞧得出是因为劳役过度才惹的病”

    那公子扬起鞭子就要甩过去,怒不可恕,“你还敢说,还敢说”

    另一个大夫连忙将那大夫往后拉,“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那公子目光锐利,狠狠道“想要我息怒,你们倒是说说我这马儿到底怎么了该如何治”

    大夫吞咽了一下口水,弱弱道“我瞧着应是配种不节,精气亏耗,致使阴茎无法收缩,才会垂外不收啊”

    那公子直接一瞧踢那大夫胸口,大夫滚了老远,发出惨叫声。

    “真是胡说八道我这马儿还是个处哪里来的配种不节再敢这般胡乱咧咧,我这手里的鞭子专门就抽打你们这庸医。”

    这下彻底没有大夫敢向前,全都恨不得缩进地缝里,就怕惹着这个炮仗一样的贵公子。

    那公子见此更是气急,挥着皮鞭,吼道“既然都这般无用,这医馆还留着干什么,拆了统统给我拆了”

    一群护卫一样的人物涌入了医馆,顿时医馆里哀嚎一片。

    侯哥儿吓得直哆嗦,从前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在新湖县的时候在病马监里也遇到不少贵人,虽说那些人态度并不算好却也没见过这般蛮横的,果真是京城连人都比他们那小地方要霸道。

    赵清河正欲跨步,侯哥儿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摇头道“赵哥,不要摊这事啊,这人太可怕了。”

    赵清河拍拍他的手背,“无妨。”

    侯哥儿紧紧拽住他的胳膊,摇着头就是不肯放手,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

    赵清河叹道“没什么可怕的,我以后若是要入那牧养监遇到的贵人更多,到时候更是避不过。”

    侯哥儿依然摇头,这送上门被人打和被逼无奈那是两码事。

    赵清河摸摸他的脑袋,“我心里有分寸,并非鲁莽行事。都是同行,你也不希望看到他们倒霉吧”

    侯哥儿见医馆里一片混乱,见那些大夫活计面无血色,这才咬咬牙松了手。若今后自个出了这样的岔子,必也是希望有能人之士帮自个一把,既然能帮一把,为何不帮。可嘴里依然喃喃道“那你悠着些,若是见势不妙我们立马跑。”

    赵清河笑了笑,并不急着走进医馆,而是来到那匹马跟前。只见那马卧地不起呈犬坐式,阴茎不收,呼吸喘粗,胯肉下陷。再打开马嘴之间口舌鲜红,而一把脉,脉向沉迟。

    那公子也看到了赵清河这边的异样,吼道“你在干什么”

    赵清河拍了拍手,掏出兜里的手帕擦了擦,淡淡道“我知道你的马得了什么病。”

    那华衣公子冷哼,扬着鞭子道“哼,你方才可是听见,我这鞭子专门抽打庸医。”

    赵清河毫不畏惧,“听见。”

    华衣公子眯眼,“倒是个胆大的,就不知道这医术能不能撑得起你这个胆。若你治不得,可莫怪我不客气。”

    赵清河摸摸下巴,“这世间没有定能治好的病,我虽治得这病,可公子这般说却是故意让我们这些医者不敢下手。罢了,既然公子这般不稀罕治,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说罢,赵清河就要抬腿离开。那华衣公子跳了起来,冲到他跟前,“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不治了不行,你得给我治”

    赵清河笑了起来,“若是我治不好呢虽然我会治却不能保证肯定治好,就好似人患有风寒,于一般人不过是几服药的事,可有的人就是吃成了药罐子也不见好。若是这般,该当如何。”

    “你你在耍我”华衣公子怒瞪他。

    赵清河拱手,“不敢,医者不是神仙,无论是谁都不敢称绝对药到病除。就算有人有这个贤名,也不过是世人爱才出于尊敬才这般夸大其词罢了。”

    华衣公子嗤道“这张嘴倒是厉害,分明是不知如何治非要来寻我开心,我这鞭子不仅抽打庸医,还专门抽打你这种没事找事的”

    赵清河眼皮都没抬,缓缓开口,“你这马平日是否多喂少使,且多食精料。病初时腿软,行走四肢不灵,站立摇摆不稳;继而后腿痉挛,腰硬,四肢难抬,不能后腿,小便淋沥色白”

    华衣公子正欲扬鞭被这些话震得瞪大了眼,一旁的侍从在他耳边道“公子,这小大夫说的句句贴切啊。”

    华衣公子最是心疼这马如何不知,平日这马有什么风吹朝东都晓得。鞭子一扔抓住赵清河的手,“你能治是不是快,快救救我的风儿。”

    赵清河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嘴角忍不住抽抽,这什么破名字

    “我方才说了,我会治这病,但是不能保证肯定能治好。我害怕公子的小皮鞭,所以还是罢了吧,这病叫胡骨把胯,想来许多兽医都能治,不一定非要我出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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