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水凝没有想到蓝相打的是这个主意,他有些错愕的望着自己的父亲,道“您拿水灵的幸福去换我的命我怎么能够心安”
蓝相沉默了下,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相信为父不是那种莽撞的人,沈家公子温文儒雅,灵儿跟着他不会吃苦的。”
蓝水凝抿着唇,看脸色,竟是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蓝相无奈,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了书桌旁的椅子上。
三姊妹中,自己是最为像夫人的,从小,蓝水凝便知道,蓝水灵也很像,只是长得像,而蓝水凝则是一举一动,连气质性格都和母亲一模一样。
而蓝水凝的体质特殊不说,更因为是双胞中第一个出生的,而把母亲身上的毒素承了一半之多,才换来了自己母亲七年多的寿命,蓝相对其是有愧的。
蓝水灵因为是二胎,毒素大多被哥哥带了去,所以比水凝更为康健。
蓝相从没有对外人道过自己还有个儿子,而蓝水凝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便随着自己的师父武仙老道专心修习内功心法,与蓝相可说是,亲近不多,疏离有余。
一路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迎面便看到一女子在门前焦急的来回走动,他扬起笑容,柔声道“水灵,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水凝”
蓝水灵见到蓝水凝,眼睛一亮,忙奔了过来,一把抓住蓝水凝的衣袖,道“你见到谢大哥了么他跟你说了什么”
蓝水凝温柔的笑笑,道“我们回房,外面风大。”
蓝水灵依言随他回房,体贴的帮他拿了披风披上,再次追问道“你快说。”
蓝水凝拗不过他,无奈将与谢流光的相遇简单说了出来。
蓝水灵愣愣看着蓝水凝,呆呆道“你真的愿意帮我”
蓝水凝伸手揉乱他的发,道“我何时骗过你”
她一时感觉鼻子酸涩,用力的吸了吸,道“水凝,我该怎么感谢你”
蓝水凝温柔的拥他入怀“你只要幸福就好了,或许,我也会很幸福”
他喃喃说着,双目透出一股雾样的空茫。沈奕书么和他在一起,自己总会感觉到很轻松,很愉悦,很快乐,虽然,他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样地,可是直觉的,他感觉那种东西沈奕书会带给他。
夜深,蓝水灵起身离去,蓝水凝的屋子里烛光又亮了片刻,很快熄灭。
这个夜,还很长,似乎有什么正在发生,也似乎有什么正要发生。
蓝水凝的屋子,悄无声息的窜进了一个人,今夜有星无月,那人的面容隐在暗处看不清楚,只能朦胧的看到影子,高大挺拔。
床上的人儿正睡得香甜,突觉脸上似乎有人在一下一下的抚摸。
他蓦然睁开了眼睛,眼前有个人,但不知是谁。
啊
蓝水灵直觉的想要尖叫,却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她徒劳的睁大双眼,却听那人低沉的嗓音“你不是凝儿,他在哪”
蓝水凝明日要代蓝水灵成亲,今日二人便互换了身份,二人长相奇像,平时除了爹爹大哥,连一直看着他们长大的府中下人都分辨不出,这个男人是怎么认出的
蓝水灵眨了眨眼睛,她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即使他亲切的口称蓝水凝为凝儿。
她眼珠转了转,在那人的手中摇了摇头,那人似乎怒了,不悦的以另一只手卡主他的脖子,道“你乖乖告诉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蓝水凝有些害怕,但想到蓝水凝温柔的笑容,便闭上了眼,摆明了死也不说。
那人有些懊恼的说了句脏话,蓝水灵只觉后颈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那人正是当今陵王殿下顾青夜。
他今日听到蓝水凝回了府,立时喜出望外,当晚便忍不住来找心上人,谁知心上人的居处竟会住了个女人。
他自知那人是蓝水灵,只是想不明白蓝水灵为何会在蓝水凝的居处。
心中一阵懊恼,他转念一想,蓝水凝会不会仍在那个小院
当即心中一动,他唤来经常跟踪蓝水凝的黑衣人引路,往小院掠去。
小院干净宽敞,在星光的照应下有些冷冷清清的感觉,他大步迈入,却并没有发现那日黑衣人说得迷阵,回头看了一眼同样摸不着头脑的暗卫清风,他哼了一声,抬步往那间看上去唯一一间能住人的屋子走去。
清风点上灯,屋子立时暖融融的黄光铺撒开来,他一眼便看到桌上的几味中药与一包蜜饯,眉头微挑,拿起那几味药看了一眼,便径自进了侧门后的卧室。
当看到卧室里面只有一张床的时候,他的脸色攸得沉了下来“你说那个书生经常留在这儿住宿”
清风有些忐忑,仍是点了点头“是的。”
顾青夜的某种划过一抹异样的寒芒,道“给本王烧了这里”
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出了院子。
“本王倒想知道,你还能躲我多久”
第十三章 好事多磨一
次日一早,整个相府喜气洋洋,大红灯笼高高挂着,仆人们忙的走来走去,人人脸上皆有着浓浓的喜庆,京城人们议论纷纷,道的无非就是相府的千金终于嫁出去了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蓝水灵早已过了及笄,一般女子十六岁都出阁了,而蓝水灵今年已是十八。
当然,贵为相府千金,长得又是姿容绝丽,自然不是没有提亲之人。
相反,蓝家二小姐刚至及笄之时,上门来提亲的公子几乎把相府的门槛儿都踩烂了,可惜皆被蓝相以各种理由打发了去。一日,圣上竟也听闻了蓝相之女仍待字闺中的事,当即召来蓝相欲赐婚与太子,蓝相惶恐,道出蓝水灵已有婚约的事实,这前来相府提亲的韶华才子方才止了念头。
今日蓝水灵突然大婚,自然免不了一阵议论。
八人抬的大红软轿在相府门前停下,一袭喜庆红衣的媒婆甩着红帕扭腰摆臀的走上前来“恭喜相爷,沈公子博学多才,二小姐貌美如花,两人真乃天作之合。”
蓝相笑的开怀,对于媒婆的好话悉数笑纳,道“宋冰人媒婆的一种称呼辛苦,快快里面去歇息一番,老夫且派人去看看小女准备如何。”
悄悄对身边的丫鬟道“快去看看小姐准备好了没。”
身边丫鬟领命前去,相府门前宾客络绎不绝,宋冰人巧笑连连,一张巧嘴舌灿莲花“蓝相宽和仁厚,能为牵相府千金这条红线是为奴家之福,哪儿敢言辛苦。”
她一双巧目望向一边与宾客谈笑风生的蓝水铭,道“蓝将军相貌堂堂,英姿飒爽,京城各户小姐可都视其为最佳夫婿呢”
她话音一转“蓝将军似未娶妻呀”
蓝相笑的谦逊,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小女这大好姻缘倒是多谢宋冰人了。”
宋冰人倒也是圆滑之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蓝相不愿多聊,道“此乃奴家本分,此番喜事蓝相多操劳,这吉时已到,还是快请小姐上轿吧,沈公子可在家等着呢。”
说话间,只见两名娇俏丫头扶着一袭红艳霞披的新娘子走了过来。
蓝水铭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自己的妹妹。
水灵,你总算自己担当了一次。
宋冰人一看新娘子出来,立刻上前撇开丫头自己扶住,嘴巴不停说着吉祥话。
待新娘子上了轿,媒婆仰头喜气灿笑,道“蓝相留步吉时已到,起轿”
迎亲队伍立时吹吹打打,喜气的乐器声滑出了街道,一路吹吹打打的往沈家而去。
醉仙楼,京都最为豪华的酒楼客栈。
三楼靠窗的位子,坐着一个锦衣玉袍的男子,他双目如炬,剑眉斜飞入鬓,俊逸非凡的外表,雍容高华的气质使人移不开目光。
此时,他正皱着眉看着楼下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
昨日他将蓝水灵打昏在凝翠轩,今日她竟还能上轿嫁人
他目光陡然一冷,暗道失策。
昨日蓝水灵既在凝翠轩居住,自己竟未想到二人互换蓝水凝啊蓝水凝,你究竟是真的与那沈奕书有染还是单纯的代妹出嫁呢
“璞哗”手中杯盏蓦然被捏的粉碎,他冷眉冷目,道“蓝水凝,你休想躲得掉本王”
他垂眉敛目,对暗处吩咐道“抢”
喜庆的红色队伍在热闹的围观人群中蜿蜒前行,一路吹打,敲锣打鼓的四处宣扬着喜气,围观人群更显的热热闹闹。人人都拼命往前挤着却又不敢脱离人群,只想见到传说中蓝相府的二小姐是何等的国色天香。
突然,明媚的天空划过一道黑色人影,来者身着黑衣,,从旁侧人群一跃而出,直扑迎亲队伍中最为显眼的软轿。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个轿夫被踹翻在地,轿子登时一抖落在了地上,黑衣人刚刚掀开轿帘,旁边突然又跳出两个人影,一人粗布衣衫,腰佩长剑,风神俊逸,出手如电,直取黑衣人首级,另一人同样一袭黑衣,只除其衣裳花纹与初来黑衣人不同,却看得出也是来保护新娘子的。
不用说,先出现的黑衣人定是顾青夜之人,而那位剑客则是一直关注这场婚礼的谢流光。
顾青夜蓦然立起,手背青筋根根跳起,他低咒一声,看出那另外一位黑衣人分明就是经常陪伴当今太子身边的侍卫葛秋明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事,他的大皇兄也会来插上一脚
他双目凌厉的往下直扫而去,看见对面的人群中,锦衣公子正站在里面含着淡淡笑意看着他,姿态优雅,身上不可抵挡的傲气尊贵,让顾青夜轻轻松松一眼便看见
看着太子顾青翼的笑容,顾青夜愈发的怒不可抑。
他眼眸一转,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剑约三尺,寸寸透厉
顾青翼眼眸微微一变,不想这堂堂陵王殿下竟要亲自出手
此时,街道正中战局已然分明,顾青夜派去的人明显敌不过另两人的联手进攻,谢流光剑势凌厉,招招致命,竟似要将这人斩于大喜轿前
这时,任谁都没有想到,陵王爷突然从二楼落下,一时众人皆唏嘘不已,不知这究竟牵扯了几位权贵。
那陵王却不恋战,只在另三人离轿一段距离后,陡一掀轿帘,先伸手拂了轿中人的穴道,而后直接将人抱起,飞身脱离战局,待几人回过身来,哪儿还有陵王爷的影子。
早缩在后面的媒婆一眼看见新娘子被劫走,当即大叫道“来人呐来人呐新娘子被抢了”
朴府仍是喜气洋洋,大红灯笼挂的高高的,殷红的地毯从大门口一路铺到了前厅,身为高堂,沈奕兰身着红色长袍,与自家夫君在门前迎接到来宾客。
眼看吉时将过,沈奕兰不由的急了起来,道“怎么回事,新娘子怎么还没来”
这边正急着,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呼喊“不好了,沈家姐姐,新娘子被人劫了”
宋冰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云鬓凌乱,脚步沉伐,惶恐不已。
沈奕兰大惊“你说什么”
这场婚礼,竟成一场笑话
是夜,相府退去了白日的喧闹,蓝相面沉如水的坐在上位,蓝水铭面寒如冰,蓝水灵则战战兢兢,丽容苍白若雪。
“爹爹爹”
蓝相的双目有不可竭的怒气与痛心。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蓝水灵双唇微颤,双手不停的交缠揪弄,满脸慌乱。
“我没想到,你仍然这么不懂事。”
大哥的眼神令蓝水灵心寒,她抖着眼睫,一串泪珠滚落而下,却不知如何解释。
只是一味的重复着“我不知道会这样”
蓝家二少爷代二小姐嫁人不说,竟还闹出这等丢人辱楣的抢亲之事,这下,沈家和蓝家,不知道会是多少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第十四章 好事多磨二
此时的朴家也是不安宁,一家人共同坐在厅内,沈奕兰眉目含怒,朴禄之愁眉苦脸,朴禄元唉声叹气,而沈奕书
则是少见的面无表情。
昨晚他正被姐姐拉着在屋内试穿新衣,却突然听闻外面仆人传来几声喧闹,似乎是“东边”“不远处”“失火”的字眼,他心下不以为然,而沈奕兰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当即冲出屋内,眺目远望。
沈奕兰一出去,沈奕书乐得轻松,慢吞吞将刚刚穿好的新衣脱下,就要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谁知却听到沈奕兰一声大叫“阿书快来看那儿是不是你经常去的那个院子”
沈奕书一愣,几步来到姐姐身旁,抬目所见,东方火光冲天,夜晚的天被熏得黑红可怖,仿佛要摧毁一切般贪婪的伸着火舌,沈奕书的脸色蓦然变了,飞快的冲出府,一路奔至小院门前,滚烫的火焰扑面卷来,他刹住脚步才免了变烤味的可能。
不能确定蓝水凝是否在里面,沈奕书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他低头就要钻进明火包围的小院,却被沈奕兰急急拉住“沈奕书你是不要命了里面根本没有人”
他心中一阵抽痛,堪堪止了步子,道“我不确定”
“即使有人你也不能进去明天就是你的大喜日子,今儿个你要进去了,不伤着还好,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你姐姐你还如何做人”
沈奕兰当时心中懊悔不已,真不该跟他说这边儿着火的事儿的。
沈奕书被硬拉着往回走,呆呆的看着残忍的火焰狞笑着毁灭那个平凡的小院,仿佛将二人在其间相处的一切美好皆毁了个干干净净。
“这火说不好就是人家自己放的,谁还会傻傻的在那儿等死这世上没有谁没了谁就不能活的事儿我不管你们究竟有多深的感情,你会有你的生活,有你自己的妻子,这舍身救人的傻事是万万不能做”
耳边沈奕兰耳朵话朦朦胧胧只听了个大概,沈奕书只觉那几日一切都恍如做梦般不真实,或许,真的如姐姐所说,这火,许是他放的罢
只是,他为何要放火烧房只单单是想烧毁两人之间唯一的回忆
有这个想法之后,沈奕书很快就否定了
不因为别的,只是觉得酸
太酸了。
“沈奕书”陡然一声厉喝使沈奕书浑身一激,回过身来。
此时沈奕兰正恼怒的盯着他,大厅内的气氛实在是说不上好,沈奕书叹了口气,打起精神直视自己的姐姐。
“我们都在为你的事情操心,你倒好居然敢走神”
沈奕书抽了抽嘴角,道“姐姐息怒,我想我们在这儿怎么说都不是办法,既然所有人都看到了陵王劫走了蓝小姐,那么我们就直接上王府要人不就好了。”
沈奕书实在懒得和姐姐一起想抢回新娘子的办法,这二小姐被劫走,正和了他不愿娶妻的意。
沈奕兰皱起眉来,道“陵王当众劫走我沈家媳妇,自然失礼不占理,只是直接上门要人虽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那陵王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便就应该能料到这一点,我们若是上门要人跟这皇族之人起冲突可不聪明啊”
沈奕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夫君,叹了口气“如今禄之又是朝廷中人,若是得罪了王爷,以后”
“娘子不必为我担心,大不了这官我不做了便是,沈家怎么能给人这般侮辱阿书,你尽管放开胆子去要人罢”
沈奕书无奈,他真的很想告诉姐夫,自己根本不想要那个所谓的妻子。
“陵王既然不惜抛露身份劫走蓝小姐,想必也是对蓝小姐有情的,咱们若是硬顶着人家夫家的头衔去要人,只怕会是棒打鸳鸯啊”
“即使那陵王对蓝小姐有情,并不表示蓝小姐对他也有情,何来棒打鸳鸯之说”
这边一时争论不休,突闻院外传来仆役的声音“老爷,蓝相来了。”
一家人急忙起身,便见蓝相步履些许蹒跚的行来。
几人客套了下,便切入正题。
“今日,老夫前来是为小女被劫之事。”
“蓝相放心,我们刚刚也在想法子,定会将蓝小姐救出。”
蓝相皱着眉,抬手抚了抚额,略略犹豫道“实不相瞒,今日被劫走的并非小女,而是与小女一母同胞的哥哥”
沈奕兰诧异,蓝水灵还有个同胞哥哥
沈奕书心中一颤,今日自己和他竟差点成亲
他眉目一凛,沉声道“蓝相此话何解”
沈奕兰几人面面相觑,有疑问却未言语,这种话,还是由沈奕书来问比较妥当。
蓝相叹息,道“老夫惭愧,小女竟已有意中人,我那儿子自小便对她疼宠不及,二人竟暗中商定由凝儿代她出嫁”
“从未听过蓝相另有一子”
“这”见蓝相吞吐不愿多说,沈奕书便不再勉强。
道“如此一来,我们若执意去陵王府要人,这代嫁之事势必闹得人尽皆知,这可如何是好”
蓝相叹息,他何尝不担心这些,此事一旦捅出,相府势必更为笑话。
难道,就由凝儿被劫走而不做动作
这时,沈奕书突然站了起来,道“既如此,唯一的办法只有偷偷潜入王府将二公子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