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要出学校下馆子,但等了好久对方也没来。于是他只好先找个人少的地方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想要打个电话。
寒风瑟瑟,如果可以钟炀都想穿个七八十层再出来,一路上看到很多追求风度不追求温度的男男女女,钟炀瑟缩的更厉害了些。
电话接通,舍友嘻嘻哈哈的答应着,钟炀一再确定对方不是在涮他,这才继续站在树底下等着了。
过了没一会儿,他这处就站了几个小姑娘,一边打量着他一边红着脸和身旁的朋友低声说着些什么。
钟炀礼貌一笑,就看到那几个姑娘脸更红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寒风偶尔带过来女孩的低声议论。
什么槲寄生什么传说什么的,他有些听不懂,也许只是她们之间的闺中密话。
钟炀放空思绪,看着这一条步行道上两旁树上五颜六色的小彩灯。别说,这么一眼望过去还挺好看的。
又过了一会儿,钟炀无意中听到那几个小姑娘嘀嘀咕咕的更厉害了,他抬眼望去,就见其中一个正扭捏的看向他,看样子是要过来的样子。
啊这。
钟炀感叹了一声,站直了身子,他大概明白这几个小姑娘是想要干什么了。
但可惜哦,他不喜欢女孩子。
那女孩子正向他一步一步走过来,钟炀为了避免尴尬,急忙忍着寒冷将手机掏出来上下滑动。
余光有瞥到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将那女孩挡住,跨步走来的身影,钟炀没在乎,继续低着头装作刷手机。
然后,那个人就站在了他的身边。
钟炀抿唇,发现站在他旁边的居然不是方才的那个姑娘,而是一个眉眼锋利的青年。
咔蹦——
钟炀感觉自己的青筋开始控制不住的跳了起来。
来谁不好,偏偏是华宴。
他翻了个白眼,将手机装回口袋,准备换个地方等自己的室友。
但华宴忽然开口,让他停下了脚步,那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槲寄生……”
钟炀不明所以,闻声望去,就看到华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朝他扬起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钟炀眉头狠狠一跳,感觉接下来肯定没好事,但还没等他离开,华宴就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臂。
“做什么?”钟炀嘴角抽了抽。
“你猜?”华宴眨了眨那一双深邃的墨瞳,意外的带上了几分孩子气来。
“不想猜。”钟炀想抽回自己的胳膊,但华宴那一双手像钳子一样死死地抓着他不放。
钟炀正想开口骂人,但下一秒他的措辞就被两片微凉的薄唇堵上了。
耳边有听到围观群众的吸气声,钟炀头脑一阵发昏,正想狠狠地将这个不速之客咬的血溅当场,但华宴伸出另外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咬合不了。
灵巧的舌头扫荡过钟炀的口腔,华宴身上的香味直冲他鼻尖,不刺鼻,甚至在这种状况下颇有些好闻。
钟炀无力的掐了掐手心,立马就有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勾住他的手掌,被迫十指交扣。
一吻作罢,钟炀的脑子晕晕乎乎的,未吞咽下去的水光被人尽数擦去,他被人抱在了怀中,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到相贴的地方……
他听到了华宴在他耳旁低沉的笑声,撩人的紧。
伴随而来的还有华宴充满了笑意的声音:“钟炀,你知不知道站在槲寄生下就是求吻呀?”
.
钟炀和舍友并排向前走着,他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破了,脑海中又想起华宴那条狗来,钟炀“啧”了一声。
“你……没想到你和华宴居然是这种关系……隐藏的够深啊!”舍友十分惊讶的说道,华宴刚刚强吻钟炀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可没想到迟到了这么一会儿居然让他看到了这么刺激的场景。
“少放屁。”钟炀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完全是欲盖弥彰。
突然感觉到冰凉,钟炀抬起头来一看,居然是下了雪。
街道上也是彩灯熠熠,映着雪色显得雪也是五颜六色的了。
钟炀莫名笑了一下——他将这归功于雪景迷人。
********
华宴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愉悦,傅言止嘴里咬着巧克力正在看电影,看着华宴笑意满满的样子有些咋舌。
“怎么了这是?出去了一趟跟喝了脉动一样。”
电影突然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他反倒更好奇华宴遇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
“你猜,猜对了我告诉你。”华宴脱下外套,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样子慵懒味十足,傅言止眼睛很尖的注意到了对方磕破的嘴角,立马明白了些什么。
“嘁,出去邂逅了什么人啊?”他酸味十足的开口问道,感觉自己嘴里的巧克力都泛着苦味了。
“不告诉你。”华宴靠在椅背上假寐了起来,傅言止自讨了个没趣也不想再问了。
好像有注意到华宴笑得银荡味十足,傅言止恶寒了一阵,又窝回被窝里看电影去了。
今天,可真是美丽的一天啊。
.
【作者有话说:虽然正文还没甜起来但是我们可以靠番外来弥补回来!
传说槲寄生下亲吻的情侣可以长长久久~我们宴炀也会如此哒!
一个大学期间的小甜饼|?ω?`)】
第77章 《淤泥》戚无铭番外
【我叫戚无铭,齐铭,齐……无名。】
戚无铭想,在见钟炀最后一面的时候他还是没放下那偏执的一切。
若是在他求着让钟炀回头抱一抱他的时候钟炀真的做出了那个举动,那他可能会让钟炀和他一起坠入黄泉。
——但,可惜又可幸,钟炀这一次并没有心软。
“你后悔过吗?”钟炀这么问道,那双浅棕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顶的他无处遁形,仿佛最阴暗的一面被曝晒在炽热的阳光之下,连带着肉体一起被蒸发殆尽。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他说“也许吧”。
也许——可能,大概。
在这人生的最后关头,他居然也会模棱两可。明明以前,他一直都是打算一条路走到黑的。
齐家老宅在十年前就已经被烧成了灰烬,但当他踏入这个地方的时候,那些被埋葬的过去居然还那么的清晰可见,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原来,十年也不够让一切都消散如烟。
那股烂到发臭的气味已经深深地镌刻进了他的身躯,只要他还活着,那么就永远不可能忘怀。
脚下是枯败与灰烬,戚无铭一步一步踏过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忽然觉得恍若隔世。
曾经,这个地方应该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呢?
——是父母恩爱?是父慈子孝?还是其乐融融?
如今只剩下令人窒息的余烬。
当年校园人工湖与钟炀相遇的那一面,是他黑暗生活中仅留不多的美好。再往后他与金麟勾结,一步步踏入了更漆黑的地狱。
——他本来其实已经打算放弃的。
可是上天却要他再度与钟炀重逢:在他假装和张盈盈的婚礼上,钟炀信步向他走来,他一时间居然眼眶酸涩。
他想,若是钟炀告诉他一句自己的不情愿,他极有可能都会撇下婚礼和他走。
但钟炀并没有开口,他甚至还笑着祝他幸福。
幸福?
齐家破产,他的父亲自杀,母亲跟着另外一个男人跑了。
他哪里来的幸福?
但戚无铭在那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曾在齐家老宅的昏暗处坐着,一遍又一遍的规划、整理他的计划,计划的手脚冰冷,眼眶酸涩,头脑发胀。
最后,这一张纸被他撕碎,一口一口的吞进喉咙,纸张冷硬,划过柔软的口腔带起血腥的味道,他就站在破败的齐家整整一宿。
将自己残留的善意和温顺全部留在过去,带着一身残忍和暴戾出来。
他折磨自己的母亲,那女人趴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哭的厉害,狼狈不堪的向他哀求着。
只有哀求,连一点对骨肉的爱意都没有。
他最后只留下了一把里面只有一颗子弹的枪。
枪声响彻整个老宅,他站在宅子面前淡漠的吸完了一根烟,随后一把大火烧尽了残余的证据。
真好。
火光冲天,照的戚无铭的脸半明半暗,更显得阴晴无定。
这烈火不仅燃烧着他的家,也燃烧着他的身躯。
和华宴保持着暧昧不明的关系,并不是真的因为他真的对华宴有什么意思。金宿想要华氏的股份,他想要离钟炀更近一点。于是那一场绑架就来的更加的顺畅无比。
但其实,他也并没有打算这么做的。
钟炀对他而言一直犹如心头白月光、胸前朱砂痣,他连靠近对方吐出自己的心意都做不到,又谈何容易囚禁对方?
“但你最后还是同意了,不是吗?”金宿当时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这个男人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心肠却狠辣无情。
是啊,他最后还是同意了。
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当金宿放走钟炀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已经对对方没有什么价值了。
骗来的股份自然是归金宿所有,他只是个工具人而已。平心而论,他也对生意场上的事情也不感兴趣,那些权力对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不过可以顺便恶心恶心华宴,还可以更加靠近钟炀几分,何乐而不为?
算命的曾经说过他的命不好,但是如果能熬过去,老年必定安享晚年,子孙满堂。
但是怎么样才能算是安享晚年?
他喜欢的是个男人,男人怎么和他子孙满堂?
再者,若是每个人都能熬过去,那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轻生呢?
江湖老骗子,说的都是废话。
他还是保持着漫不经心的态度,对金宿私下里的查探视而不见。
忽然有一天金宿不再动作了,他当即就明白,该到他退场的时候了。
人生路走这一遭,并没有让他觉得多么美妙。只是对于钟炀,他还是偏执的不愿意放手。
那个短信上的地址是他以前一处居所,但现在早都已经不再使用了。他知道钟炀不会再相信他,于是直接去对方家附近等待。
果不其然,钟炀压根就不会应允这最后一面的邀请。
面前这个男人,是他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过往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在他难以压抑自己情绪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钟炀,靠着那么一点点慰藉让自己继续苟活在这个黑暗无光的世界上。
在来见钟炀最后一面的这一天他都没有进过一粒米一滴水,也许是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所以他并没有什么食欲。
钟炀一如既往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而他却像地沟里的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招人厌恶。
那么一瞬间,他是自私的想要钟炀陪他一起死的。
他的西装外套内口袋里就有一把柯尔特2000,此刻正僵硬的抵着他的心脏。但是最后,他还是没有伸手将其掏出来。
也许是那所剩无几的良心作祟,又或许是他厌恶了这般毫无意义的追逐。直到最后,他还是选择孤身一人回到了那个他长大成人的地方。
齐家旧宅早已破败,留下的只有断壁残垣。就如同他漫无目的的在人间流浪了这么多年,最后归来的也是一个已经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天光透过烧坏的残柱照耀进这阴暗的老宅,戚无铭席地而坐,感觉自己终于能够喘上气来了。
一张装孙子的面具他戴了这么多年,到现在都让他全然忘记了自己原本是一副什么样子的了。
阳光明媚,骄阳正好。
戚无铭将那柄柯尔特拿了出来,把弹匣里面的子弹尽数拿出来丢在旁边,只在腔内留了唯一的一颗。
——他并不打算让金宿替他送行。
多年前他的父亲被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带走,随后自缢于永无天日的暗牢之中。如今的他罪孽深重,可还是想自己主宰自己的性命。
冰冷的械具抵在唇边,透过来一股硝烟的味道。
随着一声枪响,无名之人终于结束了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