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挂起,看起来是瘸了腿。
见门扇被推开,一张精致的脸上丝毫没有意外的情绪。
秦亦修其实很是讨厌和金宿产生关系的人的,更不要说这燕无辛还是金宿的远方表弟。但是为了避免身后的华宴暴走,他还是象征性的挡在了前面。
“秦总,稀客。”燕无辛先挑了挑眉看着他,语气漫不经心,然后又将视线投在华宴的身上,“华总。”
这下语气温顺了很多,但仅仅如此,还是缓解不了华宴手背暴起的青筋。
“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华宴的声音很平静,但在场的其他两个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缓冲而已。
“看到我这副样子,您也应该能明白吧?”燕无辛摊了摊手,道。
“我不明白,所以要你解释。”华宴额前的发丝因为他的动作散开,露出那一双盛着满满阴鸷的眸子,“你的解释最好能让我满意,不然……我可能会不太客气。”语毕,他解开了西装的袖口,似乎有动手的意思。
闻言,燕无辛的眸光闪了闪,仔细的解释道:“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当时我们去看项目,顺便和那边的负责人吃了顿饭,吃完饭后都喝了点,你也知道,那个状态已经不能开车了,所以我们叫了车……然后我们各回各家,钟总当时和我坐同一辆车,半路的时候那司机突然发难……我们两个压根无法反抗,你也知道喝完酒之后等同于废物,随后我被打断了腿丢下了车,钟总却被他们一起带走了。”
“为什么?”华宴冷不丁的开口,燕无辛愣了愣: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目标只是钟炀而不是你?毕竟想要敲诈有钱人,也不多你一个吧?”
“华总,你为什么不想想会是因为你的原因呢?我说句不好听的话,钟总虽然也是精英之辈,但终究不及你这种身家显赫的天之骄子。虽然你们两家并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动作,但你们俩那号子事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也不乏有些心怀鬼胎的人吧?”燕无辛撇了撇嘴,“况且,我腿都断了,你不会还怀疑我吧?”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华宴嘴角下垂,透露出沉沉的不悦。
“我希望我们一起合作,找出背后黑手究竟是什么人,而不是在这里互相猜忌。钟总被人绑架也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我肯定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找回钟总的。”燕无辛继续道,“我会尽快用我的人脉来寻找一下,希望华总也不要懈怠。”
“这就用不着你说了,华总比谁都希望能够找到钟总。”秦亦修眯了眯眼,满含警告的说了一句。
“是我唐突了。”燕无辛笑了一下,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让秦亦修伸出的拳头稳稳当当的打在了棉花上。
两人沿原路走出医院,满城今日天气阴沉,空气闷热,站在这天地之间,华宴的窒息感只增不减。
他站在原地闭了闭眼,心口一阵酸涩。
他准备了那么多惊喜,就等待着钟炀回来看到这些能够开心,但是现在,这些都等同于闹剧,滑稽又可悲。
“别紧张,如果只是求财,那么钟总一定没事。”华宴的脸色糟糕透顶,秦亦修只好佯装平静的安慰了一句。
“……走吧,先等消息。”华宴不作声,先行走在前面,身材高大的男人的身影此刻看起来百般寂寥。
与此同时,钟炀终于醒了过来。
眼前一片朦胧黑暗,他睁开眼睛适应了许久,才渐渐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是一个封闭的屋子,颇像是古代的牢房,大概是地下室。
他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随着动作,金属锁链与地面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脖子被勒紧,钟炀就着阴暗无比的光线连看带摸的,发现脖子里拴着的,是一条锁链。
——还是那种捆绑最危险的猛兽的锁链。
是谁……这么恶趣味。
头还昏昏沉沉的,仅仅是起身都让他头痛欲裂,于是再也思考不成。
他的记忆最后停留在应酬完毕坐上车的那一刻,随后便丧失意识了。
他记得自己很少与人结仇,更不要说满城这个陌生的地带了。那么……又会是谁这么对待他?
门扇与水泥地面沉重的摩擦声让他的意识恢复了几分清明,钟炀抬头看向门口,有人背着光面对着他,钟炀眯了眯眼,还是看的不甚清晰。
那男人走进了这逼仄的地下室,皮鞋与地面相碰传出清脆的声音,最后,他站在了他的面前,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捏起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钟炀依然茫然。
他眨了眨眼,并不觉得自己和面前的青年打过照面。
这人染了一头雾蓝色的头发,眼瞳很浅很淡,近似玻璃。钟炀不知道他是不是带了美瞳,所以才会显得那么透彻。
视线下移,钟炀看见他身穿粉红色衬衫和白色休闲西服,看起来与这个环境极度格格不入。
“你认识我吗?”那个青年开口,声音自持且冷淡,听起来很禁欲。
“我……”他的嗓子干得要冒烟,刚才没张口还没察觉到,这个时候一张嘴便是翻卷而来的痛楚。
钟炀皱了皱眉,喉结上下动了动。
“渴?”那个青年问道。
钟炀点了点头,有些渴求水的滋润。
“我进来没带任何东西。”那青年摸了摸口袋,“不过这里有个青柠口味的棒棒糖,你可以含一下。”说着,他把那个绿色包装的棒棒糖递到钟炀的手里。
“手……动不了……”钟炀哑着嗓子道。
“看来药下的有点多。”那青年勾唇笑了笑,周身的气息温和了不少。他把包装袋扯开,随后将棒棒糖塞入钟炀的口中。
浑身是被下了麻药般的困顿,口中分泌出一些唾液,略微的滋润了一下他的喉咙。
钟炀呑咽了半天,才缓解了许多。
“你是谁……?”钟炀背靠着冰冷的水泥墙,盯着面前的青年问道,“我记得我们素不相识。”
“是这样没有错。”那青年站起身来,将双手插进裤兜里,左手的怀表很是精致,是百达翡丽的顶级限量款。
这是个很有钱的人。
钟炀立马下了决定。
但是这么有钱,又何必绑架他这么一个无名之辈呢?
“我?说了你也不知道。我们确实素不相识,但我们之中有个人,是我们共同认识的。”那青年身材高挑,在这逼仄的地下室内都站直不了身子,只好半曲着腿。
样子有点滑稽,但钟炀毫无笑意。
“那么,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不能。”那青年回答的很是爽快决绝。
“我连我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绑到这里来都不能知道?那你们也太冷酷了一点。”钟炀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
“你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那青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其实这件事就算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人也没有必要,就算没有他你也一样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要怪,就只能怪你身边都不是些好东西吧。”
“那我能申请换个地方吗?待在这里会很难受。而且,你们是不是真的有些恶趣味?我脖子上的这个东西能去掉吗?”钟炀拽了拽脖子上的锁链,道。
“不急,会有的。”那青年转身拉开了地下室的门扇,“下次见。”说完,就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亦或者是更多?
有人进来给他送些食物和水,钟炀饿的前胸贴后背,但又不想因为吃的过度迅速伤害身体,于是只能细嚼慢咽。
吃完这些东西,喉口的疼痛终于缓解了不少,给他送饭的人神情漠然,安静的到来安静的离开。
地下室不见天日,也没有钟表什么的可以看时间。钟炀只能睡过去做梦,或者再次醒过来盯着水泥墙面发呆。
他终于知道这样一个人待着实在是会摧毁一个人的心志的,每天送饭的只有那一个人,久而久之,那人也会和钟炀说几句话。接下来,钟炀的话会越来越多,没人送饭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这下终于有人在他身边旁听,他更是压抑不住想要说话的欲望。
可是就这么一点点好处,那个绑架他的人都不愿意给他。
下一次再有人给他送饭的时候,钟炀发现不是之前那个人了。
那个新的人开口道:“金少爷托我给您带句话‘如果你还不听话,每一个人都会因你而死’。”
说完这句话后,那个新人不再与他说一句话。
钟炀再度沉于黑暗。
第37章 无题
钟炀失踪后的第三天下午,有人给华宴打电话。
那一边的人开了变声器,冰冷的机械音刺入耳朵,显得格外无情。
“一千万,赎人质。”
六个字,十分简洁。
“你们有没有伤害他?”华宴的声线虽然克制,但心脏却猛烈的跳动着。
“放心好了,我们只求财不求人命。”那边的机械男声轻笑了一声,刺耳无比,“但是如果华总您不快点的话,说不定就得出点事情了。”
“一千万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够凑到的。”人没事就还有转机,华宴冷静了下来,他要在不触碰对方霉头的情况下尽可能得到足够的机会。
“我相信对于华总您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不过还是尽快,我们等的住,但钟总可等不住啊。”这般似是而非的说完之后,那边的人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说?”秦亦修站在一边问道。
“……”华宴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将手机丢到秦亦修怀里,“先查电话。”但是对此,他并不抱什么希望。
这些人这么嚣张的连让他不要报警都不说,狮子大开口一要就要一千万。所以他们根本很确定自己不会留下把柄。
不过,他倒是确定了——这些人确实是朝着他来的,钟炀不过是一个威胁他的工具而已。
他已经在满城待了四天了,这四天一直在寻找钟炀的消息,连自己的吃喝都顾不上,这下知道了钟炀的消息,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些许,紧绷的那一根弦松弛,他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
钟炀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了,他现在神志不清,心情抑郁。
自己的状态很不好。
——钟炀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刻意的想起过往一些令人愉悦的事情来调节自己的心情。
然后,看到了无数个华宴参与进来的片段。
从大学初见,到水乳交融;从针锋相对,到双手紧握……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渗透进了他的生活啊。
钟炀屈起膝盖双手环抱着自己,额头抵在膝盖骨处。
好冷。
但因为华宴的浮现,他还是温暖了不少。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刺眼的光芒射入黑暗的区域,钟炀眯着眼去看向来人。
是许久未见过的、他第一次醒过来时见到的人。
那青年踱步走来,这次倒是换成了黑色的条纹西装。
他走进来的时候还看着手机,身后跟了几个人,他做了个手势,那几个人便伸手提起了他。
“……做什么?”不怪他声音压抑,这么多时日没有人跟他说话,他的嗓子早都适应不了了。
那男人没有说话,走过来捏起他的下巴,仔细的端详了好几遍他的脸庞,那眼神过于漠然,一副看商品的样子。
“洗干净,送到我的房间。”那青年说完,就毫不留恋的转身,看样子是去接电话了。
钟炀挣扎不动,只能接受现实。
时隔好久重见天日,钟炀却心底发寒。
他渴望被温暖的阳光所照射,但那些人却不会让他如意。将他丢进一个华美的房间里之后,叫一个保姆过来给他洗澡。
虽然四肢无力,但他还是不愿意让异性来给他帮忙。进了浴室在浴缸里放水,钟炀盯着水流有些恍惚。
慢吞吞的洗漱完之后,钟炀轻松了很多。
那些在阴暗的地下室所沾染的污秽被洗去,他躺在干净柔软的床铺上,恍若隔世。
但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让他从地下室出来,不过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他在床上休息了不一会儿,就有人走了进来。
钟炀立马睁开了眼睛,看向来人。
“是我。”那青年勾唇笑了笑,将外套脱下来挂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你要干什么。”钟炀瞪大眼睛,嘴唇都有些发着抖。
“逢场作戏而已,不要慌张。”那人讲一手拿着摄像机,向他走过来。
钟炀刚洗完澡,身上只着一件浴袍,此时却更方便了他人。那青年半跪在床上,一只手摸进被子,触碰到他的肌肤。
“不要这样。”钟炀咬牙道。
“如果我非要这样呢?”那青年忽的靠近了他许多,他背抵着墙面,两个人只有咫尺。
“你听话点,叫两声,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对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钟炀眼底划过一抹阴寒,下一秒,那青年便被他一脚踹到了地上。
他被困在地下室的时候食欲一直不好,这些日子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但他知道,如果再不卯着一股劲将面前的人处置掉,他会得到更猛烈的报复。
趁着那青年愣怔的一瞬,钟炀一把抢过来对方手里窝着的小型摄像机,狠狠地砸到了他的头上。
“你可真是……很不听话。”那青年避过要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