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先在房间休息会儿后再去用餐。
可没想到刚上了床闭上眼假寐,就听见门扇被人敲响,一声接着一声,比催命鬼还催的紧张。
于是钟炀只好下床给来人开了门。
门扇轻启,华宴一张冷若冰霜的晚娘脸便印入眼帘,钟炀不由得愣了愣。
――这副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来谈话的,反而是像来寻仇的。
“怎么,还不欢迎我进去?”华宴挑了挑眉,嘴唇轻微的扬了扬,却不带几分温度。
“这孤男寡男的,恐怕不好意思,你那相好的看见恐怕我都死不足惜。”钟炀放松了点心情,此时也把握好机会调侃了几句。
可惜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华宴居然对他的调侃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这倒是让钟炀有些微微的不自在,毕竟他以为华宴会回嘴的。
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华宴懒得再度开口,稍稍推过钟炀就挤了进去,顺便还关上了门。
“我找你是有正事的,不要呆愣在门口了。”进了房门后,华宴倒像一个主人一样轻车熟路的坐到房间的柔软沙发上,将钟炀叫过去。
“……说吧,该不会是你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吧?”钟炀有些焦急的拉住了华宴的胳膊。
“……”华宴沉默了一瞬,“放开。”他的眼睛盯着钟炀拉着他胳膊的手。
钟炀快速的松开了,坐到了华宴的对面。
他望着华宴冷漠的神情,一下子噤了声。
他一开始又不知道华宴有洁癖,现如今看到对方那副嫌弃的表情也不免有点来气。
“找我有什么事?”他紧接着开了口问道。
“今天先休息一天,明早我们就要去拜访那个医疗组织的接头人了。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华宴眯了眯眼,示意他凑近一点。
“什么?”钟炀带着疑惑离他更近了一点。
“那个医疗组织可不是公益组织,我这句话你能明白吧?”华宴向他挑了挑眉。
“……能。”钟炀微微颔首,坐回了原地,神态微微有些异色。
不是公益组织,那就是私营组织了。
私营组织的器官来源干不干净先不考虑,主要是――价格相当昂贵。
钟炀靠着沙发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现在心里应该有数了吧?组织里有我熟识的人,肾源肯定是干净的,但是理所应当的相应的价钱,肯定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华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嘴里叼了一根烟,便对着打火机点燃了。
烟雾缭绕,钟炀的神态不明不白,若有若无的闪烁在眼前。
但是华宴并不打算打扰他,他等着钟炀自己作出决定。
半晌,钟炀终于开口了:“那就明天吧,你记得打电话叫我。”
“行。”华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站起身来准备走出钟炀所住的房间。
“你要是有难处,可以向我张口。”华宴没回头,临走前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关上了门,徒留钟炀一个人在房间内望着天花板发呆。
你要是有难处,可以向我张口。
瞧瞧,这居然是华宴那个无情无义的人说出来的话。
这不禁让钟炀咋了咋舌。
可随即升上来的,又是浓浓的茫然之感。
平心而论,他并没有指望华宴能够帮得上什么实质性的忙,当时情急之下打通了华宴的电话,的确是已经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
不论现在如何,当初也是货真价实势均力敌的情敌,一下子他们的关系却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不仅打了炮,还……
钟炀咬了咬唇,迫使自己不要再回想起那个晚上的事情了。
当时华宴醉成那副狗样子,将他认错了也无可厚非,这次帮忙恐怕也是因为那个晚上的原因,不过无所谓了。
钟炀翻了个身,强行闭上了眼,使自己不要再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了,但华宴那张晚娘脸无时无刻不浮现在他脑海里,搞的他内心泛起浓浓的暴躁。
“啧。”他最终还是半坐了起来,顺便狠狠锤了几拳柔软的枕头,这才勉强平复下来内心翻滚的情绪。
他坐在床边愣了半天,却对接下来要干的事情产生了茫然若失的感觉。
过了好半天,他才摸起手机给自己的母亲打了个电话,询问自己父亲的状况。
钟昭已经醒了,只是整个人都憔悴不堪,即使视频自带了美颜,但也能看出他糟糕的状态以及李妍红肿的双眼。
钟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出肾源的组织了,到时候肯定花费不了半年的时间,你们就放宽心吧。”
“阿炀,这是真的吗?真的能治好你爸吗?”李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视频里看起来泫然欲泣,眼睛里又泛出水光来。
“肯定能,妈你就不要担心了,让爸吃好喝好,我不久就回来了。”钟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安慰着李妍,实际上自己的心里也没有什么数,他不确定能不能找到高度匹配的肾源,也不知道找到以后要付的价钱在不在他足以支付的范围内……一切一切,直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定数。
钟炀勉强勾起嘴唇笑了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翻涌上来的情绪已经淹没了他整个人,可他还是得压抑着自己去安慰自己的父母,这是生而为子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没事,你不要太操心了。”钟昭开口道,但是他脸色苍白,说一句话就上气不接下气,完全与语句中的样子不符。
钟炀顿了顿,眼底翻腾起一丝疼惜:“没事,爸,别担心,肯定能治好您,您就该吃什么吃什么,别亏待自己。”他捏着手机的手指略微紧了紧。
“哎……你也不要太操心啊……”钟昭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比起自己,他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儿子会不会因为他的这场病而操劳过度。
“好啦,妈你快张罗着让爸多休息好好吃饭啊,我就先挂了。”他不想在这个话题多言,就怕说的太多让自己的父母担心,于是只好先行挂断电话了。
通话结束,室内便再度充斥了寂静。
钟炀将手机随意的撇在床头柜上,又开始发愣起来,华宴说明天才能见到医疗组织的负责人,让他今天好好休息。可是怎么能好好休息?
这种事情换在谁头上谁都心急如焚,怎么可能还能安坐在这?
钟炀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华宴商量一下。
华宴住的房间离他不近也不远,从他住的房间出门通过一个拐角就能到了。
钟炀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就开了,华宴身着浴衣,头发妥帖的贴在耳边,看样子已经洗漱完毕了,他也没问为什么钟炀还要在他说完之后找他,只是打开了房门,面色淡淡。
钟炀进了他的房间,顺手又把门关上,看到华宴安稳的坐在床边,顿了顿,却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许久,华宴才先行开口:“放心好了,那个组织里有我的熟人,不可能会欺骗你的。”他抬起头来看了看钟炀,墨色的眼瞳无意给钟炀带来了丝丝缕缕的镇定情绪。
“坐。”华宴用脚勾过来一个软椅,向着他的方向推过来,用下巴点了点。
于是钟炀这才坐了下来:“必须要等到明天吗?”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毕竟此时正处下午,天色还不算太晚,若是此时邀约,想必那人也不会不同意。
华宴不作回答,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看到钟炀如坐针毡,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钟炀隐藏在温文尔雅的表面之下是这么的蠢萌呢?”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什么?”钟炀有些愣怔的眨了眨眼。
“没什么,说你聪明呢。”华宴勾起薄唇笑了笑,吸了一口香烟又缓缓吐出,他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钟炀裸露在空气中的锁骨,眼神晦暗不明。
“……得了。”他又不是听不懂华宴明里暗里的讽刺他,只是不甚在意而已,“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就等到明天,急什么。”华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手指轻微的摩擦过钟炀的锁骨,又不着痕迹的收回来,“明天我自然会来叫你。”
“行吧。”钟炀只好作罢。
第11章 一丝曙光
钟炀是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惊醒的,门外的那人似乎是来寻仇的,恨不得将这脆弱的一扇门给踏平了。
钟炀皱了皱眉,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时间,才瞬间坐起来,叫了一声“稍等”,这时那猛烈的敲击声才暂时停止下来。
今早起的有些迟了。
钟炀急匆匆的套上衣服,随便穿上了地上的拖鞋,就走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
门外果真是煞神一般的华宴,他没有猜错。
“还没起?”华宴阴沉的双眸扫了一眼钟炀的全身上下,注意到他凌乱的衣衫时,才开口问道。
“额……我忘了时间睡迟了,不好意思,我这就进去换衣服,你稍等一下。”钟炀急急忙忙的冲进房间里面去换洗漱和更换衣服,华宴就这样靠在门槛上,静静地等待着。
大约有十分钟的样子,钟炀就已经收拾完毕了,他将衣服整理妥帖,这才走到华宴身边:“我收拾好了。”
“行,那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见那个组织的负责人。”华宴盯着他点了点头,率先走在了前面。
“我能问问约在哪儿了吗?”钟炀急忙跟上华宴的步伐,问道。
“就在离这酒店不远的饭店,说了你也不知道,跟上我就好了。”华宴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嗯……我就是心急问问。”钟炀只能讪讪的闭上了嘴。
“没事。”华宴轻轻摇了摇头,他知道钟炀很是心急,但是这种事情再心急也没有用处,还不如平静下来内心好好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他从小就被如此教育,可是钟炀虽然没有被这样强制性教育过,那也是当了好几年老总的人了,只是这样情绪化……肯定是坏处大于好处。不过在华宴看来,这样的钟炀反而透出点可爱的情绪来。
他轻轻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坐在车里,路边的景色飞速向后撤去,钟炀盯着车窗外的景色,神色不言而喻带着几分紧张。
――就这一次机会,不知道能不能好好把握在手心里。
他急促的呼吸了一下,想抑制住自己慌张的内心,可这些小动作全都被华宴看在眼底。
“不用紧张,我已经给他们通知好了,肾源肯定是有的,最头疼的还是钱。”华宴对着他说道,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嗯……”钟炀低头攥紧了自己的手,他已经打算砸锅卖铁都要救好自己的父亲了,钱可以再挣,人不能复生。
华宴就坐在他的旁边,钟炀的所有动作他都尽数收入眼底,他盯着钟炀裸露出来的白皙脖颈眯了眯眼,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那些应当被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又再度翻滚起来,历历在目。
他记得很清楚,钟炀高高昂起的头颅,上下滚动的喉结,形状漂亮的锁骨,还有那惹人怜爱的小巧红缨……
停停停――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华宴转移了视线,一双墨瞳转为直勾勾的盯着车窗外的景色。
他开始感觉自己有病了。
华宴紧皱着眉眼,恨不得当场给自己来个回旋踢让自己清醒一点。
钟炀……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到钟炀头上。
他捏紧了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你怎么了?”注意到华宴不对劲的脸色,生怕是什么不好的消息,钟炀急忙开口问道。
“没什么。”华宴顺势松开了自己紧握的拳头,注意到钟炀关怀的神色,他才有些微微的不自然起来,“没事。”
“真的没事?你的表情有点奇怪……”
“真的没事。”华宴百般笃定的说道。
又过了很长时间,他们所乘坐的轿车也终于停了下来。
钟炀跟着华宴下了车,眼前是一栋看起来很破旧的建筑,仔细一看,是一栋废弃的酒店。
华宴打了一个电话,两人就站在原地等候,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身子绰约金发碧眼的美人走了过来。
“请问是华宴先生吗?”美人一开口居然是标准的普通话,钟炀愣了一愣,华宴却没显出多少意外的情绪:“我是。”他答应了一句。
“老板在里面等着您和您的朋友。”那位美女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带路,钟炀赶忙跟在了华宴和那位美女的身后一起走进了那栋废弃的建筑物。
踏进了这栋楼里,钟炀不由得感叹这栋楼的外表和内在却是完全的不符合啊。
外面是一片破败废弃,里面却是金碧辉煌,他们这一路走来恐怕看见了不少价值连城的收藏品了,钟炀撇了撇嘴,感觉鼻间充斥着一股暴发户的气息。
七拐八拐还上了电梯,最后那位美人将他们俩带到一扇门前敲了敲,随后便转身离去,于是华宴只好推开了门。
“Bonjour.华先生。”一推开门,坐在办公桌前浓眉大眼的一个外国人用着蹩脚的中文笑着对着华宴打招呼,随后让助手拉开了身边的椅子,“请坐。”
“……”华宴沉默着走过去坐到了椅子上,然而这房间里却没有别的椅子可以给钟炀坐下来,“我的朋友。”华宴一双墨瞳盯着坐在那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左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钟炀。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