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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性之心 第5节

作者:伏羲琴 字数:18029 更新:2021-12-30 18:31:33

    祁融吻吻他的手心,点点头。

    至此才真正进入极乐的鱼水之欢。

    祁融临时抱佛脚,恶补过一些描述男子行房的jin书,只知道下位者极容易受伤,便搜罗了所有避免伤害的条目,牢牢铭记在心。他也知道祁路是第一次接触性事,给他留一个好印象,两人未来的路才好走。

    事实上他也是关心则乱,祁路看似身娇体柔,实则比他还皮糙肉厚。当初被他教训得一身外伤内伤,都跟没事人一样,这么点小动静哪里能让他疼到哭出来而且一向以来,凡是他说的话,祁路有哪句不是贯彻到底,还用得着给他留个好印象

    这还真就应了赫大财主当年看不惯祁融对待祁路的态度时所说的话你小子早晚会还回来的

    祁融刚开始还不大敢制造太大动静,一下一下深入浅出,力道和速度都用理智控制着。某下不经意间戳到时,枕头里忽然传来一声酥到极致的呻吟,祁路浑身震颤,腰部顿时瘫软,要不是祁融的手扶着他,差点结结实实跌回床上。

    “是这里吗”祁融语气兴奋。他稍稍抽出一点,又对准那个位置刺去。

    祁路抱紧枕头,把整张脸埋得深深的,还是忍不住轻哼出声。那沙哑带着极致舒爽的尾音,让祁融差点把持不住泄出来。

    祁融大大受到鼓舞,更加卖力地朝那一点戳去。他伏在祁路背上,一臂揽住腰,一手不断安慰祁路的下身,一边用脑袋将祁路的头从枕头里拱出来,拿舌头和唇舔舐亲吻他的脸。

    两具修长优雅的年轻身体交叠在一起,用最纯粹和最原始的方式开展一场穷奢极欲的肉体盛宴。祁路在后穴的刺激和手指的挑逗下不间歇地发出绵长的呻吟;祁融满足地叹息着,如豹子般矫健的身躯爆发着无限力量,在祁路体内飞速驰骋,不停地拔出嵌入。抛去理智,无关伦理,他们契合得天衣无缝。

    、第16章 禁忌之恋

    祁融长长地嘶吼一声,胸膛与祁路脊背紧紧相贴,在他体内一泄如注。与此同时,祁路被他射出的滚烫精液激得内壁紧缩,在带给祁融极致感官享受的同时,也在他的爱抚下与他一起射了出来。

    两人闭着眼,就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在yin靡的气息环绕下,享受高潮带来的如临仙境一般的快感。

    待余韵一点点散去,祁融睁开眼,小心地将下身从祁路体内抽出来,掰开他的tun瓣细细查看。白浊的液体从尚未闭合的穴口缓缓流出,小穴周围有一些红肿,没有出血,并不严重。

    祁融把祁路从枕头里挖出来。这孩子还没回过神,仍然一副魂游天际的模样。脸蛋蒸得红通通,目光迷离,祁融忍不住扑上去又是一顿啃。

    祁路清醒过来,动了动身子。祁融紧张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不是很难受,”祁路盯着天花板想了想,又把目光飘回到祁融脸上,“开始感觉怪怪的,后来很舒服。”祁路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他发现祁融喜欢自己这么做,“我接受。”

    祁融呆呆地看着他,这一刻来得太突然,他甚至忘了回应。

    好久之后,祁融忽然如饿狼扑食般把全身的重量压在祁路身上,不停地亲吻他的唇他的眉眼,仿佛要把自己与身下之人相融合一的架势。这阵势太汹涌,连祁路都快喘不过气了。

    祁融将头埋在祁路颈间,说话声闷闷地传到祁路耳内,振动着他脖子上的血脉。

    “这辈子我第一次这么高兴。真的。”

    两人耳鬓厮磨一阵后,祁融主动挑起杂役工作,要去烧水帮祁路洗澡,还阻止他下床帮忙。结果等了半天不见人回来的祁路披上外衣去后院查看,发现大少爷顶着一张泥灰脸躲着烟蹲在火灶旁咳嗽,连忙上前帮忙。

    祁融看见他过来,赶紧拉拢他敞开的衣衫防止着凉,一边讪讪地笑说“好久没干这活儿,不习惯了。”

    祁路点点头“我来。”

    高手出马,一会工夫两人就在屋子里享受到了暖烘烘的热水浴。祁融借帮祁路清理身体为名,冠冕堂皇地跟他挤在一个木桶里浸着,把他环抱在胸前,手指不紧不慢地在后穴进进出出,轻轻抠出里面液体。

    结果还没清理完毕,两人的体温又升上来。索性就着水流的润滑,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再战了一回。刚才的清理活儿算是白干了,欢爱之后浴桶里的水也只剩下一半,屋子里满地都是湿的。

    祁融擦干自己的身体,穿上衣服再去烧水。顺便把祁路拭干抱到床上,没收他的衣服不让他出来。

    待真正洗完澡已经是下午时分。两人什么也没吃,又因情事消耗了太多体力,之前性致浓郁什么也不觉得,现在静下来,发现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祁融揉揉祁路仍旧湿嗒嗒的头发“你在府里呆着,想吃什么我去买。”

    祁路摇摇头“一起去。”

    “会难受吗”

    “不难受。”

    祁融看着他欢欢喜喜地去换衣服,忽然产生一种隐隐的危机感。

    祁融的紧张不是没有道理的。实践证明,对待祁路果然不能照搬照抄jin书上的方法。什么适可而止,什么注意修养,都是没有必要的环节。祁路在这方面的抗伤能力和恢复能力跟他身体其它部位的愈合能力一样强悍。每次刚做完时的不适用不了一炷香时间就不痛不痒了,至少祁路自己不说痛痒,也能活蹦乱跳。

    祁融想做几次他都能很好地配合,速度和姿势也随意。他的极限似乎跟祁融的酒量一样,是无法让人清醒着计算到的。祁融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没能满足他,整个春天他的脸都是红扑扑的,对于祁融的求欢来者不拒。有时候祁融累了,就用手帮他,他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反倒有时祁融觉得做太多对身体不好,停了一两天,祁路会按耐不住拿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直到他无奈地投降去抱他。

    祁路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时代,男性之间相爱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尽管达官贵人暗地里也偷偷养着几个小倌,在与妻妾情人温存之余尝尝男子的味道,但大家都不敢将这事拿到明面上来讲。龙阳之好是仅次于不忠不孝不义之后的、有违人性和伦理的兽行。

    在凌朝之前这股偏见还没有那么严重,但据说凌始皇称帝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斩杀了喜好男风的前朝末代皇帝。前朝皇帝昏庸暴戾,有断袖之癖并大肆鼓励男风,愿为美倌一笑屠净千人。在这种歪风邪气下,出生的孩子大大减少,人口骤减,家不成家,国不成国。上天震怒,派凌始皇发动起义,重建国家。于是新朝刚一建立,始皇就下令男子相爱者斩,由此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斩首的男子不计其数,一时人人恐慌,男子间连行礼拍肩也不敢,日常生活完全无法进行。凌皇这才觉得有些过了,便撤消了这条禁令。但恐怖已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这么些年过去,虽然在街上勾肩搭背再也不会被人用厌恶的目光注视,但这种恋情一旦暴露,所面临的压力和潜在的危机是谁也无法低估的。

    禁忌的爱情会增加做爱时的刺激感,就好像在熄掉灯的人群之间偷出宝物一般。祁融尽管为他们的未来担忧,但自从他将祁路拉上床的那一刻起他便做好了一人担负它的打算。所以他现在深深沉溺于这种飞蛾扑火、烟花绽放的时刻,他推掉所有的事,清空脑海里所有忧虑烦恼,把身把心全部投入到与祁路的厮混中去。

    春宵苦短日高起,不务正业又如何

    整个春天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欢好和游荡中过去了。夏日一至,天忽然热了起来。在别人都脸庞通红挥汗如雨的季节,祁路反倒褪去了胭脂色,变回白白净净一张脸,直叫祁融沉思不已。

    某日欢好时,祁路忽然轻轻叫了一声什么。开始祁融以为自己听错了,待他继续行动片刻,祁路又重复了一遍,说的竟是“我不要了。”

    祁融立即碰碰他额头试探他有没有生病。

    祁路拂开他的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没事。就是腰好酸,好像要断掉的感觉。”他摸摸下腹,“已经没东西了。好累好想睡觉”

    祁融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才第二次而已

    既然如此,他匆匆把工作结束,然后打来放温了的水,缴了毛巾给祁路清干净下身。做完这些他在祁路身边躺下,半拥住他,发现他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还是不舒服吗”祁融轻声问。

    “好多了。”祁路迷迷糊糊地回话。

    “前些日子不是还欲求不满的样子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祁路的眼皮只张开一条细线,呆呆地指向房顶横梁“我也不清楚,大概春天过去了,疯病不发了吧。”

    祁融忽然领悟到其中的缘由,一下怔在那里。

    祁路真的是在发春。春天的时候他控制不住体内的兽性,迫切地想要与人交欢,却由于年幼时看见族人轮暴女子的情形,因而对自身产生同样的欲望感到厌恶,不愿意与女子交合,这才委身于自己身下。

    原本他还自以为是地认为,祁路跟自己怀有一样的心思。

    一厢情愿尚且不论,说不定祁路对行房之事本身,都抱着抵触的心情吧

    祁融苦涩地笑笑,望向祁路的侧脸。

    祁路呼吸平稳,鼻翼轻微地煽动着。他已经睡熟了。

    难怪你总是摆着淡淡的脸色,不对我笑,我怎么伺候你都不对我笑。

    祁融很想捏捏他鼻子,临到手边又缩回来,还是放弃了。

    无奈认输。

    谁叫我先看上你,舍不得你呢

    次日清晨祁路起床的时候,外间的桌上放着热乎的小吃。祁融在院子里练剑,看见祁路出来抛给他一个飞吻,说道“把早餐吃了,过来陪我练剑。这么久没练习,你不会生疏了吧”

    祁路假装没看到他眼底的青影,认真地摇摇头。

    这天在路上撞见赫钰,赫钰瞪大眼睛绕着祁路转了好几圈,然后抱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路路你是不是偷偷溜去宜春院玩了这么些天不见,小脸蛋越发滋润啊。”

    说着就要伸出爪子去捏,比祁融一巴掌挥开。

    祁路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祁融道“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的相思病治好了”

    赫钰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他咳嗽一声,正色道“我忙着筹备婚事呢。下月初六我迎娶五公主,兄弟们要来捧场啊。”

    祁家两兄弟惊讶地看着他。

    赫钰目无神色地望着天边“这样最好,我们彼此都放心。”沉默片刻又补充一句,“皆大欢喜。”

    说完他挥挥手转身离开。走出不到五步又侧头说道“祁融你也考虑考虑,到了这个年纪,你父王不急皇上也会来找你。我们这种身份没办法,还是现实一点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河口口口口口口口口蟹

    、第17章 正当联姻时

    事情果然被赫钰这个乌鸦嘴说中了。

    在赫钰大婚前十天,皇帝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默默无闻的留国世子,特地把祁融召到身边,美名其曰问候生活情况,实则拐弯抹角地暗示他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挑个中意的皇族女孩结婚,生了孩子也好早点回国去孝敬你父王不是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祁融再有一万个不乐意也不会表现出来。他谢了隆恩乖乖应下,心里则想着怎么把这事拖得无限久远。

    祁路不知道这回事,他只知道祁融去见皇帝了。世子们被皇帝召见是很正常的事,但对于祁融这个常年透明小人物来说却有点不正常。但祁融自己不说的事,祁路向来是不会主动问的。

    祁融也想把这事儿告诉祁路,探探他的反应,对自己到底在意到什么程度。可转念一想觉得这么做尽显小媳妇模样,一点都不符合他一国王子的身份,重点是,万一祁路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怎么办

    还是做无畏的不知者好了

    祁融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从小到大没这么憋屈过。

    另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忽然降临,正好跟商赫世子的大婚配成个双喜临门。

    那就是,跟凌国耗了近二十年的雁国忽然决定与凌国联姻,从此两国和好,立下互不侵犯的约定。

    这种联姻自然与诸侯国的世子娶凌国皇族女孩不同,雁国的国力和兵力与凌国相当,他们的皇子公主与凌国具有相同的地位,没必要也不会把孩子送过来当质子,所以联姻仅仅是为了表现休战的诚意。

    而雁国为了使凌国信服,先退一步,把一位受宠的公主送过来,请凌皇为她物色一位合适的夫君,促成两人的连理。这位公主在嫁为人妇之后仍有随时回国的权利,而不是一生被束缚在凌国。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凌皇没听完众臣的辩论,便打断他们宣布同意联姻。

    好战派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早年跟随皇上东征西伐的老将,眼看近年来凌国将才辈出,有望凌驾于雁国之上,再努力个几年说不定能啃下这块硬骨头,现在却因为皇帝随随便便一句话断了几代人的雄心壮志,许多人被皇帝的金口玉言哽得说不出话来,也有年近古稀的老臣默然抚着胡子,不知在叹息和感慨什么。

    镇宣殿上的明争暗斗对祁融和祁路来说无关痛痒,但这样的结果却使他们欣喜万分。

    自然不是因为一个公主要跑过来,而是有人要护送她过来。

    这个人便是原旭晨。

    在赫钰大婚的前两日,护送公主的人马浩浩荡荡挺进皇宫。祁融和祁路站在百官中间,越过前排无数人头,遥遥望见原旭晨骑在高头大马上,全身被坚硬冰冷的铠甲覆盖,目光坚毅,身形挺拔,威武得一点都不像他们之前认识的那个人。

    车队行到皇宫大门前停下,领头的大将军下马,后面的战士也跟着下马。浩浩荡荡的队伍齐齐单膝跪地山呼万岁,大地因他们的步伐震颤,闷雷般的呼声惊得全城鸟儿飞上天空。

    祁融和祁路在城楼上远远看着这阵势,鼻尖似乎闻到了将士们带来的战场气息,心尖流过热滚滚的血,成片成片的盔甲反射着烈日刺眼的光芒,令人恍惚产生君临天下的错觉。

    皇帝一挥手,身侧太监尖细的声音随之而起。将军谢过恩,带领这条巨龙缓缓进入皇宫。在巨龙的中央部位有一队车辇,其中一辆里面坐的就是雁国公主。

    只有少数将领和雁国的人才可以进入镇宣殿议事,用于充迎接场面的百官和世子们也被驱散了大半。祁融和祁路不属于被留下的重要人士,便跟随人流回了王府。

    不出半日,王府有人拜访。正在看书的祁融勾了勾嘴角,祁路立马奔过去开门。

    王府外是换下了戎装的原旭晨,他似乎比走之前更高了些,皮肤变黑了,人也壮了许多,透过薄薄的衣衫可以看见被肌肉覆盖的手臂和结实的胸膛。他看见祁路,一如既往地温和一笑,但这个笑容包含了太多祁路看不清的东西,让他找不回原来的感觉。

    原旭晨伸出手,原本想摸一摸他的头,临到上空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上去。

    手感真好。

    原旭晨笑道“这是谁家的少年,长得这般俊俏。”

    祁融走过来,眉眼弯弯,骄傲道“我家的。”

    原旭晨点点头“难怪。真是人中翘楚。”

    祁融仔细打量他,忽然后退一步道“兄弟你贵姓”

    原旭晨一点都不配合他,笑说“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三人玩闹一阵,原旭晨邀请他们去参加为雁国公主设的晚宴,祁融赶紧摇头道“我们不是皇亲国戚,有什么资格参加这种宴会”

    原旭晨说“晚餐设的是开放席,皇宫里五品以上的官员和皇子世子都可以参加,还会有雁公主带来的御厨做菜。公主说为了庆祝她初到凌国,也为了祝福即将成亲的新人,特意要求父皇宴请百官。”

    “真是个豪爽的女子。”祁路评价道。

    于是两人便跟随原旭晨走。到了设晚宴的御院,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聚成小堆在各自攀谈。看到原旭晨过来,他们纷纷停下话题,折腰向他问好。原旭晨报着他们的姓氏配官职一一回礼。

    祁路在后边看得啧啧称奇,趁大家不注意时悄悄问祁融“那么多人,旭晨哥怎么记得住”

    祁融小声嘀咕“就他有心,我可做不到。”

    原旭晨回来后祁融就发现,他的地位跟以往完全不同了。过去那个谁也不会搭理的二皇子,如今已经得到了百官的尊重和皇帝的重视。他真的如他走之前所说的那样,凭他自己的力量,争回了一些他本该享有的东西。

    官员们向原旭晨行礼的时候,不免会问及他身后的人是谁。祁融跟过去的原旭晨一样,平日里行事低调,很多在皇宫里行走的官员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世子存在,所以当原旭晨介绍他时,官员们一边懊恼于自己的无知,一边将他的身份牢牢刻在心里。

    这便是留祁世子,二皇子一派的人。

    祁融苦笑,他何尝不知道那些官员们心里怎么想。单纯而悠闲的生活在原旭晨回来的时候便宣告结束,但他并不怨恨。他和祁路都是,他们发过誓,要为这个皇子的愿望争一口气。而现在,到了需要他们的时候了。

    晚宴直到皇上和公主都到场,说完话敬完百官酒之后才正式开始。这种开放席有皇帝在,大家是没法放开吃的,而皇帝自己也不见得乐意跟其他人分享同一道菜,因此他摆了半柱香场面,道声“众爱卿尽兴”便离席了,而公主竟也随之离开。

    祁路小声说“我还以为公主会与民同乐呢。”

    原旭晨笑道“你还会用与民同乐这个词”

    祁融附耳过去“有我与你同乐,还惦记什么公主”

    祁路耳尖微微泛红,不知道是由于谁的话。

    饭过半饱,一个年纪与祁路相仿的少年挤到他们这桌来蹭吃的。这时候祁融正把筷子伸向最后一个蛋黄鸡翅,想把它夹给祁路吃,这个少年眼疾手快,一筷子精准命中鸡翅,夹回来立马塞进嘴里,动作流畅无比,前后不过一眨眼时间。

    祁融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扫到一张小人得志的嘴脸,继而调回视线继续寻找好吃的。

    少年愣了愣,见他不理自己,不紧不慢地去夹糖醋鱼块,便又飞出筷子抢在他前头把那块鱼肉塞进嘴里。

    他一脸得意地看着祁融,夸张地嚼了两下腮帮给他看,然后把肉吞下去。

    他忽然扼住自己的喉咙,发出痛苦的倒呕声,一手支撑着桌沿伏下头。刘海和鬓发遮住了脸,地上一滴一滴落下透明的液体,不知道是口水还是眼泪。

    周围人注意到这边,忽然恐慌起来,以为是食物中毒。原旭晨沉稳的声音安抚着大家的情绪“只是被鱼刺梗住了喉咙,劳烦拿些米饭和醋过来,还有毛巾。”

    东西很快被送过来,原旭晨将毛巾递给少年,让他自己擦净脸,然后捏着鼻子喝下一大碗醋,再吞了几口米饭。少年小心翼翼地咽咽唾沫,被刺到的痛楚还未褪去,但已经没有鱼刺扎着喉咙了。

    围观的人群纷纷散去。原旭晨盯着少年没有说话。祁融没有丝毫愧疚感地继续夹他的菜。祁路把自己的碗递到少年面前,里面盛着不少好吃的。

    “不要抢融表哥的东西了,这些给你。”

    “不要”少年说,“我不能吃嗟来之食。”

    “哦。”这句话夫子解释过,祁路懂它的意思。

    于是他把碗收回去,自己吃起来。

    “喂”

    祁路吞下嘴里的东西,抬头看他“什么事”

    “你怎么自己吃了”

    “你不是不要么”

    少年的脸都憋红了,偏偏祁路一脸单纯,一点戏耍他的感觉都没有。

    祁融在一旁凉凉地补了句“吃饭时别说话,小心被鱼刺扎。”

    少年快炸了。

    尽管自始至终都带着一脸愤愤的表情,少年还是赖在他们这桌吃完了饭。酒足饭饱之后祁融想起这位不接受祁路示好的少年,腹中的小九九又开始噼里啪啦响。

    他朝少年扬了扬下巴“你爹呢”

    少年翻了个白眼,不认识的人还以为祁融跟他多熟呢“他没来,叫我自己出来见见世面。”

    “陆大人最近很忙吧好多天没见他。”

    “我爹姓王,不姓陆”

    “哎瞧我这记性,差点把你跟陆仁贾大人的儿子搞混了。”

    “”

    “话说你一个人到这虎狼之地来,你爹怎么放心”

    “你竟敢说皇宫是虎狼之地”

    “可不是吾皇权倾四海,不就威猛如虎雁公主只身来凌,难道不显她的狼子野心两国联合,还不能以虎狼之势、如狼似虎地把这天下狼吞虎咽”

    “放肆谁狼子野心谁如狼似虎谁狼吞虎咽”

    少年突然住嘴,恨恨地瞪着祁融。

    祁融笑得快要俯倒在桌上。

    祁路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祁融,一杯放到少年面前。意味不尽相同。

    原旭晨无奈地抽抽嘴角,上来打圆场“我这位弟弟甚是贪玩,还请公主多多包涵。”

    少年憋了一会儿气,最后无奈地垮下肩膀。

    “你们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看我们的目光跟男人看男人不一样。我只知道你是个女的。”祁路说。

    公主目瞪口呆,转向祁融。

    “我可没他那么厉害。”祁融说,“你虽然刻意装得随意,但从小培养的气质和举止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你的身份不低,身上又带有淡淡的胭脂味,能随意进入这样的场合,尽干些无聊的事,除了雁国公主我想不出其他人。”

    你们一早就知道我是公主还这么欺负我,到现在还在欺负我

    良好的素养才阻止她没有把桌子掀了。

    原旭晨自然是知道她身份的。陪她演完这出戏反倒让她受尽委屈,他感到难辞其咎。

    于是他满怀歉意地邀请公主明日出游,由他们三人陪同,作为赔罪。

    祁路点头答应,祁融便也没有反对。公主摆了会儿架子也应下来,出去玩总比呆在寝宫里接见各种官员强。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第一份收藏,好开心onno

    、第18章 公主和皇子

    第二日,三人在相约的地方等了很久,公主姗姗来迟。

    她换下了少年的装束,脸上化了淡妆,把头发盘起来扎了个样式简单的发髻。内穿一身纹蝶束衣,外披一件金丝软烟罗,突显出少女玲珑有致的曼妙身材。整个装束轻便随意,却不掉身份的高贵和皇室的威仪。

    祁路盯着她瞧了一会儿,诚恳地评价道“公主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孩都好看。”

    雁公主脸颊微红,半侧过头嗔怪道“世子嘴真贫。”

    祁融在心底不屑冷哼。

    公主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个人,都穿着皇子的服饰。祁路看着眼生。原旭晨上前向他们问好“大皇兄,三皇弟,你们也来了。”

    三皇子原旭烈嗤了一声,用尖锐的语调说“二皇兄真不够意思,跟公主私会不告诉兄弟们。”

    雁公主怒道“什么叫与本公主私会”

    大皇子原旭容也道“三弟不得无礼。”

    雁公主向原旭晨他们解释道“我出府没多远偶遇两位皇子,他们听说我的去意后非要跟来。”

    原旭容道“二弟多年没回宫,这宫里景致道路已变了不少。我想多一个熟悉的人陪伴公主,此行才能更尽兴。”

    原旭晨颔首道“皇兄费心了。”

    祁融嗤之以鼻。

    于是一行六人漫步于皇宫的小径上。大皇子和三皇子果然比祁融三人对皇宫熟悉得多,他们边走边讲解各种亭台楼阁的来历和作用,不忘穿插一些传说和故事,听得大伙儿津津有味。雁公主还会不时提一些问题,两人耐心地一一解答。

    原旭晨看着八年未见的皇宫,昔日的重楼不少还保留着原本的模样,但周围活着的东西,譬如花草流水,譬如侍卫宫人,大多已找不到原来的影子了。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再不回来,这地方恐怕要把他遗忘了吧。

    在两位皇子的影响下,队伍的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行至一处风景绝佳的地方,大皇子原旭容仰望着伫立中央的人物石雕肃然道“这位是我们凌国的开祖皇帝武晖帝。”

    石雕上的人一身将军戎装,腰佩细长宝剑,一手按住腰间佩剑,一手握拳垂在身侧。若仔细看,拇指上有一圈突起物,形似扳指。他面容威严,似乎在极目远眺,又似俯视这片疆土。站在石雕下,仰望高且巨大的武晖帝像,让人不由产生跪地山呼的冲动。

    大皇子和三皇子注视雕像的目光里都带着无比崇敬和向往的意味。原旭晨环顾四周,感觉这里莫名的熟悉,但自己明明第一次看见这尊武晖帝像。

    雁公主也被怔住了。片刻后她说道“我听说过你们的开祖皇帝,他是个英雄。”

    两位皇子像自己被公主夸奖一般高兴。

    祁路忽然说道“这里是云塘嘛。”

    四人同时怔了怔,原旭容说“世子说得不错,这里以前确实是一个废弃的池子。很多年前二弟在这里发现了武晖帝遗留的神剑莫野,父皇便怀疑池下葬着先祖的遗体,下令挖池寻找,最后没有找到腾蛇扳指,却挖出了两具残缺不缺的骸骨。一具年岁已高,应该是先祖的;另一具正当中年,却不知是谁。当时百官提议将先祖厚葬,另一具就地烧了。父皇却说,两人一起呆在地下近百年,生后相处的时间比生前还长,不管生前是恩是怨,现在也早已习惯了对方,就让他们葬在一起吧。

    于是两具遗骨同入了一口帝王殓,就被葬在他们已经住惯了地方。早些年因为国库不足,只把这个地方清理干净,建起一座比较像样的帝王冢。半年前商世子资助了不少银子,父皇便下令动工修缮此地,把它建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这块地方原本是阴森偏僻的皇宫角落,现在因为帝冢把原来的围墙砸了,延伸至地势低的地方。四周种着数棵千年古柏,树木草坪修剪整整齐齐,帝像两侧还有不少军士和战马的石雕,好像当年跟随先祖征伐的队伍。武晖帝像正好立在一个稍高的小坡上,视野极其开阔,俯视疆土一览无余。以武晖帝像为中心,方圆近三丈的地面都用大理石砌成,像前刻着这位帝王的生平和战绩。像后是华丽的帝王墓,上面的雕饰精细繁复,可以清晰地看到关于战场厮杀的画面,以及武晖帝傲世群雄的场景。

    一代英雄在死后近百年,他的遗骨才被人发现并得以安葬。纵使现在墓冢堪比皇帝寝宫,谁又能肯定它能令桀骜一生的魂魄安于尘土

    而最终他还是与他斗了一生的敌人,也是挚友的血脉葬在一起,从生前到生后,并继续永远纠缠下去。

    朋友亦即敌人,敌人亦即朋友。说不定转世之后,他们投胎到同一户人家做了血脉相连的兄弟,了却前世的恩怨纠葛,一辈子兄友弟恭。

    谁知道呢。

    原旭晨叹了口气,朝武晖帝像鞠躬。

    祁路小声嘀咕了一句“赫钰哥真有钱啊。”

    祁融差点跌倒。

    一伙人吃过午饭休息一阵,外面已到了午时最热的时候。皇子们担心公主的身体吃不消,提议呆在殿里赏画论诗。公主很生气,说凌皇子看不起她,表示雁国的女子可以跟男子一样上战场。令诸位皇子惊叹不已。

    为了显示她不是空口说大话,她坚决要求去骑马运动。皇子们折中了一下,建议去皇家森林打猎,一来那里树木多比较凉快,二来方便展示马上的功夫。

    公主考虑了一下,欣然同意。

    六人在森林外的马场里选了自己中意的马。一骑上马,雁公主便挥起马鞭首当其冲往树林里钻。几位皇子吓了一跳,赶紧策马赶上去,追了一阵才发现并不是马受惊,公主稳稳地坐在马上,炫耀般地回头朝他们嬉笑,天真烂漫的样子让皇子们怦然心动。

    在森林里奔驰了半柱香时间,几人停在一块林间空地中央稍作休息。其实真正需要休息的只有雁公主一人,但大家纷纷表示自己也累了。

    “公主的骑术真不错。”大皇子原旭容夸道。

    雁公主摆了摆手,抚上自己起伏不止的胸口,皇子们的目光也随着她的玉手落到弧度优美的位置。公主喘匀了气,道“这些年父皇硬要我呆在宫里学习琴棋书画,骑术和武艺都荒废了,体力也大不如前。”

    原旭晨笑道“公主乃女中豪杰,颇有巾帼之范。”

    三皇子原旭烈也说“公主之姿堪比木兰大将。”

    雁公主的脸红扑扑的,她半垂着头以手背掩嘴,眉眼弯弯“各位皇子不要取笑我了。我也累了,不拖众位后腿。我们不妨来玩一个游戏。”

    几人面面相觑,大皇子道“公主请讲。”

    “诸位各自分头去打猎,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这里,由我清点成绩,数量和种类最多的人获胜。”

    三皇子玩笑道“获胜者有什么奖励吗”

    雁公主说“自然是有的,现在不便公布。”又补充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虽说是猎场动物,还是请诸位不要伤它们性命。”

    原旭晨问“公主去哪里”

    雁公主说“我自己在林子四处走走,刚刚大家也看到,这一带没有猛禽的踪迹,我有足够能力自保,不必为我担心。”

    “这恐怕不太妥当。”

    “若我跟着任何一方,其他人必然以为我偏袒那个人。”

    “让祁路跟着公主吧。”原旭晨无视祁融的瞪眼,“他不参加比赛就是了。”

    祁融赶紧说“那我也”

    “商世子必须参加。”雁公主眨眨眼,“我还指望你能打败诸位皇子呢。”

    祁路点点头“融表哥加油有我保护公主,没问题的。”

    祁融在心里哀叹有问题的不是公主是你好不好

    这就是报应啊

    几人分道扬镳。

    祁路陪雁公主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待她上马便跟在她后面。公主放开缰绳,任马儿不紧不慢地随便走。待两人走出好一会儿,祁路忽然说“公主,你还记得我们回去的路吗”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你来记吗”

    祁路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记。”

    “”公主道,“算了,还有这么长时间,随便走走总会经过的。”

    祁路点点头。

    雁公主说“我的名字是龚云,云彩的云。私下里不必叫我公主。”

    “好的,云姑娘。”

    龚云的脸微微泛红。她扭过头转移话题“你也是被送来当人质的诸侯世子”

    “不是。我是融表哥收养的,也许跟他有一点点血缘关系,所以他们叫我世子。”

    “收养啊,你是个可怜人。”

    祁路摇摇头“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我很开心。”

    沉默片刻,祁路道“云姑娘来凌国,需要很大勇气。”

    龚云叹息“父皇几年前就有休战的意思,但很多跟凌国打了一辈子仗的将士不同意。这些年一点点削弱他们的力量,有些将军老了,也想开了。不少人不愿继续看到生灵涂炭,上书父皇请求和解。父皇同意了。正好我也想来这边看看,便被派过来和亲。”

    “终身大事不是儿戏,云姑娘这么肯定自己能在凌国找到如意郎君”

    龚云坚定地点头“我相信大哥的眼光,他说凌国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你大哥也来过凌国”

    “是啊,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我还未出生。凌雁两国尚处于休战期,他作为使者来拜访凌皇,无意间邂逅一位公主,并对她暗生情愫。回去之后念念不忘,于是由父皇出面向凌国提亲。”

    祁路听得津津有味。

    “凌皇答应了。但公主来雁国的途中出了意外,送亲队所有人都死了。双方都认为是对方的责任,一言不合,又开始了后来的战争。我大哥听闻这个消息,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并因失去心上人痛不欲生。虽然他后来娶妻生子,但始终对凌国公主之死难以释怀。前些年他重病去世,临终前反复呼喊的都是那位公主的名字。”

    祁路看着龚云的目光追溯远方,低声自语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龚云叹息着点头,忽然想到这句话从祁路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祁路说“你很喜欢你大哥。”

    龚云低下头“是啊,兄弟姐妹里我最喜欢他,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可惜他已经走了。”

    祁路说“他去见他日思夜想的人了。”

    龚云抬头,对祁路微微笑着“对谢谢你。”

    祁路摇摇头“你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能上新晋榜吗

    、第19章 花岛神兽

    祁路和龚云边行边聊,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前方出现一条河,正好是马跳不过去的宽度,河水似乎很深,却不湍急,看起来像是人工挖的,往两边看望不到头,但水流弧度有包裹对岸的趋势,似乎是条护岛河。河岸这边插着一块禁止越河的木牌。

    两人往对岸望去,那里的风景比这边美丽许多,同样是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对岸的森林就明显比这边挺拔葱绿,鸟群在树尖飞翔啼鸣,还有淡淡的花香飘过来。

    女孩子总是比较喜欢漂亮的事物,对比自己所处之地的寒酸,龚云提出要到对面去看看。

    祁路踟蹰“不好吧,这里写着不让过去。”

    龚云说“牌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偷偷过去看一眼就回来,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去过”

    祁路还在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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