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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寡夫寻夫记 第3节

作者:叶书 字数:25434 更新:2021-12-30 18:27:09

    “奶奶,对不起”屈羽忽然道歉。

    “瞧你,也是个大小伙子了,怎么动不动就红眼眶”老夫人笑着数落屈羽,“这儿也没什么不好啊,有那么多老头老太太跟我说话,还有个大院子,咱们也养些鸡鸭,我也当会乡下老太婆试试,我瞧着准比我在府里当个人人供着的老封君要好”

    、第二十章 新家

    趁着祖孙二人说话的工夫,秋霜已经开始动手收拾屋子了,天色不早,要赶紧给主子收拾出歇息的地方才行。

    许先生因为领错路,心里愧疚不已,主动上前帮忙,却被秋霜撵了出去,嫌他碍手碍脚。

    屈羽见许先生被撵了出来,连忙搬了椅子让他陪老夫人坐一会儿,他自己则去给秋霜帮忙。他原先在南馆里也做过红牌的小斯,端茶倒水,洗衣叠被都会,手脚比许先生利落许多。

    所幸,这家原先的主人搬走没几日,走前似乎也收拾过,屋子里不是很脏,两个人很快就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

    虽然二人手脚勤快,但是一番折腾下来时候早就不早,等收拾出屋子,已是乌金西陲的傍晚时分了。

    秋霜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儿,“二少夫人,老夫人和韶儿小少爷该饿了,我先去准备晚膳,回头我再收拾一间厢房让许先生睡。”

    这一天连赶路再收拾,屈羽也有些受不住了,停下手里的活问“那你呢”

    “老夫人年纪大了,要人值夜,我在老夫人屋里打地铺就行了。”秋霜用袖子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辛苦你了秋霜姐”屈羽很感谢这个忠心耿耿的女子。

    秋霜笑笑,就去刚刚找到的厨房刷锅洗碗了。锅碗瓢盆可以用之前人家剩下的,但是吃食不能否认秋霜是个巧手的女子,入得厨房,做得女红,可是老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尽管老管家方方面面都为主子们准备了,但是他没想到主子们没去别院之前准备的吃食做晚膳根本不够

    “老夫人,还有些糕点,您和韶儿小少爷先垫垫肚子,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淘换些吃的。”秋霜正说着话,就听见有人拍门。

    “张家阿婆在么”来人是个青年,听见院子里有人应声,自己推门就进来了,“俺爹说阿婆刚搬来,许是没准备吃食,让俺背些番麦面儿来。”

    “你爹”老夫人有点懵,他们才进门没多少时间,怎么就有人来给送吃的了

    “俺爹是这村儿的村长,俺叫脖子。”青年大概第一回给陌生人送吃的,腼腆不已。

    “那个,秋霜,收下吧,村长的一片心意,改日咱们再登门道谢”老夫人表情有些扭曲地指挥秋霜。

    “啊是”秋霜努力维持正常的笑容。她是听说过乡下人相信赖名好养活,可是“那个,谢谢,脖子哥。”

    青年脸上腼腆的笑容一僵,“俺叫脖子,博学的博,自智慧的自”

    在场的人除了韶儿还没学到那么深奥的词儿,其余人都是识文断字的,秒懂。“啊,对不住,博智哥,谢谢你来给我们送吃的”秋霜连忙补救。

    秋霜眉眼清秀,又在范家大小姐身边伺候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一身的气质虽说称不上大家闺秀,却也比一般小家碧玉要好不少的,所以博智青年脸瞬间红了,“不,不,不用谢”然后逃似的跑了。

    院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这样一眼就看透的单纯青年多年不见了啊

    博智离开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家人来给他们送东西,一把鸡蛋,一捆儿青菜之类的。之后送来的蛋也好,菜也罢,秋霜都能做熟了,只是博智送来的番麦面儿,她实在是不会做。

    老夫人当年上战场时候有一阵子军粮不够,她是吃过番麦做的干粮的,但是怎么做她是不知道的。许先生幼年家贫也吃过番麦,但是君子远庖厨,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做。

    屈羽之前长在南馆,平日吃得算不上多好,但是番麦是没吃过的。最后剩下的韶儿忽略不计吧

    有东西却做不出好吃的,这对秋霜打击很大,一脸的郁卒。不过他们今天的运气不错,没东西吃有人送,不会做呵呵,“张家婶子在家不”一位胖胖的,样子看起来很和善的大婶领着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上门来。

    胖大婶自称夫家姓王,“村里人都叫俺旺婶儿,俺公爹家去说恁家刚搬来,要俺来帮帮忙,这是俺家大丫头,大丫叫人”

    胖大婶很自来熟,说了几句话就领着闺女进了厨房帮忙,见秋霜对着番麦面儿犯愁,立刻就洗手忙起来。

    “姑娘没做过这番麦面儿吧”胖婶子手里干着活儿,嘴也不耽误说话,话间有意无意地打听张家的情况,打听屈羽的情况。

    秋霜开始还搭两句话,后来胖婶子问到屈羽的时候,她就开始恩恩啊啊地敷衍了。胖婶子见秋霜不说,识相地换了话题,“这番麦面儿糊饼子最好了,香着呢不过吃惯了细粮,乍吃可能吃不惯,恁可以搀上小麦面儿蒸着吃,也香”

    胖婶子和她闺女接手了做饼子的活计,秋霜将就着村人们送来的东西又弄了几个小菜,总算晚饭能对付过去了。

    胖婶子帮秋霜做好了晚饭,很有眼力劲儿地告辞离开。临走不忘跟秋霜说“番麦面儿俺没全做,还留了一些,明早恁做个糊糊还能对付一顿。这个简单,水烧开了,番麦面儿用凉水晃开,倒进去,再开了锅就成了”

    秋霜道过谢,将人送出去。老夫人唤她一同用膳。她坚决不肯,“秋霜连做饭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还有脸面跟主子们同桌用膳。”

    “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带错了路,今儿晚上就不用劳累秋霜姑娘了”许先生连忙承认错误。

    老夫人笑着摆摆手,“不怪,谁都不怪,误打误撞走到这儿,说明是个缘分。倒是许先生,倒是看不出你竟然真的会赶车啊”

    许先生苦笑,“早年进京赶考,盘缠不够,搭了商队的车。人家不可能白白捎我,旁的活儿我干不了,就学着赶车。不过这么些年了,手生,咱们出门之前,我特地央了府上的车夫陪我出城转了一圈。”

    几人说说笑笑,吃完了第一顿农家宴。吃饱喝足,秋霜收拾了碗筷,又拿出抹布准备收拾厢房,被许先生拦住了,“秋霜姑娘忙活了一天,还是歇歇吧,天儿还不冷,我在车上将就一晚,明日再收拾不迟。”

    、第二十一章 请战

    “这个,怎好让许先生睡马车,还是我来睡吧”许先生到底是小韶儿的先生,不是张家的下人,屈羽过意不去,无论如何不同意许先生睡马车,许先生因为领错路正内疚也不同意屈羽睡马车,争来争去,末了,“不若许先生与我同睡一屋,刚刚收拾的时候,我见床榻睡两人绰绰有余。”

    “不行”屈羽的提议刚出口,秋霜立刻反对。就算知道了二少夫人是男孩子,他也是张家的孙媳妇,怎么能跟外男睡一屋尤其是一个有过前科的外男

    “都是男子,只是将就一晚,有什么不可的,姐姐太仔细了”屈羽不在意地说。事实上,提出跟许先生同睡,屈羽也是有些别扭的,毕竟他之前差一点点就要跟不同的男人睡了。

    秋霜劝不动屈羽,转身去请示老夫人。老夫人自然不能让许先生睡马车,却也不好让占着孙媳妇名头的屈羽跟许先生一起睡,只好辛苦秋霜又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

    千里之外的西北边城,张二郎还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媳妇险些跟别人睡了,像往日一样攥着鱼佩坐在二皇子的营帐外看月亮。

    “二郎又在想你的小媳妇了”冷面少语的二皇子不知何时坐在二郎身边语气温和的问。这个场面如果让外人看到了准惊掉了下巴。因为二皇子是出了名的冷面神,连对着他爹皇帝都不知道“温和”为何物的。好在这几日他的亲兵都习惯了这样的画面,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二皇子顾兴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独独对张二郎特别。明知道他傻,自己仍是忍不住把烦心事说给他听,把自己想到的战略拿出来与他讨论。

    张二郎似乎也很乐意与他亲近,愿意把自己的小媳妇说给他听。“嗯,小媳妇可好了”于是,顾兴戟又听了傻二郎说了一遍他的小媳妇有多么好。“小媳妇那么好,她会喜欢我么”

    顾兴戟微微勾起唇角,原来傻二郎也有烦恼啊“小媳妇当然会喜欢你,你武艺超群,勇武有加,她怎么会不喜欢你”

    傻二郎很苦恼,“真的么我只会揍人啊”

    顾兴戟再接再励继续安慰傻二郎,“会揍人也很厉害啊,我的武师父说我开了九窍只是于武艺一途一窍不通所以我都不会揍人。”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你想揍谁就告诉我”二郎虽傻但是很义气

    “真的那你帮我揍左将军一顿吧,他总是找我茬儿”顾兴戟难得孩子气的说。

    “是那个满脸大胡子的么”二郎想了想,“行,他打不过我,我帮你揍他”说着,二郎就要起身去揍大胡子左将军。

    顾兴戟没想到二郎说揍就立马要动手,连忙拉住他,“你不能这样去你这么去揍他,他一定会猜到你是帮我去揍他,以后他还会继续找我的茬儿的。”

    “哦,那我不让他知道我是谁就是了。”二郎说的云淡风轻,引得二皇子好奇不已,追问他有何高招。

    二郎想了想,“我去问伙夫要条麻袋,套住了,他就不知道我是谁了”

    顾兴戟没想到二郎傻归傻,偶尔想个主意还挺靠谱玩兴上来的顾兴戟立刻开动脑筋帮二郎完善揍人的计划,照二郎的想法,也许他可以亲自上手报仇了

    当天晚上两人悄悄地去伙房偷了一条麻袋,然后又埋伏到左将军的账外,“左将军习惯在三更十分起夜,我们就趁那个机会去套麻袋”

    “你不是不喜欢左将军么为什么连他什么时辰上茅厕都知道”张二郎一脸纠结地问。他帮二皇子揍完左将军,二皇子会不会心疼啊

    “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二皇子不会说他想找机会整左将军很久了

    当晚的揍人计划实施的很成功,二皇子当晚心情很好地睡了一个好觉,次日看到鼻青脸肿的左将军心情更好了

    “有能耐跟本将单打独斗,半夜偷袭算得上什么本事”左将军说这话的时候是盯着二皇子的,营地里有心也有胆暗算他的只有眼前这个皇帝之子但是,这个暗亏他不会吃

    顾兴戟站在元帅右手边,面瘫这一张脸,似乎完全听不懂左将军的讽刺。单打独斗他技不如人,他是有自己知之明的,所以何必要以己之短度敌之长呢

    只要没有确凿证据,谁也不能耐他何使绊子没揍他之前,左将军也没少使绊子

    坐在上首的元帅心里也明白这件事背后黑手是谁,说实话,左将军挨揍是自找的,他明知道是龙子贵胄,天生心高气傲,偏偏还要针对人家不过作为统军大元帅,窝里斗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只是这个小皇子手脚忒干净,一点把柄都没留下,他最多也就训斥几句,还不能指名道姓

    左将军见大元帅就这么不痛不痒地把这件事揭过去了,心底火气更盛,下定决心要给二皇子点颜色看看说来也巧,几人正说着话,斥候来报说敌人突袭。

    “这些狗杂种来的还真是时候偏偏挑老子受伤的时候大帅,该派何人迎敌”左将军首先表明自己不能迎敌,又问大帅派谁去,摆明了是想坑顾兴戟。

    大帅没理他,先询问斥候敌人从哪里来,约莫多少人,带兵的是谁斥候一一回答之后,二皇子开口“大帅,我因拳脚功夫不佳,一直空占着右将军的名头尸位素餐,然父皇有心派我历练,我便不能一直留在营中,此次敌人来袭,数量不多,不如让我练练手,之后再遇到大战,也不至于全无经验。”

    “这”大帅犹豫了一会儿,这次来袭的敌人,说多不多,说少派一个校尉将军去肯定不行,如果派两个,总要一个为主一个为辅,下面人互相不服气他是知道的。大帅看向左将军。

    “大帅,左将军身娇体弱,刚刚受了重伤,不宜再战”顾兴戟再次请战。

    、第二十二章 学枪

    大帅的态度让左将军得意洋洋地看着顾兴戟。你请战又如何,大帅能依靠的人只有本将军

    左将军的样子大帅都看在眼里,心里默默叹气。大帅年过半百有多年带兵的经验,本已打算交出兵权,回京城荣养,但是张家忽然退出朝堂,边疆大乱,他不得已又重新执掌帅印,只是原属于他的嫡系已经被皇帝派往南方平叛,如今手下的兵将都是东拼西凑而来,所以将官之间关系并不融洽,代表就是他手下的左右将军

    临阵内斗是兵家大忌之一,但是左将军这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样子也是大帅所忌讳的,这种莽夫很可能会被身边的人鼓动,出战不听指挥也是可能的。大帅觉得必须杀一杀左将军的威风,维护自己在军中的地位。

    当然,让年轻的右将军练练手也好,可用的人多一个,对大帅来说只有好处

    大帅沉吟了一会儿,点了顾兴戟为此战将领,另点了两个比较有眼力劲儿的校尉将军为副将,点齐三千兵马出城迎战。末了,大帅还不忘加一句“右将军初次作战,务必选几个用着趁手的兵士”

    这就是委婉地在提醒二皇子带护卫了,顾兴戟自然不会不领情,抱拳道“得令”

    顾兴戟自幼熟读兵书,临阵应对也不赖,唯一的短板就是拳脚功夫,他清楚自己的斤两,所以即使大帅给了他充足的兵马,他也不准备跟敌人直接面对死磕到底,而是兵分三路在敌人来袭的路上交互扰之,以达到乱敌之效。

    他的计策很成功,等到两军对战的时候敌军已有了溃乱的迹象。顾兴戟举刀高喊“杀”然后在两名护卫的掩护下率先冲进了敌阵,像是剁白菜一样乱砍。幸好两个护卫已经护卫他多年,对于主子的拳脚功夫有着充分认识,把他护得滴水不漏。

    顾兴戟熟知对阵只是主将孤身深入是大忌,所以带动起手下兵士的杀意之后,他就放慢了冲锋的速度,虽然依旧处于队伍的刀尖位置,但是回身就可以回到自己人中间。

    此战,顾兴戟赢得漂亮,以伤亡五百人的代价全歼了敌人两千兵马。兵刃除饮血,顾兴戟心中豪气翻涌,兴奋不已,见过大帅之后回到自己的营帐立刻拉着张家二郎分享上阵杀敌的心得。

    二郎似乎也被顾兴戟感染,有种血液沸腾的感觉,心底渴望着与二皇子一同上阵杀敌。顾兴戟笑着拍拍二郎的肩膀,“下次再有上阵杀敌的机会,必定带你与吾并肩而战”

    二郎记得临行前,奶奶嘱咐地不上战场的嘱咐,但是听了顾兴戟的话之后仍不由自主地点了头,“二郎也要上阵杀敌”

    张家老夫人若是知道二皇子一句话就勾走了自己的小孙子,心中不知会做何感想。不过,正因为她不知道,所以,她此时正乐呵呵地搂着重孙听着来串门子的婆子们讲一些乡野趣闻。

    秋霜伺候着茶水的同时,还抽空将家里上上下下收拾了一边,至于许先生和屈羽,则因为家中缺少的物件实在太多,要去镇上采买才行,并且要给府里留守的老管家送个信儿,不然丢了主子,老管家非哭瞎不可。

    家什儿置办起了,在乡间住的日子越发惬意,老夫人最终拍板买下这座小院子。村长没耽搁,立刻找人将原来的房主找了回来,并且将老夫人先前给的银子拿了出来,言明这些是老夫人给的定银,并未占一分便宜。

    老夫人等人不禁对村长又高看了一眼,不为利驱的村长,是村人的福气交割了房契并原房主十亩地的地契,老夫人委托村长把房产田地都落在“干孙”屈羽的名下。老夫人是这么对屈羽说的“你总要有些资产傍身才好,我也要为小韶儿多留条退路才行,我今日给你一分恩,他日小韶儿有所需,你伸把手就好”

    老夫人如此说了,屈羽便没再推辞。买了房,置了地,在乡下这是顶天的大事,老夫人觉得初来乍到,总要与人为善,于是决定选个好日子摆几桌烧锅酒,与村里人熟悉熟悉。

    这事儿老夫人没费心,许先生、屈羽也没过问,就连秋霜也只是管着采买银钱而已。老夫人只把要摆酒的事儿跟几个常来找她拉呱的老太太说了一嘴,老太太们立刻就打发自家媳妇过来帮忙,从桌椅板凳到杯盘碗碟,从洗刷择切到煎炒烹炸,都有人帮忙干了。

    张家不在乎这点小钱,大鱼大肉管够,一顿酒席吃的乡邻们满嘴流油,宾主尽欢。吃过张家的酒席,村里人对张家人好感直线上升,日子过得平静而舒心。

    到了乡下,老夫人像是把心底的包袱都丢掉一般,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在后院舞一阵棍棒枪法。没到这时候,屈羽总是悄悄站在角落里,默默偷师。

    几次下来,自然逃不过老夫人的眼睛,“你有兴趣学这些”

    屈羽也没隐瞒,“不求冲锋陷阵但求保有身边人”

    一句话让老夫怔住,半晌才道“好,好,好,好一个保有身边人”

    屈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看到老夫人湿润了眼睛。

    “就冲你这句话,我决定把张家独门枪法传授给你”老夫人顿了顿,“这枪法我不白白教你,将来你要将这套枪法传给韶儿的媳妇,从此张家枪法只传媳不传子。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不能让它断在我手里,我也不能让它断了我张家的香火”

    老夫人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张家从韶儿开始弃武从文了。不管从何角度,屈羽都没有反驳老夫人的权力,所以他立刻允诺了老夫人的要求。

    在南馆的时候为了维持身段和身体的柔韧性,馆主也派人教幼童们学习一些剑舞之类的技艺,所以屈羽也不算一点底子都没有。

    不过在老夫人看来,还不如一点底子都没有呢最多就是骨头硬些,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好好一套取敌人性命的张家枪法耍来成了耍花腔

    、第二十三章 渐变

    屈羽开始了水深火热的日子,从那天起,老夫人封了家里的水井,家里所有的用水都要屈羽到村子小溪里去挑来。

    不仅家里的力气活都归了屈羽,他还要每日上山跑一圈。开始的时候,一圈跑下来屈羽连喘气儿都觉得累。后来日子久了,屈羽跑一圈的时间缩短了一半,还能背个背篓捡点蘑菇,挖点草药什么的。

    在老夫人狠心操练之下,屈羽进步很快,枪法有了明显的进步,至少舞起来不再像是跳舞了。

    日子在屈羽日复一日的练习中过去,转眼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然后到了腊八、小年。小年前一天,忠心的老管家带着寒风到了主子们暂居的小院子。

    一进门,老管家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老夫人哎,您受苦了,这,这房子那里是人住的哟”这是老管家第一次到小院里来,老夫人让人传了话,不准派人过来伺候,所以老管家只让人来给老夫人送过几次东西。这次看到老夫人住的“破烂屋子”,深深觉得对不住已故的老主人。

    “哎,我不是说了不让你们来么怎么又来了”老夫人虽然说着怪罪的话,但是看到伺候多年的老人心里还是高兴的。“这大冷的天,你也老胳膊老腿了,瞎折腾有什么事儿交给下面人就是了”

    老管家用袖子拭干净脸上的泪水,“老奴来接主子们回家过年”

    “过年啦”老夫人微惊,转眼又露出笑容,“可不是,喝了腊八粥都半月了老了,老糊涂了”

    “老夫人,是这儿的日子清闲,舒心,快乐不计时日过么”秋霜帮老夫人圆场。之前她也曾提醒过老夫人快过年了,是否要回老宅

    老夫人只看着窗外的雪花发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秋霜拿不准老夫人的意思,又让屈羽去问了一次,老夫人依旧没回答。只好在采买的时候多费些心思,备下年货。万一老夫人不准备回老宅过年,年夜饭也不能太寒酸。

    老管家的面子在老夫人跟前儿还是值俩大钱的,至少老夫人给了老管家回应,“不回去了,就在这儿过吧,当个乡下老太太也挺好的”

    老夫人一句话让老管家直接跪了,“老夫人,家里还要请祖宗过年的,主子都不在家,这可怎么使得”

    “请那些死人骨头有什么用都不知道保佑自己的子孙”老夫人突然厉声大喊。

    老夫人突然发作,不止老管家,连带秋霜等人都被吓了一跳。老夫人似乎也觉得自己表现的太激动了,缓和口气道“罢了,老管家说的也有理,秋霜,你收拾收拾,咱们回去吧。小二媳妇,你就留下看家吧”

    屈羽没等应声,老管家却先答到“老夫人,这可舍不得,二少夫人娇娇弱弱的一个姑娘家怎好孤零零地留在这荒郊野地里”老管家直接将周围几十户的村人忽略了。

    老夫人不想让屈羽回去,是因为经过几个月的锻炼个子长了,声音也略略有些哑,虽然不甚明显,但只怕有心人看出端倪。可是,老管家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一个“姑娘”家被单独留下是不妥当,尤其这“姑娘”还是二少夫人,张家仅剩的三位主子之一。

    “老夫人,二少夫人的风寒已经好些了,只要别再受寒,慢慢调养,很快就会痊愈的。”许先生意有所指地说。一句话既让老管家明白老夫人不是冷酷无情独独撇下二少夫人,又提示老夫人,“二少夫人”受了风寒,外面天寒地冻,一路颠簸,回府里之后病情加重,要好好“休养”,是不会引人怀疑的。

    连许先生都开了口,老夫人不再坚持,只让秋霜收拾好东西,把家里的吃食给几家老人分分,锁好门。过了年,他们还要回来住。

    老管家听了老夫人的话,心里暗暗盘算要想办法多留老夫人多住些日子,怎么也要到开春才行,再找几个人,把这破院子重新翻盖一下,让主子住的舒适些。

    马车行至张府门前,老夫人下车站在大门口张望,忽然问老管家,“京里有没有来信”

    老管家想了想,“只有亲家范府派人送了年礼来,比往年更丰厚些,老奴照着往年的例又填了两样,派人送回去了。”

    老夫人听着老管家的回报,点点头,“好好好,好啊”说着步上台阶,抬腿跨过门槛。老夫人忽然站定,对老管家吩咐,“今年不要贴春联了”

    今年张家经历了许多事,二少爷去了西北,大少夫人离世。按说该是张家唯一男丁韶儿顶门立户,大少夫人作为韶儿的生母,张府今年该贴白色的孝联才是。

    老夫人一直当大少夫人是亲孙女不假,但是大少夫人终究是外姓人,贴孝联已经是很是尊重了,老管家不懂老夫人为什么突然吩咐不贴春联。不过老夫人吩咐了,老管家照做便是了。

    因为老夫人的吩咐,张府这一年的大年夜格外凄凉,即使老夫人对下人们的赏钱比往年更丰厚也没让这年过得更热闹些。

    年过得没滋没味,所以初三,老夫人便要回乡下小院,老管家又是跪又是求才让老夫人住到正月十五。十六一早,老夫人就带着屈羽、韶儿、秋霜、许先生回了小院。

    小院里,老管家留下的伺候的人,都被老夫人发了顿脾气撵走了。过年似乎是个预兆,这一年初开始,老夫人开始变得喜怒无常,更爱对着窗子发呆,也对屈羽更加严厉。

    五月的某天,老夫人醒来就很高兴,还有兴致地跟屈羽比划了两下,“枪法适合远攻,一旦敌人近身,枪法的优势就完全被扼住了,所以,你还要学一套近身刀法,以弥补枪法的不足,这也是张家枪法最诀窍的地方”

    说完,老夫人从袖中抽出一把小短刀,朝屈羽面门急攻过去。屈羽没防备老夫人会突然出招,又担心伤到老夫人,只能狼狈躲闪。

    、第二十四章 亡故

    老夫人也没有要伤着屈羽的意思,只将他逼退到角落,便翻身回到院子中央,将刀法从头到尾演示了一遍。

    最后一招收势之后,老夫人冲屈羽招招手,将手里的小短刀递给屈羽。屈羽这才看清老夫人手里的兵器究竟是什么样子。

    严格说来,老夫人拿的并不是刀,说是匕首更贴切些。约莫尺长,两面开刃,果然是适合近身御敌的兵器。

    老夫人将绑在小臂上的匕首鞘解了下来,给屈羽系上,“这把匕首是我父亲送给我的,今日我转赠给你,只要你一直记得当初你说的话就好”

    屈羽慎重地点点头。这一日,老夫人就坐在角落里看着屈羽联系,直到屈羽能将老夫人教的刀法从头演练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屈羽的日子更加辛苦,饶是他已经习惯了老夫人之前布置的训练强度,如今也有些吃不消。

    老夫人似乎没有看到屈羽日日都在咬牙强撑,也不再跟村里的老太太们扯闲篇了,日日都亲自坐在院中监督屈羽练习。看到屈羽进步缓慢,老夫人日渐暴躁,恨不得一觉醒来屈羽就变成了绝世高手。

    虽然老夫人觉得屈羽进步缓慢,但是任何一个外人来看都会觉得屈羽进步惊人。而屈羽就像是磐石下的小草,任磐石碾压,他依旧顽强地生长。

    这一年,屈羽学会了杨家枪法全部招式也学会了保命刀法。寒暑易节,又是一个年关。这一年,老夫人依旧不准老管家贴春联,依旧在十六返回小院。只是这一次,马车后面多了一匹通体雪白的小牝马。

    “张家先祖跟随皇帝马上夺得天下,所以张家的枪法不止可以面对面的对敌作战,马上作战威力更大”返回小院的当日,老夫人就打发了众人,让屈羽牵着马到后院学骑马。

    “奶奶,我自己练习,您先回房休息一阵吧,您的病还未痊愈,又颠簸了一日,于病情不利啊”屈羽看着老夫人比初见时老了十岁不止的面容,心中担忧不已。从年前开始,老夫人就病倒了,时好时坏,拖拖拉拉至今未好利索。

    “我心中有数,你只管上马练习便是”老夫人对屈羽愈发不假辞色,丝毫不见当初和蔼慈祥的影子。

    屈羽不敢反驳老夫人,乖乖上了马,慢慢绕着院子跑了一圈,然后渐渐加速,很快他便掌握了骑马的技巧。第二日,老夫人便开始指点屈羽马上枪法的技巧。这一次,老夫人没有再亲自演示。

    屈羽的枪法愈加纯熟,老夫人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直到有一日,老管家穿着一身麻衣哭着跑到小院,老夫人倒下就再也没起来。

    老夫人听着老管家带来二少爷张武于边疆阵亡的消息,连吸了几口气之后才哑声哭喊出来“我的孙儿啊”

    老夫人这一哭,屈羽秋霜等人都忍不住流下眼泪,只有许先生满眼担忧。老夫人早年随夫出征,落下不少暗伤陈疾,虽说万年保养得宜,但是随着年岁渐长,五脏衰竭,如今大悲伤肺,实于性命有碍。

    果然,老夫人哭喊出一句之后,便只剩力气呼吸,即便如此,脸色也眼见着发青起来。“不好”许先生大叫一声,慌忙掏出随身的银针,对着老夫人几个大穴扎下去,“老夫人,切勿悲伤过甚,保重身体要紧”事到如今,许先生也只能这样劝慰。

    老夫人勉强点点头,弱弱地叫“韶,韶儿”

    屈羽听见连忙将韶儿抱到老夫人的病榻上。老夫人看着年幼的小重孙,依然浑浊的眼中流出清泪,嘴里含混地说着“我的小重孙哟,太奶奶,太奶奶看不着你长大了,怎么办你将来该怎么办”

    “奶奶,我会陪在小韶儿身边,只要我还在一日,定不让小韶儿被人欺负了去”屈羽跪在老夫人病榻前保证。

    老夫人闭眼欣慰地笑笑,说话清晰了许多,声音也大了些,“好好,小二媳妇是个好孩子,奶奶就把小韶儿托付给你了还有小二,要带小二回家,奶奶求你带小二回家”

    “奶奶,我会的,我会亲自去边关带相公回家”对于有授业之恩的老夫人,屈羽是不忍心回绝她最后的愿望的。

    说完这些,老夫人精力似乎恢复了大半,“许先生,烦你做个见证,老管家,你给记下来。屈羽是小二的媳妇,是除了韶儿以外张家另一个主子。张家的产业并老大媳妇的嫁妆都归韶儿,我的陪嫁、名下的产业都给小二媳妇。”

    老管家将老夫人说的话一一记下来,呈给老夫人看过,老夫人硬撑着起身,签了字用了她的私印,看着许先生、老管家签了字,才缓缓呼出一口气,韶儿啊,太奶奶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只盼你能平安长大,将张家香火延续下去“我累了”

    老夫人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轻,说完就闭上眼,仿若睡着一般。屋里的人不敢打搅老夫人歇息,只静静候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半晌,许先生伸手摸了摸老夫人的脉,冲着众人摇摇头。

    “老夫人啊”老管家像是经不住打击一般,跌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小孩子。

    老管家这一声哭嚎像一个开关,随他而来的仆从们相继呜呜开始哭。哭过了头一茬,老管家强忍悲伤,将带过来的孝衣交给屈羽和小韶儿,原本这是为二少爷准备的,没曾想又遇上了老夫人西归。大悲之下,老管家也就没在意二少夫人竟然做的是男子装扮。

    屈羽在秋霜的协助下,悄悄回房,换上了素衣孝服,打点起老夫人的身后事。

    小院虽是老夫人最后的居所,但毕竟只是暂居之地,灵堂是要设在老宅里的。屈羽只好带着小韶儿将老夫人送回老宅,才着人发丧。

    张家人口凋零,亲戚不多,只有老夫人的娘家和韶儿的外祖范家要派人告知。另外,因着老夫人有品级在身,还要上报朝廷

    、第二十五章 恶仆

    仅仅是老夫人的丧事就是一番折腾,然而还有张家二郎的死讯。“一同发丧吧,先立个衣冠冢,等我将相公接回来再安葬。”屈羽揉揉额角,他毕竟也只是十六岁的少年郎,如此大事应对的还有些吃力。

    出殡当日,老夫人娘家和范家都派了人来吊唁,其余的只有街坊邻居送了两吊纸钱。小韶儿作为张家仅剩的男丁,不仅要给老夫人摔盆,还要给亲叔叔当孝子,一日的折腾下来,第二日便生了病。

    大户人家出殡一日是不算完的,因着老夫人在娘家辈分高,娘家的侄孙们要给老夫人挣个体面,所以一场丧事愈发繁琐,屈羽被拖住,只得将小韶儿托付给许先生和府中的下人们。

    一日的忙碌下来,屈羽顾不得腹中空空,连碗米汤都顾不得喝,就带着老管家、秋霜匆匆回到后院探望小韶儿。

    走到韶儿的窗外,屈羽突然停下脚步,只听屋里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说“小主子,不要与那女子亲近,她虽占着二少夫人的名头,可毕竟是外姓人,哪有咱们这些家生的奴才与您是一心的呢就说今天吧,她明知道小主子你生病了,却连一面都过来瞧瞧,老夫人在的时候她做的多好啊,老夫人这才刚走”

    “少,少夫人”老管家扯扯屈羽的衣袖,轻轻地叫。

    屈羽摇摇头,只听屋里的另一个女人继续说“就是,老管家也不知道收了那女人什么好处,竟然吃里扒外,护着那女人跟什么似的,小主子趁着这次就让老管家离开府里吧”

    屈羽听不下去,抬脚进了屋里。“小婶婶”韶儿原本蔫蔫地,见到屈羽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小婶婶,怎么才来看韶儿”

    屈羽扫了屋里几个老妇人一眼,并未搭理,直接坐到韶儿的身边,“韶儿乖,有没有好些许先生开的药有没有乖乖喝”

    “少夫人啊”屈羽在窗外听到的最初的说话的声音开了口,他认得这是老夫人身边王嬷嬷,“小主子年幼,魂轻,昨儿去坟地被冲撞了,喝两碗药怎么管用,这是要请法师做法才行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屈羽不安好心,只找个大夫瞎糊弄。

    “你的意思是,张家的列祖列宗不安好心,存心冲撞张家子孙咯”屈羽斜眼看了王嬷嬷一眼,“今日辛苦几位了,你们都是老夫人身边得用的人,相信主仆一场,你们也想送老夫人最后一程,明日起你们就随我在前面打理老夫人的身后事吧,秋霜,明日你留下来伺候韶儿,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来打扰韶儿休息”

    打发走了几个老嬷嬷,韶儿委屈地抱怨,“小婶婶,你怎么才来看韶儿啊,她们都在韶儿耳边嗡嗡一天了,我都装睡装了三回了,她们老是把我叫起来,可讨厌了”

    屈羽拍拍韶儿的手,“好了,她们被我撵走了,再也不能来打搅你了,你就安心休息吧”

    第二日,屈羽留了秋霜和许先生在院里陪着韶儿,自己在前院忙活丧事后续事宜。中午,老夫人娘家的几个侄孙便带着几个老嬷嬷来找屈羽。

    “老夫人尸骨未寒,大表哥就带着人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说出去不怕人笑话么”屈羽冷冷地看了躲在人后的几个老嬷嬷,“而且,弟媳是上了张家族谱的,死后也要供奉在张家祠堂的张屈氏,您又是姓什么,竟来管张家的家事”

    屈羽这话说的毫不客气,然后不等来人回击,他便开口叫老管家来,“既然大表哥要过问老夫人怎么分的家产,那不妨把另一位亲家一起叫来听听”

    这另一位亲家是指韶儿的外祖范家,此次来奔丧的是韶儿的亲舅舅,张家大嫂的亲哥哥。人到齐了,老管家同许先生拿出了老夫人的遗嘱。

    这份遗嘱,明显就是老夫人为韶儿设想,将自己的嫁妆留给小孙媳妇,无非就是想笼络住小孙媳妇,让她多多照顾小重孙,为他找一个助力。不然小韶儿年幼,继承了偌大的镇国公府,这就如同稚子抱金于市,很难不惹人眼热,比如现如今的老夫人的娘家侄孙。

    范家舅舅也在朝中有差事,经历了不少事,老夫人的盘算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这等为了唯一外甥好的事,他自然百分百支持。有了范家的支持,老夫人的侄孙们没讨得半点好处,反而被奚落地灰头土脸,愤愤地告辞离开。

    “且慢”屈羽叫住众人,“奶奶虽然将名下的产业留给了弟媳,但是没说将身边得用的人也留给弟媳,弟媳听说几位嬷嬷是奶奶从娘家陪嫁过来的,忠心耿耿,如今得见果然如此,忠于旧主不改其节,令人钦佩不已,奶奶不在了,弟媳也不好勉强几位继续留在张家屈意奉迎,不如大表哥就将人带回去吧,也全了几人忠心”

    “你敢婢子侍奉了老夫人一辈子,凭你也敢将吾等撵出去”王嬷嬷厉声尖叫。她们都没想到屈羽竟在老夫人丧事未竟之时啪啪啪打老夫人娘家的脸

    屈羽没搭理她们,只对身边的老管家说“送客”说着率先起身要回后院看韶儿,走到门口,突然想到“她们既然已经不算是张家的仆役,那她们的亲朋故交都跟着一起走吧,从今天起不得再到张家的产业做事,老管家拟份名单,尽快找人顶上”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丝毫不理会身后乱成一团。

    屈羽原本打算等老夫人的丧事一结束就兑现自己对老夫人的诺言,亲自去西北边城寻回张家二郎的遗骨,没想到他还未提出便出了这等岔子。

    今日虽然处置了几个老刁奴,算是杀鸡儆猴,但是他此去顺利的话也要小半年,怎能保证府中其他奴仆不会欺主年幼,生出二心如此,将小韶儿独自留在府中他怎能放心的下

    、第二十六章 威胁

    送走了老夫人娘家的几个侄孙,屈羽去到后院陪伴小韶儿。老管家跟在身后欲言又止。

    “老管家有话尽管说便是”屈羽对老管家还是挺尊敬的,管理张家几十年,还是忠心不改,确实值得人尊敬。

    “二少夫人,老奴逾越了,只是老夫人尸骨未寒,您这样对几位侄少爷是不是”老管家终究还是没把“太过分”三个字说出来。

    “我也不想的,如今张家只剩我与韶儿两人,多一个依仗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可是几位表哥摆明了想依仗身份拿捏我二人。若是今天我不硬气起来,日后韶儿当家还不知要被怎样摆弄呢。总归别人眼中我是个外姓人,最多被人闲话几句,总比日后韶儿难做人要好。”屈羽也没跟老管家说虚的。

    老管家叹了口气,想起当日张家衰落,老夫人娘家只是冷眼旁观,丝毫没有援手之意,“也罢,老夫人人也不在了,日后这门亲戚不走动就是了”

    老夫人刚刚过世就断了走动,屈羽相信依老管家的品性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想来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这样也好,虽说现在少个庇护他们的人,但是将来韶儿掌家也会少个掣肘的人。

    “就依老管家的意思吧,韶儿舅舅那里却是不要怠慢才好”屈羽有心在离家之后将韶儿托付给他外祖一家,相信依着范家在外的名声,韶儿不会吃苦头的。

    屈羽想法是好的,但是他将这个想法与范家舅舅说了以后,范家大郎苦笑着摇头,“二少夫人,我是韶儿的亲舅舅,若是能庇护于他,怎会袖手不管,只是,哎,说出来也无妨。我范家碍了今上的眼,今上正在找机会发落我范家,我只担心韶儿到外祖家非但没有得到庇护反而受了连累。”

    如此韶儿竟然无处可去了屈羽皱起眉,答应了老夫人的事他不想反悔,可韶儿身边还真不能离开人。

    “二少夫人若是别无他法,我还有一二至交好友,可以将韶儿暂时托付。”范家大郎提议。

    屈羽摇摇头,语气托付给不认识的人,还不如将韶儿托付给许先生,起码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许先生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看看韶儿的意思吧”

    韶儿今年虽然只有六岁,却是个主意正的,否则那几个老刁奴在他耳边谗言一天,他也不会丝毫不为所动。听了小婶婶的意思,韶儿既没答应去舅舅好友那里,也没答应由许先生照顾。

    “太奶奶的遗愿韶儿也听到了,虽说是托付给小婶婶的,但是韶儿是张家唯一的男丁,太奶奶的遗愿理当由韶儿来完成”意思就是要与屈羽一同去边关寻回小叔的尸首。

    两个大人自然是不同意的,西北边关那是什么情况说是尸横遍野都不为过,别人躲都来不及,如果不是答应了老夫人,屈羽这辈子都不会去的,又怎么会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去冒险。

    韶儿也不辩驳,舅舅和小婶婶都是为他好他明白,所以舅舅和小婶婶一通说教他都老老实实听着。看着韶儿受教的态度,两个大人放心了。

    韶儿态度虽好,但是依旧不肯跟舅舅去别人家。范家舅舅也没勉强,他与许先生同朝为官多年,对许先生的人品还是有所了解的,尤其许先生能全须全尾地离开朝堂还多亏了他家,所以将韶儿托付给许先生他是放心的。于是,范家舅舅满意地回家了,家里还有一个烂摊子等着他,他实在不方便多留。

    等范家舅舅一走,韶儿立刻变了卦,无论如何都要跟小婶婶去边关,“我可以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小婶婶。若是小婶婶不信,咱们比试比试便是”

    屈羽怎会跟一个孩子动手,所以韶儿先动手了,一番比斗下来,屈羽不得不承认,家学渊源很重要,如果不是韶儿年纪尚幼,力气不足,他还真不一定能赢。

    “奶奶说过不许张家男丁学武,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屈羽制住韶儿问。

    “就是小婶婶你练的时候,我看过啊,看几次就会了。”屈羽险些咬碎一口银牙,他累死累活被老夫人扒了几层皮才学会的东西,小家伙看几次就会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放开小家伙,“怎地也没停许先生说你念书这般聪明,看几遍就会了。”

    “因为我没让许先生知道啊”韶儿得意地仰起小脸,“爹爹留下的兵书我都看过了”

    屈羽忍不住泼冷水,“看过不代表看得懂,你都懂了么”

    韶儿果然瘪了,说实话懂得真不多,毕竟只有六岁再聪明也有限,“去寻小叔又不用兵法,我一定要跟小婶婶同去。”他是张家唯一的男丁,张家的女眷就该由他来保护

    “不行”屈羽也不松口。俩人谁也不能改变对方的想法。

    屈羽最后选择妥协,反正清理那几个老嬷嬷还留下一个烂摊子,底下的铺子还要重新安排人手,都安排妥当还要不短的日子,总有办法留下小家伙。

    “小婶婶不要想偷偷把我留下哦,我会偷偷溜出去。只有我自己去边关,说不定会遇上雕儿手,把我捉去卖掉”小韶儿吓唬屈羽。

    “啐,被卖掉也是活该”话虽然如此说,屈羽还真不敢撇下他偷偷去西北了。“你若非要跟着,那我便不去了,最多将来到了底下,再让奶奶罚我便是”

    “小婶婶,你答应奶奶的,做人怎能言而无信”

    “那便过几年,等你娶了亲,让你媳妇管着你,我再去便是”

    “边关年年都有战死的人,过几年再去,说不得埋葬小叔的人都死了,我们问谁去”

    磨来磨去的结果是屈羽没了脾气,他想过偷偷撇下韶儿然后多找些人手看着他,可是终究怕个万一,最后还是许先生劝他,“与其如此,二少夫人不如多带些人手保护你们同去,我听说西北最近太平了不少,你们快去快回,想来不会太过危险。”

    、第二十七章 遇袭

    屈羽与韶儿磨来磨去的时候,已经回到京城复命的的顾兴戟从怀里掏出一块鱼形玉佩在自己的寝宫里望月发呆。

    这原本是傻二郎常常会做的事,自从傻二郎去了之后,顾兴戟继承了他这每日一呆的习惯。随侍们都以为他们的主子是为了纪念那位为了他死去的傻子侍卫。

    事实上,只有顾兴戟自己知道自己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怀念。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回到这牢笼般的皇宫,他根本不稀罕皇子的身份他宁愿做那个被奶奶疼爱着的傻子,还有他的小媳妇,他还没有见过呢

    没错,顾兴戟现在也可以叫傻二郎张武。

    顾兴戟还记得三年前那一日,蛮子忽然扣关,大军压境,作为右将军顾兴戟奉命绕道从侧面迎敌,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兵行半路,他所带的右翼大军遭遇伏击。

    敌人突然出现,大军措手不及,一时慌乱,顾兴戟也被摔下马,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指挥兵士们反击。敌人将领眼看伏击计划不得成功,抽箭向顾兴戟射去。

    顾兴戟一边砍杀敌人,一边还要指挥兵士变换阵型,已是乏术,根本没有注意到向他射来的冷箭。

    一直近身守护的侍卫们被敌人冲散开来,回护不急,只能大声提醒主子危险。等顾兴戟注意到冷箭,已是躲避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冲到顾兴戟面前挥刀砍断射来的羽箭。众人还未松一口气,第二支地三支羽箭已到跟前,来人勉强砍落第二支羽箭,第三支羽箭却无论如何也来不及躲避。

    即使能躲,他也不会躲避,因为他的身后就是皇子顾兴戟,如果他躲了,那这破空而来一箭会让顾兴戟必死无疑。

    于是,张武死了,傻二郎为了这辈子唯一的朋友挡了一箭,死了。周围喊杀声一片,顾兴戟仍能听到利箭穿透皮肉的声音,不仅是张武的,也是他自己的。

    这一箭的力量绝不仅仅是普通人力可为的。顾兴戟抬起头,就着月光隐约可以看到两个敌军兵士合力发射的弩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顾兴戟最后一个念头是,敌人何时有了这等厉害的兵器顾兴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事实上,等元帅亲自带兵前来救援,找到他的时候,军医确实诊断他已没了气息,但是等众人将他的尸体带回大营,他又醒了过来。

    能活下来最高兴的不是顾兴戟而是大帅。就算再不受宠,那也是皇帝的儿子,在自己手底下没了,就算当下自己还有用不会受罚,但不妨碍将来皇帝卸磨杀驴啊

    在大营里醒来,顾兴戟就不再是原先的二皇子了,他的脑海中不仅仅有宫中的尔虞我诈,也有张家的温情脉脉。从那一天起他是二皇子顾兴戟,也是张家傻二郎张武。

    顾兴戟猜测了很久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却没有得出什么靠谱的结论。能下地的第一天,他便带亲随几人再次返回被伏击的地方。

    当日被伏击身亡的兵士被就地掩埋在此。过了多日,尸体都已腐烂,面目已经无法辨认,还是顾兴戟眼尖,看到露出一小角的鱼佩,才找到张武的尸体。

    顾兴戟看着张武的尸体半晌,弯腰将鱼佩抽了出来,然后下令,“烧了吧。”

    亲随们都是顾兴戟从京城里带出来的心腹之人,对于他的命令只有服从,从不会提出异议。“甲六,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近人情”顾兴戟问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的侍卫,原先那个憨傻的身影已经被别人取代了。

    对于救命恩人却能下令毁尸,在这重视身后之事的国家,无疑冷酷无情的最佳表现。

    “甲六不敢”甲六中规中矩的回答,“主子的命令都是有深意的,甲六不懂却不会怀疑主子的命令。”

    顾兴戟点点头,“骨灰收敛好带走”留下这个命令,顾兴戟翻身上马,率先离去。看着张二郎的尸体被一点点烧光,他有种自己被烧掉的错觉。

    甲六说的没错,他下令烧掉张武的尸首是为了便于他日将张二郎送回故里,然而等火烧起来,那别扭的感觉,让顾兴戟想离得越远越好。

    亲随们收敛了张武的骨灰,却没人敢问主子要如何处理,于是张二郎的骨灰便被带回了营地,在顾兴戟不知道的时候混进了他的行李中。

    一个侍卫的死并不会影响什么,即使这个侍卫出自护国公府,也不代表他的死有多重要。所以,张武的名字只是被大营里的书记官加入了阵亡将士的名录中,并未上报,直到两年多以后,二皇子回朝复命,阵亡的名录才被交给兵部。

    随着阵亡将士抚恤层层下发,张家的管家这才得了信儿,他们傻傻的二少爷已经留在西北再也回不来了。张家上下都没想到的是,傻二郎的不仅没留在西北,反而跟着二皇子回了京城还进了宫

    “主子”近侍距离几步远的时候便出声,等主子回神,才禀报“属下刚刚得到消息,张家老太君月前病逝。”不怪近侍如此小心,主子受伤之后忽然开了窍,拳脚武艺厉害的不得了,人也变得警惕,贸然靠近即使主子在发呆也逃不过被揍的命运。这都是血泪的经验

    听到近侍的报告,顾兴戟握紧手中的玉佩,“其他人如何”

    “前护国公夫人,湘蓉公主已在三年前香消玉殒,张家现在只剩承袭父亲爵位的护国公和他的小婶婶屈氏。”近侍言简意赅的禀告了张家的现状。

    “屈氏”这就是张二郎心心念念,到死不忘的小媳妇么姓屈“闺名为何”

    “这”近侍不知道主子竟然会对一个寡妇感兴趣,所以并没有细查这个屈氏的来历,“属下不知,属下这就去查”

    顾兴戟点点头,等近侍要告退的时候却突然改了主意,“不用了不用去查张家的事了。”

    、第二十八章 信物

    近侍不知道主子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但是他只管服从就好。顾兴戟挥手示意近侍退下,他则继续赏月。

    近侍恭敬地退后几步,转身离开时却险些撞上四皇子,近侍立刻要下跪请罪,却被四皇子扶住。顾兴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摆摆手,示意近侍悄悄退下就好。

    近侍躬身离开,心里默默为四皇子祈祷,希望四皇子不要没吓到主子反而被主子痛揍。

    顾兴戈当然没被揍,但也没如愿恶作剧成功。顾兴戈终于有了他这个年纪少年人该有的样子,撇撇嘴,“哥去了一趟西北,功夫厉害了许多”

    顾兴戈话没说完就看到顾兴戟手里的鱼佩,突然伸手夺了过来,“没见过哎,定情信物”

    “嗯,定情信物”出乎顾兴戈意料,顾兴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险些惊掉了下巴。

    趁弟弟惊呆的功夫,顾兴戟劈手把鱼佩夺了回来,塞进胸前的衣襟里。

    “哥,嫂子是哪里人漂亮不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顾兴戈丝毫没有人前傲娇少年模样,在哥哥面前他完全是个中二少年,“不对,那块玉质地不错,值些银子,随随便便就能拿来做定情信物,嫂子家境定然不错。我想想,那边的官员哪家有适龄的女孩”

    顾兴戟抬手揉揉弟弟的脑袋,“都说是定情信物了,怎么能是随随便便啊”

    “不是随便”顾兴戈瞪大了眼睛,“哥,你们不是已经,不行,哥,你可是皇子,一般人家的姑娘哪里配得上你若是你真的喜欢就纳回来做个侧妃就好,正妃还是挑个能帮得上你的”

    顾兴戈越说越来劲,顾兴戟忍无可忍弹了弟弟一个脑瓜崩,“胆子不小,哥哥的婚事也敢管了行了,暂时你还没有嫂子,这玉佩是定情信物不假,但不是人家姑娘送我的,而是送给张家二郎的”

    “张家二郎那个傻子”因为哥哥在前线,顾兴戈一直很关注战场的动向,自然也知道张二郎为哥哥挡了一箭身亡的事儿。

    “客气点,那是你哥哥的救命恩人”顾兴戟板起脸,如果是原来的他,弟弟这么说他是不会在意的,可是现在,他会觉得很不舒服。

    “好吧,张二哥什么样的姑娘会送定情信物给张二哥”顾兴戈吧到了嘴边的傻子傻子换成了“张二哥”。

    “是他新婚的妻子。”顾兴戟替素未谋面屈氏感到委屈,“两人连一面都没有见到,那姑娘是跟公鸡拜堂的。”

    “啊那这信物是哪里来的”顾兴戈也来了兴致,追问道。

    顾兴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说。他对屈氏的感觉很复杂,他可以坦然接受张二郎的记忆,接受张二郎的一身武艺,也可以把二郎的奶奶当做自己的祖母,把张二郎的侄儿当做自己的侄儿,可是只有屈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方面他觉得朋友妻不可戏,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本该就是自己的媳妇。“我准备离开一段时间,张二郎是为我而死的,我有责任照顾他的家人。”

    “哥,你变了,原来你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你身边的侍卫也不是没有为你死的,可是你最多派人送些金银,却从没将他们的家人当做自己的责任”顾兴戈严肃起来,他发现这次哥哥回来之后感情丰富了许多,以前他跟自己也算亲近却不会摸摸自己的脑袋,也不会弹自己脑瓜崩。

    “也许吧,但是张二郎是不同的。那一支箭穿透了张二郎的心,射在这里”顾兴戟比比自己的心窝。也许这是自己有了二郎记忆的原因

    “好吧,可是现在不是哥你报恩的好时候,朝堂上已经为你吵翻天了,你称病躲清闲也就罢了,这时候离京是万万不妥当的。”顾兴戈认真替哥哥筹划,他知道哥哥不在意这些。

    “你还没入朝,怎会知道朝堂上的事情”顾兴戟不知道何时他一直护在身后的弟弟长大了。

    “这事儿不是秘密,有耳朵的都听说了,就只有哥你躲在寝宫里,两耳不闻窗外事。”顾兴戈没说朝中有他的耳目,不是信不过哥哥,只是不想哥哥为此烦心,“哥你这次立了功,按理当赏赐的,可是你已经是皇子了,如果要赏赐就只有封王,可是大皇兄还没有封号,朝中有人想借机坐实大皇兄的太子之位,这事儿说到底还是立谁为储的事儿。”

    顾兴戈说的云淡风轻,可是顾兴戟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立储父皇只有三个成年的皇子,自己在朝中无甚根基,母族也不看好他。至于老三,母亲只是一个才人,还是生了皇子之后才进的位分,娘家也没什么人,也没能力跟大皇兄挣。

    剩下的皇子,老五也才六岁,只有兴戈将要成年,如此说来,“外祖那里有想法”

    顾兴戈没有否认,“要我说,大皇兄心性仁慈,如果大皇兄即位,咱们兄弟才有好日子过,当个闲散王爷也没什么不好的”外公不仅有想法,他们还筹划着即使不让哥封王也不能让大皇兄被立为储君。

    顾兴戟拍拍弟弟的略显单薄的肩膀,“辛苦你了,你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你想要的,哥就帮你得到,你不喜欢的,有哥在就没有人敢逼你”

    顾兴戈冲哥哥露出少年人应有的天真笑容,“谢谢哥我现在就想要个二嫂,你给我找一个呗”

    “臭小子”顾兴戟又伸手揉揉弟弟的脑袋,“不是有一个么,连大侄子都给你生了”想起自己的长子,那个包子一般的小家伙,弟弟将他照顾的很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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