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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庶子之陪读 第3节

作者:冬月青 字数:31288 更新:2021-12-30 18:54:16

    作者有话要说  楚嫣景哥哥,你以后还要去清风阁么哼,去一次就倒霉一次

    33嫣儿,看不出你这么狠啊

    、废嫡

    在六皇子迎娶冯家小姐之后,本如秋后霜打的太子一派又复苏过来,正是死灰复燃之际,不想轩帝一道圣旨横空而出,以太子失德,不足以作天下之表率、继皇家之基业,贬为诸侯王,封于青州东莱郡,即日内从长安启程前往封地,若无帝王圣谕不得入朝。一时朝野哗然,掌礼仪之太常柳奉朝上上谏轩帝,激昂道,“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如日月星辰之有序,轻易废黜太子,易民心不稳、朝廷震荡。”

    “皇后早已被废,哪来的嫡庶呢”轩帝慢悠悠地问道。

    柳奉有些气短,还是坚持到,“虽无嫡庶,还有长幼。”

    “朕如今还年轻,太常这么早就断定再无嫡庶,不知是何居心”

    柳奉瞬时脸色变得苍白,噗通跪在地上,“求陛下饶命。”

    轩帝也不再理会,只再随意地问道,“诸位大臣还有什么意见没”

    朝上鸦雀无声,陈皇后兄长陈衍早已料到此日,如今陈家早已不如往日,即使如日中天时,也不敢拂逆正当盛年的轩帝之锋芒,更何况,身为外戚,一族荣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由不得自己,识时务的认命反倒也许还能留得一线生机,有起有落,陈衍早就做好这般觉悟,此时尘埃落定倒落得一身轻松。轩帝将陈家留至今日,怕是将陈家最后一分作用也发挥到了极致,陈衍在心中不尽冷笑,或荣或枯,都在帝王难测的圣意中有何过喜过悲。

    自那日后,楚嫣便不再像往日那般发懒,至少也像个一般的少年好好学习起来,囿于天资,而过去也没怎么努力过,一时间楚嫣甚为苦恼。他听到邓喜儿偷偷告诉他,太子被废后,很可能景哥哥就要被立为太子,因为邓喜儿偷听到父亲和别人漏过口风。其实楚嫣自己心里也清楚,去挽风阁时,一些宫人在那里窃窃私语讨论着陛下会立谁为太子,一般人都说肯定会是玄景。

    整个后宫之中,以冯夫人与邓夫人地位最为尊贵,轩帝与冯太后都不太可能指望鲁王子继承大业,而且以轩帝的性格与作为,不太会允许两代太后出自冯家,放纵过于强大的外戚家族出现。玄景作为皇子在群臣百官的心中,都是合适的储君人选,邓夫人身份尊贵,邓氏为天下富贾,若说尊贵,富贾总有那么点不受清高文臣的待见,若说卑下,强大的财富加上一定尊贵的身份,却是完全不容忽视难以撼动的力量。

    楚嫣心中全是满满的焦躁,景哥哥都要当上太子了,而他,能成为那个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吗在当今太子的身边,甚至是天下君王的身边,就凭现在一事无成的他他有时想,对于这样的他来说,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过可笑太过天真了夫子如此出色的人物,也无法光明正大的站在轩帝的身边,而他,难文难武,缺乏天资,甚至白白耗了十二年的光阴只天天去夫子院里过着数蚂蚁的日子,也许他不该有这样的幻想才对

    楚嫣到了挽风阁,心中作好了打算,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玩耍,而是正襟坐在榻上,一副正经的模样对周云说道,“夫子,我以后每日下午想去藏习书,等我旬沐时再来看你怎么样”

    冯太后上次向轩帝稍稍放松口风,意思也是随轩帝意思,让周云住进含元殿也罢。轩帝心中却还是有所顾忌,一直也没提这事,如今周云便还在挽风阁中,而周云自身,在挽风阁自在惯了,含元殿来往的人多,也不愿受那份拘束。

    他觉得最近身子骨越来越差了,稍微被折腾一番,就得酸疼好久,手指慢慢揉着自己的腰,听到楚嫣的话惊奇道,“嫣儿,你怎么会突然转性想去习书了”

    楚嫣红了红脸,嗫嚅道,“以前听阿姆说,如果心里有什么愿望要去努力达成时,不能告诉别人,一说出来后,那股心气就会消散一些,再去努力就不那么灵验了”

    周云听得心里不禁一点小小失落,跟养自己小孩养了这么久,有点小秘密连自己都不告诉,不过想叹气还未叹气,便只听楚嫣道,“不过夫子不是别人,告诉夫子了肯定没事,我还是会好好习书的。”“因为我想变得有用些,这样以后就能成为对景哥哥有用的人”

    周云顿时表情有稍稍皲裂,这小孩是受什么刺激了如果知道自己倾其一生努力所希图的用处,实际上在皇亲、外戚、侯门世族种种势力利益交织的关系之前,毫无意义,不知会是什么感受。不知是不是也会像自己这般不过这小孩比自己的神经钝了许多,自己无法忍受的无法坚持的,也许他会走得更远点,不过,正因这样,每走一步,也更难。

    若说小孩以后每月就来看自己那么两三次,周云心中还有些不舍,这许多年来,深居简出,身子底在几次意外后也大不如前,日子过得也很是简单。小孩也伴了他这么多年,这辈子自己没有过小孩,却也算养过小孩一般,“太子如今被废黜,诸位王子也已出宫开府,上朝习政,如今也只有湛儿还留在宫中,日后想必李夫子与你们授课的时间会缩短。嗯,多出来的时间你到藏与扬夫子好好习书也算好的”

    楚嫣心想着,夫子这意思是舍不得我,让我每天还来陪他么其实自己心里也像恋巢的雏鸟般,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心,稍稍眷恋过去懒散悠闲无忧无虑的日子,便不禁生出些动摇。楚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像是鼓劲般让自己不要受到夫子的诱惑,还没缓过来便只听周夫子继续道,“你若以后再到夫子这里来,夫子便教你一些有用的东西,不再像往日那般随你高兴。”

    楚嫣听得眼睛便亮起来,“夫子要教我什么啊”

    周云想着给小孩说说也好,“嫣儿,你说治国安邦需要什么”

    楚嫣想到上次秦玉说他文也不会,武也不会,便答道,“需要能文能武的人”

    “你这么说也可以。苍玄国文臣治国,武臣安邦,如今文臣中以陈、李、周、柳四族为首,又兼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陈家理朝政,三代公卿宰辅,李家善经学,为帝师太傅,周家司刑律,多出司寇、御史,柳家掌礼仪,堪星辰祭祀。”“而武将以冯、王、楚、程四族多出将才,过去还有八族追随四家,在平定天下时立下赫赫战功,在几代帝王的经营下,要么效忠于皇室,要么陨落于长河。”

    楚嫣听得有些发痴,“夫子,你说的一般我都知晓,可那王家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五皇子的外祖母实际上即为王家之嫡女,当年老侯爷也就这么一个独女。曾听我父亲说,老侯爷是个很为通透的人,一般人都不能理解为何侯爷硬是逼着自己的独女嫁给了一个商人,当时多少权贵名流都争相踏破王家的门槛提亲,毕竟邓老夫人年轻时也生得很是美艳啊。但邓老夫人与老侯爷的性子不是太像,也白费了老侯爷一番苦心,果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谁也编排不了谁,只有同与不同罢了”

    楚嫣顿时觉得原来夫子也有些八卦,要不然怎么知道那么多,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有些犹豫不好问出来,但还是抵不住好奇小心地问道,“夫子要教我的是刑律么夫子与周家是什么关系啊”

    周云用手指弹了一下楚嫣的额头,嗤道,“你这小破孩也挺八卦的平时倒没这么机灵。”又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倒没有神伤,显得有些恍然,“我的父亲是上任周家家主,现任家主是我叔叔,也是当朝大司寇。我能教你的也就这些罢了,你想学不”

    楚嫣心里又忍不住被勾起好多疑问,为么很少看到夫子的亲人来看他呢为么夫子要整天地呆在挽风阁呢,如果自己要过这样的日子,想想就很无聊很可怕。“习刑律将来可以做什么呢”

    “除世间之邪恶,平世人不平之气。”

    楚嫣听得一头雾水,实际上也不太明白,但又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便愣愣地点了点头。

    直到周云正式开始教授时,楚嫣有种受骗的感觉,苍玄律共十二卷九百四十九条,要熟读记诵,即使这般也无太大作用,还得会贯通运用,而理论的学习很是枯燥繁琐,一时间很让楚嫣头痛。若学得诗酒茶,还能博得才子之名,整日习得着律文,连显摆的地方都没有,楚嫣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深沉了些。不过夫子在讲解条文时,也会给他讲解案例,案例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引发诉讼的要么是死伤财物损失,要么是鸡飞狗跳,偷鸡摸狗爬墙,人世间的幸事大都雷同,人世间的悲苦却千差万别、耸人听闻,直让人唏嘘,这个时候,楚嫣觉得自己所学的貌似还是很有作用的东西,心中总会生出些不同的感觉来。

    作者有话要说  楚嫣你是肿么想到让我学那种可怕的东西的委屈中

    33木办法,剧情需要啊贱兮兮

    33嫣儿,你说文改名了,封面的问题好复杂啊,愁死我了

    楚嫣哼,木办法,谁让你肿么那么蠢呢

    、贬黜

    自轩帝二十年七月六皇子玄厉与冯家小姐大婚,到十月太子被废黜,群臣百官经过最初喧闹嘈杂的猜测惊讶或感叹,都逐渐沉积下来思谋大势的趋向并想好自己的去路。十一月初,天气逐渐萧肃转冷时,有大臣在朝堂之上奏请轩帝立太子,众多大臣都心向五皇子,轩帝在高台龙座之上也未发一词。

    此时太常柳奉出列奏道,“臣以为五皇子并非太子合适人选。”

    一众大臣都惊奇地拿眼神睃着柳大人,心里想着,上次废太子事件还没吃够教训么,这次又想惹得轩帝不快有的在心里同情道,果然太常不是个好位置啊,每当关键时刻,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得站出来说话,谁让太常掌管着无所不含又自命规矩的礼仪呢。

    羽林军校尉冯亚不解道,“不知柳大人为何认为五皇子不合适”

    “臣近来得知,五皇子私行不检,与名满长安的秦公子多有来往。”柳奉有些刻板,是绝对不愿在朝堂之上称秦玉作小倌的,但朝中谁人不知秦玉是何许人也,一时都不禁倒抽一口气,果然柳大人胆子也太肥了,竟然公然指摘皇子的私行。若因为这个原因不能当太子,那岂不是言下之意轩帝也是不合格的君主不过,周云自然与小倌还是不同的。

    轩帝透出少许怒气,低声问道,“柳大人可是确定”

    柳奉直接跪在地上,身子都忍不住颤了几颤,还是坚挺忍住道,“下官愿与五皇子对质。”冯亚听得都忍不住脚后跟稍稍往后挪了挪,早知道就不多嘴问那一句,这柳大人还硬是死磕到底了,害他还要为自己的多嘴提心吊胆。瞧他附近左右,个个都是人精,绷紧了身子等着看热闹,却谁也不肯多说一句话,朝列为首的几个老头,眼睛都要闭不闭的,装糊涂呢

    轩帝眉眼间的表情都忍不住稍稍有些抽动,怒道“立太子之事,朕近来再也不想听到有人在跟前聒噪”说完怒拂衣裾,离开朝堂,留下众臣噔口结舌。

    轩帝退朝后派人立马宣玄景入宫觐见,玄景跪安后立在父皇跟前,明显感受到轩帝的怒气,很是忐忑。站着直抻了半个时辰,轩帝才舍得丢了他一个眼色,厉声问道,“听闻你进来过得很是滋润,经常与清风阁的当红小倌往来”

    轩帝虽然有时与几个儿子说话时懒洋洋漫不经心的,但很少用这般严厉嘲讽的语气,玄景一时不禁有些摄于轩帝的气场,“儿臣知错。”实际上去清风阁消遣一番,轩帝也不觉得是什么太过分的行为,只不过声色场所与自己对玄景的期望值总稍有所偏离,在朝堂之上又颇失了面子,一时间让轩帝也十分恼火。留恋美色和轩帝的情事在轩帝看来没有可比性而言,而纵情声色也无法励精图治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但轩帝还是忍不住问道,“莫非你私心恋慕于那所谓的秦公子”

    玄景一时愣住了,恋慕秦玉的才不是他,“儿臣与秦公子之间并无瓜葛,去清风阁也不过消遣,觉得那边有些格调。”

    轩帝轻哼了一声。

    玄景见状不禁皱紧了些眉,仿佛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勇气道,“孩儿心中早有心仪之人,与秦公子之间确无瓜葛。”

    轩帝难免来了些兴趣,挑了挑眉,“哦”

    玄景未料到父皇竟然还这么感兴趣,从前父皇除了对最小的九弟颇为疼爱外,对其他儿子,能少问就少问,那还追问这许多,还显得颇有兴趣,有时玄景甚至怀疑父皇可能连他们几人的名字都记不太清。既然轩帝都难得表示了好奇,玄景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孩儿一直喜欢的是嫣儿”

    “哦”轩帝长嗯了一声,颇有些戏谑的味道。虽然在想象之中,但亲耳听到还是很意外啊,想着把这个告诉那人,那人肯定很感兴趣,还可以趁机勒索一番。“你回去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吧,身为皇族中人,就要有皇族的责任感与觉悟,世上之事总是没那么容易的。”

    “孩儿多谢父皇教诲。”

    玄景回宫之前顺便到苣若宫看望一下母妃,邓夫人早已听说朝堂之事,心中气愤得不行,见玄景过来,恨恨道,“柳奉那个老匹夫,也不知道借了谁的胆”说着向玄景叮嘱道,“以后你行事还是要检点收敛些,虽然母妃也知道清风阁乃邓家产业,你时常去那别的事也是没有的,看来日后倒更有所注意了”

    玄景点了点头,“母妃,你说这柳奉是存心的还是性格就这般”

    “柳奉这人就这样,但以这件事小题大作似乎也有些不正常。”

    “依上次废太子事件,想来柳奉还是站在太子一边的,看来太子一党还是没死心。”

    “偌大的帝位与权力的诱惑,谁会轻易死心没希望的都要折腾出几分希望来,更何况这曾经近在眼前的。那柳奉自然要站在太子一边啦,想他一个妹妹可是嫁给陈家。”

    “柳奉有妹妹嫁到了陈家”

    “庶妹而已,也只是给人做妾的,景儿自然不了解罢了。”

    “那九弟的母妃还是柳奉的同胞妹妹呢,那柳大人怎么不向着九弟”

    “谁知道那老匹夫心思可能又是他那根不对劲的神经作怪,认为太子才是什么所谓的正统罢,只可惜,他侍奉的帝王也不是他所谓的正统。”

    “母亲”

    “哎,今天是气糊涂了,乱说了这许多话,也就我们母子二人,以后更加小心罢。”

    玄景才离开没多久,邓允即到了苣若宫。邓夫人懒懒地躺在榻上,招手当自家弟弟就坐到跟前,恹恹地问道“你也是听说了今日朝堂之事来的吧”

    邓允似思量了一番,“姐,我觉得其中怕不是那么简单”

    “你是指柳奉受太子一党指使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

    邓允轻轻摇了摇头,“弟弟觉得这件事最重要的不在此处,而是圣上的态度。这件事说不上大,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陛下也并没有小题大作,并没有表示要对景儿严加惩戒。弟弟觉得陛下之意实为隔山震虎,想让邓家收敛些。”

    邓夫人惊得坐起了身子,“此话何解”

    “如今邓家家大势大,在苍玄国数一数二,虽说邓家无人出仕,但看中五皇子依附投诚的不在少数,又加上母亲一族的旁支,您说,若圣上真有心立景儿为太子,不会担忧这些么自古帝王要防着过于强势的外戚,而姐姐您在陛下心中怕是也与冯太后那般的角色大相径庭,如此一来,实际上陛下担忧甚重。”

    “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说圣上到底有这心立景儿为太子不”

    “其实太子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继承帝位。姐姐莫不可太心急,徐徐图之才好。您认为陛下选择继承人最重要的条件是什么”

    “继承人本身”

    “轩帝并非守旧之人,并不看重所谓的正统身份,自然,哪个儿子最有帝王的才能、最能将这个国家带向兴盛才最为重要其次才是皇子背后的势力。”“陛下废太子,最主要的原因实际上并非皇后触了陛下的逆鳞,虽然这个很关键,但实际上还是太子并非陛下心中的合适人选。玄隐虽然表面温和有礼,但气度有限,眼光甚短,勉强为公卿但不宜做帝王,若玄隐真有帝王之能,圣上怕也不会废黜他。”

    “那弟弟的意思是陛下认为景儿有帝王之能”

    “陛下的几个儿子中,怕也并非仅仅景儿才具备,只不过其他皇子虽才能相差不离,却并没有景儿的其他优势,不过,这些优势也是需要谨慎之处。”

    “那为今之计如何才好”

    “一来可能要收敛邓家产业的规模,其实我也早想整顿一番了,趁此机会,该减该削,方便时还得以邓家的财富向陛下示好;其次,姐姐一定要沉住气,与往常一般就好,不到景儿登上大宝的那一刻,都不可露出端倪。至于其他,我想无须有所动作,陛下便会在近日内有所安排,以不变应万变,做好准备即可。”

    邓夫人眼中利光一闪,“弟弟言之有理,只是祖辈咱下的这般基业,委屈了。”

    “若父亲还在,定也会同意的,树大招风,再不知趣反倒危险。母亲那人你是清楚的,定更不会反对了。”

    邓允出宫后坐在自己的软轿之内,看着眼前那一层薄纱随着轿子的颠簸轻轻飘曳,仿若烟雾,心中不禁放松了些,想着那人真是奢侈的过分,竟将这种皇宫也少见的冰纨轻纱用作自己软轿的内帘,真是又大胆又不羁,可自己偏偏就喜欢他这样。想到心里不禁有些微动,这般行事用度如何不让人忌惮,可若收敛行径憋屈了行事,简直就无处展示,真是难受得慌啊,不禁溢出些似笑非笑的弧度,转向小厮轻声道,“今天先不回府了,去尹老板处。”角落窝着的小厮听到向外面吩咐了一声,软轿便转了一个方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楚嫣嗷嗷,邓允和尹老板谁攻谁受

    33你猜

    楚嫣握爪恨恨

    、巡视

    从含元殿到挽风阁,有一条直达的小径,总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平常周云处有什么消息,身边人便会立刻送到轩帝处;有时轩帝良心发现也会稍稍反省自己是不是对周云管束太过,除了身边放心的人和楚嫣,周云接触的人也不多,平常也没有太多的事务。实际上在周云年轻的时候,也曾出任郎中令、司寇右监注1,后来轩帝强势将人留在身边,便任了少傅注2不咸不淡的官职,一直在辟雍学堂辅助李夫子教授皇子。直到那年除夕夜不小心中毒注3,轩帝便免了周云的少傅一职,从此只作了深宫中闲散孤人一只。

    有时候,轩帝也会想大概周云会很寂寞吧,即使他愿意用人间最高的权力将天下珍物送到他面前,即使他将那人护到身后,费尽心机张罗庇护的网。可是,给的并非那人想要的,那人想要的却给不了。有时候,轩帝也会觉得,人世间,即使自己身为帝王,也有如此多的无奈与力有不逮,有时候,轩帝也会自欺欺人的想着,自己身为帝王,愿意舍弃万千姹紫嫣红,守在那人的身边,而那人也只要在自己身边,这一切,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即使轩帝想留着自己心中那份傲气,可每次见到那人仿若只如经过的风般的过客模样,或是听到一声叹息,那所有的傲气也便不抵一丝一毫。这个时节,整个挽风阁早已烧好了暖和的地龙,周云坐在临窗的榻上,案前散落着许多案卷。轩帝脱掉浸了寒气的外衣,稍稍暖和后将周云抱在胸前,脑袋倚在他的肩上,“你怎么今日又开始钻研那些了”

    周云也不回头,想起楚嫣学得抓耳挠腮、索尽枯肠的模样,便笑道,“前几日,嫣儿来找我说想学有用的东西,我便教他这些;实际上,除了这些,我会的东西也不多了。”话中隐隐带着些颓废之意。

    轩帝显出些不快,“那小子怎么好意思让你这般辛苦”

    “他本来是想以后到藏学习,每月看我两三次的。可我本来每日就单调得很,而且这些年来,嫣儿也像我自己的孩子般,能这般让他继承我的衣钵,也不算辜负了当初父亲的心血。”

    轩帝不想随意一说,倒惹出周云这许多话来。那小子每月若只来两三次,自己倒方便许多,不过他也晓得周云喜爱楚嫣,便转了话题道,“今日朝堂之事你也听说了吧”

    周云回头给了一个疑问的表情。

    “大臣奏请立太子,大都认为景儿可堪大任。柳奉在朝堂之上称景儿与清风阁的秦玉来往过密,最后不了了之。”

    周云乍听心中便涌出些气愤,楚嫣的心思他自是看得出来的,“果真如此”

    轩帝阴险地笑了笑,“景儿对我说虽曾去过清风阁,但他与秦玉并无瓜葛。”

    周云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轩帝心里不禁有些小小搔痒,“而且,景儿还说,他喜欢的竟是楚嫣那个小屁孩。”

    周云有些惊讶,显然被勾起了兴趣,但又怀疑道,“景儿那孩子也算个心机深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告诉你呢再说,喜欢嫣儿怎么了嫣儿本来就蛮可爱的。”

    轩帝对后面一句话不置可否,忍不住为自己儿子辩解道,“虽说景儿平日里比一般小孩来得沉稳些,但实际上还是个孩子。”周云听得又轻嗤了一声,轩帝瞧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又是一番折腾。

    再说楚嫣回到景王府后,却见玄景躺在院里的树下,那小风嗖嗖一卷,几片枯叶便被卷到玄景的身上、发上,楚嫣看着都有一股凉意沁到心里。楚嫣一屁股也坐在旁边,用两只手搓了搓胳膊,忍不住问道,“景哥哥,你怎么躺在这凉嗖嗖的。”

    “你说,假如有一个你渴望了很久的东西摆在面前,结果却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擦肩而过,是不是很值得吹一下冷风”

    “什么意思”楚嫣呆呆地问道。这是什么诡异的脑回路简直是我等凡人所不能理解

    “意思就是今天因为柳大人提出我与秦玉过从甚密的原因,不仅不能立太子,还被父皇命令反省可本王与秦玉根本就毫无瓜葛,简直空穴来风”

    “空穴来风”楚嫣眼睛瞬间闪出些亮光。

    “当然是空穴来风嫣儿,莫非连你都认为我与那秦玉之间有什么”玄景脸色顿时沉下来。

    玄景的话楚嫣自然是信的,他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大的问题,于是小心接道,“景哥哥,很值得吹一下冷风”

    玄景“口”

    11月中旬,武陵郡发生百姓暴动,虽被平息,但为安抚百姓,稳固山河,以显皇恩浩荡,轩帝诏令五皇子玄景代天子巡视荆州两湖地带。同时称轩帝日理万机,废寝忘食,操劳过度,龙体抱恙,因而令二皇子暂于朝中监国理政。虽说朝中还有三公坐阵,轩帝掌舵,落到玄幽身上的任务也不会太过艰巨,但繁琐的事还是一堆一堆。同时百官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二皇子看来也是大有可为,巴结逢迎之人一时络绎不绝。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楚嫣向周夫子辩解道:“若只跟在夫子身边学习这些故纸堆,怎么也不能切身体会其中要义。若趁此机会亲身经历些真实的事情,历练一番,抵得上半年的钻研。而且有五皇子在身边,也足以保障人身安全。”

    周云也不拆穿楚嫣那点小心思,其实他也觉得有道理,纸上得来终觉浅,对于刑律一门而言尤其如此,“你这一去一回大概也要两三月,回来时交给夫子一篇策论即可。”楚嫣立时瞪大了眼瞧着夫子,这么悲催都让人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周云悠悠补了一句,“别忘记写上你的亲身见闻。”

    荆州两湖一带距长安千里有余,多沼泽,夏汛易发大水,漫过沼泽,淹没农田,秋季收成不好,百姓多饥寒,冬季熬不过去便易发生暴动。若能在此地修建诸如都江堰、灵渠、白渠之类的水利设施,倒能一举百利。但是两湖地带多沼泽之地,修建不易,尤其荆州靠近巴蜀之处,过了长江,多深山老林,交通不便,很是穷困,朝廷也没兴趣投入大笔的人力物力修整。由此一来,天灾人祸之际,两湖一带倒与成了可与边关相提并论的战火之地,而其中尤以武陵、豫章两地最为猖獗。

    玄景此去即是经汉中沿长江一带巡视,重点巡查武陵、豫章两地。武陵离汉中较近,但也近千里,从长安经南阳、汉沔,过长江才可到武陵。长江流经武陵一段,九曲回肠,但冬季水位较低,两岸多有平原,在大船之上渡江也甚为平稳。玄景出京时,邓夫人曾交与他一枚金色令牌,令牌与邓喜儿偷出的家主令形式一样,只是正面雕刻的是“令”字瘦金体,反面仍是一只肚子圆滚滚的貔貅。

    金色貔貅令相当于邓氏除家主令外最高级别的令牌,全国各地只要有邓氏产业所在之地,持有人即可凭令支取所在店铺或店铺辖区所有邓氏产业流动资金,自然是在不影响店铺正常经营的情况下。而金色貔貅令也仅此一枚而已,其下还有银色、黄色及黑色三级,各有不同权限,邓氏其他独立成年血亲所持一般则为银色貔貅令。

    金色貔貅令只是邓夫人以防万一而已,皇子亲巡,地方官巴结都来不及,好吃好喝、好车好马,自是无须玄景操心。但以往常来看,遇上饥民在所难免,轩帝自然也有所料,因而让邓氏赈灾大出血也不过是给邓氏机会上道而已。

    御史右丞林时及步兵校尉苏启随行左右,一行人共四五辆马车,两队卫兵及一些仆役货车。苏启乃二皇子玄幽陪读苏仪之父,苏家正是追随程家的八族之一,也是至今为数不多既忠诚于主家又为君王重用的家族。苏启生得十分魁梧,浓眉入鬓,大眼有神,面色严肃,苏仪与他并不十分相像。御史右丞林时经科考入朝为官,年少及第,如今也才三十出头,双眼细长,面皮白净,两颊颧骨微微突出,脸部线条又很是凌厉,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厉害角色。

    楚嫣与玄景所坐的马车在首端,林时及其他人则随其后。马车外表看着古朴陈旧,内里最为宽敞舒适,厚实的细羊绒毯密匝地铺在车内,毯上放着一张檀木小案几,车壁上有舒服的软垫,可倚可躺,比楚嫣初到长安时坐的马车不知好了多少。玄景这次带着祈夏与名春跟在身边,两人轮着在马车上伺候,苏启领亲随卫兵骑马护在马车两侧。从关中平原到汉中平原,除却几个关隘,一路已算十分平坦,十日有余一行人便到达南郡准备渡过长江。

    注1司寇是秦朝以前掌管刑狱的官职,相当于秦汉的廷尉;但廷尉属于九卿,司寇在周朝相当于司空、司徒,但是秦汉官制和春秋以前官制不一样,因为是架空,根据背景的设定自己稍稍有所变动,基本是参照秦汉及以前的来设置。

    注2太傅、少傅一职,嗯,就是教皇帝或者皇子读书的

    注3就是上次那个除夕,应该懂的哈

    s我是2货,开始忘记解释注脚了;那些大大们觉得不通的地方让它们ne ith thed吧

    作者有话要说  楚嫣啧啧。这收藏,这数据卡哇伊disnay

    33:不会说人话了么

    楚嫣各位看官,走过路过,不要大意滴撒花留评收藏滴手指捏起小手绢含羞遁走

    33乌鸦飞过这孩子,看来得治啊

    、武陵郡

    冬季很多河流都已露出河床,大大小小的石头上只有一层浅细流过,再大些的河即使不见河床,水流面积和水位也减了大多,但长江即使在冬季,水面也甚为辽阔,其他多是见多识广的,只有楚嫣一个土包子倒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河,忍不住迎着微冷的河风似有为之倾倒的感觉。

    渡江的船有三丈之宽,全是以实木作甲板,很是厚重平稳,如今河风不大,水流也不急,大船也只是在水波中有微微的摇晃感。纵是这般,楚嫣却晕船晕得厉害,闭上眼睛也觉得天在旋地在转,脸色一会就失了血色。楚嫣本来趴在船舷边看着江面河岸,新鲜感还没过,结果就忍不住吐了。

    天色有些阴沉,江面蒸出些水汽雾蒙蒙的,玄景将楚嫣抱在怀里让他好受些,不过也完全不顶用罢了,什么心上人的怀抱能让人激动得忘了病痛这种事情,实在是欺骗人的吧。所幸的是渡江时间也不长,不到半个时辰。

    过江后基本就是西洞庭流域,夏季汛期时,如今看到的许多树林、道路、茅屋都要被淹没,只剩下一丛树尖露出水面。西洞庭流域的平原一般为沿河的狭长型地带,根据河流的大小形成或大或小的冲积性平原,从三峡向东的武陵山脉有大片的深山老林,到这片地域时也只剩下一点尾巴,视野四处可见一些矮小的丘陵余脉,看起来也是有山有水的地带,只是天气阴沉不是太明朗。

    不过,正是因为这般地势,才让周围百姓春夏耕渔,秋冬进山,这种看年成的时代,稍有风不调雨不顺,多了涨大水,少了就干旱活不了庄稼,更是三年一小灾,十年一大灾,那些穷民没得法也只得在熬不过去的冬季便做了匪寇,等到官家来捉时,变多到武陵山脉以及和渝、黔相接的十万万大山中,官兵也没法捉得住。

    众人下船后,触目所见,万物凋敝,人烟稀少,但也不是随处可见饥民和冻死骨。往常,渡口常有运输货物的大船、渔船,岸上摆着一长溜的刚捕捞上来的鱼虾,一些随意搭成的小货铺趁着渡口人多卖着一些常用的货物。但现已入了深冬,天气寒冷,尤其当着河面,湿冷的厉害,水面浅了,肥些的鱼秋季早就捕捞过了一季,若不是今日有大船靠岸,还有些看热闹的人,要不然人影更是少得可怜。若是河里的年成好时,到快过年的时节,还会有一次大量的捕捞,那时候家家户户怎么也腾出些钱来,购置一些肥鱼做年货。如今基本上都还省着过日子,一切都还萧瑟寂静的很。

    不过即使如这块地界,也分好与不好的,有的肥沃、有的土壤不太适合耕种,有的虽然易耕,却容易被淹没,有的沃地宽广,有的只有狭长一小片。但那好的、肥沃的、宽广的,总是那些有钱的、有势的、有关系的占住了,如此一来,一般的百姓也只能真真看天吃饭了。今年夏季即发了大水,地势低的好些都被淹了,而鱼群肥沃的河段也不能随意打捞,好些是富人给官家一笔钱,这个河段的鱼也算某几个大户包了,只有一些野湾子旮旯的,散渔户才可打捞了维持生计。

    今天冬季来得早,干冷的厉害,看着很难熬下去了,一些实在没得法了的百姓,有的跟着经年的山匪混了去,有的成群结队,做个暂时的土匪抢掠些个财物。作匪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抢掠了那些富豪经往的货物,迅疾便引来了官兵剿杀一通,未及半月,十一月初平匪的消息便上达朝廷,如今就派了这五皇子来巡察。

    到岸边亲迎的武陵郡守姓孟名焦,乃是一个短小精悍的近五十岁的小老头,一身黑色官服,襟前系着青绶。郡守乃两千石官职,银印青绶;而御史则为一千石官职,且不掌印,因而林时品衔上还低于孟焦。不过玄景早已封王,金玺綟绶,享食封邑,自是金贵许多。除了战略要地和富庶之地的郡守,届满后即会被君王选任到朝廷任职;但像武陵郡,无钱无财,亦非兵家必争之地,间歇性地还会给朝廷找麻烦,因而武陵郡守,得以保全做个地头蛇也算幸事。

    孟焦这辈子哪有见过什么天皇贵胄,他本就是当地人,托关系谋个小吏之职,也算精明勤勉,过了这几十年,终于任到郡守。如今见到五皇子,自是激动得很,一张黑皮脸庞都涨得有些发红。行跪礼起身后,实在忍不住好奇,孟焦悄悄抬眼,只见那五皇子生得俊美无比,身边还跟着个白白胖胖的童子,心中一时生出无限敬仰。

    想曾经偶有京官回家探亲时,孟焦摆宴接风,只听他们谈起当今圣上多么举世无双,当时心中就很是好奇。如今虽也未曾见得天子真容,但见过五皇子便也差不离了。一时孟郡守很有些热血沸腾,想他出身卑微,如今任得郡守一职,能为皇族卖命,简直是三生有幸。

    思及此,孟郡守一路上十分战战兢兢,惶恐地表示是否有幸请景王一行到郡守府中暂住时,被玄景冷酷地拒绝了,一时让孟郡守恍惚觉得自己都生了一颗玻璃心。实际上郡守宅邸也并没有很豪华,与官驿相较,也不过半斤八两,若一行人真到了郡守府,孟焦便要甜蜜地煎熬惟恐有所不周了。

    翌日,玄景命孟焦领着,带着楚嫣、苏启、名春、祈夏以及一队卫兵,到山贼劫道的地段勘察;御史右丞林时则留在武陵郡治内察访当地水文、农耕及民情。孟焦虽为一郡之守,但出身卑微,身材短小,一直不太适应骑马那种太贵族的事情,便跨了头小毛驴,走在前面,毛驴头上还顶着朵绸缎大红花,很是喜庆,瞧孟焦那晃悠悠的模样,一看就很是得意。

    那大红花也很得孟郡守的心意,不戴一朵大红花实在对不起他那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仰慕的心情啊玄景看到那大红花忍住了一把扯掉的冲动,楚嫣倒在心中几下,回去给夫子的民情分析上要加上一笔,“武陵百姓,逢喜事时喜在毛驴上戴大红花招摇过市。”

    武陵郡治位于注入西洞庭的盐水边上,孟焦领着一行人沿着河的上游,越往上,河口缩得越窄。不到三十里,便进入丘陵地带,再走十里左右,变到了名为合口的地带,盐水两岸便只有窄窄的一沿河谷地带,两岸都是连绵的山脉,这便是才入了武陵山脉;再往上,盐水便越发窄了,而两岸的山则变成了真正的深山老林。这盐水之名也颇为有趣,盐水上游水质甘而醴,从鲜有人迹的深山中飞溅而下,用上游酿造的酒、磨的米粉,那口感味道在外地都很难寻得,而下游则产盐,产盐量在荆州地带也算数一数二。但盐矿一直由武陵当地的豪族朱家把持,寻常百姓顶多也就吃盐容易点、便宜点,其他也没得什么好处,轮到灾年还是一如往常的一贫如洗。

    合口便是山贼抢劫之处。从武陵西到巴蜀,多经此道。此处盐水两岸有可作歇息的河谷,两岸的山石也甚为连绵平缓,其上的树林茂密,可藏可栖。山贼胜了便向下游追击,情势不妙便在山里向上游遁入深山中,十分的便捷。

    玄景心下有所了解,向孟焦问道,“孟郡守可知山贼老巢在何处”

    孟焦挠了挠后脑勺,“微臣并未去过,只是听说贼匪窝在近盐水发源地的一处山凹里。”

    “严将军可曾去过”

    “严将军曾亲率军队平定匪寇,并俘虏许多山贼进城,在菜市口斩杀以儆效尤。”

    严凛乃是驻守南疆的大将,多在岭北一带行军,玄景也未曾见过其人。严家曾是追随程家的八族之一,不过早早脱离主家,效命于皇族,而严凛则是严家现任家主。

    “本王代天子巡视,这次未能见到严将军,真是可惜”玄景摆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孟郡守见得,直为严将军可惜,如此好的机会,也不来露一下脸示好。还没应话,玄景又道,“今日返回,收拾行装,明日沿河上游直上,本王要到山贼老巢看一番。”

    孟郡守听得很是震惊,“殿下贵为千金之躯,轻易涉险,微臣惶恐啊”

    “你难道是质疑本王的命令”玄景瞪着孟焦道。

    “微臣不敢。”

    楚嫣看到这个小老头畏缩的模样,心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劝道,“景哥哥,听夫子说,深山中多蛇虫鼠蚁,尤其靠近南疆一带多有瘴气,山贼也不定还有余孽,孟郡守说得有道理,轻易进山恐有不当。”玄景心中有些不悦,这小屁孩竟然当众和自己唱反调,“嫣儿的意思莫非是忌讳那些危险,本王就不该去”

    楚嫣嗅到玄景不高兴的味道,“嫣儿愿与殿下一同前往。”

    苏启见此情势,到嘴边劝阻的话也吞了回去,心里想着,五皇子长于深宫,不识险恶,那深山老林中最适合放冷箭,只苦了他这样的身边人,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啊。

    作者有话要说  33嫣儿,存稿真滴木有了肿么办

    楚嫣活该,谁让你这么懒呢

    33人家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嘛

    楚嫣哼,流点血算神马,要敬业要执着好么

    、进山

    林时得知玄景只带一队人马即要进山打探山贼老巢,顿时只觉急血攻心。虽朝廷持观望态度大有人在,不少心底巴不得五皇子遇上点什么天灾人祸,但若真出了什么事,他怕也脱不了干系,毕竟怎么说也是皇家血脉,出了事便是身为谏臣的自己失职,一个御史右丞给一个皇子陪葬,少不得尖酸的还得说是自己的荣幸呢只是可怜他那失了爹娘的小侄儿没人照看啦出京这么一小段时间心中就惦念得不行,若是以后自己也不在了,那可怎么办

    林时被自己脑补吓到,以宁死不屈的勇气扑到玄景的面前,玄景只是冷哼了一声,“林大人莫非是不相信本王”

    林时硬着头皮梗着脖子道,“山贼狡猾凶悍,巢穴地势险峻,殿下年幼,雏凤也难以逃脱恶蟒之爪。”

    一旁的楚嫣星星眼地看着林时,十分佩服林大人的勇气,只是那文绉绉酸酸的强调,听着浑身不自在。另外,就算他没见过真正的蟒,可是他也只的蟒也没有爪子的吧。

    玄景乍听得十分恼怒,心思电转了一圈,慢悠悠道,“本王要去,凭你一个千石之官也拦不住,不过瞧在勇气可嘉的份上,本王倒不介意和你打一个赌。”

    林时眼巴巴地瞧着玄景,那股劲头一过去,气就泄了大半,趴在地上抬着头愣道,“打什么赌”

    玄景单膝着地蹲下来,盯着林时的眼睛道,“如果本王安全回来”玄景余下的话未说完,林时便深深将脑袋埋在了地上。周围人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苏启校尉只是当五皇子对林大人稍稍施压,林大人便妥协了而已,他自己不也早早屈服在五皇子的淫威之下,早知如此何不识时务点。

    林时与孟焦守在武陵郡治,玄景一行便沿着盐水河上游向山贼老巢进发。孟焦派了身边一个年过四旬的衙役作一行人的向导,这衙役唤作张三,在严将军进山剿匪时即是他作的向导,生得两颊瘦削,目露精光,颧骨高凸,很有些贼眉鼠目的模样。这张三混了许多年实际上一直也只是个不受人注目的小衙役,只是在上次的剿匪中立了功,得了注意,孟郡守才将他提到身边干活。

    不过半日一行人便到了合口地带,找了片树荫浓的地方休息整顿一番再上路。这次队行中没有马车,共有五匹马,玄景、楚嫣、祈夏、苏启和苏启身边的一位副将一人一匹,一行人还牵了三头驴负重,遇到难行的山路骑驴也更为安全。从武陵郡治断开,上游的水可以直接饮用,下游至注入西洞庭之处河中多寄生虫,不能直接饮用生水,很多直接饮水的水牛和渔民多有患上怪病的。

    以防万一,即使到了合口地带,众人还是烧了火堆将河水烧开,为了省些口粮,到河里捉些鲜鱼烤着吃,又美味又得趣。实际上楚嫣算是这群人中最累赘的,身如弱鸡,真遇到山贼就是拖后腿的存在。玄景也是到了武陵之后才生出深入腹地探查的念头,他自有他的考虑,而不久前严将军才带军扫荡过一遍,若非倒霉到了家,也不一定会遇上什么太大的危险。那些怯懦的理由,一来是自己的身份让那些好不容易混到这个份上的官员难以承担那些无妄之灾罢了,二来若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楚嫣,自要带在身边眼睛看着才安心些,在臂力之外更是终日惴惴不安。

    实际上最初玄景也没生出把楚嫣带来的念头,比较巡视路途难免生出什么事端,全副精力应对都很辛苦,更何况还要分出两个来。但父皇下了命令,又被路途的陪伴诱惑住,便也是心甘情愿地应允了。既然应允了,玄景再担心有什么意外,也只能时刻小心些罢了。

    也许四岁之前便决定了一个人使物的性格,四岁之前的楚嫣并没有被养得多么娇贵,只是懵懂而又拮据,四岁之后,虽然锦衣玉食,但那些吃穿用度终归都不是自己所有,所以楚嫣对于属于自己的东西看得特别紧,比如他那一年为数不多的俸禄,比如得到的赏赐,那一笔笔账在他心里可是门门清。他自己的东西可是被他清算得分毫不差,至于不属于他的,倒都有些无可无不可了。不属于他的马车,豪华也好简陋也好,不属于他的马和驴,骑着也都无所谓,只是他的骑射很不熟练,真遇到险路,心里倒有些怕。

    若不是怕跟着的随从笑话,他早就在看到那头大眼睛的小黑驴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央求玄景让他骑了,骑着个高头大马在路上走实在有点慌。等过了合口,两边的山高大险峻了许多,路也逐渐越来越弯曲、起伏、狭窄,等这番休息后,再换驴真是再好不过了。

    过了合口,沿岸风景大为不同。前面一段路,河的对岸只是些矮小连绵的武陵余脉,行走的一边河滩上栽满了树,路的两边则是长得很是高大茂盛的大叶漆树,回眼触目所及则是百顷良田,其中偶有荷塘。过了合口,路势转险,河的两岸都成了连绵的山,再走个十余里,山体逐渐变得高大陡峭。路的两边长了许多苦楝ian,四声树,这个时节结的果实半青不黄的,唤作金铃子,像一颗小小的弹丸挂在枝条上。山里还有许多楠、樟、椿樗chu,一声、野杨柳,虽说满目尽是萧瑟之意,但许多树木在武陵山脉中落叶很少,倒也不像北方一般满是荒凉的枯枝。

    不久已到日落时分,一行人至山势转险处没行多久,到了慈姑县与大庸交界处。大庸身处武陵深山腹地,一直被中原当作蛮荒地带,虽早有居民居住,但朝廷管辖、烟火战乱很少有真正波及,山匪也只是在其中掩身藏迹而已,一般也并非大块地界的原住民。一行人寻得落脚处搭帐篷休息,待天亮后再出发。夜晚乡野万籁寂静,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更是如此,连呼吸的空气都少了许多烟火气息。夜晚寒气重,即使有厚重密实的牛毡铺在地上,楚嫣浑身还是忍不住发冷。迷糊中好像有一个暖和软乎的热源钻进来,楚嫣拱了拱脑袋,迅速靠过去,才觉得好受了些。

    行了三日有余,张三将众人引到一处山脚下,说山贼巢穴便在此山中,严将军剿匪时自己也只到了山脚,并没有进去。这座山山峰是周围十几处最高的一座,山壁如削,露出黄色的坚硬山石,山脊上长着苍郁的草木,随着冷风微微摇摆一下,很蔫的样子。

    “看着不像有山贼的样子”楚嫣有些疑惑地说道。

    “山贼都被严将军扫荡了,看着当然不像了。”祈夏回嘴道。祈夏自幼跟在玄景身边,比玄景还年长几岁,性子有几分直爽,对玄景十分忠诚,但看楚嫣就有些不顺眼。他那么高贵智慧俊美的殿下,为么天天就要像个保姆似的照顾这个哪里都看不出出色的小屁孩

    “祈夏,你先上山探路,回来禀报情况再作决断。其他人就地休息。”玄景一记眼刀甩过去,祈夏全身的刺都蔫了下来。此时也只是将近日中时分,祈夏一身武艺不错,一来一回一两个时辰也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33俺进入低潮了肿么办

    楚嫣木有低潮哪有高潮呢

    33你肿么这么邪恶遁走

    、坠崖

    一行人留了几个看守行李的士兵,便徒步上山,随身只带了些必备的物品。山中寂静,虽比有些荒凉,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玄景有些恼怒,怎么给他派了个这么半桶水的向导,连路都只晓得一半恨恨地忍不住拿眼刀削那个瘦成猴子的向导。慑于玄景的身份与威压,那猴子向导眼神睃了一圈,看起来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最后无奈把求助的眼神落到了白面团一般的楚嫣身上。

    楚嫣心有不忍,便好言劝道,“这大叔上次也没来过,孟郡守大概也不了解情况。”

    玄景听得稍稍按下不耐。

    爬山,尤其是第一次去,还走的野路子,探索,对前方的未知、好奇与猜测,都会让时间过得飞快。除了楚嫣,一行人都是习武之身,张三也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爬个山都不在话下。楚嫣被逼的只喘气,小脸通红,央求着歇了好几道,稍稍缓过来后又继续上路,但歇息过后一会就酸软下来撑不住。这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便把自己整个身子都挂在玄景身上,但被拖着走还是觉得迈不动步子啊。

    就这般楚嫣身上还自己偷偷带了许多吃的,总觉得带在身边安心些,这样才有所有感,大家休息吃东西的时候,就吃公共的,自己偷偷带的就给自己当零嘴,心情好大方点就给玄景一点,这种感觉贼兮兮的不要太爽。所以说,累死也是楚嫣活该啊。

    一行人都快走到山顶,其他人包括楚嫣也忍不住拿眼刀睃猴子向导,张三被一群人盯得浑身发软、欲哭无泪,再找不到跳崖赔罪的心都有了。就在大家都以为要到山顶的时候,一条曲斜的山径却把众人引向了山中。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曲曲绕绕,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竟然看到了一片河谷平原,农舍稻田鳞次栉比,只是没有炊烟袅袅,也没有闲乐的垂髫稚子。

    这个深处大山中的世界与外面看着无异,只是被隔绝开来仿佛另一个维度般,还少了些快乐的烟火气息。

    走在田陌上,还能感受到从门缝里偷窥的不安的眼神。玄景命祈夏敲门找到族长,吃了几次激烈的闭门羹后,一个被花痴战胜了恐惧的小姑娘指了路,在村里可看不到这么多漂亮的人物,看起来也不像坏人,不像上次那群凶神恶煞的人般,不过后面那些人的衣服看着有些想像。

    回过神来,小姑娘激灵一下拍了脑袋,相似的衣服,若真是一伙人怎么办得抄小道找族长

    待玄景几人找到族长时,只见一些伤残壮丁拿着锄头农具拦在路上,一脸的凶神恶煞。两方相持时,众人没注意,只见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婆冲过来,哭天抢地道,“你们这群天煞的,赔俺儿子的性命来”那指甲快挠到挡在前面的祈夏脸上时,老太婆被身后的乡亲拉住了。

    祈夏拿出令牌,朝族长和乡人说道,“莫要造次这是代天子巡视的五皇子”说着拿着令牌朝族长抬了抬下巴。

    族长有些犹豫,乡人都疑惑地看族长的态度。族长还是只身一人走了过去,拿着那令牌正反看了看,又看了看玄景的气势模样,再把楚嫣等人看了一圈。似是用了莫大的勇气,沉重道,“殿下跟老夫前来。”

    原来这个村落附近过了两个山头的确曾窝着一群土匪,可土匪也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与村落之间从来井水不犯河水。村里皮一点的男孩子喜欢到处乱跑,日子长了,怎么着与匪窝里的也有些交情。严将军带军队来剿匪时,那些重义气、带着血气的年轻人便不干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山匪一个个在眼前被剿杀殆尽。便趁着一股子血气拿着些农具锄头相帮,胆子小些的便窝藏几个,严凛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被逼出一股火气来,凡是与袒护土匪者,格杀勿论本来安居在红尘之外的小山村便就此染上了血色的阴影

    村里本就是同一个宗族,打断骨头连着血,尤其一个个男娃子可是家里传宗接代的香火啊,如此一来,村里人与严将军的队伍势同水火甚至厮杀起来。刚开始士兵看那些村人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还有些手软,但本就剿杀土匪红了眼睛,逼得几下手中便也没有留了余地。最后还是族长顾全大局找严凛负荆请罪,才熄了这场干戈,但是死伤终究还是无法挽回。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偏严凛将那些窝藏和偏帮土匪的村人,也一并当作土匪,算作剿杀土匪的人数,上报朝庭,并不允许家属收了尸骨,一并得和土匪弃尸荒野。如此一来,乡人心中怨恨更重了,本来家中失了亲人就无比悲痛,还不让尸骨埋入祖坟,对于祭祀祖先拜鬼魂的乡人来说是怎么也无法接受的。

    等到了解完情况后,天色渐黑,乡人不愿接纳这些怎么说还是喝严将军差不多的人物过夜,玄景一行人便只好赶着下山。临行前,玄景答应了族长的恳求,定会让那些死去乡人的尸骨能够埋入祖坟。

    还未到半山腰,火橘色的球便消失在了山的那边,不一会山里完全黑压压的一片,连半颗星子都难得找到。士兵前后或开路或压阵,玄景与楚嫣走在中间,楚嫣有些怕黑,便紧紧拉着玄景。虽然这样做又胆小又有点怂,但楚嫣从来不可能为了那点面子就激发出胆气来。再说黑灯瞎火的,就凭那些微弱的火折子,谁能看得到他这么怂呢

    苏启与祈夏护在两人左右,十分警惕,不让或是夜里活动的野物或是什么弄不清的黑影冲撞了玄景。纵是这般,众人小心翼翼之际,几点破空声接连而来,前后的士兵相继倒下。只剩下苏启与副将还有祈夏面向四周小心防备着,绷紧了弦,玄景与楚嫣被围在中间。但即使睁大了眼,也不能在一片浓浓的黑色中看出什么,敌在暗我在明,完全被动。

    楚嫣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那些前一刻还鲜活的士兵,转眼就像肉袋一般倒在地上,声息全无,尤其还在这寂静浓黑的半山中,偶尔传来一声夜枭的刺拉声。一时间都有些被吓懵了,完全只能靠玄景护着,就算他不这般被惊吓得胆神俱裂,凭他那小身板,也完全得靠着身边人护个周全。

    几乎是在眨眼间,瞬间十几道黑影,以重叠的三圈之势,朝剩下的几人扑过来。敌众我寡,而且这些黑衣人明显训练有素,瞬间便落了下风。紧接黑衣人之后,又有几道黑影杀出,与外围的黑衣人厮杀,里面的几人才稍稍喘了口气。那些黑衣人正是跟在玄景身边的,但相较那些刺客而言,明显少了许多。

    楚嫣只在空中听得兵器相接的声音,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刀光剑影。不到半个时辰,苏启、祈夏与副将的包围圈便被撕开了扣子,两三个黑衣人便与玄景缠斗起来。但玄景要护着楚嫣,很是掣肘,被斜刺过来的剑绊住的一瞬间,便瞥到一个黑衣人朝楚嫣袭过去。什么也来不及想,愤力斩杀掉绊住他的刺客后,玄景扑过去将楚嫣护在身前,回身以剑挡住刺客的攻势。力有不逮,刺客的剑哗啦一下从肩部砍下,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楚嫣心中难言至极,又是悲痛又是恨绝了这些伤了玄景的刺客,又是痛恨自己的没用,心中与脑中又像是一片空白。不想身后一个刺客一脚踹来,楚嫣在满腔复杂情绪中掉落悬崖,玄景惊惧之际,凭本能死命地抱住了楚嫣的身子,也一并坠落。那山道的另一边的悬崖,深不见底,基本没有可能生还。

    作者有话要说  楚嫣哎,小手绢也不管用了,木有客人光顾啊

    、谷底

    当消息传回长安时,朝野震惊五皇子竟然遭遇刺客坠落悬崖,尸骨难寻至于一起掉下去的楚嫣,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子而已,便也未能引起哪个官员的注意。轩帝当庭大怒,将身边的一支羽林卫连夜派往武陵,搜索玄景的踪迹;轩帝心底并不相信玄景会就此送命,想当初刚生下来周岁时,皇家供奉的高人曾给玄景批过八字,乃是有天子命格,怎么可能轻易折在荒林之中。

    那些爱揣度是百官们,一个个看着二皇子的眼神都带着点诡异了。他们觉得自己也算人精了,这么大的阴谋谁看不出来啊如今二皇子主持朝政,想想五皇子出事后谁获益最大啊五皇子巡视身边跟着的那个苏家校尉,他儿子还是二皇子身边的陪读呢人心莫测,人心莫测啊,天家兄弟阋墙,再正常不过了,不过还是让人心寒啊心寒啊看二皇子平日那副模样,真真看不出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啊

    那些腹诽的官员们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都是满满的怀疑,看得二皇子身边的苏仪一肚子火,却被玄幽劝住,“何必理会这些无事消遣的酒囊饭袋呢只是苏大人这次怕是难逃责罚。”

    邓夫人在苣若宫内早得了消息,又急又气,只无奈身为妇人,行动不便,心中干着急也没得法子。玄景失踪甚至可能丧命的消息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并不是说邓夫人有多么疼爱玄景这个儿子,只是玄景对于她来说,意味着她所有的心血和对权力的希望。自然,母子之情也是有的。

    让她心中更为可恨的是,轩帝竟然没有在下朝之后安慰她这个丧子的母亲,竟然是去了挽凤阁看那个贱人得知消息的一瞬间心中简直溢满了刻毒的怨恨,若稍稍有一丝机会能伤害到那个贱人,她心中都会充满了巨大的快感。但愿老天让他死在轩帝前面,要不然,别说是她,后宫能啃了那个人的女人多的是。

    周云得了楚嫣坠崖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脑袋里像灌了铅般沉得厉害,一股一股地绞着疼,眼前顿时一片黑。身边侍候的人瞧这副模样,也着了慌,圣上怪罪下来,都承担不起啊。轩帝本来也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说给周云听,才进屋就瞧他躺在榻上余毒发作的模样,便也只能好声安慰,一再保证定会让人将楚嫣安然无恙地带回来,虽然这个保证也不一定做得了数。

    轩帝一时无暇顾及其他,便也没派人将消息送到平川侯府,百官关心的都是五皇子坠落悬崖的事情,便也没几人清楚与五皇子坠落悬崖的还有一个陪读。楚弥从先生处得知,明年圣上很可能开恩科,近来便越发勤奋地往太学里跑,两耳不闻窗外事,倒不清楚这回事。

    却说武陵山的山石虽然壁如刀削,整块整块的山石又大又坚硬,石缝里却长着许多松树,迎风蜿蜒而出。玄景与楚嫣二人坠落悬崖时,跌撞在那些又厚又密实的松针上,最后落入了山崖下面的溪流中。那水也才几尺来深,两人身上被刮了一身的细小的伤痕,都晕了过去,最后被水里的石头拦住冲到了岸边。

    楚嫣醒过来时,根本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玄景背后的伤口浸红了周围一片水流,伤口都有些发白翻卷,看着很是吓人。一阵冷风嗖嗖地卷过来,泡过水的衣服更加湿寒的受不了,两人面色早被冻成乌紫色。楚嫣憋着一口气,拖着玄景的身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山洞,身上的力气都快去了大半。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东西,还剩些牛肉干被自己藏得很紧实,没有被冲走,其他什么东西也没了。玄景本来身上就没带什么东西,更是不用指望了。

    找些枯枝败叶升起火堆,剥了两人的衣服抻在树枝上烘烤着,楚嫣便把赤身的玄景抱在怀中把身上的湿气烘干。楚嫣小时候其实也和玄景一块洗过澡,但长大后再也没有。一歇下来,这姿态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即使玄景还带着伤,即使食物安全都还没有着落,但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带着些隐秘的激动。脑海中不住回放着小时候撞见的两具身体交缠的画面,夫子拉长的脖颈,轩帝那劲瘦优美的绷紧的身体,和景哥哥的身体还有几分相似,又忍不住想到如果画面中上面的是景哥哥,下面的是他自己,脸上顿时烧红了一大片,有些羞耻,又有些隐秘的兴奋。

    里衣很薄,不一会就烘干了,外衣也将就半干,楚嫣恋恋不舍地将里衣给两人穿上,把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让玄景靠在火堆边睡着,盖上他的外衣,便出去寻些食物、伤药。夫子曾教过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尤其是南边这种湿热地带,本土长出来的草木一般对外地人生出的病都是十分有效的,有许多南北都长着的植物,可以用来消炎治伤寒。

    山里有许多漆树、苦楝,找些黑漆、雌楝,挖些枯萎了的地榆根,随意见到的槲实根也留了些,楚嫣也不太懂,只想着一起煮了水给玄景擦身子,再喝一点,总归是有点效的。这冬季也没什么果子了,野物他也捉不到,有些树叶倒是可以吃。楚嫣只能怀着莫大的勇气挽了自己的裤腿,下溪水里去摸鱼,他觉得这看起来大概是相对比较简单的。冬天山里的溪水冰凉刺骨,才伸进去就一激灵。实际上对于他这种新手来说,捉鱼才是最难的选择。溪水又冰,鱼又少,还滑不溜秋,去林子里逛逛运气好还说不定能碰上只饿晕了撞上树的兔子呢。

    楚嫣溅得满身水也没碰到鱼的身子,折腾半天,想着要不要放弃,心里又有些不甘心。正犹豫间,只听得气流刺破的声音,几枚快速飞过的叶片,像利刃一般钉在两条鱼的身上,两条鱼立马翻了肚皮。

    作者有话要说  楚嫣那是谁

    33俺也不知道

    楚嫣哼,你这个短小君

    33你算了俺有封面了,心情好,就不和你计较了

    、吴应子

    楚嫣被突如其来的煞气吓得一屁股坐在溪水里,屁股蛋磕在又滑又冰又坚硬的石头上,眼泪都快被疼得流出来,鼻涕也被冻出来了,简直可以说是涕泗横流。身上的里衣本就是玄景命人给他专门制作的上好绸缎,摔下山崖时被刮花了许多细小的口子,一磕在石头上,顿时撕开一长条,冰冷的溪水瞬时涌进屁股缝,那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楚嫣惊恐地四处张望着,可是能用叶片做利器的人怎么又会被他发现。只不过楚嫣这幅狼狈滑稽而又惊恐的模样,惹来不远处传来压抑不住的嗤笑声。只见溪边的一棵树上的粗枝上,蹲着一个二十多一点的年轻人,带着均匀的古铜肤色,浓眉大眼,轮廓俊朗,在那里毫不客气地大笑着。

    楚嫣又惊又羞恼,把两条鱼揣在怀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气鼓鼓地就走了。他现在冻得骂人都不利索,再说他本来也不怎么会骂人,武力值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那年轻人见楚嫣不理他,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从树上几步飞跃到楚嫣身边。楚嫣被吓了一跳,但看着人明晃晃的笑脸,明显一副我很无害的模样,便也随他去,再说还拿了人家的鱼。已经出来好一会了,得快点回去才好。

    到山洞时,火堆只剩一点余烬的火星,一旁的玄景被冻得瑟缩着身子,嘴唇都起了白色的皮。看样子,好像发烧了。楚嫣心里一阵一阵烧灼的急躁,刷地咬牙切齿地盯着跟来的年轻人身上暖和的外衣,那眼神,像饿极了的狼盯着眼前的食物一样,年轻人不禁感觉后背汗毛都立起了。识时务地把外衣脱下递给楚嫣,楚嫣把玄景包住抱在怀里,不停地揉搓生出些暖气。那人看模样便帮楚嫣把火堆升好了。

    烘烤着旺盛的火堆,缓和些后,楚嫣把玄景放在一边,开始清理鱼和一些草叶药材。小屁孩从来没干过去鳞抠内脏鱼肠这种复杂的活,把树枝稍稍磨尖了死命地划开鱼腹,那暴力的摩擦简直令一旁看着的人目瞪口呆。那鱼鳞也只能用稍微磨过的树枝横着碾掉,好不容易处理完,两条鱼也惨不忍睹,半拉鱼鳞那么四分五散的还在鱼身上,也无所谓了。

    本来楚嫣想着应该做鱼汤的,鱼汤多好,又简单又美味有营养好吸收,最适合他们现在吃了。可是等处理完后都要做了才想起来,哪里有锅啊那没锅的话想着的煮汤药又怎么办简直是举步维艰

    长长地叹口气,认清了现实,楚嫣便把一些气味好闻一点的树叶和草叶,塞进鱼腹内,用树枝烤鱼。一阵混合着鱼香草香的香味慢慢传出来,闻着还是很吸引饥肠辘辘的肚腹。楚嫣想起夫子曾说过紫苏可除鱼毒、去腥,好像这附近有长得像的。

    楚嫣挑出最嫩最干净的细鱼肉一点一点喂到玄景嘴里,可是玄景没有反应,只是含着。那大眼看不过去,递给楚嫣一个水壶。楚嫣拔开壶塞,一股清香的酒味传出来,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也没什么问题,扳起玄景的脖颈,直接用嘴喂了进去,一旁的大眼顿时有些看傻了。

    好不容易解决温饱的问题,楚嫣将玄景抱在怀里依靠在他身上,开始盘问起那大眼青年来,“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瞧我这般,自然是出身江湖,行走江湖当然是不出世的大侠哦哈哈”

    楚嫣心里翻了个白眼,“既然是大侠,治疗刀伤的金疮药总有吧”

    “那当然话说这小哥受伤了”

    白痴吗这么明显看不出来,楚嫣腹诽道。

    “我还以为只是得了伤寒呢。”说着递出一个小瓷瓶。

    楚嫣放在鼻端闻了闻,也嗅不出什么,反正虱多不怕身上痒,都这个地步了,顾虑再多也没有意义,用手指挑出膏药,细细地给玄景背上抹了厚厚的一层,抹完后很自然地就把小瓷瓶揣在了自己怀里。

    那大眼青年挪了几步靠过来,“我叫吴应子,你们怎么会这么狼狈地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叫楚嫣。遇到坏人,被踹下了山。”

    吴应子上下瞅了瞅两人的模样,眼里充满了同情,还有一丝隐隐的幸灾乐祸,楚嫣有些不爽,便奚落到,“吴应子这个名字真奇怪,和无患子注1是什么关系”

    “吴幻子吴幻子是谁高人么”无应子眼睛顿时充满了向往。

    “鉴定完毕白痴一个。”楚嫣心里暗暗道。“嗯,无患子是我师傅,高人一个。”被小屁孩鉴定为白痴的吴应子,那杀鱼的一手营造的高手形象顿时哗啦啦地碎一地啊。

    将近半夜,玄景转醒过来,看到楚嫣隔着衣服抱着自己,身体冻得有些瑟瑟发抖,不停地往包着玄景的衣服里嵌。玄景看到最外层的那件衣服,明显带着嫌弃的样子,忍不住在里面蠕动了一下。楚嫣本来就被冻得睡得不实,一下就醒了过来,“景哥哥,你好些没”

    玄景抬眼扫了扫四周,看到靠在墙壁上打盹的吴应子时,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周身泛着警惕的气势,“那是”

    “他说他叫吴应子,我不认识他。不过他捉了两条鱼,还有伤药。”楚嫣想表明吴应子来历不明,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还是忍不住表示这个人没有恶意。想了想,又趴到玄景耳边神秘地补充道,“那人用几枚叶片隔空把鱼杀死了”

    玄景嫌弃地拿起那件衣服,“这衣服也是他的吧”楚嫣点了点头。玄景把垫在身下的楚嫣的衣服扯起来,把吴应子的衣服铺在地上,两人一块躺在上面。火堆周围的地上被烘得暖烘烘的,玄景把楚嫣抱在怀里,盖上两人的衣服,暖和了许多。楚嫣心里总算放松了许多,很快便睡熟。玄景看着楚嫣的睡态,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头发,脸色苍白了许多,还有青黑色的黑眼圈,两颊上还有些细小的裂开的伤口,心里忍不住有些恼怒。想起离京前父皇秘密交待的事情,这荒山野岭中突然出现的不明高手,还有那批刺客,玄景只觉得全身绷紧密度增加得像颗待势而发的小炮弹。

    作者有话要说  33注1忘记解释了,无患子是一种木本果实,可以用来洗头发,效果还很好哦,无刺激纯天然,还有滋润的效果我是广告君附体了么

    、回京

    等玄景醒过来时,天已大亮,随着射进山洞里的阳光,看到楚嫣与吴应子二人相对盘腿而坐,面色凛然地看着对方,一言不发,气氛实在诡异的很。对面的吴应子,明明和昨天一样的面貌,却眼睛微眯,额眉紧绷着,嘴唇紧紧地抿着,整个气势显得又严肃又冰山。

    玄景腾起身来,扯扯身前楚嫣的衣袖,疑惑地看着他,“嫣儿,怎么了”

    楚嫣回过头小声道,“我醒来时他就这么坐着,看着蛮吓人的。”

    “那你也这么坐着干什么”

    “我得这样看着他,安全明明那人昨天还不是这样的,一觉醒来像变了个人似的。说看着我怎么那么熟当然熟了啊昨天才认识的哼我看他这样还觉得熟悉呢”

    玄景坐起身来,试探道,“这位兄台,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吴应子听得懊恼的皱了下眉,“该死肯定又是他到处乱跑,每次出来时都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玄景与楚嫣相互看看,一脸茫然,“那兄台知道这里是哪里不”

    “不知。”

    楚嫣与玄景微微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很是沮丧,不想那人接着道,“但是我知道怎么出去“

    玄景、楚嫣、吴应子怎么艰辛地出了山谷也不细说,只说三人一路乔装轻行,向长安出发。玄景思来想去,刺客也无外乎三路人马,但无论是哪一种,凭玄景目前所处的形势,现身都不是安全的作法。不想半路,却传来邓夫人被幽禁的消息。五皇子还未有消息,其生身母亲旋即落到如此地步,民间一时传得沸沸扬扬。消息最灵通的说,是因为邓小夫人前不久去世,死因蹊跷,貌似与邓夫人有关,但还在查探之中便未公布;阴谋论者分析道,邓夫人与邓小夫人乃同胞姐妹,邓夫人怎么可能去害自己的妹妹,定又是二皇子一派趁势,想在五皇子失踪后彻底致邓氏再无翻身机会。

    玄景听得邓小夫人去世的消息,很是震惊,心中不禁涌出许多难过。他记得,在邓小夫人身体还好的时候,一直便很疼爱他,给玄定和玄肃备一份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忘了他,在邓夫人那寻不到的一般母爱,在邓小夫人那总能感受到。玄景凭着小孩子的直觉,知道邓小夫人是真正喜爱他的,甚至还超过玄定玄肃,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邓小夫人身体变差后,玄景也时常去看望他,因而他与玄定玄肃也一直比较亲近,关系比较好。

    虽说身体一直不好,怎么突然就去了呢竟然还传母妃与小姨的死有关系

    母妃是什么人,他心底清楚。虽说当初可能还会因为妒忌犯傻,但这么多年,早就认清了现实,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做这么完全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尤其是对自己的妹妹下手,岂不是葬送她这么多年所有的经营,连母族都不会支持。这毫无道理

    玄景心中又是憋塞着痛苦又是盘算,一时心如乱麻,晚上躺在客栈的床上也睡不着。这自是被有心人利用,与那刺客应该是一伙。许多人都怀疑是二皇兄,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太子可能更有嫌疑。

    虽说太子被贬到封地,陈家元气大伤,但如今储位未定,玄隐又占了个长子名分,陈衍还在朝中任着右相,也难免老根发新芽,枯木又逢春,毕竟冯家的态度可是暧昧的。

    一路有吴应子的随行,虽说时而犯傻时而严肃,却少了许多祸端,玄景看吴应子的眼神不禁更沉了些,想这人一身那么俊的功夫,江湖定有传闻,这一路才安静那么多。这样的人跟在身边,定有蹊跷之处,但他现在需要他这样的好处,能有所用自然也不能忌讳太多。等到了长安,就算承了他一个情,但若真与父皇交代的事情有关,怕他也做不得主。

    玄景回到宫中与轩帝相见后,即立刻要求去看望邓夫人与邓小夫人的遗体。楚嫣则被轩帝大发到挽凤阁看望周云。玄景牵涉太多,轩帝本不想答应他惹来非议,但看着玄景消瘦的样子,还要担心着许多,便也随他了。如今冬季尸体腐烂的没那么快,又垫了些冰块,还熏着香,邓小夫人那样子便也与死去时差不了太多。玄定与玄肃跪在尸首的右侧,满脸麻木哀恸,脸色苍白,听宫人说除了吃饭睡觉,便就守在这里了。

    玄景磕了三个头,起身看邓小夫人的模样,脸色青白,嘴唇发乌,明显是中毒的症兆。若真是想下毒,他母亲定是不会做得这般明显。玄景在玄定与玄肃身侧陪跪了一会,稍微劝解一番后便去苣若宫。

    如今苣若宫内只留下了邓夫人身边最忠心得力的侍女与工人,其他的都被打发了,一时间比往常冷清了许多。邓夫人见到玄景很是心喜,但即使被禁足,却还是早得了消息,便也还能端着。玄景也并未将那些放在心上,便直奔主题道,“母妃,你可知到底是谁害了姨母”

    邓夫人一脸怅然的神色,“前些日子你舅舅传消息来,那下药的侍女已服毒自尽,但她与曾经的太子詹事好过一段。虽然她指认了我,但并没有其他证据。”

    “那父皇知道吗”

    “你父皇定是比我们清楚的。”

    “父皇是觉得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洗脱母妃的嫌疑”

    邓夫人轻嗤了一声,“怕是觉得大皇子与六皇子毕竟也是他的儿子,虽说平常不怎么关心,但也真下不去手。”

    “母妃放心,过一段时间父皇定会还你自由的。”

    邓夫人爱怜地摸了摸玄景的脑袋,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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