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派完事情,水新又陪着水渐回去玄正派看了一次。
自从不怒的野心揭破之后,他在武林正道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玄正派长老会一致通过,罢免他的掌门。不怒在失去掌门之位的痛苦和爆功丹后遗症的折磨之下,身体衰弱,精神恍惚,整日躺在床榻上起不来,他的几个弟子都恨不得早点跟他撇清关系,根本没有人理睬他。
新一任的掌门选举又开始了,玄正派上下热热闹闹,弟子们都在讨论掌门的人选,水新和水渐偷偷摸上山时,就听到好几个弟子提到“如果大师兄还在……”这样的话。水新也知道,水渐是为了他放弃名门正派大弟子的体面身份,因此有些怅然。
水渐却毫不在意,他向来不是那种做了决定又后悔的人,何况是为了水新——自血地狱中水新受伤那件事以来,水渐对自己心里到底想要什么,已经很清楚了。
虽说不后悔放弃玄正派大弟子的身份,但是当水渐来到不笑真人门前时,他还是深感愧疚,徘徊不敢进去。
水新握紧了水渐的手,两人对视一眼,水渐从水新眼中看到共同承担的决然,胸中涌起一股勇气来。
“嘎吱”一声,门开了,两人同时抬头看去,出来的,却是水静。
水静手上搭着半湿的棉布,目光在两人脸上一顿,又别开去,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一样。
“水静师兄!”水新叫道。
水静已然走出一步,听到水新叫他,站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冷然道“我师弟水新早已死了,你是何人,不要乱叫。”
水新愕然。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是,真面对上了,心里还是疼得很。
水渐扣住水新的手指,将他带回身边“我们进去吧。”说罢,上前叩门。
水静听到水渐的话,眼圈登时红了,一咬牙,快步离开。是,他和水渐早已割袍断义,可是……
水静闷头走到院门前,也没注意,直接撞上一人。
“水静?”水临惊讶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水静不想和他多说,随口道“你水新师弟回来了,就在里面。”
水临一怔,拔足就走,走出一步,却又回转身来,拉住水静,问“你没事吧?”
水静冷笑道“用不着你瞎操心。”用力甩开水临的手,快步离去。
水临看了看院子里,又看了看水静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片刻后,他“唉”了一声,急急向水静那边追去。
“师父。”水渐一进屋,“扑通”给不笑真人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直起身子。
水新也跟着跪下,小声道“师父……”
之前见了水静那态度,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次回来就是挨骂挨揍的,把自己调整到送葬的状态总是没错。
不笑真人转过身,望着两个徒弟,叹了口气,道“起来吧,为师身体还好,你们两人不必做这哭丧脸。”
听到“为师”二字,两人不约而同地精神一振,抬起头,看向不笑真人。
不笑真人一身紫服,鹤发童颜,神情和蔼,宛如得道高人一般,只是眉宇间有些忧愁“你们也都听说了吧,门中如今又要选拔掌门,可惜门中弟子青黄不接,也没有一个能承担大任的,为师一把老骨头,又被推选上来,唉。”
说这话时,眼神不住地瞅水渐。
水渐惭愧道“徒弟不能为师父分忧,实在是不孝。”
水渐是不笑真人的嫡传弟子,从小便被不笑真人当做亲生儿子来养,他说不孝,倒没有半分虚的。
水新附和道“徒儿也不孝……”
水新是杂牌弟子,就算熬到头,也就是给不笑真人打打杂跑跑腿,当个贴身使役童子,他也说不孝,听得不笑真人笑了出来。
“你们两人把为师的道号挂在嘴边,是要逆天吗?”
水新一怔,“不孝”和“不笑”还真是一样一样,他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赶紧又捂住嘴巴。
不笑真人道“起来吧,正好为师也有话跟你们说。”
不笑真人并没有责怪两人,反而对他们勉励一番,他叫水渐好好帮助水新,重建魔教,将魔教引上正途,如此,也可以算是一件功德。
说了一阵,不笑真人想和水渐单独聊聊,水新便从屋里出来。
水新从袖子里取出六颗龙夏帝君赏赐的猫睛石,握在手心里,快步走向前山弟子练功房。
将前山绕了个遍,仍然没找到水临和水静的踪影,水新有些着急,又绕到后山。
后山少有人至的松林小径间,水静与水临正站在那里,两人也不见交谈,水新在松枝间窥了一阵,决定下去跟他们说话。
水新跃下地,水静警觉,蹭地拔出剑来,见是水新,他愣了一愣,手里仍举着剑,冷声问“你怎么还没走?这是玄正派的地盘,不是你家!”
水新沮丧道“我马上就走了。”一边说,一边走向水静。
水临拽了拽水静的袖子,叫他收起剑,水静却不动,冷冷地盯着水新。
水临劝道“算了,水新,你走吧。”
水新伸出拳头,手背轻轻挨在剑锋上。
“你想干什么?”水静一惊,剑锋一抖,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划在水新手背上。
水新眉头微皱,在水静和水临面前展开手掌,手心里静静躺着六颗琥珀金色的猫睛石,猫睛石本就是名贵的东西,更加奇异的是,这六颗猫睛石表面竟然浮动着一层金色的流光。
“这是什么?”水临好奇。
水新把手掌向前递出,诚挚地望着他们“水临师兄,水静师兄,谢谢你们一直对我的照顾,我……我会把圣教带到正途上的。这是猫睛石,它们可以感应到我的真气,我想送给你们。”
水静冷声道“你以为我们会被这种东西贿赂?”
水临冲水新耸耸眉毛,表示,虽然他想要,但是水静在这里,他不能不顾忌水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