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新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懂的,总有些事情,谁也不能说,只能自己想。”
水渐有些发窘,暗运内力把脸上的烫劲儿逼了回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水渐道。
水新轻车熟路地捉了条鱼回来,放在锅里煮着,一边扯开干粮袋子,掰了一半馕饼递给水渐“什么?”
水渐接过馕饼,郑重地解释道“你刚才说,我在想不能跟人说的事情,其实我并没有……”说出这句话,水渐感觉自己有点欲盖弥彰。
幸好水新正沉浸在牙齿和坚硬并充满韧性的馕饼对抗的快感中,没发现水渐的不自然,他艰难地把馕饼咽下去,开口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也在想啊。”
水渐一怔。
水新竟然忧郁地叹了口气“可惜我不能跟人说,唉,简直憋死我了。”
水渐鬼使神差问道“我是你师兄,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问出这句话,他又后悔了,明明知道水新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他还非得去问一下,万一引出了不得的话可怎么办?不行,如果水新真敢说出来的话,他一定要严肃地批评他,让他打消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那倒也是……”水新决定用他问曹柳儿的那话来问水渐,“你觉得做一个快乐的傻子比较好,还是一个知道真相却不快乐的人好?”
水渐干脆地答道“知道真相。”
“为什么?”水新不明白,极其地不明白,瞪着疑惑的眼睛看着水渐,“就算知道得再多,可还是不快乐啊,心里全是负担,还要时时恐惧,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水渐道“活着本来就不是为了一己之欲,还有很多责任。”
水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问了也白问。”
水渐道“温水煮青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也该努力去找到真相。”
水新看看他,又看看锅里的鱼“……嗯,好像有点道理。”
傍晚时分,小茅屋已初具规模,里面能并排摆下三张小床,水渐把原来的小棚子拆了,重新做了一张小床,放进小茅屋,这么一摆设,看起来倒有几分住人的样子。
水新兴致勃勃地钻进钻出,把屋里屋外看个不够,连连赞叹这是他住过最好的地方。
“明天可能会下雨,今晚上再把屋顶上的草铺上一层。”水渐道,“有功夫再做两件桌椅。”
水新乐道“我看还可以挖点野花来栽在屋门口,再弄点形好的鹅卵石,围一个花园。”
水渐笑“我们又不在此长住。”
水新撇嘴“你有南山谷的房子嘛,我可没有,这是第一个属于我的房子,当然要装饰得漂亮一点了。”
水渐以为水新只是说说,接下来几天水新却常常带些花草回来栽在门前,并且亲手做了一张躺椅,放在门外的“小花圃”里。
本来只是临时搭建的小屋,却因为水新而变得生机勃勃,水渐见他平日修炼的闲暇就忙忙碌碌弄这些事,也觉得有趣得很,并不阻拦他。
虽然他知道,等他们离开这里,这房子多半会被风雨损毁。
水渐并不是第一次来浣花天——也就是医仙妙手的这座山谷,他两年前也曾在这里结庐,当时的心境却与此时完全不同。
“对了,上次说那个医仙老头子不会偷偷拆掉我的房子吧?”水新问。
水渐道“那倒不会,我以前来过一次,也在这里建了房子。”
水新奇道“那房子呢?”
水渐道“都两年多了,房子都已经朽坏了,何况那时候只想随便搭个藏身的地方,和这一间没办法比。”
水新乐道“是吧?这一间比较好,特别好。”又问,“你上次来做什么的?也是修炼?”
水渐沉默片刻,道“是为了合欢蛊毒。”
当时的心境与此时完全不同——水渐是带着最后一丝寻到解法的希望来找医仙,医仙却告诉他,合欢蛊毒只有魔教教主才能解,他不相信,便在谷里结庐,非要医仙告诉他解法才肯走。
至于结果,自然是又一次希望破灭。
水新看着水渐脸色难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不过,合欢蛊毒这东西,确实很难给人留下愉快的回忆。
他决定缓和一下气氛“怪不得那个医仙老头子不愿意见你呢,不过你还能坦然地回来见他,确实也挺不容易的。”
水渐“……”
气氛似乎更僵硬了。
水渐“你什么意思?我和医仙前辈根本就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为什么要解释这种荒谬的问题?”
当晚,水渐教水新控制纯阳内力的方法,水新修炼了一阵,感觉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水渐道“要不然去找医仙问一问,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帮你打通任督二脉。”
水新还没回话,水渐又道“我们时间有限,还是快点打通任督二脉、早些出去的好,如果能请到医仙帮忙,自然可以事半功倍,你要是担心我和他的关系,你尽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他只是因为想不出解蛊毒的办法,所以才不想见我,毕竟看着一个解决不了的病例整天在眼前晃悠,任何大夫都会心浮气躁的。”
水渐自己主动原原本本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水新心不在焉道“我知道,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
水渐“……”
水新道“其实我还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呢,既然时间有限,那就去找那位医仙吧。”
明灭的烛火照样中,水新的面色有些黯然。
水渐道“没关系,你要喜欢这里,待处理完了比武大会的事情,咱们再回来也成。”
水新喜道“真的?那太好了,我得去再挖两棵小树栽到门前,嘿嘿。”
水渐笑瞅着水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看到水新高兴,他也会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