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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风波 第8节

作者:百年灯 字数:8579 更新:2021-12-30 19:31:31

    李牧却没想到段寻会突地与自己说这话,怔愣半晌,才玩笑似地回了一句“怎地,这下子又不嫌拖人下水不厚道了?”

    说完见段寻盯着他不说话,又觉自己玩笑开得不合时宜,脑子里一通乱转,说道“托我下水也无妨,你看,我身子不好,指不定比你们都走得早。”

    仍是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段寻听完却想起来了。

    那日他问李牧为何尚未成亲,李牧道身子孱弱,不敢轻易连累他人,后又问起自己怎的也尚未娶亲,自己便学着他的语气随口道战场险恶,他段寻亦不敢随意拖人下水。

    当初他那句话并非都是玩笑,但也真真假假各掺了几分,若要当真问起为何来,恐怕还要算到这些年没遇上甚么当真合适的人上面去。毕竟成亲后便要过一辈子,一辈子面前说情说爱都不牢靠,合不合适,能不能瞧着对方那张脸把日子和平过下去才最要紧。话是如此,可究竟甚么样的才算合适,段寻想,随它去罢,兴许哪天遇上了,又或是时间到了,便就是那个人了。

    这不,眼下这人虽没一处谈得上合适,却让段寻动了与他长久一些的心思。说不上为何,大约这就是俗话中说的——所谓缘分到了。细数这些年身边留过的人,让段寻动过相同心思的,其实总共也就只有两人。段寻十七岁那年背着王府上下,伙同一群纨绔子弟去烟雨楼寻乐子,瞧上过一名女子。那女子正是烟雨楼颇为得名的艺姬,容貌昳丽美艳,诗书礼乐样样精通,心也高,气儿也傲,把情场上逍遥惯了的贵公子哥儿们迷得是团团转。段寻大约也算是其中一人,却又不算,因他那时动的心思与他人不同——他想把那艺姬娶回去。

    后来没多时,却听闻那艺姬叫人赎了身,娶回去作了房小妾,娶她之人正是右侍郎柳如钦家的小儿子柳秀昌。传闻二人初识,柳秀昌便未刻意掩盖自己的身份,连着几日座上宾听完琴就要点那位艺姬过夜,那艺姬竟也不再端过去那副清高架子,破了只卖艺不卖身的规矩。这些还都是沈暮山抓着段寻给他说的,他知晓几分段寻对那艺姬的心思,怕人难受,便把坊间传的是是非非添油加醋讲给段寻听,末了加一句“柳秀昌什么德行?也就投对了胎摊上个好爹,你要是早一日明身份,只怕那寒烟也肯嫁给你的,可见这位寒烟姑娘也是个贪恋权贵的俗人,并没甚么特别之处,不值得你惦记。”

    段寻便笑一笑,当真不再惦记甚么寒烟青烟的了。

    说相同,细细追究的话,其实一点也不同。他那时候年少,对那位寒烟姑娘大约也算不上当真喜欢,只是瞧她愈孤傲,便愈想把人认认真真弄到手,娶回去。至于往后是不是要长长久久下去,却也不是太清楚的。毕竟少年人,对一生长长短短尚没多少认识。

    如今十余年过去,他已不再是那个冲动好强的混小子,亦不再轻易动一辈子的念头,然而此刻将李牧看在眼中时他却忍不住想,与这人今后又当如何呢?

    耳边却听李牧喃喃说出那句“指不定比你们都走得早。”

    “胡话。”段寻睨着那人敛笑的眉梢,说完便想到,不论谁先谁后,亦不论早有多早,眼下能与他相处一日,便是一日。

    一路驶回书斋,段寻先跳下车去,举头便见着门楣上那块匾。这匾两年前他就想赠给李牧,彼时捉弄他的意思多些,就想着瞧瞧这人知晓山阳二字的巧合后该是甚么反应。却不曾想到二人会变成今日情形,倒像是更加贴合那二字放在一处的寓意了。

    李牧在他身后下车来,见段寻抬头望那门匾,自己也就跟着看了两眼,看到竖写的山阳书斋二字时,忍不住一阵福至心灵的感触,便笑起来。

    二人沿着小石径走进偏院,院中寂悄悄的,只闻得见蝉鸣声。李牧拉着段寻拐进厨房,见老厨娘手掌着额头,正打瞌睡,便没叫醒她。他轻手轻脚打开蒸笼,从里头取出热蒸着的饭菜,递给段寻一些,自己端一些,与他一道走出去。

    第19章 卷十九 平常事

    这之后段寻每日都来书斋这头吃晌午,李牧说他“原本还能多存几文钱,被你吃也吃穷了。”嘴上这么说着,逢段寻散朝晚的日子,老厨娘照点将饭菜摆上桌,李牧却又不肯先吃,一定要等段寻回来。

    “先生多少吃一些垫垫,等段将军回来再一同吃罢?”刘老总担心错开了饭点对他身子不好,于是每每出言相劝。李牧嘴馋,到了晌午时分,看到香气腾腾的吃食也有些饿,便拿手拈起来吃一嘴过过瘾,完了十万分不舍地止住,对老厨娘说“张嫂,还是把饭菜放回蒸笼热着罢,我再等等段寻。”说着自己先端上两盘菜,也不顾刘老搁他后头念念叨叨的,径自把已经出锅的吃食又放回蒸笼温好。

    久了段寻也说他“太晚你就先吃,别等我。”他清楚李牧的作息,晓得他有睡晌午觉的习惯,平日里吃完午饭在院里书房溜达半个时辰就犯困,回屋躺下,能一直睡到太阳西斜时候才醒来。他夜里睡不踏实,听刘老说似乎是有梦魇的毛病,常常半夜醒来,不知道梦了甚么,就闷闷地不肯再睡了,这些时候就全指着下午睡一觉好好补补。如此一来,段寻散朝早时便还好,若是散得晚,路上再被其余事情稍加耽搁,回到书斋就很晚了,李牧等着他一同吃完晌午,便已是半个下午都过去的光景,哪里还有时间午间休憩。

    段寻便把这层道理讲给李牧听,言语间颇有几分他过去哄段煜的味道,不料李牧这货是个难哄的主儿,根本不吃他这套,笑嘻嘻地不是说“看着你吃饭才香,这个把月都吃胖了,这不都是看你看出来的好胃口么”,就是耍流氓似地道“那你晚上留下来罢,有美人在怀……”

    段寻之前是没想到这人原来还这么贫,及时出言止住他“我看你今夜是不想睡了。”

    休朝的时候段寻便上午也过来,早间他送段煜来书斋,顺便买两份北市早间的茶点带上,与李牧一同坐在书屋的廊下当早饭吃过。

    李牧讲课时他在书屋最后头支张板凳坐着听,颇有几分登堂入室的意味,看得以往只敢在廊下蹭课听的王氏胆儿也大起来,跟着搬张板凳坐进书屋。李牧对此没甚意见,倒是把一群学生给新鲜坏了。半大的孩童总是免不了人来疯的毛病,见段寻坐在后头,便一个个闹起来,课上叽叽喳喳地聒噪个不停,反是平日里总不肯消停的段煜,见自家小叔坐在后头,竟出奇地安静下来,装好好学生的模样装得十分用心。

    有的时候学生不听话,李牧就吓唬道“看见后面打盹的那人了没,他手劲儿可比我大不少,你们吵得他睡不好觉,当心他发火揍你们。”

    奈何孩童大小的年龄,总是听不出话里头的要义,便各自嚷着说

    “那先生讲课就不吵么?”

    “为何他可以在先生的课上打瞌睡,我们就不行?”

    ……

    反倒是比方才更吵了。

    段寻心中只觉得好笑,他闭着眼其实并非是在瞌睡,而是闭上双目,紧靠一双耳去听李牧,那声音不喑不亢,不疾不徐,似夜间竹笛,旧梦萧声,使他想起初见时李牧朝他走来,便从此走入他的视线中,使他越看越觉喜欢。

    堂上还是闹得很,李牧正欲抓个打头的杀鸡儆猴,以明师威之时,便听段寻在后头吭了一声,众学童与他一起看过去,看到那青年人正板着一张脸,抄手靠在后墙上,一副瞌睡被吵的凶神模样。学童们这才安静了片刻,但也仅仅只片刻,片刻后不知是谁带头笑了一声,众人便跟着哄笑起来。李牧心头想,你看,扮凶样也是不抵用的,还是手头的戒尺管用些。

    可看样子段寻同他想得却不一样,只见他还保持着抄手倚墙的动作,脸上甚至笑起来“方才谁先笑的?”

    “他!”顺着众孩童的手指看过去,正是那带头大笑的学生,此刻也憋不住笑,乐呵呵地望李牧一眼,又去看段寻。

    段寻起身走到他跟前,又问“笑甚么呢?”

    那孩子仍自笑着,头抬起来,却不出声回答。

    “既然如此好笑,那就这样罢,不到你们先生讲完课,你的笑不准停下来。如何?”大约是常年出入军中的缘故,段寻冷脸时身上有股子骇人的威严,此刻他将嘴角的笑一敛,声音放低,说话的语气再稍加拿捏,那股子威严劲便展露无遗。蒙大人都能够,更别说吓吓这屋子半大不小的孩子。

    书屋中的笑声很快静下去,被段寻问话的那名学童此刻也胆怯了几分,低下头不说话了。李牧瞅准时机,心想这下自己总算能唱回白脸,便走过去,对段寻低语道“行了,你也别吓唬他们了。”

    这之后段寻就充当起“堂间红脸”的角色来,更有时候他就把李牧那把戒尺拿在手上,间或在书屋里头转一圈,学生们一个个就都老实了。

    有天课间时候,李牧同段寻站在廊下看学童打闹,看着看着忽然出口问段寻这么个问题“你晓得他们都叫你甚么吗?”

    “甚么?”

    “说你是小先生。”李牧说完笑起来,转过头笑吟吟地又叫了一声“小先生。”

    段寻当下并未理会他嘴皮子上占的便宜,背后却不知用了甚么威逼手段,反正这日过后,学生们就改叫李牧“小先生”了。

    李牧问他究竟用的甚么法子,他便严肃道“你岁数小,自然该叫你小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这才刚在一起,我就能写得跟老夫老妻过日子似的了?

    这真是我写文的最致命杀伤性武器。

    第20章 卷二十 千金夜

    自段寻打北面战场归来,辰光过隙,转眼就去了大半载。他一直未再离开南都城去北边,有的时候李牧想问问他是不是不走了,话到嘴边,却又问不出口,终究咽回去。

    暑伏里有段日子段寻很忙,来书斋的次数大大少了。李牧担心他暑天忙碌累坏身子,便给他煲了份消暑糖水送去府上,想着顺便等他回来,好歹看上一眼。

    却是到了段王府以后才晓得段寻留宿宫中,已有很多日子不曾回来。他被急召入宫的事李牧是晓得的,那天有王府的人到书斋打过招呼。只是那日过去也有好长一段日子了,李牧以为他就算再忙,回府歇息总还是要的,只要在王府里头等他,哪怕等到月上三竿,夜深人静,总归只要能见上一面也好。

    但若是留在宫中宿了,那自己就算将夜等穿,怕是也见不到人。如此想着,李牧只好将食盒收起来,与章总管一通寒暄后折返回书斋。

    晚饭后李牧冲了个凉,坐在院中的梨树下纳凉。夏日天时变得长了,此刻正是夕阳落下去,将黑未黑的光景。他坐的椅脚边上放着盆冰块,时不时有蚊虫落上去,又有草间的蚱蜢蹿出来跳到上头,李牧随意扫一眼。暑气蔓延的盈盈天地里,哪有不怕热的呢?他这么想着,动手摇了摇扇子,带出股缥缈虚无的风。

    入夜后外街上繁杂的闹声终于隐下去,蝉鸣却愈发聒噪起来。房间里头没有外头凉快,李牧不想回去,但不多时他身上就被蚊子咬出好几个包,痒得耐不住,终于还是喊了一声刘会收椅子,自己抱着扇子和放冰的铜盆逃回了屋里。

    屋子这时才掌上灯,煤油灯刚点燃时不够亮堂,李牧够到灯前,费了一番力气才找到被蚊虫叮出来的几处疙瘩,将清凉油抹上去。抹完后坐在榻上发了会呆,打眼望去书案上堆的书,自觉无心看,索性卸了衣物,倒在榻上闭眼打起盹来。

    不料一个盹竟当真睡熟过去。迷迷糊糊间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像是刘叔进来替他灭了煤灯。于是乎眼皮上那一层蒙在浅梦外的亮光便彻底灭了,房内黑下去。这之后又过去了不知多久,杂碎的梦转了又换,忽一个没衔接好,李牧便从中醒过来。

    醒来以后才感觉到腰上搭着一只手。

    “竟然过来了。”李牧半醒不醒之间,竟还是立刻反应过来是段寻来了,他将手搭在段寻手上握了会,觉得不够,便翻身过去,手穿过段寻的腰搂上去,结结实实将人抱住了。他动作大得很,也不怕吵醒段寻。兴许私心里恰恰想要吵醒他——段寻近段日子如此地忙,说不定隔日起来人就又走了,话都不能好好说上一句。

    可一想到他忙成这样,又觉得夜里将人吵醒的自己无理得很。于是仅仅翻完身,李牧将人抱住了,便又安静下去,头靠在段寻颈间屏息凝神,一动也不敢动。

    他这么着憋了有一会,忽听被自己抱着,原本应当在睡梦中的人突然笑了一声,随即道“你这也不管是谁就抱的毛病,可得改改。”

    李牧心说光靠闻味道就能闻出来是你了,嘴上却道“段将军这半夜爬床的毛病,也得改改。”

    “这不是听说你想我了么?”

    李牧暗里脸一热,刚想怼一句“谁就想你了”,话没出口,被段寻亲着咽回肚子里。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李牧的手放在段寻腰间,枕着他的臂,被紧紧地圈在他怀里。段寻另一只手掌在他的后脑勺处,随着亲吻的加深不断用力将他按向自己,渐渐地就将人压在了身下。

    “白天去府上找我了?”段寻贴在李牧耳边,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不清不楚的——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将李牧的耳垂含在嘴里舔舐。

    李牧登时红了大半边脸。他嫌热,睡时只穿了一条亵裤,此刻与段寻这么一上一下紧紧贴着,又被揭穿找上门去想见他一眼的事,便很有几分不争气地脸红了。

    不过好在夜里暗得一塌糊涂,段寻见不着他脸色如何。更何况他似乎并没有打算留意他的脸色,因为讲完这句话,段寻便顺着李牧的后颈一路亲下去,亲到锁骨,又返回来继续亲吻嘴唇。

    一面亲,一面仍是不忘催促李牧回答,与他嘴唇稍稍离开一点,“嗯?”了一声,

    “嗯,张嫂煮了柿子冰糖水,我……给你送点过去。”

    “然后呢?”

    “章总管说你这几天都没回府宿,我就回来了。”

    “那糖水呢?”

    说到这里李牧笑起来,道“喂小花了。”小花是老厨娘养的一只黄花猫,用来抓鼠的。平日里时常从偏院溜达到书屋这头来,有几次在李牧讲课时趾高气扬地迈入书屋,引得一众顽童惊呼雀跃,最后又被镇堂的段寻拎着后颈赶了出去。

    那样子,着实有些惨兮兮的。

    “不行,我要喝糖水。”段寻不管李牧在那头哧哧地笑,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又将头放在李牧耳边,继续道“口干得很。”

    李牧转头“现在?”

    “现在不行么?”段寻道,却是不等李牧回答,又紧接着道“为何不行?”

    李牧怔愣半晌,忽地福至心灵,明白段寻这又是在逗自己了,便使坏道“因为……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这话刚一讲完,就听段寻笑了起来,道“我倒给忘了,你也不正经得很。”这句话说得颇有几分端方君子的韵味,然说的与做的却不大吻合,段寻讲完话,身子压下去与李牧亲吻,唇舌纠缠,渐渐地就失了对外界的感官。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与自己亲密无间的那个人,与情动时刻无可遁形的快感。

    倒真是应了那句话——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说千金,哪怕就是搭上一辈子进去,大抵也是值当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该写更新的时候,看到一直在等的一部国外电影出资源了,就偷懒去看了电影。看完以后觉得非常致郁,便又坐回到电脑跟前把更新写了。

    ……嗯,没有任何因果关系的两件事。只是想解释一下今天更新为什么没有在20:30而已。大概这就是俗话说的——找借口orz

    第21章 卷二十一 秋意浓

    夏日逐渐深走。

    经过一段日子的休养,刘老的腿渐渐利索起来,能下地走路了。段寻忙过一阵子,日子回复到先前悠闲的模样,有事没事总爱赖在书斋这头,李牧讲学时他便在后头□□裸地盯着人看。

    似是要把人看穿似的。

    慢慢的南都城内就起了流言,不过说的跟真实情形相去甚远——传言道山阳书斋的那位先生学问过人,就连战功赫赫的段将军也为其学识倾倒,拜入其门下,规规矩矩做了学生,这不,一得空便去书斋听学呢。

    李牧也听闻了此种说法,觉得好笑,跟段寻说起来时便调笑道“你说你来听讲,是不是该交点银钱?”

    “我怎么听说李先生心肠好,交不起学费也照样愿意收来做学生的?”

    “你又不是交不起。”李牧咕哝道,把一卷书扔给他——是学生堂上留下来的文章。

    “交不起学费,那就帮先生做点事罢,把这个改了。”

    段寻拿起那卷书稿来看,只见了第一眼就头疼,那是段煜的文章,字儿写得鬼画桃符一般,文章更是不能细看,东拉西拽,莫说文采了,就连通顺都不大通顺的。

    李牧余光瞥见段寻抬眼,便放下手中的书卷,想了一会,正经道“你们家……对这小子到底作何打算?”

    他指的是段煜。他来书斋已是第三个年头,学问上却仍是半点进益也无,倒是耍滑偷懒的把戏使得愈发炉火纯青。李牧过去遇到过不少这类顽皮跳脱的孩子,往往在书斋关上一段时日,做先生的严加管教,父母监督叮嘱着,性子也就渐渐沉下来,再不老实也老实了。可段煜是个不一样的,李牧收拾过他不少次,硬的软的轮番用了个遍,打尺子,讲道理,给甜头……奈何那小子心思硬得跟石头似的,怎么也掰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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