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比你稍微大一点,但年纪也差不多。当时也是什么都不懂就头脑发热地去了,现在想想挺有意思的。”
在提前接触学校以外的事上,付安阳周围还没遇到过想法相同的同龄人,一直以来面试准备之类全靠自己。
听到这样的话会更加安心,对他所说的经历也感到好奇,“后来有好的结果吗?”
“有哦。”岑意语气很确定。
“你一定也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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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上在外面留宿,付安阳只说会到周末下午回家,没告诉宋阿姨他们今天要面试的事。也没有告诉楚茜,等有了结果之后再跟她说比较好。
一大早沈闻叙就发消息过来问他要不要人陪。之前也问过好几次,付安阳照旧拒绝,坚持独自去面试。
虽然也紧张,但是更怕自己在熟人面前不太放得开。
他一直说没怎么准备所以不用在意结果,也是为了暗示自己。其实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哪能真的不在意,来都来了当然还是希望能有个好成绩。
今天来面试的人上次少了一大半。付安阳排得很靠前,刚坐下还没怎么做心理准备就被叫到名字,从等待间到面试间那几步走出了裸考的悲壮感。
助理姐姐还是上次那一位,对他很有印象,见这悲壮的步伐被逗笑了,“别紧张呀,你很不错的。”
第二次面试的导演换了人。付安阳直观感受上是比之前不苟言笑的前辈亲和了许多,“我看了你们初试的影录像资料。付安阳对吧?先坐。”
他并没有急着看小演员准备的表演,而是先聊了会儿天,简单了解他的个人近况。
当付安阳诚实地说到凭着一腔兴趣,没有助理没有公司没报补习班也没人教就自己摸索到这里时,他露出了爽朗的笑。
“我当年其实也是这样误打误撞入的行。”导演道,“有没有考虑过报考戏剧学院?你现在才高一,好好准备完全来得及。”
“戏剧学院?”
“对。你可以在那里学习专业的表演技巧,有很多资历丰富的老师带你,会进步得非常快。”
付安阳听得心中一动,但沉稳地回答,“还没有想过。”
“我还不太确定是不是要把演戏当成以后的工作看待。目前为止都是个人兴趣,没打算花太多时间。”
“这行业确实不好待。我也只是看中你的天赋,确实是个苗子。”
导演点头,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感到恼怒,反而透露出些许欣赏,“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们想出名的有很多,能冷静地思考判断是件好事。”
“今天这面试交给我负责,就不用太拘泥于常理了。你们之前是不是收到了助理发的几段剧本?应该准备了挺久吧。但我不喜欢那样考试,跟初试流程差不多再来一遍也没意思。”
他一挥手,旁边的小助手端着一只抽签盒来到付安阳身边。
“今天的考试形式是抽签,随机决定现场表演的题目。”
小助手解释说,“请你在这个盒子里抽一支签打开,按照上面给的提示自己设计一段独角戏。你有三分钟用来分析构思,三分钟进行表演。要合理安排时间。”
之前完全没有通知过会有这一出。付安阳懵了一下,跟助手对视间传递出明确的信息。
真的假的,是不是在整我。
小助手无奈地叹气:“我们导演是有点随性。”
“……”
这样的随机加试更能体现出一个演员的能力上限。导演笑眯眯地看着他,“快开始吧?”
付安阳只好硬着头皮伸手,从盒子里抓起一只纸团展开。
“时间:黄昏
地点:车站
事件:跟暗恋对象道别”
第38章
付安阳捏着纸条,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在心里吐槽“这什么啊能不能给我换一个”以免浪费时间。
这里头就没一个词是他擅长发挥的。
“黄昏”?那时他通常刚吃完饭在教室预备晚自习,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好好看过夕阳了;上一次长途旅行也是很久之前,“车站”长什么样都忘记了;还有“暗恋对象”……他刚刚发现自己幻想中的初恋似乎长着沈闻叙的脸,算吗。
以至于道别。付安阳想,自己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跟沈闻叙道别过。
他是忽然消失的,走得干干净净,没有给彼此留下说再见的机会。长大后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也已经能够体谅他不告而别的难处,不会再反复地想那个场景有什么样的意义。
那么道别是什么?
是明知道他要走,自己却只能目送的束手无策吗。
付安阳望着纸条上特殊的字眼,自重逢以来第一次想到——假如沈闻叙再次消失呢?
即使认识了叶嘉禾,还跟岑意一家人日益亲密,看起来已经跟沈闻叙有了更深的联系。可沈闻叙仍然随时都有可能消失。未来是不确定的,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再发生。
这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和不安全感,从他半年前在医院里醒来,一直到今天都存在于他的脑海里,又随着沈闻叙的出现而开始变得有所不同。
想到被自己弄丢的记忆,虽然还是会郁闷,却不再那么害怕了。取而代之的是朋友们聚在一起聊天的场景,更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每个人身上都发生过很好笑的事情,可以拿出来说无数次。即使某个人忘记了,也会不厌其烦地重复,其他人还会帮忙补充细节,把那些有趣和快乐一遍遍地找回来。
是一群会让人感到安心的朋友。
付安阳闭上眼睛,每一张灿烂的笑脸都清晰可见。漫山遍野的红叶里,欢声笑语蜿蜒在山路上,也被他保存在心底珍藏。
一直想到路灯下沈闻叙带笑的语气,神情温柔到令人眼眶发酸,自言自语般说着对未来的憧憬。
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不太擅长道别。”
付安阳深呼吸,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抬眼望向镜头,如同追逐某个远去的身影。
“虽然我也希望你永远都能待在我身边。但……如果你有需要去的地方,去就好了。”
“我当然会难过的,可能会难过很久。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本来就不是那么自信的人……只是因为有你,才会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啊。”
“我一直没有说过喜欢你。现在说,是不是有点晚了?”
他嗓音里压抑着情绪,为此不再直视镜头,目光躲闪的瞬间,一大颗眼泪砸落在手里的纸条上,顷刻间浸透。
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慌张地去擦眼睛。可刚擦了一下,动作又放慢,失落地垂了手。
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不再看着他了。
“好像就是因为这样。”
他的声音哑了下去,带着喃喃的鼻音,“我就是因为害怕,会再经历今天这样的分别,所以才一直不敢说的啊。”
心声袒露至此,他低头沉默了数秒。一旁的助手刚要宣布结束,却见到导演无声地打了个手势,示意再等。
付安阳不急不躁地坐着,任凭时间在逐渐浓郁的寂静中流逝。
直到最后几秒,情绪酝酿到顶点,他忽地抬起头,却是绽开一个笑容。
“但现在亲自经历了以后,又觉得,好像也没想象的那么可怕啊。”
“我就在原地等你好了。”他说,“如果你不能再回来也没关系,换我去找你。”
镜头将每一秒诚实地记录下来。画幅中央的少年眼尾微红,清澈的眼底闪着泪和光,微笑的表情弥足珍贵。
“不管未来有多远,我们一定会再见。”
**
面试结束得比想象中早。
付安阳出了面试大楼,走入街道人流当中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平时不太能说出那样的话,反倒是演戏的时候比较放得开。像是以另一种方式完成对自我的认知和表达,这次的表演,比之前刻意准备的段落要舒服很多。
跟跑步即时反馈的快意不同,表演带来的是某种徐徐渗透的愉悦和满足感。即使面试没有通过,也是次相当不错的体验。
不远处就是地铁站的入口。他平时很少坐地铁,但现在突然想去真正的车站看看。于是坐电梯下去,按照指示牌研究回家的路线。
要换乘之后再坐另一条线的全程,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
好漫长。
沿途密密麻麻的站点,乘车的过程本身似乎就能称得上一次旅行了。
下一趟地铁在四分钟后进站,付安阳独自坐在长椅上,看着地铁外门反射出的人影来来往往,形色匆忙。平时都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今天却看得有些入神。
长发短发,高矮胖瘦,愉快的,焦急的。每一个都不同,每一个都鲜活地存在着,沿着各自的人生轨迹。
沈闻叙总爱盯着这些过路的人发呆。
这是你眼中的世界吗。
付安阳无声地想。
看了太久,甚至差点错过地铁。直到车门即将关闭的提示音响起,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两三步冲进去。
非上下班高峰时期,车厢里座位空余。他很久没坐地铁,进来后也只新奇了一阵,被停停走走的列车晃得犯困。没过几站就逐渐忘记自己还要换乘这件事,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争吵哭骂不休不止,伴随着巨大的海浪声彻夜未歇。
直到列车终点站,乘务员将他叫醒。
付安阳迷茫地走出了车厢。
……这是哪啊。
平时一上车都是等着到家就行,地铁要自己时刻留心着,坐过了站还要重新规划路线。他叹了口气,对着路线图指指点点,刚打算找出回家的最优乘车路线,手指一顿,又收了回去。
其实也不是非要立刻回家才行。
反正是周末……回去又没什么事做。
他在车站里转了一圈,打给沈闻叙却没人接。又发了消息给叶嘉禾,得到公司的地址。
光从这回复消息的速度就能探测出谁在认真工作,谁在摸鱼。
现在的位置距离公司不远,付安阳坐地铁过去,在前台报了叶嘉禾的名字,被指路到另一部电梯上去。
从知道他要来探班就在等,叶嘉禾饶有兴致地指指办公室,“沈闻叙在里面批折子。”
“……”
叶嘉禾没告诉沈闻叙他要来,敲门时里面传来的声音是与平日里迥然不同的高冷,“进来。”
直到四目相对的前一秒,沈闻叙都还在一丝不苟地皱眉工作,等着进来的人先开口汇报事由。
付安阳假意咳嗽了两声。
“……晏晏?”
看到付安阳的瞬间,他表情变了,比批折子还严肃,“出什么事了。”
“……”
付安阳:“我又不是一定要出事了才来看你的好吗!”
“只是面试结束顺路过来的,反正太早回家也没事做。”
他往周围大致扫了几眼,对高大上的装修不太感兴趣,自觉到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我问叶嘉禾要的地址。原来你每天都在这里工作啊。”
看起来不是个能让人开心的地方。
沈闻叙莞尔,起身倒了杯水过来陪他坐着,问面试怎么样。
“还行。有个临时加试题,我演得挺顺利,就是不知道导演看得怎么样。”
付安阳捧着杯子回想,没好意思跟他细说加试的内容,“那个导演很不按常理出牌,我怀疑到最后他挑演员都凭心情。所以现在还不能确定,明天出结果会通知的。”
沈闻叙颔首举杯,煞有其事道,“听起来一定能通过。”
付安阳被逗乐了,“这是怎么听出来的啊。”
“因为你看起来很高兴。”
沈闻叙仔细打量他,忽地伸出手,微凉的指尖点在他眼尾。
“为什么哭了?”
付安阳一愣,下意识地揉了下眼睛,不明白他是怎么看出来的,眼泪早就干了。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胡乱地说,“不知道……大概是太高兴了吧。”
沈闻叙没有追问,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知他应该不只是路过来看看那么简单,“有话要对我说吗?”
付安阳点点头,来的路上已经酝酿了许久,“那个你还带着吗?那片珊瑚。”
当然带着。沈闻叙拿出怀表递给他,看他接在手里,低头诉说,“其实那次去海边度假……没有带你一起去的那次,玩得一点也不开心。”
“回家时当然要表现得积极点,是觉得这样你听我讲旅行的时候才不会失望。”
昨天晚上迷迷糊糊地梦到了,起初还以为是脑海中臆想出的情节。醒来之后他再回想,才发觉这是应该是远不如梦境美好的现实经历。
“本来觉得一家人出去很难得,风景又很美,想好好玩几天来着。但下飞机一直到了酒店里还听到爸妈在吵架,就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了,很想快点回去找你。”
“后来趁他们不注意偷溜出房间,到海滩上去找珊瑚碎片。普通的倒是有很多,但是找了一晚上也没有找到红色的珊瑚,但是又不想空着手回去。”
时隔多年的恶作剧,再提起来有点令人羞愧。他闭了闭眼,一鼓作气地坦白:“是我拜托岛上卖纪念品的阿姨帮我涂成红色的!”
“……”
沈闻叙无奈地说:“我知道。”
“啊?”
“我曾经把它摔裂过。”沈闻叙打开怀表,拿出那一小片珊瑚放进他掌心,“看到断面是白色的就知道了。”
只是后来修补得很好,要离得很近才能看出来。付安阳举到鼻尖观察,发现几条细细的裂纹,“真的诶。”
也算证实了那的确不是梦,而是他自己亲自经历过的记忆。
“日记上没有写过这件事,是我自己想起来的。”
他语气有点飘,骄傲的眼神光彩明亮,“一直都是你在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