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寂静
苏惟肖挑着眉头放开了苏惟妙的脑袋,苏惟妙侧头扫了他一眼
“听见没啊”里边的敛容又嚎叫道
隔壁宿舍的男生有哄笑的,也有认识的,就听见其中有人以大笑的口吻对敛容吼道“把屁股撅高了,用水冲吧哈哈哈”
“靠”敛容大叫“姓陈的”
那位姓陈的明显笑到肚子抽筋,弯了腰直抽抽,声音喇的镇地响
“苏惟妙,苏惟肖”敛容那边厢的声音开始露出祈求的意味
苏惟妙正准备起身,被苏惟肖按了回去,用极不乐意又冷冰冰的语气高声道“要什么纸啊用手指吧”
“我晕,快点儿啊,求求你了,那个,谁给我带纸了我给谁写几天作业还不成吗”
其他几位大爷还没说什么呢,苏惟肖都开讨价还价了“帮我洗半个月衣服”
“什么”
苏惟肖扯扯被自已揉皱的衣服,又看了他哥一眼,往宿舍门口一站,拦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的动作说“要不要随你”
厕所里传来敛容的哀嚎,估计在思考,最后实在磨不住了,听见里面啪的一声响,敛容回道“君子一言”
苏惟肖这才翻了翻白眼,向纸巾盒面前走去“看在洗衣服的份上,你就当一回君子吧”
估计敛容得在厕所里吐血数升
一声轻叹,苏惟妙眼看着这一切有些唏嘘
晚上
一如继往
416宿舍的几位同仁已经习惯于苏家老小经常会来宿舍的空床位睡了,并且还硬是逼着人把挨他哥的床位换给他
可能看他的身材比较单薄,且又比众人都要矮上一号,大家就自发的把他当阿小看待了吧
其实这在苏惟肖看来,确实不算什么荣耀,谁知道他身体怎么的,就高中抽了近十公分以后,上了大学愣是不见长,亏得还不论多忙都去外面买牛奶喝了,也不知道那些营养消化哪去了
头对着头睡着,听着宿舍里其他的男生讲一些荤段子,苏惟肖出奇的沉默
突然也不知道是谁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平时一向沉稳且冷冷的苏惟妙时,苏惟妙静默了会,答了个“还不错吧”
“不错什么还不错”有人开始不满,可能觉得苏惟妙这答案太过敷衍,不满之余那人还在坏笑
苏惟妙在床上翻了个身“什么你们不是在说碟片”
之前问话的那人又开始兴奋了“不是啊,我当然是问你现实中的,现实中”
苏惟妙一时没有说话,室内不知为嘛,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好似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苏惟肖的呼吸都憋到最轻,生怕露听掉一个字
“现实现实也觉得不错”
一时的出声让大家开始有点发愣,随即是一片怒骂声
你们问为嘛只为,这个回答是另一个同宿舍的花心男答的,有更怨恨的直接扔了枕头过去砸人,一时室内又回复了之前的嘈杂
室外一声哨响,管理员的声音尖锐的传来吵什么吵不睡的人出来给我站到天亮
果然,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只在黑暗中,苏惟妙的肩膀被人摇了摇
“嗯”
苏惟妙抬头看去,却是苏惟肖趴着身子抬起头来看着他,黑暗里,看不清他表情,只依稀看得出那双黑亮的眼睛
他低问“你在哪看的碟片”
苏惟妙极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苏惟肖一直撑那看他,实在看得他心头发慌,便打了个哽说“敛容那儿”
苏惟肖偏头一声冷哼“果然”停了停说“下次你去也带上我”
“啊”苏惟妙愣了
而苏信肖却是合睡了
20、算告白
如果没有发生接下来的事
苏惟肖可能会一直保守着他心底的那个秘密,任它将自已吞噬燃尽,将之烂在自已肚子里混着骨肉血液
疯狂着,痛苦着,幸福着,快乐着
独自的品尝
只是,事事只是想起容易,做起来难,有些道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当它真真的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就从容不起来了
这年的冬季来的比往年早,雪下的却比往年迟,可那冷意却一点没为之减,反而还越加的阴冷,只因经常下雨,风吹的也格外的大
苏惟肖才在下了晚自习时去了离宿舍不远的小卖部捧了碗银耳汤兴冲冲的准备回宿舍和他哥一起喝着暖身子呢
却没想在宿舍不远处的一个林荫道上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跟着旁人一起慢慢溜哒着往小湖边走去,苏惟肖顿住,一时没分清跟着那抹熟悉身影的那人是男是女,只依稀模糊的认出了他哥的背影
把手里的银耳汤先换了一只手端着,腾出一只手把包里的眼镜拿出来架上眼眶,再抬眼时,那两人已经没入了树木的阴影里,越去越远
一阵冷风吹来,苏惟肖打了个不小的哆嗦,把刚腾出来的那手又捧上了银耳汤盒,想都没想抬脚就跟了上去
多枝的树木被风吹得沙沙响,一些枯枝踩在脚下也噼啪作响,可那两人走路的速度极慢
在这没有路灯的林荫道上也只如两道水墨画般黑漆漆没有一点色彩感
突的,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让本来因好奇心驱使跟在他们身后的苏惟肖猛的定住了身子
啪的一声,又一根枯枝被踩成两截儿
前面两人已经走出了林荫,拐角上了宿舍不远处一小湖边上的塘坎
灼灼的路光灯下,一女生长发随风飘荡,不时转脸看着苏惟妙笑意轻盈,只那微张微合的香艳红唇看在苏惟肖的眼睛里就好似正在往外催动咒语而能蛊惑人心似的
苏惟肖等看清那女子面容后,脑子里嗡的一响,心口急剧的起伏不定,好似有团火在里边熊熊燃烧,酌酌翻滚,搅得自已眼前阵阵发黑
只因那女子不是别人,而是,苏惟肖从没忘记过的以前那位笔记姑娘
她怎在这里的苏惟妙又怎知她在这里的决不可能只是一种偶然,如果是与之相反的原因,那么在这之前就证明,他们一直
苏惟肖越想心绪就越是起伏,只这时却见那已经出落得越发漂亮的人儿突然伸出了胳膊勾在了苏惟妙的胳膊上,笑得风情万种
苏惟肖面色一凛,心里开始叫嚣甩开她啊,甩开她啊笨蛋
只是他没想到,回视那女人的是苏惟妙一张淡然从容的脸
依那神情,苏惟妙决不是排斥的
不排斥且欣然接受的,那么便是喜欢了,这种想法,就好似那天上的一道惊雷,闪得苏惟肖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在冷冽的风中晃了两晃
再不能跟上去,若是走出前面五十米处林荫道的庇护,苏惟肖将曝露在那酌酌的路灯灯光下,再无隐身的地儿可以容身
看着那双交好的背影,苏惟肖突然觉得,此情此景,是多么的应景
五十米开外是属于他们的光明,仅是他们
而自已,注定只能属于五十米后这片见不得光的黑暗,眼睛胀胀,鼻头酸酸,喉咙涩涩
两滴眼泪就那么不期而至,一滑而下
手里的那盒银耳汤也只余下点温热
前面那面容姣好的女子正侧身,拉着他的胳膊摇了两摇,撒娇
在苦痛与泪水的洗礼下,苏惟肖轻扯着嘴角悠悠的笑出了声,再无声的滑下几行眼泪
有人倔强的伸手一把将之抹了开去,再不肯去看那自已不肯承认的天造地设,端着那盒已经冷掉的银耳汤转身从来时的路回了
总觉得这时走的那一步步,踩的都是来时的心,却再不肯流下一滴眼泪
心烦意乱
从林荫道上走出的时候前面传来一人的喊声
“苏惟肖”
苏惟肖抬脸,却是敛容背着手里提着几个还在冒着热气儿的包子往自已面前跑,苏惟肖就那么木木的盯着他
是啊,纵使面容一样,现在也不会有人误认苏惟肖为苏惟妙了,因为众人都清楚,高几公分的是哥哥,矮几公分的是弟弟,纵然面容一样,心气儿也不一样
敛容已经停在苏惟肖面前好几秒钟了,却见他盯着自已那眼神好似又穿过了自已的身体实则看的是别处,奇怪的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说“你要什么馅儿的现在还热和着,给”
敛容的手伸倒是出去了,那人,却是擦身而去了,敛容在他身后叫住他
苏惟肖停了一下,敛容有越加的好奇了,“你不吃包子,那你哥呢”
话还没说完,苏惟肖离去的步子却是拉的越加的大,这让敛容更加迷茫
心说,难道今儿个天要下红雨了抬头看了看天,虽说灰蒙蒙的,可是,没有下雨啊,更甭说红雨了
在这之后的一周,苏惟肖再没来苏惟妙的宿舍里过过夜,也更没有在上下课时去找过他,苏惟妙多次在下课或放学时去找苏惟肖,但都没见他身影,每回得到的答复都是“苏惟肖啊他走啦”
或是“苏惟肖啊他上厕所去啦”
如此等等,苏惟妙终于知道,他这位爱作鬼的老弟,又耍起脾气来了,只是这次无论如何他也想不起来自个儿到底怎么着他了
而对苏惟肖来说,那么许天的避而不见,其实就只是在思考而已,思未来,考虑有些事情到底该何去何从
直到苏惟妙在一天晚自习放学后,第一时间把他堵在了教室里
苏惟肖当时也只是极淡的瞟了苏惟妙一眼,只那一眼,苏惟妙觉得那里面包含了和以往不一样的东西,也许
回去的路上,苏惟妙与苏惟肖并肩前行,不时为他挡开一些拥挤的人群,苏惟肖却是转了脸,走向了一旁去操场那条黑漆漆的小径
“你怎么了”苏惟妙问
苏惟肖无声的在前面走着,因为没有路灯,一很短距离的路也走了几分钟
见许久之后苏惟肖都有一直沉默,苏惟妙又问了句“是有话要说”
问过这后,苏惟肖才慢慢的转了身子与他对视了一眼,而后又开始往前面走去,苏惟妙没法,只得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本以为他还在沉默的,却听见苏惟肖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是,我想了好多天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苏惟妙愣了愣“啊”
“苏惟妙”苏惟肖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直接了当的说“我喜欢你”
说这话的时候苏惟肖是背对着苏惟妙说的,也因为天黑,苏惟妙不知道苏惟肖的眼神看在何处
脑子里回旋了几句,才终于张嘴的说“啊”
苏惟肖微微的抬了抬手极难为苏惟妙能在这种条件下还注意着苏惟肖的动作
摸着黑找到了一块长条形的方石,然后跳坐了上去,不知道眼睛看向了何处,也许哪都没看的说“不是简简单单的喜欢,不是弟弟与哥哥的喜欢,不是家人与家人的喜欢,我想这样说你会更明白我的心情”这次苏惟肖抬脸看着苏惟妙的脸,轻轻的接道“我是同性恋的吧”
突然的震惊让苏惟妙忘记了说话,只把眼睛投在了那团黑漆漆的影子上,很想很想透过那团漆黑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以及他眼里有没有戏谑,半响才找回声音干干的问“你说什么”
21、且看我变
“那好,苏惟妙,你听好了,我再说一次”
不知道此时的苏惟肖是带着何种情绪开说的“苏惟肖爱上了苏惟妙,不似家人,仅把他当人,此时彼前,爱的胜过自已,你听清了吗”
苏惟妙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勉强镇定的回了句“我知道了”
浑黑里响起了一声轻笑,接着是苏惟肖的寻问声“那么你呢苏惟妙”
边说之迹苏惟肖探出手,拉住了苏惟妙的右手,只消一碰,便被苏惟妙条件反射的弹开了
一时,两人缄默,见此,苏惟妙似想挽回什么似的重新伸出手去,却是苏惟肖把身子退开了,只冷淡的问了句“我的问题你还没回我”
“我”
苏惟妙吞吐了几次也仅有个我字
“你只消说爱或不爱,老实的说,明白的说就行了,不用顾及什么,有那么难么”
苏惟肖的声音已经极轻了
又静了几分钟,苏惟妙才又长叹了口气说“你一直是我的弟弟,以后也是我弟弟”
话一落,便余下冬日的风声滑过耳旁,久久
苏惟肖浅浅的“哦”了一声,从石头上跳将下来,开始往大路上走去
苏惟妙忙跟上去,担心的开口“你”
苏惟肖侧过身,打断苏惟妙的话问“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苏惟妙久久的沉默让苏惟肖闭了闭眼后斩钉截铁的讲“今夜的话你就只当是做了一个梦,从今往后我也只把你看作是哥哥,再不提今夜的话题”停了停像是在下定决心又好似是在说给自已听似的重复了俩字儿
“决对”
苏惟妙却是愣在了原处,只看着苏惟肖一步一步的往着那条大路上走、直到他已经走出了几十米开外,才慢慢的挪着步子跟了上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自此,以往那对亲密无间的兄弟好像成了一段传说,再没见苏惟肖多么亲近他哥过,即使有两人呆在一起时,也是没啥言语
有人说,苏惟肖更不好与人相处了,与谁都是冷冷的,淡淡的,疏远的,虽不似以前那样对谁都像是针锋对上麦芒
却是感觉现在的他,离得众人更远了,就连离他哥亦是如此
这天吃中饭的时候,敛容坐在苏家二子中间,看着好像说好了一般一起沉默的两人问了句“你们怎么了”时
很难得的,苏惟肖没有跳起来顶嘴,他甚至懒的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过一下,只坐在长条椅上撕着他的面
而一旁的苏惟妙却是一反常态的狠了敛容一眼,用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语气回了句“没什么啊”
敛容吡牙,心说他才不信,却在这时候,一直默默吃着东西的苏惟肖站起身拍拍手说“走了”
敛容明显看见苏惟妙对着苏惟肖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说点儿什么,最后愣是把那话给憋了回去
见苏惟肖已走远,敛容终于抵不住内心的好奇劲儿,趴着苏惟妙肩膀问“说说,说说,你们怎么了哎”
苏惟妙收回视线对着敛容张了张嘴,最后依旧特无奈叹了口气而终结
“我你说倒是说啊,怎么着,不能说啊”
又闻一声叹息
“你倒别光叹气啊”
苏惟妙摇头不语
敛容对屋顶翻了个白眼“我了个去”
自那事以后,苏惟肖憋着自已那股子心情儿,过了三个特难熬的时期
其一是,被他哥苏惟妙亲口拒绝的后的头一周保持的特乖,该上课上课,该放学放学,虽不与人多说一句话,但也不迟到早退一分钟
再过一周后,他便是在学校里脾气不仅冷,还容易暴躁,只要一有看不惯的人说了一句看不惯的话都会惹得他发飙,就上课时老师时而讲课说的一句话都会成为他攻击的对象,为此,他以及他哥是没少被往老师那请
每每为此,苏惟妙本来准备了一肚子教导他的话,都被他无视着拂袖离去而无用
直到,最近苏惟肖是越发的不像话,不仅上课经常迟到缺课以外,苏惟妙偶尔在晚上去他宿舍里找他,居然听他舍长说他最近经常出去一整夜不归
苏惟妙那脸上当时的表情,真是难以形容极了
我们再说回苏惟肖
他最近之所以经常旷课其实不为别的,只因他想要一笔钱而在勤奋的打工而已,有时一天能排满十二个小时去工作,累得极了就在他打工的店里面睡了,第二天又继续
他何苦这样呢
俩原因,其一,他真的很需要一笔钱
其二,他好久没有累到极致后睡的那么安稳的感觉了
按说,苏惟肖在跟他哥表白之前就想到过会被他哥拒绝,又怎会像现在这样疯狂呢
这还是近一步的说说他的心理活动,首先,在这世上,我认为,苏惟肖最依赖最信任的就是他哥苏惟妙了,更甚者,可以说,就连他的父母想必也没有他哥在他心中的地位高
正是因为这样,这次除了他哥拒绝他外,还有,不知各位看官记得没
他曾问过他哥一句话
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而他哥没有回答,这便让他觉得苏惟妙或许并不如自已信任他的那么信任自已而觉得受伤了
一向在他的认知里,只要自已问的,他哥总会答,现在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哥也会瞒他了
可能这种突然的认知,让苏惟肖继不习惯也很排斥,自个儿跟自个儿别扭上了
那天,终于下了这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苏惟肖记得那雪花飘的很小很碎
在一堆人里,他第一眼便认出了他哥苏惟妙,正在学校附近一条街一条街的找,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找什么
看到他,心还是会没出息的悸动,微颤
感情不能说放下就放下,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已
窗外的雪花依旧的飘着,苏惟妙的身影还在街上一家店一家店的找着,只是再怎样,他也不可能进这家店来找
不为别的,只因这是家不太大的酒吧,就算他想进来找也不可能,因为酒吧白天不开门,而苏惟肖之所以会在这时候看到他,也只因自已睡在酒吧的长沙发上刚睡醒而已
又是一个一夜未归啊
苏惟肖埋了下头,再抬起头看着苏惟妙那因找人而着急的身影时,抿起了唇
22、早年
又如此过了三四天,这天一如往常六点钟,酒吧就开始开门打扫卫生,一些工作人员们正在做清洁的时候,苏惟肖也跟着他们一起找活儿做,最近他把心思一直放在了工作上,倒是把学习的事情忘记了,那个人也快忘记了
当然,不排除,偶尔想念的时候
用干净的布巾擦拭着手上的酒杯时,苏惟肖知道自已再一次走神了,突然就停下动作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底的那抹子燥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暖暖的空气,在身体里打了个圈再被吐出来时,苏惟肖将脑袋偏向一方,看着窗外寒冷的街道两旁,光秃秃的树枝被冷风吹得直打晃荡
街角一对对情侣或牵或相依偎着走过,不禁让他皱了皱眉
晚上十点钟,主持人拿着话筒对着已快满场的客人们说了几个插科打浑的笑话后宣布,表演开始,苏惟肖以服务员的身份身子站得笔直双手背握着,眼睛直愣愣盯着台上从烟雾中慢慢走出来的一个妖娆身影,如蛇如魅的在台上扭了那么几下后,一下窜上了舞台正中央直立的钢管最高处,松开双手以双腿盘在钢管上倒吊在钢管上一滑而下,直到头离地几公分处几个轻快的翻身落回地上后一条腿横向钢管,摆了个极美的ose
台下掌声喝彩声连连送上
这时,一旁的客人叫了句服务员
苏惟肖忙收回心神向那桌客人走去,却是他们那桌来了新客,要求苏惟肖帮他加几个干净的杯子,苏惟肖应了,转身向着操作间走去,就在他挤在人群中间的时候,人群中又传来一阵阵的叫好声,苏惟肖扭头看了台上一眼
那是个长得极帅的男子,估摸也就二十三四岁左右,苏惟肖对着台上勾了勾唇角,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也会站在那个台上
苏惟肖记得,那是他很久以前的一个愿望,只是,在那晚以前,他一直把那个愿望忘记了,而今,却突然又那么深的执着着,哪怕为此会付出许多的幸苦都值当
苏惟肖很快给客人们上了新酒杯,再简单的给他们收拾了下台面,一向冷淡的他,一直抿着唇,竟也抵去了以往的清冷,只因在应聘的当日,酒吧老板看向他那张没表情的脸,提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笑,哪怕你是刚失了恋也得给我笑,否则就另找高就
这一比喻打得恰如其分,苏惟肖当时就诚实的回了句“现在的我,笑不出来”
从以前到现在,他不是不会笑,只是极少笑,而此时此景更不是不会笑,是笑不了
这间酒吧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本来那日苏惟肖说了自已笑不出来后,已经感觉自已应聘无望了,却没想到那白日里都打扮得浓妆艳抹的老板只奇怪的审视了他几眼后,喃了句“呵,笑不出来”
苏惟肖记得当时在那女人眼里流转过的神情是他此生见过最复杂的一个,随即那老板勾了勾嘴角说“那么你就回去对着镜子练习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什么时候觉得合适了再什么时候来上班”而后坐在那张办公椅上对苏惟肖挥了挥手
如此,苏惟肖才留在的这上班
晚上近十一点时,那个浓妆艳抹,酒气冲天,且穿得暴露身材又肥胖的老板嘴上叨着根中华烟,走到苏惟肖身边站定,远远的吐了他一口烟雾说“怎么着又打算将我这当你宿舍住”
苏惟肖一如继往的勾嘴角,一点不卑不亢的回视老板说“我加班”
老板轻轻笑了几声,单手环胸将手指上的香烟拿到苏惟肖面前,苏惟肖明了的将那只白晰的手掌摊开接了老板抖下来的几点烟灰后,老板赏识的看了他几眼说“我记得你已经值了很多日班了”
苏惟肖手摊着香烟,单手背在身后点头“六天”
老板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状似有些头痛的说“如果我的每位员工都像你这么敬业的话,我怕我连加班工资都发不起了”
苏惟肖勾唇不语,老板轻笑着扫了他一眼,以开玩笑的口吻问“你很需要钱”
苏惟肖想了想,点头
“我记得不错的话,前几天晚上,直到最后一个客人走关门是凌晨六点左右”
“五点四十”
老板长长的吟了阵,一扭一扭的扭着屁股转身走了,才刚走两步又侧过身子说“钱不是这样拼出来的,而是靠钱生出来的,年轻人,身子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是亘古不变的”见苏惟肖维持着那表情没有接话,老板说了这么一句“今晚你先走吧,我好像记得你还有个身份是学生”
苏惟肖愣了愣
她又加了一句“这月我算你全勤”
见苏惟肖没有说话,那老板好似也不生气又加着说了句“虽然钱不是这样拼出来的,但机会却是拼出来的”说着将烟蒂扔到地上用那双十公分高的高跟鞋搌了两下后重抬起脸说“我在想要不要当你的伯乐”
那老板说完那句话之后脸上现出了一个极怪异的笑后扭捏着走了
苏惟肖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有一句话他听懂了,那就是即使今晚先走了,这个月的奖金也有着落了,只是,今晚的加班工资就没了
酒吧里的吵闹跟街道上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温度都是一个像在过夏天,一个却在确确实实过冬天
苏惟肖将风衣衣领竖了起来,算是抵挡了点儿冷冽的冷风,突然从街角的拐角处看到一家水果店外的水泥地上,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边唱着两只老虎边跳着舞在那玩的不亦乐乎,就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将那头发糊了些在脸上,可见她在那跳了有多久
苏惟肖直打量着那快乐的小女孩,一个不期,小女孩抬起头看到越走越近的苏惟肖时,脸上竟然没有一丝不好意思接着跳她自个儿的,苏惟肖木然着一张脸转向了别处,竟也跟着轻轻哼了起来,只不过,调是两只老虎不假,歌词儿却有些变味儿两只老虎谈恋爱谈恋爱,两只都是公的两只都是公的,真奇怪真奇怪
哼完,苏惟肖抬头看了看街头萧瑟的树木,好像又想起了那一晚踩在脚下噼啪作响的干树枝
一路磨磨蹭蹭的走,当苏惟肖走到男生宿舍门口的那门前时,抬眼间,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宿舍大门的铁门处,好似是累极了,竟在这么大冷的天,双腿盘在地上头靠着墙边睡着了
苏惟肖突的拧了下眉,随即又松开来,驻足深眸凝视着地上的那个人,那张一向干净熟悉的脸上,竟然依稀有了点不长的胡渣子,苏惟肖对着那垂眼微睡的人伸了伸手,却在离他还有几十公分的时候突然又快速的将之收回,原地轻轻的绕了几个来回,再次看向他时,苏惟肖加重了脚上的力道,故意的跺了几下脚
果然,如他所想,微睡的人,长叹了口气后,直起身子左右扭了扭颈脖,可能是在那地儿睡扭着脖子了
苏惟妙打开眼的第一瞬间就发现了地上有团被路灯照出来的黑色人影一动不动的立在那,本来没想着那人是自已要找的人时,却在抬眼时惊呼了声,随即,苏惟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的第一句话竟是“你冷不冷”
在苏惟妙醒来后,苏惟肖就把眼珠子转到一旁的门锁上去了,这时,听到苏惟妙的寻问才对上他的眼眸轻轻的扫了一眼后又忙瞥开,轻轻摇了摇头
苏惟妙其实在坐地上的时候,双腿早盘麻了,这一站着的姿势就要有多奇怪有多奇怪,只是,之前几天一直的担心终于在见到那人平安无事时放松了下来,却又想到他这几天一消失就全无音信了,便有些生气的开口急道“你上哪儿了怎么不回来上课”
苏惟肖爱搭不理的从苏惟妙身前走过,来到铁门前往里边张望了下,没回答
苏惟妙这时有些踌躇了“还是,你一直在生我的气”
苏惟肖有些作恼的看了苏惟妙一眼又侧开头不语
“我知道你不想提那晚上的事,可是”
“没人在气那样的你,我亲爱的哥哥”只是在气不信任我的你,苏惟肖将眼睛转开轻勾了下嘴角,惹得苏惟妙一怔,他都快忘了有多久没有见到苏惟肖笑过了,而那一年却不是这样的笑,一想起那年的事情,苏惟妙此时居然觉得胸闷,突然就很想问苏惟肖到底是何时开始存了那心思的,是不是那时就话在口里来来回回咽了几次却在看着苏惟肖勾着嘴角的情形下问不出口
苏惟妙叹了口气,哈出一股白烟,横竖看了看,这才解下自已脖子上的围巾套到了苏惟肖的脖子上,这本来在之前就是极自然的事,却在这回苏惟妙觉得自已的身子笔直的自已都知道它的僵硬
正打算给苏惟肖系上时,却是苏惟肖突的推开了苏惟妙的手,然后解下他脖子上的围巾交到苏惟妙手上说“我不冷”
而后,转身勾住了一旁的墙壁,几个纵身翻到了院墙上,然后一个纵跳就下去了,隔着铁门的苏惟肖背对着更僵化的苏惟妙说“如果真接受不了我,以后就别做这么多余的事了”说完以后就慢慢拉开步子走了
只余后吹着冷风的苏惟妙直愣愣的盯着手上的黑色纯绒线围巾陷入了怔忡
23、长谈
等到苏惟肖走得远了以后,苏惟妙才淡淡的牵起嘴角幽幽感慨了句“你当真能狠得下心”
不知道苏惟妙的这句话意为何解
而那话音量虽轻,却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大声,苏惟肖当然是听见了,只是他对此的反应仅是不解的微皱了下眉毛
这时候回宿舍,早没热水洗澡了,这所学校可不是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的,他也只有拿了个盆接了点儿自来水端进宿舍里再倒点儿水瓶里的开水兑温来洗脚
刚把盆里的水端到宿舍那呢,就看见那个人立在他半开的宿舍门口直愣愣的盯着自个儿,衣服脏不啦叽的,一看就知道是刚才在围墙中蹭的,灰灰白白,显得好不可笑
苏惟肖无法,本想当他透明人,但怎耐实在是很有些不忍,便横了他一眼说“你到底想怎样”
苏惟妙反倒是平静了不少,也不与苏惟肖正面回答,只沉下脸问“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苏惟妙微眯了眯眼看着苏惟肖,半响才一仰下巴说“找个地方聊聊吧”
“有什么好聊的”
苏惟妙沉默着盯着苏惟肖看,也不语
半分钟后,苏惟肖被盯的实在是混身难受,便哎呀一声将盆放在地上,小半盆水被荡的前后左右的摆,甚至还钻了点儿进苏惟肖的袖子里,起身时冷冷一哼看也不看苏惟妙一眼甩手就前面走开了
苏惟妙在苏惟肖身后特深沉的看了他一会子,然后才长叹着一口气跟了上去
刚刚没注意,现在抬眼瞧去苏惟妙才发现他身前那人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纯米色毛衣,兴许是刚回宿舍的时候脱的,微皱着眉头苏惟妙解下了自已身上的外套紧赶了几步上去,将之披在苏惟肖身上
苏惟肖起先是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待微微推拒,却是被苏惟妙按住他双肩说“记得小时候有次你抢了我的米糕后问我说,哥哥要是以后讨厌你了你该怎么办”
苏惟肖被他说的一愣,只脑子里稍稍过了一下后便有些微惊的盯着苏惟妙,好像此时自已就被他讨厌了一样,是这意思吗苏惟肖抬眼疑问
苏惟妙回视着苏惟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深深的痛苦和自责
对于苏似妙眼里闪过的那两种情绪,自责苏惟肖倒是能够理解,可痛苦,从何而来
许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苏惟肖释了怀,刚张嘴说
“你”
不等苏惟肖问出来苏惟妙就转开了脸,一副淡淡的神情说“而今我却想问你,哥哥要是被你讨厌了哥哥该怎么办呢”
苏惟肖听完这话起先是一副不可置信,半响后才呐着嗓音说“你知明明不是这样”
苏惟妙急急的转过身盯着苏惟肖的脸说“可你现在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
苏惟肖面无表情的抬头望了望天,静默了会儿才说“我只是想给我时间去平复和冷静”
“然后呢平白无故的消失再平白无故的叫我担心,折磨我”
苏惟肖转头皱眉逼视着苏惟妙的双眼,其中带着稍有的怒意道“那你要我怎么办”见苏惟妙眼里又蒙上了层淡淡的愧疚,苏惟肖摇了摇头说“你知道吗因为我们是兄弟,千不该万不该我已经对你有那种感情了,你叫我如何能自控,且,也因我们是兄弟,就连逃避的权力都不能给我知道么如果可能我是想最好能逃上永远的”苏惟肖一向冷漠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伤心,面上无表情,可那眼里的泪水却是直坠而下
正是心伤,才如此悲伤
苏惟妙只觉得自已呼吸一窒,脸上的表情再不能从容,而有了些波澜着伸出右手食指揩了苏惟肖脸上的泪痕,不由自主的说了句“有些话,是我现在不能对你说的,看你伤心,我比你更加伤心,只你信我,今好好睡了一觉以后起来就什么也不要想,还如从前一样,总有一日,我会”
说到这里苏惟妙却是无端的住了口
一旁的苏惟肖正听得出神,抬眼无声寻问,苏惟妙却是敛了眼皮,不让苏惟肖看清他眼底的情绪而不再接着那话说
“你会怎样”苏惟肖好奇
苏惟妙沉默着敛了敛心神,再抬起眼皮时,眼底已经平静无波,一如他一直以来的从容却是避而不答的转了话题盯着苏惟肖双眼回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心结,只是你现在所想的一切都是在糊思乱想罢了”垂眼双手握住苏惟肖右手,往上捏了捏之前被他用水打湿的袖口给他往上挽了挽,叹口气轻抬眼皮,却见苏惟肖不可置信的直愣愣盯着自个儿,见苏惟妙望见他了却是飞快的调开了视线,然后使劲想从苏惟妙手里抽出右手却是被苏惟妙紧紧握住了,没有抽得开去
苏惟肖不解着再次转脸盯着苏惟妙看
苏惟妙安抚性的对他轻扯了唇角,将他拉到一边的石墩上坐下“现在坦白吧”
“坦白什么”苏惟肖被拉的坐了下来,脑子有些晕头转向的转不过弯
苏惟妙严肃的审视着他问道“关于这几天你去了哪的问题”
苏惟肖恍然大悟,却是转开脸不语
苏惟妙也不催他,两人就那么静默的平行坐着,直到一阵冷风吹来,苏惟妙被激的打了个喷嚏
苏惟肖才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扫了扫披在自已身上的他的外衣,缓缓开口的说了他现在的工作
苏惟妙边听边点头“嗯,原来在酒吧,什么你在酒吧”
对于苏惟妙的这种反应苏惟肖一点不惊讶,只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那里其实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苏惟妙沉着脸接口“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苏惟肖不服气的挑眉问“你能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苏惟妙斩钉截铁的回“当然”
“切”
“只因为我们是双生子”
苏惟肖一愣,随即就淡淡的勾了勾嘴角“是么”然后歪脸盯着他哥问“我怎么就觉得完全不懂你”
苏惟妙顿了顿,淡淡转开脸说“那只是你不开窍而已”
“你说什么”
苏惟妙看着有些生气的苏惟肖就笑了,用手指头点他脑袋说“你从不喜欢用它来思考的习惯真的一点都不好”
苏惟肖翻了个白眼
苏惟妙再接道“用它来胡思乱想就更是不好”
苏惟肖挥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打量了下天上的星星说“今晚就先问到这吧”
“那你的工作”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有选择工作和我规划我未来的权力”
苏惟妙紧皱着眉头,却见淡淡的月光下,苏惟肖转过身来背对着月光而立以极其镇重的语气盯着苏惟妙说“你若信我,就不要阻我”
那么认真艰决的苏惟肖,在月光下美的有些不现实
苏惟妙头痛的揉了揉眉心,思考了好一会子以后,才终是妥协的长叹着说“那你的学习怎么办”
“半工半读”
而后苏惟肖就把身上披的外套直接兜头给苏惟妙罩下,双手插裤兜里蹦跳着下了地上的阶梯走了
当苏惟妙把衣服揭开来披在身上时,这个偌大的宿舍场地已经只余下了自个儿独自一人对月而坐
抬头看天,心情稍稍好了些,却也更深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