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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夫有责 第8节

作者:焦尾参 字数:24128 更新:2021-12-30 20:09:02

    不过到底在柳成涵的歪搅蛮缠下,两人甜甜蜜蜜单方面吃了一顿饭。

    吃了饭柳成涵扯着柳含青去榻上休息,休着休着两人竟都睡着,等到醒来时都是日落西山了。柳含青大有自责之意,辜负一下午的好时光,能做多少事呢。柳成涵却大感满足,好像这一天休息的,连日来的劳苦疲惫都不翼而飞。

    晚上甚至心情不错的主动下厨,至于厨艺怎么样,那就见仁见智了。反正柳含青嘴上说着好,实际却少用了一碗饭。大郎开口说怎么炒怎么炒倒是不错,自己炒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以后还就是让他做个嘴上大厨吧。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往柳成涵家报信,他家舅伢昨晚发动,历时三个时辰,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那人是船夫,笑嘻嘻的对柳成涵说,“君家阿伢让我等着你们,把你们再捎到县上去。”

    “船家稍等,我和夫郎马上出来。”柳成涵说。

    柳含青急急忙忙的去后院喂鸡鸭猪羊,又要梳洗换衣,又想给柳成涵弄早餐,忍不住就嘟嚷道怎么这么急。

    “你别急,旁的事都放下,梳洗换衣了我们就去。”柳成涵说,“今天我们就是去看个人,肯定今下午就回来了,等明儿洗三,满月,到时候再去舅舅家好好贺贺。”

    “知道了。”柳含青说。“那带些银钱,不能空手上门。”

    “阿伢不是准备了送的东西,你去他房里看看,应该是放在显眼的位置,咱们把那个带上,到时候在码头上再买只鸡,买些肉,就够了。”柳成涵说。

    柳含青点头,不一会儿把家里安置妥当,拎着周红梅准备的红包袱,两人就跟着船家走了。因为外借独轮车的原因,如今在路上碰到人打招呼的多了,有问他们一大早去哪的,柳成涵挂着淡淡的微笑说,“舅伢昨日里生下麟儿,我们今天去道喜的。”

    “那是该道喜,好事啊。”那人笑呵呵的说,想来不等柳成涵他们从县里回来,这村里人就都该知道这个消息了。

    这就是生活在乡下的不便,几乎是没有秘密啊不管好事坏事,只要传出去,都得在别人嘴里滚上一滚。

    、第35章 柳成涵去道观

    周春光在知道夫郎给自己生了个儿子后,嘴就没合上过,这两天走路都带风呢,见到柳成涵来了,连忙拉着他说,“来,跟舅舅去看你小弟弟去,那小模样长的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柳成涵则打着哈哈笑着跟着他,却不多说什么,虽说外甥像舅,但也不至于我和你儿子长的一模一样。

    这里夫郎生孩子没有做月子一说,自然也不会不见外人,周金福这么大年纪还生孩子,一点亏损没有那是不可能,只是大概是生的心心念念的儿子,心想事成之余倒也容光焕发,见柳成涵和柳含青来了,还有余裕调笑柳含青说,“听你阿伢说大郎给你去取了个新名字,含青,这名字真雅致。”

    柳含青不好意思的点头,“恭喜舅伢。”

    “宝宝长的真好。”柳成涵看着襁褓里的孩子面带笑容的夸说,虽然才落地还没一天的婴儿还是满身红皮,但不妨碍他肉麻的吹捧。不管是周春光还是周金福,他们都对这样的夸赞非常受用。

    “大郎你来的正好,可帮我劝劝你舅舅。”周金福突然想到什么说,“你舅舅知道生了儿子,高兴坏了,今天一大早去买了几筐子鸡蛋,全都染红了煮熟,放在门口,任人家拿。”

    “就算再高兴也不能这样啊,你现在也不是家财万贯,今天早上买了三筐鸡蛋,不到中午就被人拿光了,你舅舅又去买了五筐来,他还说要送足三天,只怕明天来的人更多。”周金福说,“原本想让你阿伢劝的,结果你阿伢也非说这是高兴事,自己掏钱买了几筐鸡蛋来送,我都臊的没法张嘴。”

    “没法张嘴你又和大郎说什么”周春光说。有点不高兴但没发作。

    “不说你还真准备送足三天鸡蛋啊,这周家村你又不是顶尖的,偏要做这独一份的事来招人眼。”周金福说,“你又说满月要大办,百日要大办,周岁要大办,这孩子还没长成,你就要把家底花光不成。”

    “钱没了再挣。”周春光说,“我高兴,我花我自己钱,关别人什么事。”

    周金福气急上前来抱孩子,“宝宝要喝奶了。”

    “这羊奶还没热上来呢你急什么,再给我抱抱。”周春光抱着孩子不撒手。

    “舅舅,舅伢。”柳成涵见他们竟像是要闹真的连忙开口说,“舅舅送鸡蛋是高兴,本来么,弟弟的出生是件大喜事,舅舅高兴也是应当的,再怎么表现也不过分。不过舅伢说的也是,舅舅在村里一直中庸做人,这冷不丁出这么大一风头,这让别人怎么想,这不是怕贼惦记吗”

    “是啦,我说家里就是做糕点的,你要真高兴,咱们做点糕点送人也不是不可以。”周金福说。

    “这生小孩都是送的红蛋,谁送糕点了。”周春光说。

    “舅舅,你看这样行不,咱们把鸡蛋磕进面粉里再做成糕点,就叫鸡蛋糕,若是做的好,以后别人生小孩也想送鸡蛋糕,舅舅家这就是独一份,也算开拓新客源了。”柳成涵说。

    “说的容易,你以为一个糕点的产生就是随便一点粉子一点水,和在一起再蒸熟就可以了。”周春光有点好笑的看着柳成涵,“咱们的糕点方子都是前人传下来的,要不然简单一个糕,怎么没有别人做,这没有方子就做不成。”

    “那前人的方子难道就是天上来的。”柳成涵说,“还不是自己摸索来的。”

    “真能把这鸡蛋糕做成了那得多久。”周春光说,“我也只送这前三天,洗了三后就不送了。”

    “要是没把握我就不说这话了。”柳成涵笑说,“含青在家瞎鼓捣,还真被他鼓捣出来了,我尝着只觉得蛋香浓郁,爽滑可口,不比旁的糕点差。”

    “真的”周春光不信。

    “我去厨房做两块给舅舅舅伢尝尝。”柳含青说,“没觉得能做成的,大郎一直说好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宽慰我呢。”

    “舅舅可不会说瞎话,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周春光笑道,等柳含青下楼去后,周春光笑说,“你这夫郎对糕点上还真有点天赋,要不我说你们还是到城里算了,有那门手艺不愁没饭吃。”

    “舅舅说笑了,大老爷们的,怎么能靠哥儿养家呢。”柳成涵说。“舅舅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想弟弟的名字,弟弟的名字定了吗”

    “选了几个,现在还没定呢。”舅舅说。两甥舅就去商量名字去了。

    柳含青做的鸡蛋糕获得大家一致好评,周春光当即拍板,明天就送这个,柳含青给了配方,他就研究去怎么把配料往大了做也不会走味。

    趁着周春光在厨房的功夫,周金福偷偷塞了一个荷包给柳含青,“这是意思,你得收下,你要不要,你舅舅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柳含青有点为难,柳成涵做主让他收下了,“反正都是意思意思,这个鸡蛋糕是你想出来的,这钱就你拿着吧,你今天要不要,舅舅明天给的更多。”

    柳含青只能收下了,后来他偷偷的跟柳成涵说,“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是说舅伢特意早点给我,就怕舅舅给多了。”

    “咦,今天怎么这么灵光。”柳成涵笑着看他,“反正我们本来是没准备要,多少是个意思,他给是个意思,咱们要也是个意思。我也懒得去和舅舅推拉。”

    柳含青正在铺被,“舅舅还是舅舅。”

    柳成涵没理他这一句没头没脑的感慨,两人睡下。

    热热闹闹的洗三后,柳成涵就要回家了,难得的是周红梅这次也主动说要和他们回去,柳成涵原本以为他还会再多待些日子,等过了满月酒再回去。

    送走了他们,周春光冲着周金福发了好一顿脾气,“你这是做甚,你这是做甚,宝宝以后大了不需要一个哥哥相帮啊,红梅来家里一个多月就为了照顾你,你就这么对他们的啊,我就一个弟弟,一个外甥,你是容不下还是怎么的”

    “要不是你不让我原家来人照顾我,也用不着你金贵的弟弟照顾我。”周金福小声嘀咕说。

    “你原家人打算的好,他是过来照顾你的呀,为什么非要往厨房里跑,你没听见他套糕儿的话啊。”周春光说,“鼠目寸光,你原家来人是想偷学艺,我弟弟来帮忙是给你创造收益吧,他忙活这一个多月也没要你工钱吧,外甥夫郎想了个方子也二话没说就给我们了,以后卖鸡蛋糕挣钱了,我看你怎么好意思想你塞给他的那个小荷包。”

    “给多了他也不会要,都是一家人,左右意思意思就成。”周金福还是小声嘀咕说。

    “这会你知道一家人了,你把他们当一家人吗你这是防着他们呢。”周春光说,“要不然红梅怎么要走,他都说了多少次等孩子满月酒了再走。”

    “行行行,都是我错行了吧,等下次你弟弟和外甥来,我斟茶认错。”周金福没好气的说。

    “你真是。”周春光狠狠甩一袖子,甩门走了。

    那边厢周红梅对柳成涵也没什么好说的,全然没有从前悉心询问的样子,柳含青有点着急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静默无言的到了家,周红梅只对柳成涵说,“你舅伢是舅伢,舅舅是舅舅,万不可和你舅舅离了心。当初你舅舅对咱们家多有援助,你舅舅也总说要把家财留给你,现在你舅伢好不容易有了爷们,自然对你多有防备。没事,等假以时日,他知道你没那个意思,又会恢复如往昔了。”

    “我自然不会和舅舅离心。”柳成涵说,然后又有点委屈的说,“可是阿伢的心现在就离了我了。”难得周红梅主动和他说话,他得抓紧时间示弱和好才是。

    “你又不是奶孩子了,还总要阿伢关注你,你现在有夫郎关注你,你自己也大了,有主意了,用不着阿伢了。”周红梅怅然说。

    “谁说的。”柳成涵拉住周红梅的说,“儿子再大也是阿伢的儿子,阿伢可千万不能不管我。”

    “阿伢,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主动去挑事。”柳成涵保证说,“要是别人欺辱我,我也慎重思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反击。”

    “阿伢只是不希望你变成一个阴沉心机的人,可不是让你做一个乖乖挨打的人。”周红梅说,“阿伢见识有限,又小心谨慎惯了,从前还怕把你也养成一个胆小的性子,好在你还有自保的本事,我也安心了。”

    “那阿伢不生我气了。”柳成涵说。

    “这世上哪有阿伢生儿子气的。”周红梅说,“只是阿伢转不过心里那道弯,现在转过了,就没事了。”

    “那太好了。”柳成涵说,“儿子正想去大盃山主峰白云观一趟,阿伢回来照顾含青,我去去就回。”

    “什么”周红梅愣了,“大盃山主峰离咱们这足足有八百里,你怎么去去就回。”

    “我走水道。”柳成涵说,“柳顺他们每次去打猎也到大盃山,再往前走个几十里就到主峰了。”

    “你唬我没去过”周红梅说,“他们打猎也只到外围,虽然也叫大盃山,离主峰可远着呢。”

    “再说,你为什么要去那什子白云观。”周红梅问。

    “做梦梦见个白眉毛白胡子的老道人,他让我去白云观。”柳成涵老实说,但真实原因当然不是这个。还是在收割黄豆的时候,柳含青奇怪说家里之前也没养牲畜,怎么还种了黄豆。原来这里黄豆的最主要的功能还是作为牲畜冬天的饲料和平时的加餐。磨成粉做豆面那都不是不得已要吃的时候才吃。

    这世界竟然还没有豆腐。

    黄豆的功效根本没有发挥出来嘛。

    柳成涵扼腕,做豆腐的步骤他知道,不过是先泡,后磨,再煮,点卤,压制。不过从无到有那么多工序,他要在家无心做出这个,怎么都说不过去。这时柳成涵想起,这豆腐起初也是在道观里出生的,他自己不想背豆腐之父这个名头,完全可以借助道观嘛。

    于是他就瞄上白云观了。

    周红梅有点犹豫,这做梦梦到老道人什么的,莫非是有什么机缘,但他又不放心,柳成涵可从来没有独自离开他那么远。

    还是柳含青从旁劝道。“大郎想去就去吧,这两天做梦都听到他在叫白云观呢,反正让我弟弟送去,约好了日子再让我弟弟去接,自家有船反正方便。”

    “我不会去太久,含青生产前我一定会回来。”柳成涵保证说。

    “含青生产大约是过年那段时间,你到那时候回来不是添乱吗”周红梅说。“既然你铁了心要去,我也不拦你,但是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必须回来,要不然我就带着你夫郎去那找你去了,找到你回来,以后也别说出门了,老实在家呆着,我们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得令。”柳成涵大声说。

    、第36章 来到了白云观

    柳含青心宽的可以,让给柳成涵收拾行李,他就一个包袱了事。这个包袱很合柳成涵的心意,周红梅却不满起来。“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收拾这么点东西怎么够,万一在外头用不到称手的怎么办”

    他对柳成涵说,“想来想去你还是别去了,虽说这些日子你不太病了,可半年前你还是苦药不离嘴呢,你要是万一在外地病倒了,身边也没个人,万一叫大夫不及时。”

    “阿伢,哪里有那么多万一。”柳成涵打断他说,“再说我也不是去荒山野岭的地方,到道观里都是人,道长们都是有大神通的人,就算我有个头疼脑热的,道长难道还比不上大夫”

    周红梅知他是打定主意了,也不再开口,只说让他来打包行李,柳成涵生怕他要把半个家当都打包上,但是此刻他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便使个眼色给柳含青,让他说。

    柳含青眨眼表示知道,去帮周红梅收拾行李打下手,然后说,“阿伢,你别考虑的太周到了,免得他在外面也和在家似的熨贴,更乐意往外面跑了。得让他知道在外面比不上家里,他才会记挂着回来。”

    周红梅手下有了迟疑。

    柳含青说,“不是说让柳顺陪大郎去吗,让他记着地,隔个几天再去一次,有什么漏带到时候再带给他也好,大郎孤身一人,行李多了反而不好照料。”

    周红梅放下手中的东西,“罢,罢,我不管了,你给他收拾吧。”

    又用手指点柳成涵的脑门。“偏你非要这个时候去,找个人陪你都不成,你若再等几个月,就是含青陪你去,我也不用这么挂心。”

    “我去去就回,等含青生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再去一次,就当是游玩了。听说白云观的后山很是漂亮,春夏秋冬,各有风景。”

    周红梅对柳含青说,“只是又要麻烦你弟弟了,你阿伢也是极讲礼的,我送了点东西过去,他还得加一点再送回来,弄的我都不好送。这样,我那里还有几块上好的杭绸,留一半等你生了给宝宝做衣裳,还有一半你拿去给钟声也做几身衣裳。”

    “要我说,还是阿伢太讲礼了,亲戚家互相帮衬着是应当的,就你还每每都要送点东西表示。”柳含青说。

    “别人帮把手也是情分,要是总是这样麻烦人家,再大的情分也会没有了。”周红梅说,“也不拘东西的贵重,总是一个意思,你帮我的忙,我承你的情,记着你的好。”

    “知道了。”柳含青笑着应说,总之周红梅愿意絮叨他们,说明之前的事已经翻篇了。

    到底柳含青还是在原来的行李上加了一个小小的包袱,让周红梅心里舒服一点。柳含青把钱袋子缝在柳成涵衣服的内襟上,“旁的丢了不要紧,这钱可得捂好了,还有一个荷包,里面装的是百来个铜板,你日常就用那个荷包里的,在外切记财不露白。”

    柳成涵点头,“我要出门,你倒是镇定的很,不担心我”伸手去拉柳含青的手放在手心把玩。

    “我担心你就不去了”柳含青看他。

    “当然还是要去的。”柳成涵说,“说来其实等你生了再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这个急性子,心里挂记着这些东西,不立时去做了,怕日夜惦记不得安生。”

    “要是我这次去有奇遇,回来后也是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等儿子生了,我也不用忧心以后的生计。”柳成涵说。

    “家里的田地只能糊口,多余的银钱都是用的阿伢嫁妆铺子的收成,我也很不安。”柳含青实话实说。“外人看来都是一家子,谁的钱都是一家子用,只我知道,你是不会甘愿如此的。只是你这次去有奇遇也好,没奇遇也罢,我们还年轻,只要勤劳肯干,总能挣下一份家业。”

    “我就知你懂我。”柳成涵捏捏他的掌心。

    “只盼你快快去,快快回,一路无病无灾,平安到家才好。”柳含青低声说。

    周红梅商议的对外解释柳成涵的这次远行是因为周红梅梦到柳书鹤了,所以让儿子去观里拜拜,顺便解下梦,白云观的名声在那里,也没有人存疑,只是感慨时间飞逝,好像病怏怏长不大的书鹤家小子,现在不但娶了妻也能远行了。

    起个大早,周红梅准备给柳成涵包他最爱的干笋肉饺子,出门饺子回家面,还得给他准备路上吃的干粮。柳含青倚在柳成涵的胸口,环抱着他,却不说起身。

    “阿伢已经醒了。”柳成涵说。

    “嗯。”柳含青应道,身子却一动不动,柳成涵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不说练出肌肉,好歹还是能让人感到身体有劲,要是从前,柳含青可不敢靠着他,怕把他靠坏了。

    “这会舍不得了”柳成涵笑问。

    “嗯。”柳含青说。

    柳成涵这会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低头含住他的唇,柳含青配合的把嘴张开,两人的舌交缠在一起,温情脉脉。一吻作罢,柳成涵用手指按掉柳含青嘴边的口水印记,“乖乖的在家等我,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柳含青点点头,红了眼眶,但到底没有流下泪来,两人耳鬓厮磨一番,柳含青起身,伺候柳成涵穿好衣服,才出去给周红梅打下手。

    吃了饺子,柳顺已经到门口了,周红梅招呼他进来吃点饺子,柳顺说在家已经吃过了,周红梅还是用碗把剩下的饺子都装上,“待会在路上当个零嘴吃。”

    周红梅在门口告别,柳含青去送他上船,此时天色还一片漆黑,柳顺在前头提着灯笼,柳含青和柳成涵彼此搀扶着在后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到江边,郑百家已经在船上了。

    “路上小心。”柳含青此刻也只能说上这么一句了,“江边风大,大郎你可裹好被子。”

    “我会的。”柳成涵说。

    “哥你就回吧,我会帮你照顾涵哥的。”柳顺说。

    “你回去也慢慢走,路上小心。”柳成涵说。

    柳含青点头,依依不舍的挥手道别,等船往江心划去,他还不由自主的跟着走几步。

    “快回吧。”柳成涵说,“我很快就回来。”

    直到看不到船影,柳含青才提着灯笼往回走,晨风吹着脸冷,往脸上一抹才知道自己流泪了。情之分离,总让人万般不舍,牵肠挂肚。

    之前柳成涵他们商量的好,到惯常打猎的地方再往前划个几十里,就能到主峰,可是没想到往上划个几十里,江道竟然拐个大弯,这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靠边是连绵深山,要是从这上岸,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主峰。最后还是柳成涵拍板说,“就往前划,总有个头,第一次出门,可不兴无功而返。”

    这段水路是完全的陌生,柳顺已经不敢划,让郑百家划,他的技术稳妥些。一直往前划啊划,从天色未明划到直过了明晃晃的日头,总算看到疑似码头的地方。柳顺连忙说靠岸。

    也是他们运气好,这个码头正好直通主峰白云观,来来往往去白云观的人走水路都是在这下。这个码头不小,停泊的船只最小的也是客船大小,柳顺的小舢板驶进去就像小虾米进了大鱼群。

    交了五个铜板的停船费,柳顺说他们下午就来把船开走,劳人家给看一下。柳成涵本来想自己上去就行了,但是一想到他们回去,阿伢和含青总要问询一下,也就默认了他们跟上去,不过上山前在码头上的小酒楼,请柳顺和郑百家好好吃了一顿饭。

    码头有马车也有软轿到白云观下,马车十个铜板一个人,柳顺原本说就走上去了,柳成涵说待会你们还要回去,耽误了时间这十个铜板也补不回,于是给了三十个铜板,三人上了马车。马车摇晃了两柱香的时间,到路的尽头下了,一看竟是蜿蜒的石梯向上,白云观远在半山腰,白雾缭绕,若隐若现。

    得,爬楼梯吧。

    停停歇歇,柳成涵暗数了一下,不多不少,一千个石阶到大门。白云观香火鼎盛,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柳成涵三人去主殿给三圣君上了香,柳成涵便寻了一个小道士问,想要在观里寄居一段时间。

    小道士带着他去找了一个道长,道长上下打量他一下。“是落魄学子便宜借居,还是公子哥闲来无事论道。”

    道长的意思明明白白,倒让原本打了腹稿想了理由的柳成涵大汗,从怀里塞过去一个荷包,“只想寻一个清静处,静静心。”

    道长一捏荷包,突兀的两块,知道不是铜板,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童儿,带这位公子去松雪院寻一个安静的厢房住下。”

    道长又对柳成涵说,“本观的梅兰竹松四院都是客居地,此外从道观外往下还有几处院落却是私人院落,公子闲来走走时莫要犯了忌讳。饭菜每餐都有童儿送到公子房间,老道道号清风,公子但有任何住的不解的地方都能遣童儿来找我。”

    “如此就谢谢道长了。”柳成涵说。

    柳成涵跟着小道童到松雪院,一路上郁郁葱葱,青砖黑瓦,别有一番意境。道童领他到最里一个回字院的东厢房,“公子就住在这。”

    柳顺打量四周。“小童儿,这院子里都住的什么人”

    “松雪院住的都是单身客,有如公子这般来散心的,也有来求道,也有文人雅客。”道童说,“这个小院子目前只住了公子一人。松雪院并不常住满,公子大可放心。”

    “那借居的人住在哪”柳顺好奇的问。

    “那自然只能和我们住一块了。”道童笑说,然后打个手势就下去了。

    柳成涵推门进去,这个厢房还挺大,除了睡觉的地方还有禅堂,还有会客的地方,还有一个偏见,如果有下人就可以在那睡。

    “这里看着还不错。”柳顺仔细打量后说。

    柳成涵把包袱放到衣柜里,“你们还要回去,我就不留你们了,现在送你们下山吧。”

    “不急。”柳顺说,“我得转道去食堂看看,若是一问三不知,哥哥该敲我的头了。”

    柳成涵笑着点头,郑百家见他就准备出去就憋一句,“小心财物。”

    柳成涵笑着拍拍胸口,“值钱的就是这个人,其余的没有了。”

    “那是,这人可金贵着呢。”柳顺说,“这道观肯定也有客居的夫郎小哥儿,涵哥可切莫被花迷了眼。”

    “这个无需你敲打。”柳成涵笑说,“我来可不是为了赏花来的。”

    、第37章 清雪道长中选

    先不说这头柳顺回家后被柳含青拉着仔细的询问,那边柳成涵在道观里住下才发现事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客居的院子离道长居住的院子远不说,单说柳成涵到山上五六天了,连道长炼丹的地方往哪开都不知道。虽然山上空气清新,柳成涵每天能沿上石阶上上下下两个来回锻炼身体,但这不是柳成涵来这的目的。

    柳成涵与同住松雪院的人都见了面打招呼,也曾相约到山下镇上喝了回酒。从码头上山是一条道,中间分叉出一条道往前就是道观镇,因为依着白云观而得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因为来来往往的人,倒也热闹非凡。

    柳成涵也曾旁敲侧击问过,其中一个久居在道观求道的人说,大道无形,辩得道,悟得道,那些炼丹画符都是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柳兄想要论道,可不要在入门时就走了岔路。

    柳成涵看着他明显纵欲的脸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听说他为了求道已经在白云观已经住了十年了,听说他在外一个子儿都没拿回家,每每还要夫郎给他寄银子度日,听说他惯爱在楚馆买十几岁哥儿的初夜,美其名曰双修。

    别人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是一人求道,全家遭殃。

    他还叫柳成涵一起去楚馆,柳成涵婉拒了,实在看不上这人,没什么好交往的。他还嘲笑柳成涵是惧内,柳成涵除了笑还能怎么着。

    和几个道童交谈的好,但要明晃晃去打听道长们炼丹的地方也太显眼了。最后柳成涵想,干脆不要去想那些弯弯道道,也不说在哪个丹炉前偶遇,就像在道观客居一样简单,直接拿着银子去开路好了。

    依旧找的清风道长,柳成涵拿着在道观镇集市上买的炼丹术,笑眯眯的对清风说,“我观这个小册子里头有很多东西有意思,不才也想试一下,就不知道哪里能行个方便”

    清风看他手上的册子笑出声,“这是我师弟写来好玩的,公子要怎么不和贫道说一声,我那有免费的。”

    几番言语机锋后,柳成涵适时递过去一个荷包。“我这个人的性格急躁,在家被管严实了,难得出门就想尽情撒欢,莫非这炼丹寻常人碰不得”

    清风道长收了荷包,“这炼丹普通人来炼确实挺危险,就算个中好手,也免不了炸炉的危险。不过公子想要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这样我那有个小丹炉,我给你拿过来,你再找童儿要一个小炭炉。公子在屋里寻个空旷的地方就能炼丹了。”

    柳成涵点头应好,凡事不能急躁,只有有个头子,就能借机深入了。不想出风头,就要方方面面都想到,要稳妥。

    柳成涵似模似样的在房里炼起单来,偶尔也和道长商讨一下,为因为言之有物,道长也不拿他当门外汉。渐渐的,柳成涵和一个道号清雪的道长熟悉起来,偶尔也会被他带到他的丹房,见识一下大炉炼丹的阔气。

    要说道士是最早的科学家,柳成涵绝对没有异议,道士炼丹这个真的是百无禁忌,什么想到想不到的都能放到炉里去炼一炼,难怪豆腐是道士创造出来的,火药也是从道士的炉中出来的。

    转眼二十天过去了,豆腐的诞生还连皮毛都没有摸到,柳顺上道观来看了一次,给送了厚衣和钱财,柳成涵约定再十天就过来接他。

    清雪见他要走颇为遗憾,觉得柳成涵在炼丹方面很有几分天赋,正好他最近总觉得炼丹上多有滞碍,还希望能借柳成涵的想法打开思路。

    柳成涵见火候差不多了,就开始提议以粮食入炉,清雪摆手,早就试过,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柳成涵说,“如果全部碾碎呢,碾碎再入锅,再加点别的,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清雪还是有点不太敢兴趣,柳成涵不再劝,开始用自己的小火盆小锅开始试验。清雪见他执着好笑之余也答应用自己的大火炉给他试验,问他现在用到哪种食材了,柳成涵说是黄豆。

    黄豆已经被柳成涵泡软磨碎,倒进大锅翻搅,清雪道,“前几日你已经请大家吃了米糊,看来今天是要请大家吃豆汁了,这黄豆做粮食难以下咽,也不知道磨碎煮熟是个什么滋味。”

    因为锅里的豆汁没有什么变化,柳成涵装作又沮丧又生气的样子,“我竟不信,这东西就不能成了。”扑到清雪道长的五斗柜前,随意抓了几样东西,当然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石膏,一股脑就往锅里扔。

    再搅拌,渐渐锅里的东西就变成两个东西,一个絮状物,一个清水。清雪也走到锅边来观察这个变化,只是可惜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很久,渐渐两者又混为一体,再无变化。柳成涵知道这是加了别的东西的效果,但面上还是要现出懊恼来。

    “终究还是不成。”柳成涵沮丧的说。

    “慢慢来,你以为这单一炉两炉的就能成”清雪安慰道,“好歹刚才那锅还是有变化,照这个思路来,说不定还真能让你炼出什么东西来”

    “道长莫要宽慰我,就刚才那絮状物,就算能成,也和仙丹相去甚远。”柳成涵说。“样子都不像。”

    柳成涵状似心灰意冷的回房睡觉,躺在床上才开始偷笑,成了,现在只要回去,怎么做都有个由头了。这么久没个柳含青暖被窝,一个人睡的还真是寂寞空虚冷。山上的季节比山下来的早,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山上已然从初秋到深秋,寒风瑟瑟。

    之后几天柳成涵又继续尝试用另外的粮食入锅来混淆视听,有的时候能成,有的时候不成,最后他把丹炉退还给清风道长,直说自己并无天赋,如今尝到其中滋味,了了心中期盼,再无遗憾。

    清风道长笑说这个丹炉就算赠与公子,炼丹一术变换多端,乐趣多多,公子大可继续参悟,届时大有所成也不一定。

    柳成涵收拾东西只等柳顺上山时,却发现松雪院气氛变了,主要是他这个院,总能感觉有人在盯着似的,目之所及的道童也多了许多。

    柳成涵安慰自己多想,按原计划去向清风道长辞行,结果清风道长却出言留他,“柳公子不忙着回去,清雪师兄昨日匆匆上京,临走前对我交代,务必要留公子到他回来那日,柳公子且再安心在观里住上十天。”

    柳成涵心想不妙,但还要表示疑虑,“这是为何说来不瞒道长,我家中还有怀胎夫郎,我答应他要在他生产之前回去,这约莫着就是他生产的时候了,再晚上十天回去,我怕就错过了。”

    清风捏起一个手诀快速运算,“柳公子不必担心,令郎要到十二月中旬才会呱呱落地,再等上十天也完全来的及。是个健康的小子,贫道先恭喜柳公子了。”

    “那就接道长吉言。”柳成涵拱手道,“既然清雪道长让我等他,我便在等他十日,毕竟相交一场,得正式和他告别才是礼数。”他心中也猜出原因,面上却不能吐露分毫,现在并不知道他们准备怎么处理自己,万一露了马脚被他们提前收拾掉,那就亏大了。

    想来是那清雪之后也曾实验过柳成涵的方子,也许就被他做成了。豆腐这个东西虽然说不上多好,但这是对黄豆的完全性革命,也许清雪能发现他的价值,然后,他这个知情人该怎么处理

    柳成涵惴惴不安,发现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在前世,豆腐只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东西,一块钱两块,但在这里,这是从无到有的一个新东西,他代表着巨大的利益。尤其这种专利等同私家秘方,窥探者死的情况,他本想借个名头而已,结果别人也不是傻瓜,现在轮到他成了别人眼中的怀璧其罪,真是解释不清。

    在前世,法治社会,并不是轻易的说杀人,人一般也不会想到杀人,但现在是古代,人命如草芥,现在又在别人的地盘,悄无声息的死了简直不要太简单。

    就算过后有青天能查出真相,但他已经死了,阿伢失了儿子,柳含青则要守寡。他心心念念的饱满屁股蛋,他还一次都没上过。

    这叫他怎么甘心。

    但面上还是要云淡风轻,直到清风道长不让他见柳顺,直接让他十天后再来,他才去找的他,“道长这是何故,为何不让我和弟弟见面”

    “反正再过十日公子就能回家,今天见面或者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清风说,这才见到柳成涵脸上表现的隐晦不安,清风说,“公子放心,左右不会是什么坏事,清雪师兄醉心炼丹,并不爱沾惹人命。”

    柳成涵囧然,我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害怕了有没有。

    柳顺到日子上山没见着柳成涵,反而被道童转告十日后再来接人,迷惑不解,求见面不成,打听也打听不到,没法子,柳顺只能先回去。下山的半途中,郑百家又悄悄从旁边山路上去,想潜入道观一查究竟,然后被道童客客气气的请出,两人被一路送到船上,“二位尽可放心,只是我家师叔要多留柳公子几日,十日后必能让你见到柳公子。”

    柳顺没接到人回家,让欢天喜地在家里整一桌菜的周红梅和柳含青失望不已,听柳顺说了情况后,失望变成不安,周红梅说,“我明日去找你舅舅,让他带些人,一起去白云观问个究竟。”

    “不要冲动。”柳含青说,“那边说留十日,我们暂且等十日再去,如果他们还不让我们见大郎,到时候就报官,多叫上几个人上去。”

    “现在情况不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万一我们贸然带人上去,惹怒了道长,大郎可还在他们手里。”柳含青说。他心里也焦急,恨不得马上就飞去白云观才好,但就是这样,他就越要镇定,柳成涵答应他会平安回来的,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第38章 平安到家生病

    第八天晚上,柳成涵被道童请到后山一个亭子,清雪道长正在煮茶,万籁俱静中只那一点光那一点声响,说不出的诡异。

    “清雪道长总算回来了,可让我好等。”柳成涵说。

    “柳公子,过来尝尝我从京城带回来的雾凇茶,这可是贡品,寻常人不常得见。”清雪摆个请君入座的手势。

    柳成涵在他对面坐下,“只盼我这个粗人,牛嚼牡丹不要糟蹋这一杯清茶就好。”

    “柳公子说笑了,任它是多贵的茶叶,总免不了在开水中翻滚,被人吞咽入肚的结局,经一轮五谷轮回,再风雅也没有了。”清雪笑说,

    两人你来我往说些风雅事,夜风吹的人神清气爽,柳成涵突然觉得有点冷,便笑着对清雪说,“道长上次遣人留下我,莫不是就为了这一夜品茶谈话”

    “自然不是。”清雪说,“贫道是有大喜事要告诉柳公子。”

    柳成涵不解,清雪抚起胡须笑,“上次柳公子不是尝试用粮食炼丹之后贫道也尝试着炼了几炉。”

    “莫非道长练成仙丹”柳成涵带点艳羡的感叹。

    “仙丹倒是没成,但也练就一物。”清雪说,“此物色白且润,贫道取名为白玉方。”

    “白玉方”柳成涵叹道,“听名字就是了不得,恭喜道长,贺喜道长。”

    “此物赖柳公子才能生成,我两人同喜同喜。”清雪说。

    柳成涵故作羞赧的说,“不瞒道长,我之后也起炉又做了几锅,并无太大发现,心灰意冷之余已经决定不再炼丹。”

    “柳公子是聪明人。”清雪自顾的说,“总能想明白白玉方是怎么炼成的。此物虽不是仙丹,但也是对身体很有裨益的一样东西,炼成当晚我便上京去京城白云观,临行前让清风师弟留下柳公子。”

    “京城的清月师兄把此物敬献给萧王爷,萧王爷尝之大爱,清月师兄问是否只供王孙贵族,萧王爷问了此物是用什么做的后,拍板说不若造福大众。这皇上最近喜爱西域来的佛教,上行下效,佛教竟似有压过道教一头的意思,这个时候由道士献出此物,这个可比口头上的普度众生要来的实际的多。”

    “如此我才能和柳公子说上一句同喜。”清雪笑说。

    柳成涵状似不太明白,心下却骇然,如果这个萧王爷说只准王孙贵族享用,他就要是个无疾而终的结局了。

    “道长说了这么多,这个白玉方到底怎么炼的”柳成涵装作莽撞的问。

    “柳公子回家慢慢练,总能炼成。”清雪说,“清月师兄把此物的方子卖了三千两银子,柳公子尽可慢慢练,等有一日从别人口中听到白玉方这个词时再练出来就是好的了。公子现在想不明白没关系,只把我今天说的话记住,等哪天想明白了,按我说的做才能免生事端。”

    柳成涵懂了,到这个时候再装傻就过了,只笑着敬清雪道长一杯茶,清雪喝了茶,不无遗憾的说,“柳公子与道有缘,不如在白云观久住,凭柳公子在炼丹上的天赋,仙丹指日可待。”

    “可惜我记挂着家里阿伢夫郎,怕是住不下。”柳成涵说,“在这我预祝道长大道可期,仙丹可成。”

    半夜三更吃一肚子冷风回去,柳成涵把所有的被子都裹上,默默念叨千万不要感冒。不过心里的大石到底已经提起,生命已然无忧,现在只等后天下了山回到家,这大石就可彻底去掉。

    身体发热,疲软无力,这已经是风寒的前奏,柳成涵咬牙起身自如行动,和各处告别,收拾行李,当天晚上却不敢睡,怕躺倒了就起不来,泡一壶浓茶,生生裹着被子烤着火炉坐着熬过一个晚上,等道童引他出观时心底忍不住欢呼雀跃,脸上也带上笑容,此番出门,无知无畏就在鬼门关打了个转,现在才知道后怕,以后果然还是老实呆在家中就好。

    道观前站着等候的柳顺,郑百家,还有挺着大肚子的柳含青,柳成涵神色剧变,若说他此刻最想见的人当然是柳含青,但是他也没想到能见到柳含青,这会见到他,惊喜的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你怎么来了”

    柳含青见四十天不见的人儿稍嫌憔悴的出来,看见自己时又一脸喜色,心下微酸,却只低头道,“我来接大郎回家。”

    柳成涵忍耐不住轻拥他入怀,但总记挂着现在还在道观,不一会儿就松开他,“走,我们回去再说。”

    柳成涵只觉得下山的一千层石阶一下子就走到了,捏着柳含青的手,丝毫不觉得辛苦,在道观上还能保持风度,不紧不慢,等到了码头立马催促上船,好似有什么在身后追赶。

    柳含青拿出在家做的点心问柳成涵要不要吃一块,柳成涵摇摇头,靠在柳含青身上。“让我先睡一会。”柳含青用被子把柳成涵牢牢包住,想着他在山上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一偏头,就心酸掉泪。

    “哥哥现在总算有个哥儿样子了。”柳顺小声说。

    “看着他和涵哥这样感情好,我真为他高兴。”郑百家小声说,“当初谁都不敢想涵哥能对哥这么好。”

    “我哥是好人,他当然值得这样的对待。”柳顺说,“涵哥他总算还有眼光。”

    “我也很有眼光。”郑百家笑说。

    柳顺捏一把他的腰间肉,“顺风顺水回家咯”

    到柳叶乡小码头下船时,柳成涵已满脸通红,站立不稳,柳含青慌的不行,想让郑百家背他回去,柳成涵拉住他,“你撑着我,我们慢慢回家,等到家了再去请大夫,这么慌慌张张的回家,怕把阿伢吓出个好歹。”

    “可是你身子”柳含青说。

    “我只是一点风寒而已,现在还撑的住。”柳成涵说,咬牙站直身子,本来通红的脸庞立时变的寡白,还有余裕笑着和人打招呼,柳含青犟他不过,只能走在他身侧,手在披风下扶住他的腰,给他支撑。不过可不能到家再去找大夫,使个眼色,柳顺便去找大夫了。

    周红梅早在门口翘首以盼,远远见了两人回来,慌忙上前,“大郎”声音凄楚蕴含思恋担心。

    “阿伢,儿子累你担心了。”柳成涵说。

    周红梅扶住柳成涵,立马就觉察出他的不对劲,“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山上风冷,有点着凉的,喝几剂苦药子就好了,阿伢莫要担心。”柳成涵笑着说,到底还是在跨进家门的那刻,如强弩之末软软的倒下去了。

    “大郎”周红梅和柳含青同声喊道。

    “让让让让,大夫来了。”柳顺在身后说。

    大概是到家了完全放松,柳成涵的热症来的气势汹汹,直接烧到人事不省,好在周红梅和大夫有多年对付柳成涵热症的经验,除了刚开始周红梅有点慌神外,后来倒是镇定了。

    柳含青进门柳成涵就病过一个月,那个记忆很深刻很害怕,而这次柳成涵的病倒让那个记忆翻新叠加,更让他惴惴不安。

    好在这次反复没有很久,十天左右就不再发热了,连大夫都说,柳成涵身体好了不少。

    柳成涵像个泄气的口袋躺在床上,实际上他这次病也未尝不是在山上的后十天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然后吹了夜风就把病给引出来。躺在床上只觉得身体哪哪都懒懒的,提不起劲来。

    柳成涵不再发热的时候,周红梅就给他弄各种好吃的,从前柳成涵病久了。嘴里除了药味就没别的,所以吃什么都平平。但是现在柳成涵每次病后胃口都不错,周红梅觉得有了用武之地,恨不得柳成涵一天吃八顿就好。

    柳含青端着碗进来,柳成涵看着他的大肚子有点胆战心惊,“你慢点走,阿伢又做什么了”

    “红枣莲子鸡汤。”柳含青把碗放到床边几上,自己坐到床边。“你吃了吗”柳成涵问,闻着香味他觉得有点饿了。

    “吃了一碗。”柳含青说,“我不爱吃甜的,再说大夫也不让多吃了,怕吃多了不好生。”

    柳成涵把手放在柳含青的肚子上,“不过四十天不见,觉得大了好多。”

    “都要生了还不大,孩子在肚子里不用长啊。”柳含青瞥了他一眼,“你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准备说为什么突然要晚十天才让走。”

    柳成涵如此这般跟他说一下,柳含青捂住胸口后怕。“这个白玉方有这么大的干系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炼丹,真是一眼看不着就让人担心,阿伢说以后再不让你一个人出门,我也是这么想的。”

    “胆子大了,要安排夫君的行程了。”柳成涵端起汤碗调笑说。

    柳含青沉默不语。

    柳成涵喝完鸡汤,柳含青端起碗就要出去,柳成涵拉着他的手又把他拽到床边坐下,“现在脾气大了,一句话说的不对就要翻脸了”

    “没有,我外面还有事。”柳含青说。

    “我不在家你想我了吗”柳成涵扣着他的掌心问,“我在山上可是想你的紧,一个人睡觉得被窝里都透风。”

    “你又不正经了,我不和你说。”柳含青说。

    “这个白玉方现在不能做,但年后估计就能做了。”柳成涵说正经的,“我得好好想个法子怎么卖,你先去定一个石磨回来。”

    “大郎,这白玉方干系这么大,咱们不做了吧。”柳含青忧心的说,“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不需要冒这么大危险。”

    说不正经的不让,说正经的两人又意见不同,柳成涵抓着柳含青的手指玩耍,“听说生产前需要扩张后xue,之前是我疏忽了,要不今晚上我们就开始吧。”

    柳含青面红耳赤,甩手走了。

    、第39章 大胖小子出生

    周红梅听说了白玉方的事也不赞成柳成涵马上就弄这个,“白玉方要真如你说的那么好,那么咱们晚两年弄,还是弄的到钱,不急着赚这头茬钱。那个道长都如此交代了,你年后就做,正当天高皇帝远吗”

    “不过石磨倒是可以先打一个回来。”周红梅说,“既然说那个白玉方吃了对身体好,咱们自家偷偷做了吃,总碍不着别人。”

    说完不无可惜的叹道,“如果你的点子能等到回到家里再做,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柳成涵苦笑一下没说话,心想后来在山上那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实在是自己小题大做,作茧自缚。这民间创造出来的东西不知道多少,谁又能每个都追究。只说是自己误打误撞弄出来的,谁又会刨根究底。反而从道士敬献到王室,变成麻烦事一桩,轻不得,重不得。

    说到底不过是一块豆腐的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口吃的的事。

    周红梅见他神色寂寥又宽慰他说,“这样也好,我知大郎不喜出风头,这借了道观的名,大家只会感叹大郎好运气,旁的却不会说。再者,这还有一点好处,若你自己琢磨出白玉方,靠这个挣了钱,族人难免会要分一杯羹,现在这样,大郎只消说道长交代这方子不得从你这入第二人耳,也能搪塞过去。”

    “也就只能这么想了。”柳成涵笑说,吃了这么大个亏,除了自己吞了还能怎么样。“我人小力微,就算造出这白玉方,也不好卖,道长这番从京城开始推广,等到了三江县,倒省了我许多口舌功夫。”

    “你啊,也不要着急,就你当初画的图纸卖了银子又买了宅子租出去,现在都有一个月一两银子的进账,管咱们爷三的开支绰绰有余了,家里总还有田地,含青勤快又多养了蚕,家里实在不是缺钱的样子,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想赚钱。”周红梅嗔道。

    “这不是一个小的马上就出来了吗”柳成涵道。

    “这小孩刚出来用得着多少钱”周红梅说,“说起来我都忘了,你这一个多月没在家,光顾着牵挂你去了,宝宝的东西都没怎么准备,这眼看着就要生了,我得去准备东西去。你这在山上多待十天,你舅舅儿子的满月宴也过了,你舅舅还说等含青生了,这鸡蛋和鸡蛋糕都归他准备,等身体好瓷实了,你得去你舅舅家走一遭。”

    “知道了。”柳成涵说。“儿子在山上道长给我卜了一卦,说会在腊月中旬生产,是个健康的小子。”

    “那就好,我看你这次去道观就这个消息是好的了。”周红梅双手合十说,随即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现在到腊月中旬可没多久了。他这个样子和柳成涵记忆里的动静缓慢的周红梅相差甚远,如古井一样波澜不惊的阿伢,好像被激活一样,又有了年轻时的神态脾气。这一切都是柳含青带来的。

    柳成涵眉目带笑的招柳含青在床边坐下,牵着他的手,“最近你睡哪”

    “阿伢收拾了一间客房当产房,你回来就高热,怕影响你休息,我就先去产房睡了。”柳含青说。

    “今晚睡过来。”柳成涵说。

    柳含青说起其他,“秋天的时候柳顺去山里弄了很多野味,送了家里几回新鲜的,我和阿伢在家也吃不了多少,都熏起来了,今晚上切一碟给你尝尝”

    “秋天山里有什么”柳成涵问。

    “秋天是最好打猎的时候,各种野鸡野兔野猪,运气好能碰上鹿,山里还有蘑菇,有木耳,有山核桃。”柳含青语带怀恋的说,“往常秋收后的时候我也会跟着去山里,采集那些山货回来晒干,到年前送到县上去卖,卖的钱能扯上几尺新布,做身新衣裳。”

    “今年是不行了,明年我陪你去。”柳成涵说。

    柳含青又哑了。

    “今天是怎么了,不想跟我说话还是怎么了”柳成涵笑说。

    柳含青看着帷帐上的绣纹,用如蚊呐的声音说道,“其实不用手也行,有别的。”

    “什么”柳成涵装没听到。

    “没,没什么。”柳含青慌忙摇头说,难道他能说听到柳成涵说要用手给他扩张后,满脑子都是这回事吗他才不是那种不正经的人。

    “你呀。”柳成涵搂他靠在自己怀里说,“用手都这么害羞,日后我们还要敦伦,这可如何是好。”

    “为身体计,大郎合该修身养性才是。”柳含青小声说。

    “再修身养性也不能当和尚吧。”柳成涵说,“孩子都要生了,你还怕什么”

    柳含青无声的叹气,是啊,怕什么呢

    退热了,柳成涵也觉得把之前欠的觉都补上了,就不准备继续在床上躺着了,穿起厚冬衣,手里抱着手暖炉,虽然觉得夸张,但柳成涵也认了,不这样别说阿伢,柳含青都能堵在门口不让他出去。

    周红梅从库房里拖出一连串小孩用的东西,有摇篮,有木马,也有小床,柳含青早就按吩咐烧好了热水,现在端来热水和帕子,两人坐在廊下清理这些东西,柳成涵也坐到一边,看他们清理。

    “这都是大郎小时候用过的。”周红梅说,“当年他爹知道我怀上了,兴奋得不得了,找的木匠用的最好的材料,我笑他乱花钱,他说大郎用了还可以给弟弟们用。”

    “现在给大郎的儿子用,也合适。”周红梅说完短暂的一愣后又笑说,“材料好,你看这东西,现在看着还觉得挺经用。”

    “大郎小时候最喜欢睡摇篮,他爹当时不会抱,一抱就哇哇大哭,非要放到摇篮里才肯罢休。”周红梅絮絮叨叨说些柳成涵幼时的琐事,“大郎现在可得抱着枕头学抱小孩了,免得到时候孩子不让你抱。”

    “有阿伢在呢,估计也轮不到我抱。”柳成涵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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