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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夫有责 第7节

作者:焦尾参 字数:24773 更新:2021-12-30 20:09:01

    “你被吸下就知道了。”柳条儿说。

    “行啊,那你来吸我好了。”柳成涵干脆的往旁边一翻,伸开双手,一副欢迎光临的模样。

    “想的美。”柳条儿轻推他一下。“流氓”

    “两夫夫关上门做的事怎么能叫流氓呢明明就是情趣么。”柳成涵笑说。

    柳条儿这几天都乖的很,他那天勇闯马家村的事现在沸沸扬扬的传开了,这上柳里的夫郞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好像恨不得给他贴上标签危险,远离当然柳条儿表现乖也不是为了他们,他就是想刷新一下周红梅和柳成涵对他的看法,他真的不是那么彪悍的哥儿。

    周红梅没觉得厉害不好,但柳条儿这样恳切表现也是一种重视的表现,他也觉得受用就是。柳成涵故意逗弄他时他也会帮着说话。他对这个夫郞没有任何不满,甚至越来越满意。他表示满意的方式就是不断往柳条儿原家送东西,小到点心瓜果,大到布料时兴玩意。

    下柳里有哥儿的人家都羡慕的喝掉几缸醋了,这么好的人家怎么就被柳条儿那个糙哥儿给遇上了。

    柳成涵斜躺在罗汉榻上看书,没有很迫切的金钱压力,他并不想一次性把书都抄了换钱。最近他看书都是为了酝酿写书,这并不容易。柳成涵写了几个开头都不满意,想一个故事简单,怎么描写的生动引人入胜却很难。

    早知道当年看电视的时候就不总是吐槽编剧的神逻辑和鬼台词了。

    就是那些东西,写出来也并不容易呢。

    柳成涵看着看着就走神了,走神的对象就是坐在他脚边的柳条儿。随着怀孕的日子越长,柳条儿就变得越圆润,这个圆润不止是身材,也是神态,是气质。为什么铁汉柔情让人动容,就是这种软硬的对比,让刚硬的更坚韧,让柔软的更难能可贵。

    如今也没什么事做,柳条儿空闲的时候就是纳鞋底,现在纳的是舅舅一家的鞋底。柳成涵想到红袖添香,心思一动,问柳条儿,“条儿,我叫你认字吧”

    柳条儿闻言有点惊讶,有点心动,有点迟疑,“我很笨的,怕学不会。”

    “没事,我慢慢教,你慢慢学。”柳成涵说。环住柳条儿往下倒,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手腕悬空翻着书说,“我先找到柳字。”

    柳成涵先教柳条儿认识他的名字长什么样,然后又找柳条儿的名字。柳成涵说,“既然咱们开始学认字了,就再取个雅致的书名吧。条儿两字写起来不太好看。”

    “大郎给我取个名字吧。”柳条儿说。

    “你想要个什么名”柳成涵问。

    “大郎取什么我都喜欢。”柳条儿说。

    “小嘴真甜。”柳成涵说,用手指在柳条儿嘴巴上玩耍,“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有了。”柳成涵突然来了灵感,“含青怎么样柳含青,这树要含青才会生机勃勃。含青的含与我的涵同音,青也和卿同音。”

    “柳含青。”柳条儿嘴里念着,“挺好听的,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寓意就是柳成涵的夫郞。”柳成涵笑说,“会不会太简单。”

    柳条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这个寓意好,我喜欢。”

    “柳含青,柳含青”柳条儿品味着他的新名字,只觉得人都要飞起来了。

    柳成涵原本以为柳含青只是他们私底下的亲密称呼,哪想到柳条儿就真的把名字改成那个,还对每个认识的人都解释说自己改名了。

    要是柳成涵在家喊柳条儿,他是不会应的,得叫他柳含青,他才回头。大家对柳条儿改名这事接受的很好,柳成涵奇怪的问,“名字可以随便改没关系吗”

    “哥儿的名字没关系,嫁人后夫君给取新名字也是看重的意思。反正大部分时候都是柳x氏。”柳含青说,“就是爷们的名字,在下柳里也不是非要按字排班的取名,大家取名都随意的很,只记住自己是哪一辈的就行。顺儿和堂哥们的名字都没什么关系,但是宝宝却是按的孙子辈的钟来命名。”

    “我是成字辈的。”柳成涵说,“我得看看我儿子是哪一辈的,得提前给他想好名字才行。”

    柳含青看着柳成涵翻族谱,“找到了。”柳成涵说,“我看看,能字辈什么啊能能用来做名字吗”

    柳含青看他一下子激动一下子苦恼的

    “大郎想到什么好名字了吗”柳条儿问道。

    “能字取的名字我只能想起来一个。”柳成涵神色莫名,“悟能”

    、第30章 夜半的柳成涵

    柳含青这几天去田里去的勤快了些,毕竟现在是最重要的成熟时刻,得密切关注,现在穗子已经饱满的低下头来,只要从青到黄,就可以收割了。

    不过这两天回来,柳含青总有点神色凝重,柳成涵问他怎么了他摇头说没事。私底下去找了周红梅,“阿伢,最近我去地里,总感觉是不是有人在给我们的田放水,每次去田里都只剩下薄薄一层水皮子,这正是稻穗的紧要时刻,要总是缺水,稻子还没收割就要干死了。”

    周红梅不解,“往常没有这种情况啊”

    柳含青突然问,“阿伢你往常收割前会去水田看吗”

    “不怎么去。”周红梅说,“到收割了就请人去割了,反正也不卖,只留下自己吃。”

    “那阿伢觉得那米好吃吗”柳含青又问。

    “没什么差别啊”周红梅说,“不过确实没有米铺里卖的好吃。”

    柳含青了然的叹气,“我自己去蹲守一下,总要找到这个无聊的人。”

    “算了。”周红梅说。

    “那怎么能算了,就算咱们现在不指着田里的这点收成,但是别人这样捣乱,也是存了坏心。我们现在不把他找出来,要是他以后动更大的坏心怎么办”柳含青说。

    “含青啊。”周红梅说,“这阴暗角落里的耗子是不敢出来和人正对正的,耗子是很烦人,但是人要正面收拾耗子,也要浪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为净。”

    “阿伢知道是谁”柳含青问,看了周红梅的神情,柳含青识趣说,“我知道了,不会去追究的,我多跑几趟,这耗子见了人走动就不敢出来活动了。”

    “不用这么辛苦也可以的。”周红梅说。

    “不辛苦,就是多走点路而已。”柳含青说,“大夫不也说了,多走动可以帮助生产。”

    话是这么说没错,柳含青每天要去四五趟田里留意水,总算白天水田不会少水了,结果一晚上过去,第二天去看又只剩下薄薄一层水皮了。柳含青气的在田垅间踢了几脚。

    怀孕确实会影响人的心情,柳含青就浮躁了不少,在田间地里走了不少时间,平复了心情才回去的。柳成涵敏锐的很,被他知道了就麻烦了。

    但是心气不顺哪能那么容易就好了。柳含青呕的吃饭都吃的不香,柳成涵想教他识字,他眼一闭,往墙里一靠,装睡着了。

    柳成涵其实偷听了柳含青和周红梅的话,也猜出来到底是谁在捣乱,但他一直在等柳含青自己来和他说,结果柳含青宁愿自己呕着生气,也不和他说。

    果然还是不够被信赖啊

    这种感觉不是很舒服,但是柳成涵认了,谁叫自己也没做什么让人觉得可以信赖的事。

    这事好解决也不好解决,柳成涵决定就用直接的办法,跟耗子来正面的,他滑不溜丢的走了,只能一次震慑到位了,它才能老实不少。

    半夜三更,正是月高风黑办案的好时机,柳成涵悄悄的起床,悄悄的出门,按照记忆里的地图,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地里走去。虽说是夏日,夜半的风还是有点冷,为了预防风寒,柳成涵特意多裹了一件衣服出来。

    找到自家的田了,柳成涵却没停住脚步,而是又往前走了不少,仔细确定是大伯家的田后,柳成涵毫不犹豫的找到放水的口子,把堵着的石块移开。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一个,两个,三个先生疏后熟练,全部放水后了,柳成涵裹着衣服,又偷偷的回家了。

    第一次干这种事,柳成涵还很淡定,蝉鸣蛙叫的深夜,空无一人的旷野,他都不怕,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若相欺,我便拳脚相待。不过是你来我往,有什么好心虚的。回去的时候他还记得四处查看一下,不要出什么纰漏露什么马脚被人抓到。

    第二天柳含青早上从地里回来,奇怪的对周红梅说,“今早在田间,大伯伢在骂人呢,说谁把他们家田的放水口子给捅开了,还问是不是我呢”

    “我说怎么能是我,我家都被开了几天了,总抓不到人,这不是有什么人特意针对我们家吧。干脆我们去找里正把这人找出来啊。免得他四处使坏。”柳含青说,“不知道为什么大伯伢脸色反而变得难看了,也不说一起去找里正就一直骂,我懒得听就回来了。”

    “那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周红梅说,“他做这种事做惯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别人能把这法子还到他身上。”

    “阿伢说是大伯伢放的我们家水吗”柳含青瞪圆了眼睛问。

    “以前他看谁不过眼,就偷偷去人家田里使坏,也不坏大事,就偶尔放水,或者把人家放水的口子堵上,村里人都知道他这个毛病,你没抓他现行,他不会承认,你说人也不能不睡觉不吃饭不休息,整天守在田里堵他吧,闹心。”周红梅说。

    “亏他骂的还那样厉害。”柳含青啐道,“早知道我也去放他家水了。”

    “你可别,被他沾上那是要脱层皮,我最不喜欢和他牵扯,你以后让着避着他点就行了。”周红梅说,“我们清清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可是这不是助长他的气焰嘛,柳含青忍住没说,“大郎今天睡的香,这会了还没醒来。”柳含青说,“我去叫他。”

    柳成涵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按照大伯伢的性格,今天一定会去田里等着,他去很可能会被抓住,但是,怎么能不去呢。

    柳成志成婚了,柳成信是幺子,那么来的很可能是柳城义,大伯的二子,到年纪的还没说亲,因为大伯伢想先给哥儿嫁个好地,他最近可是很焦躁,比不得大哥三弟就算了,连个哥儿也比不过,活生生像个捡来的。

    柳成涵依旧是深夜悄悄出门,不过不是往昨天的方向走,还是走另外一条路,依旧是找水口子放水,然后再偷偷的回家。

    第二天的农田里就热闹了,发现自家田里被放水的人骂骂咧咧,守了一晚上没守到放水的人,柳成义就回去补觉去了。几个人家里的夫郎们聚在一起上柳书松家问周东草,“你家二郎昨天在田里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啊,一回来就睡着了,说没看见人。”周东草说。

    “昨天晚上就他一个不睡觉的人,还在田里待着,他说没有可疑的人,那我家水田是被谁放的。”为首的夫郎问。

    “真是好笑,你家田被放水了关我家二郎什么事,他去守夜也是守的自家的田,你有请他帮你守田吗你给工钱吗他没注意你家的地,自然也不知道有没有可疑的人去你家放水,反正我家这块是没有。”周东草说。

    “谁不知道你那点破性子,给别人放水是常事了,你以为没人和你计较是不是,我话放在这了,要是秋收的时候我家的谷子坏了少了,你看我找不找你赔。”一个夫郎说,“谁知道是不是你家二郎在地里晃荡着顺手就把人家放水口子给捅开了。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做过,上梁不正下梁歪,活该这么大了还是光棍。”

    “你浑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周东草扑上去打他。可惜对方人多势众,没占到什么便宜不说,反而脸被抓了几道,头发也散了,衣服也被扯破了。

    等那些夫郎都散去了,周东草朝大儿子房里叫唤,“你是死人啊,看见那么多人欺负我,也不知道出来帮忙。”

    大儿夫郎倚在门口说,“阿伢,不是我不帮你,你看我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你总不希望我出什么意外吧”

    周东草轻声嘟嚷几句,让你大肚子轻狂,等你生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转头又去朝二儿子吼,“你说你能干嘛让你做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你看着自家田就是了,谁让你去捅别人家田了。”

    “我没有。”柳成义叫冤道,本来被睡觉被吵醒就很不舒服了,“你为什么总让我去做这些事,你看那些碎嘴夫郎都把我说成什么样了,老大是你儿子,小三是你儿子,秀哥儿是你儿子,就我是捡来的。”

    “你都多大人了还说这样的话,你以为你还才七八岁啊。”周东草吼道,“还敢跟阿伢犟嘴,你看你爹回来怎么收拾你。”

    这些闹剧柳成涵都不知道,他此刻正在补眠,睡的很香。

    又到了月高风黑的时候,柳成涵准时的醒来,在确定柳含青睡的熟后,轻手轻脚的起床,出门,到大伯家的地,开始放水。

    “我说是哪个小毛贼,原来是你啊”突然有个声音响起。柳成涵回头一看,是柳成信。柳成涵心中大定,果然如他所想,柳成信比他小三岁,还是半大的毛头孩子,要是真打起来,他不会吃亏。

    “我说病秧子,你不睡觉跑这来干什么”柳成信挑衅说,“怎么,你夫郎回去告状,你就偷偷来报仇来了。”

    柳成涵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不欲和他口舌相争,准备回去了。

    “喂,你是不是就这点出息啊。”柳成信说。

    柳成涵走过柳成信身边时,柳成信故意伸脚袢他一下,“跪下给我磕个响头,我就不告诉别人,柳成涵是个胆小鬼,没种,只会像个夫郎一样的反击报复。”

    “我是你哥。”柳成涵说。

    “哈哈,病秧子也想当我哥,你省省吧。”柳成信说,“说不定哪天你死了,我住进你家大屋,会对着你的牌位喊你一声哥哥,哈哈。”

    “你想打架吗”柳成涵问。

    “你敢吗病秧子”柳成信挽袖子说。然后措不及防的就被柳成涵抱住头压住背,狠揍,一拳一拳。

    柳成信一开始被压制住,不服气想要挣脱,但是柳成涵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弱,他只能像翻壳的乌龟无力的划动着手,偏偏屁股的疼痛又开始诚实反馈,柳成信开始求饶,“哥,哥,我错了,哥,你不能欺负小孩。”

    如此一炷香后,柳成涵把柳成信往地里一推,“有本事你就去和你阿伢说是我打的你,我看谁没种。”

    “你给我等着,我回去叫我哥来揍你。”柳成信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说。

    “我等着。”柳成涵拍了拍长袍,淡定而去。在确定看不到的情况下才不停的甩手,打人也疼啊。

    、第31章 周东草的质问

    一大早院子门就被敲的震天响,周红梅去开门时脸上是带着不愉的,等见到敲门的人是谁后,脸上的不愉几乎要化为实质。

    “你来干什么”周红梅问。

    周东草一把他推开,“柳成涵那小兔崽子呢。真是会咬的狗不叫,看不出他还有那能耐。”

    “你说什么,你在别人家乱闯算怎么回事”周红梅拉他。

    柳含青也听见声音出来,见周东草甩开周红梅的手就直直的就往自己屋冲来,连忙挡住,“大伯伢”

    “柳成涵呢,叫他出来,他把我家三郎打了,这事不能善了。”周东草指着房门说。

    “你发什么神经,我家大郎怎么会打你家三郎”周红梅拉住周东草说。“我家大郎好好在家待着,不是你说诬陷就诬陷的。”

    “是不是诬陷你叫他出来就知道。”周东草说,“也不知道谁是神经,外表上看起来文文静静,大晚上的不睡觉专门出来掏人家田埂,不是有病是什么,我看是病的不轻。”

    周红梅是个温和的人,但是谁要说他儿子,他就会变成护崽的母狮子,亮爪子挠人,他欲上前和周东草辩个分明,柳含青立马隔在他们中间分开,开玩笑,周红梅肯定是打不过周东草的,但要是他和周红梅两个打周东草一个,等他出了这家门,这名声也就不要了。

    柳含青比他们高一个头,站在他们中间,周东草惦念下,要是在这打起来估计也占不了便宜,就愈发嘴上刻薄起来,“我看就是你把孩子憋在家憋坏了,让他半夜三更要出门晃荡做坏事,这是幸亏被我发现的早,要不然别人都还当你家大郎是个正经孩子呢。”

    “柳成涵你出来,你做了就别怕承认。”周东草说着就要去拉柳成涵的房门。

    吱呀一声,柳成涵先推门出来了,只见他穿戴整齐,眉目清朗,丝毫没有因为周东草的秽语感到不适,只笑说,“伯伢这就不讲究了,如今我在屋的时候,我阿伢都不上我屋了,伯伢你这直冲冲的朝我卧房来不太合适吧。这会要我还在床上躺着,你这么不管不顾的进来,委实尴尬了些。”

    “你个小兔崽子毛都没长全,我怎么进不得。”周东草说,“我问你,你是不是昨天晚上上我家地里去放水了,被三郎看到,你还打了他”

    “我说是不是重要吗伯伢不是已经认定是我干的吗。”柳成涵说,提脚往大堂走去。“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堵在门口干什么”

    “你好阴狠啊,你把三郎打的那样重,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说哪里哪里都痛。三郎什么时候对不住你了,你要下如此狠手。”周东草气鼓鼓的说,“你大伯还一直说你不会,说是三郎认错人了,让我不要来找你,他怎么会想到你是这样一个畜生。”

    “周东草你说话客气一点,我家大郎什么时候打了三郎,你这左一句阴狠,右一句畜生,莫不是串通了你家三郎,特意来讹我的。”周红梅喝道。

    “你说大郎打了三郎,谁看见了,就凭三郎嘴皮子一碰,我家大郎在家好好的,倒成了不敬手足的人,这可不是小事,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们就去找族长,找里正,好好掰扯这事。”周红梅怒道,“这些年我对你多有忍让,让你蹬鼻子上脸不知收敛,我们就把这些年的事好好掰扯,放水,堵水,偷割稻穗,一桩桩一件件的,我就和你算总账。”

    “那些是那些,现在是你大郎打了我家三郎,一码归一码,咱们现在就扯这个事。”周东草说。

    “我想问一句。”柳成涵说,“伯伢为何认定是我打了三郎三郎是什么时候被打的”

    “就是昨天夜里,我让三郎去地里守着,别让人把田里的水又放干了。然后他就碰到你鬼鬼祟祟在田间活动,见到他就大惊失色要逃跑,三郎想去拦你问个明白,结果你把他好一通揍,三郎在地上躺了半宿才有力气回家,回家时那可怜模样,小脸嘎白的,你真是太狠了。”周东草说。

    柳成涵依旧不急不躁的说,“伯伢觉得我半夜三更能醒的来我能瞒过枕边人和阿伢偷偷出去我这手无半点力,能真的打伤三郎”

    “就算伯伢觉得这些都是真的,难道你真的觉得我能找得到家里的田在什么地方更别说你家的田。还给田放水你确定我知道在哪放水”柳成涵说。

    “我家大郎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去过田里地下。”周红梅说,“这大家都知道,又不是我说的假话,难道我也是半夜三更带着儿子去田里玩吗”

    “伯伢放我家水不是一天两天了吧,这事我阿伢也一直没和你计较,但是你觉得昨天二郎放村人水的事被发现,你今天推到我身上就能瞒过去了。”柳成涵说,“你觉得村人会相信是我半夜不睡觉偷偷去放人家水被人发现了我还能打了人逃跑跟没事人一样我病了这么多年都是假的”

    “所以说为什么大伯会不让你来找我,因为他看的分明,在你和我之间,大家只会信我,而你说什么,都只是自讨没趣而已。” 柳成涵笑说。

    “周东草你出来,周东草。”门口进来一群义愤填膺的夫郎们。“周东草,你为什么要放我家水,你给个解释。”

    “不是我放的,都是他放的。”周东草指着柳成涵说,“这个蔫坏的,昨天放水被我家三郎发现后还打了三郎一顿,三郎现在还在家躺着呢,他都承认了。”

    “你胡说什么,谁承认了,扣屎盆子也没你这个扣法。”周红梅怒道。“从你一进来就咄咄逼人,现在还喊了其他人来,打量我们孤儿寡伢好欺负是不是,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以前我还一直顾念着亡夫的兄弟之情,如今看来也没必要了,如果他知道他大哥就这么和夫郎一起欺负我们,恐怕在地里都要生气担忧不得安心。”

    “书鹤家的,你想错了,我们不是他喊来的。”来着为首连忙解释说,又冲着周东草说,“都几十岁的人了,你还讲不讲脸面,清早放牛的牧童都看到了,就是你在田里放的水,现在还好意思往侄子身上栽赃。我要是柳书松,我就趁早把你关在家里,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你家三郎什么样的性子,打起架来坐在别人身上打,他能被人打还能一点痕迹都没露出来”又有另外一个夫郎说。“你家从你这根子上就坏了,你生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人家柳成涵好好在家待着,就是摊上你这么个亲戚,祸从天降。”

    “你们怎么就不信呢,真是他打的。”周东草急了。原来昨天柳成信回来告诉他是柳成涵打的他,他就立马想来追究,但是柳书松拦着他不让,原意也是说他和柳成涵,大家只会信柳成涵,不会信他,这个当口真是哥儿说亲的紧要时刻,还是不要和他多做纠纷。

    周东草不肯,他什么时候吃过亏了,尤其还是他一直看不上眼的柳成涵,柳书松虎着脸吓他。“你放他家多少会水了,真要掰扯起来也是你不对。”

    周东草明面上应着不去找麻烦了,但是越想越是气不过,还是偷偷来找柳成涵了,出门的时候灵机一动,就顺手把看见的田的水眼子都捅开了,说柳成涵只捅他家的水田,大家肯定不管,要是他把大家的水田都捅了,犯了众怒,就没人帮他说话了。

    不管柳成涵承认不承认,他总是要周红梅出这个医药钱的。

    设想是好好的,哪知道不按他的剧本行事,从前懦弱息事宁人的周红梅突然强硬起来,明明看了周围没人的,结果却被放牛的牧童给看到了。不过周东草此刻也顾不上懊恼,他忙着解释真的是柳成涵打的他家三郎,他还放他家水。

    “在这里多说无益,咱们去找里正吧。”周红梅板着脸说,“大家的意思是”

    “去找里正吧,说个明白。”夫郎们都说,“这好不容易风调雨顺的,还得碰上人祸,亏不亏啊,不管怎么样,要让他陪我们的损失。”

    一说到赔偿损失,周东草一下子清醒起来,敌众我寡,要真和他们去里正那他肯定沾不了便宜。“各位哥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用去麻烦里正了吧。”

    “如果到时候需要我和三郎对峙,就喊人回来叫我一声。”柳成涵温润的说,“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三郎打的在床上不能动弹的。”

    周红梅虎着脸往外走,“你不去也没关系,我们先去和里正说了,里正会找你去说话的。”

    “就是就是。”夫郎们附和说,“自己干坏事不承认,还编排侄子来顶包,这人坏啊就不能指望他变好,只会越来越坏。现在不让他受到点教训,以后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坏事来呢。”

    来的夫郎和周红梅一起出了院子找里正去了,周东草脚一跺,还是跟着去了,万一他不在,还不听凭那些人说什么。

    柳成涵笑着看他气急败坏追上去的样子。

    柳含青只觉得他的笑容有点古怪,“大郎,不会真是你做的吧”

    “你觉得呢”柳成涵笑容轻松的反问,

    柳含青异常纠结,理智告诉他柳成涵不可能会做这种事,可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又告诉他柳成涵肯定是晚上出去了。

    见柳成涵不打算跟他说实话,柳含青也干脆的放弃不纠结,只说,“如果你晚上要有什么事,可一定得叫我。”

    、第32章 柳成涵的谋划

    这事最后还是柳书松听到消息后去里正那拦下一人舌战八方的周东草,不止对大家赔礼道歉,还承诺每家都赔偿一百文。

    周东草心疼的脸都变形了。但是柳书松板起脸来,周东草还是有点惧怕的。再者现在是在上柳里的里正面前,家里爷们的脸面还是要顾的。

    其余人其实也不想刨根问底的,这次大家也是话赶话的闹到里正这来,不过毕竟乡里乡亲的,又不是什么大事,真要闹破脸皮就没必要了,于是也顺着柳书松给的梯子下来。至于一百文,多拿的钱不拿白不拿。

    周红梅回来后脸色不太好看,柳含青见他面色不好,有点担心的问,“这个事还没解决吗”

    “解决了。”周红梅板着脸问,“大郎呢”

    “在房间里看书了,怎么了”柳含青有点不好的感觉。

    “叫他出来。”周红梅说。“我有话问他。”

    “阿伢要问我什么。”柳成涵听到他的声音就出来了。

    周红梅沉默的走到厅中坐好,“我问你,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你说的是哪一桩”柳成涵跟着在他下手的位置上坐好。

    “你现在跟我也要打花腔了”周红梅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大伯伢家的水是我放的。”柳成涵沉默一会后说,“第二天别人家的田的水也是我放的。昨天晚上是我打的柳成信,但是今天来的那些人的水不是我放的。”

    “你还嫌不够吗”周红梅气的手都哆嗦起来,“谁教你做那些事的,半夜三更,偷鸡摸狗,你读的书都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平常是这么教你吗”

    柳成涵只是沉默不已。

    “你说话啊,你是怎么想的”周红梅问道。

    “我只是觉得我不能总是躲到你身后,家里的夫郎受了委屈,我该站在前头的。”柳成涵说。

    “你站在前头的方式就是偷偷摸摸吗”周红梅气道,“半夜三更,瞒着家人,瞒着你夫郎,起身外出,去做那些夫郎们才会做的小家子添堵的事。”

    “你这次是运气好,你大伯伢行事被人发现,所以他栽赃你不能。”周红梅说,“若不是他这茬,你以为他说了你打了三郎,没人相信村人都是实际的,谁的拳头大就帮谁,就算有两不相帮的,心里难免也会对你产生别的看法,到时候我们在村里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我们并不与村人多交往,真要有什么事,谁还会记得给我们说句公道话。”周红梅说,“我余生所愿就是想在你爹建的房子里终老,你却非要逼得我们远走他方吗。”

    “不是运气好。”柳成涵说,“一步一步都是我想好的。大伯伢欺负我们不是一天两天,我早就想反击一下。但是他是亲伯伢,不管我怎么从明面上来,采用什么办法,最后有什么结果,到时候总会有人说我不敬长辈。而且伯伢那样滚刀肉的角色,我也不希望从明面上招惹他,然后得来无穷无尽的纠缠。”

    “大伯伢那样的性格,一点都吃不得亏,第一次被人放水,他一定会让人去守农田。第一夜一定会让二郎来,二郎对他心中早有不满,被派来看守水田,不会很积极,所以我偷偷溜过去,放了别人家的水。”

    “大伯伢常做这样的事,平常大家可能私底下骂骂就算了,但是这次知道晚上二郎在地里,第二天早上自家田就放水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去找伯伢说个明白。”

    “被怨愤的二郎是绝对不会在再去守夜。”柳成涵无视周红梅震惊的神色,继续淡定的说下去,“第三夜,伯伢可能会去让人去看水田,也可能不会,但我还是得去,只放他家的水,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要激怒他。好在伯伢还是喊了三郎来田里看着。”

    “大郎我是决计打不过的,二郎也会打的比较辛苦,唯独三郎,如果打他一个措不及防,我还是很有优势的。”柳成涵说,“你不会猜到我会打架,别人也不会猜到。我打了三郎,伯伢一定不会和我善罢甘休,大伯也许会劝阻他,他为人还是好面子,别人相信我打三郎难,三郎被我这么一个众所周知的病秧子打了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他会拦着不让伯伢来。”

    “伯伢也许会做点什么再来找我的麻烦,但我没想到他那么轻率,大清早的就敢放人家水再来诬陷我。”柳成涵说,“我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放他家水而已,我就是要激怒他,要他来找我对峙,大伯伢对宣传我的不好向来是不遗余力,我自信平素的病秧子形象也是深入人心,到时候他来找我对峙,我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问他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我把宅子让给他才能换一时的平静。我就是让大家知道他柳书松一家对唯一的亲侄子是个什么态度。我就是让要把他们想要谋夺家产的面目公布天下。”

    “真到了那时候,我倒想看看,是谁在柳叶乡住不下去。”

    柳成涵语毕,大厅是久久的沉默,好半响,周红梅才哑着嗓子喃喃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简直太可怕了”

    “阿伢,我还是你的儿子。”柳成涵说,“只是我不再想一味的忍让,作为早逝的柳书鹤的可怜孩子,这样的角色我再也不想当了。我已经成家,我是柳成涵,我得让人家知道我是个可以当家的男人,而不是那个病弱的躲在阿伢身后的孩子。”

    “你的心思太深沉。”周红梅摇头道 ,“你就瞒着我,瞒着你夫郎自己谋划了这些,我宁愿你什么都不想,你这般算计,会折福的知不知道。我为了你的身体,积善慎行,你却肆意妄为不把自己当回事,你太让我伤心了。”

    “你还和人打架”周红梅后怕的说,“如果当晚去的不是三郎而是大郎或者二郎,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你,打也是白打了,谁叫你当时在做错事。你有想过阿伢可能会面对受伤的你时的心情吗,任凭你怎么算计,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就是你。”

    柳成涵沉默,如果当时开口的是大郎或者是三郎,他自然不会挑衅,会找机会逃跑,他也不笨。再说周红梅以为他不会打架,但柳成涵表示,就算真的和大郎三郎碰上了,他不好过,他们也别想轻易的好过。只是到时候的辩白要变更一下。

    周红梅的不适应是必然的过程,他是一定要改变的,周红梅的逻辑和他太不一样了,因为身体不好,所以要积德,要行善事,要老天保佑。但是柳成涵自然是要快意恩仇的,再说他认为太憋屈的生活才会影响身体。

    周红梅和柳成涵的对峙,柳含青只听了一耳朵,他倒没觉得柳成涵这么算计有什么不对,不过周红梅和柳成涵的冷战,还是让他有点害怕,在两人之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晚上睡觉的时候,柳含青老实的面朝墙壁睡着,突然被柳成涵从后头抱住,柳含青回头,正好和柳成涵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

    “条儿,你别怕我。”柳成涵说。

    柳含青看着他眼里的不确定,只觉的心软的一塌糊涂,被阿伢说可怕他一定很伤心了。柳含青扯着嘴角笑说,“我不怕你。”

    “真的”柳成涵不信,毕竟今天柳含青对他的态度他也感受得到,小心谨慎,一点都不像夫郎对夫君该有的态度。

    “我不怕你,后来我那样的小心,也只是看你和阿伢吵架后的不知所措。”柳含青耐心解释说,“你和阿伢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我总觉得你们吵架我不好插进来多嘴。但是我觉得你做的挺对的。”

    “唯一不好的是你竟然自己行动,也不带上我。”柳含青说,“你只负责动脑就好了,动手的事该交给我才是。”

    柳成涵吻在他的眼睑上,“阿伢生我气了,有点不安。”

    “没关系的,阿伢不会真的生你气的。”柳含青安慰说,“阿伢估计还是气你偷偷跑出去,而且,和别人打架。”

    “说着我都忘记了,今天该弄点姜汤和你喝的,晚上跑出去吹风,也不知道会不会哪里不舒服。”柳含青忧心的看着他。

    “别瞎紧张,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最近觉得自己好了不少,手都有力了,要不然我怎么敢和人打架。”柳成涵说。

    “大郎,阿伢说你从来没下过田,你怎么知道放水啊”柳含青好奇的问。

    “这个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只是在一条田埂中找放水口子而已,没什么难的。”柳成涵说。

    “大郎果然好聪明呢。”柳含青星星眼说。

    “不过大郎,你这么算计伯伢,他会不会私底下报复你,你最近可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他家儿子都有三个呢,要联合起来打你,那可就麻烦了。”

    “不会的,除非他们不想做人了。”柳成涵说。“他们不仅不能私底下找我报复,还要对我多有回护,别人欺负我,他们还得站我前头去。因为他们要修复名声啊。”

    “那也是,大家都注重名声。”柳含青说,话锋一转又要求柳成涵的保证,“下次要再有这样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不是这一茬,我都不知道自己睡的这么熟呢。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我就不要想睡好觉了,因为我会一直一直挂念你。再被你偷跑出去,我都没脸见阿伢了。”

    、第33章 周红梅的心路

    周红梅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生气中又掺杂一点伤心,一点担忧。明明上一刻还是衣食住行都要他悉心照料,一个错眼没看到,他就会生病不舒服的乖乖儿子,结果下一刻他就提着拳头和别人打做一块。

    这个对比太过触目惊心,而他还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周红梅又怄又气,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他何尝不知道,何尝不想,但是现实哪有这么容易。他们家本就人丁稀少,早早少了顶梁柱,亲亲的大伯家也是和自己这幅光景,这样的人家到哪里都说不上话。

    为什么村人都喜欢生孩子,孩子多了就是底气,田里地间纠纷,也不是事事都要请里正,更不可能去找官府,这个时候就是拼的谁家人多,拳头大。

    柳成涵这样的,低调都来不及,谁知道他还故意去挑衅。虽然别人都知道他们家和大伯家关系平平,但要真论起来,好歹还是嫡亲的兄弟家,爷爷还在,外人也不会彻底就把两户当两家人看。

    亲兄弟家闹矛盾,难道还请别人来搀和不成,柳成涵只一个,柳书松可是有三个儿子一个哥儿,真闹将起来,柳成涵能得什么好。

    周红梅躺在床上一晚上没睡好,一会想到要是夫君还在就好了,一会又想到从前的大郎不是这样,一会想大郎是不是被自己拘狠了,一会想自己是不是太小心谨慎了,大郎如今长成了,少年心性自然吃不得亏,今天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太狠了。

    总之一夜无眠。

    天刚亮的时候,周红梅就听到屋外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柳含青起床了,那是个勤快的孩子,怀着孕也没有一刻松懈。想到这又反省自己,竟然还怀疑是不是他吹枕头风,把柳成涵变成现在这个人。

    悉悉索索的声音大了点,还听到对话声,大郎也醒来了

    “我摸摸你的衣服,早间风凉,再披一件衣裳吧。”柳含青还是有点犹豫的说。今天柳成涵突然说和他一起起床,他要去锻炼身体。柳含青知道他的锻炼就是跑几圈,因为看着他锻炼后身体有了不少起色,他也不拦着。

    “没事,待会动起来就不冷了。”柳成涵说,“穿的太多,一动一出汗再一吹风,才会不好呢。”

    柳含青还是面有难色,柳成涵笑道,“我反正就在这院子里动几下,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看着,你要觉得不妥,随时招呼来看看,到时候你让加衣加衣,让回屋就回屋。”

    柳含青笑了,“我可没本事让你这么听话。”

    柳含青收拾收拾就准备出门,柳成涵问了他要不要去小码头前买肉,柳含青肯定的点头后,柳成涵说,“那我先和你一起去小码头一趟,等会回来再锻炼。”

    “你有什么特别要买的吗”柳含青疑惑。

    “阿伢只怕气没那么容易消,我去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虾子卖,再买点猪肉,早餐做个虾肉馄饨,阿伢爱吃这个。”柳成涵说。

    “你昨天犟着不认错,今天可要给阿伢服个软。”柳含青忧心说。“阿伢养大你不容易,可不是为了让你忤逆的。”

    柳成涵并没有正面回答,不一会儿传来大门开关的声音,想来是一起出去了。

    周红梅怔怔的看着床顶发呆,说到底,他最害怕的还是柳成涵的改变。夫君去世后他就和柳成涵相依为命,柳成涵自小就听话,他爹去了后他更听话,所以他才会在知道原来他不听话时那么恐慌。

    人都说孤儿寡伢最难相处,原本他以为自己是最明理不过的人,可是现在看着儿子改变,渐渐要远离自己,他为什么会那么恐慌。难道他以后也会变成那种让人厌恶的寡伢。

    周红梅躺在床上没动弹,太阳升起,柳成涵和柳含青两个也回来了,一个在厨房忙碌,一个在院子里转圈,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加上后院的鸡叫猪哼哼,整个院子里充满着生机。就像当年夫君未去世,他们一家三口和和乐乐。

    又过了一会,柳含青在门口轻声说,“阿伢,起了吗该用早点了。”

    周红梅起身穿衣,出门边看见柳含青捧着一铜盆热水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候着,见周红梅出来,连忙笑道,“阿伢起了,今早大郎特意让我去买了虾子和肉来做了阿伢喜欢的馄饨,阿伢待会可得多吃一点。”

    周红梅嗯一声。

    三人默不作声的吃了一顿早餐,餐必,周红梅喝了一口柳含青奉上的茶说,“你舅伢这个月就要生了,我得去看着,今天我就去了,等你舅伢做了月子我再回来。”

    “阿伢。”柳含青急的喊出来,但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就一直拿眼睛去瞅柳成涵。

    “阿伢,你若是去了这么久,我们就要跟没主心骨的无头苍蝇一样了。”柳成涵就当昨天的争执没发生一样如平常般的说话,“要不然我还是和含青一起陪你去舅舅家吧,只要舅舅不嫌我就好。”

    “家里的事一堆,你跟着去干什么。”周红梅说,“请来秋收的人都说好了价钱,到时候只要去通知一声就成,其余事你们两商量着来就行。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如今已不是柳书鹤的儿子,而是柳成涵的爹了。”

    “阿伢,我知我冒进了些,你真要生儿子的气吗”柳成涵走到周红梅身前蹲下,头靠在他的膝前,“你这样,儿子以后真的无颜去见爹了。”

    周红梅手轻抚他的头,“从前是我没照料好你,就无颜去见你爹,现在是你没照料好我,也要无颜去见你爹。我的儿子长大了,不需要阿伢的庇护,反而可以站在阿伢面前来保护阿伢了。”

    “不管怎样,我都是阿伢的儿子。”柳成涵说,“我总有疏忽没经验的地方,我还想着阿伢多教教我呢。”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周红梅说,“道理阿伢都懂,只是阿伢一时转不过弯来。一来是你舅伢生产确实要有人照顾,二来你让阿伢好好想一想。”

    “阿伢,是儿子不孝。”柳成涵语气酸楚,自己还是违背了当初的承诺,明明说好要孝顺他的。

    “阿伢所求,不过是你身体健康。”周红梅说,“只要你保证自己好好的,无病无痛,就是对阿伢最大的孝心。其余的,阿伢都随你。”

    周红梅坚持今天就走,收拾好东西小两口送他去小码头,周红梅看着他们两,把柳成涵的手塞进柳含青的手,“含青,大郎这次,阿伢就是真的交给你了。”

    “阿伢”柳含青说。

    “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肆意妄为。”柳成涵保证说,“有空闲的时候,我便和含青上来看你。”

    周红梅点头,转身回到船舱,竟是比每一次都要果决。

    目送船只远去,柳含青捶一下柳成涵,“阿伢这是真伤心了。”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过两天我们便去看他吧。”柳成涵说。好在舅舅一定会说服他,希望阿伢早日想通。就像他说的,道理他都知道,只看他接受的程度了。

    这次只余两人在家,完全没有上次的甜腻劲,因为想着周红梅离家的原因,两人头上总是笼罩些阴霾。秋收越来越近,柳含青得把之前的准备工作都做好,谷仓,箩筐,耙子和大块的油纸布。柳成涵除了每天三次的锻炼外,也只在家看书识字,并不往外走动。

    当时说的肯定,到秋收的日子,周红梅还是回家来了,就算请了人,在家的人也有的忙活,家里一个孕夫一个体弱,他可放心不下来。好在周金福还不像要发动的样子,他就抽空回来几天给孩子们准备饭菜,做后勤。

    这次秋收,柳含青托怀孕的福,倒是第一次不用下田割稻,请的人会把稻子割好,他只要把田间的稻穗再运回来就成。

    为了某种坚持,柳含青没让柳成涵下田,柳成涵想着在家翻晒稻穗的工作强度也不比推车子运送稻穗轻,也就没坚持下田。这样的分工,周红梅至始至终都没有发表意见。柳成涵虽还看得出先天不足的孱弱样,但挥舞着耙子扒开晾晒的稻穗还是挺像样。

    周红梅不由又自省,是不是自己拘狠了把柳成涵给拘病了。

    这次秋收,柳含青推的那个独轮车可是大大出风头了,一次能运两次肩挑的量,而且还不费劲,柳含青挺个大肚子也运送的风风火火。都等不到秋收后,就有人来问柳含青这个车子在哪得的。

    柳含青按照柳成涵说的,只说是大郎舅舅家一个房亲弄的这个,舅舅给弄了一个来。

    有好事的人早就打听了,柳含青原家也有一个呢,忙腆着脸问柳含青能不能让舅舅再弄一个来。柳含青有点为难的说,“现在还没听说那个房亲叔叔要大量往外弄这个车子,他也不好开这个口,给原家的也是大郎去说的,只不过等我家秋收完毕,有要车子的可以上我家去借去。”

    话一出口,就立马被我要借一日,我要借两日的呼声给盖过了,转眼间,这车子就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在家了。柳含青不敢再应承,回去后告诉柳成涵时还有点惶然,“没关系吧”

    “没什么事,反正车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大家借去用,总得承你的好,以后你在村里的人缘就大大上升了。”柳成涵笑说。

    “我要这人缘干嘛,又不指着我这个夫郎出头。”柳含青说。

    、第34章 琐碎事过渡章

    田里的活请了人,家里的活也有柳顺和郑百家上门来帮忙,柳含青只觉得今年是他过的最轻松的一个秋收,不知不觉五天过去,柳成涵家的秋收就已经结束了,现在只要把晒干的稻谷放到谷仓就算齐活了。

    地里的东西需要秋收的不多,因为柳成涵家地不多,柳含青一个人一天一点也能搞定。所以周红梅收拾收拾东西又要去舅舅家了。

    因为说舅伢生产应该就是这几天了,柳成涵也没开口拦下。和柳含青送他到小码头搭船。目送船只走远后,柳含青困惑的说,“阿伢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了啊,为什么还是要去舅舅家。”

    “不是说了舅伢要生产了吗”柳成涵说,“阿伢和舅舅的感情深厚,舅家也没个老人了,这个时候阿伢是要去多帮衬的。”

    “可是生孩子的时候还是希望原家人来陪着要贴心一些吧。舅伢原家不也是一个地方的,来照看舅伢也方便。”柳含青问。

    柳成涵看他一眼,用手摸摸他的肚子,怀胎五个月后,他也开始显怀了,大男人大着一个肚子,说实话不太好看。大腹便便只有少数人挺着能有成功人士的霸气,其余人大多是溢于言表的世故和猥琐。

    柳含青本就高,也不是很瘦弱的那种人,挺着肚子还是有点违和,不像那些瘦弱的哥儿怀孕,从后背看来和女人无误。但柳成涵就觉得他这样子挺可爱的,尤其他每次坐下起立小心笨拙的样子。

    “到时候叫你阿伢来陪你。”柳成涵说。

    柳含青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连忙解释说,“我阿伢在家带钟声也没什么空,阿伢那么和善的人,我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再说,我想到那时候阿伢总不会说还去舅舅家待着,你和阿伢好好相处,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明明之前都和和美美的不是吗

    柳成涵笑着摸摸他的脸,直把柳含青羞的不行,小码头这虽然因为秋收并没有多少人,但还是有人的。柳含青仿佛听到大家小声说笑他的声音,瞪他一眼,自己往前走了。

    “还没买肉呢”柳成涵在后头提醒道。

    柳含青又转回去肉摊上买肉。同样在肉摊前的夫郎笑着说,“小两口感情不错哦。”

    柳含青尴尬的笑着点头,心里发狠今天回去一定要做苦瓜酿肉。可是转头看见柳成涵笑眯眯的看着他,又觉的胸口又烫又软,上次做的糖醋肉大郎也很喜欢吃呢,今天弄糖醋肉吧。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影响他到这个地步。好像从上次中元节灯会后,柳含青对柳成涵就多了一点别的心思。从婚前的忐忑,婚后的心惊胆战,他原本打定主意就是做好柳成涵家的牛马,好好伺候他们,反正他原本都以为是嫁不出去的,能嫁进柳家就烧高香了。

    柳成涵自大病一场后醒来就异常温和好相处,还一直表现的很喜欢他。柳含青一直不敢太相信,他能奢望吗他也没有什么好被人喜欢的地方。柳成涵长的又俊,又温和,又有学识,就算身体虚弱,但也没什么大碍。柳含青一度都阴暗的想如果能让柳成涵保持这个病怏怏的样子就好了,这样大家就不会说配不配的问题,他也不用担心会被病好的柳成涵休弃。

    直到被诊出有身孕,柳含青确信自己是有福的,放松之下才开始慢慢回应柳成涵的感情

    花灯会的告白是一块敲门砖,彻底敲开了柳含青的心门。从此他的心理终于彻底从要做柳家的牛马变成要做柳成涵的卿卿夫郎,他也开始尝试去喜欢这种陌生的情绪

    他不会再为了照顾柳成涵的面子而故意佝偻着走在他身边,因为知道他不在意,因为知道他喜欢他昂首挺胸的样子。他也不会在柳成涵要做某些奇怪的事时又为难又不敢阻拦,他会主动过问,如果觉得不好,他也会直接的说不好。

    柳成涵喜欢他让他有自信了不少,而且他知道,柳成涵喜欢他自信的样子。

    真是皆大欢喜。

    柳成涵在秋收时做的最多的事是帮稻穗脱粒,然后把他们摊平在地上晾晒。这对第一次做这个事的人来说,并不轻松。柳含青给他捶背揉肩的时候,柳成涵也曾问过,“怎么不在田里脱了粒再担回来,这稻草弄得,家里都没地堆了。”

    “时间来不及啊,只有地多的人家才会在田里脱粒,白天来不及脱了,晚上还得有人在田里守着,不能让人偷稻穗。寻常人家就都回家脱粒,老人小孩都能帮忙脱粒。”柳含青说。现在的脱粒还是直接用手握住稻穗杆子,往木桶里拍打脱粒,费时费力。

    柳成涵前世并无农家经历,所以就算他知道应该有更高级更方便的脱粒工具,他也想不到到底怎么做。只能一边又一边的举起打下,柳含青还不准他脱衣,脱一天粒他得换三身衣裳。

    晾晒稻谷就容易的多,用个木耙子推过来又推过去,感觉水分干的差不多,再用簸箕颠颠,颠去灰尘和空壳就能入仓了。

    这里柳成涵也想了个巧宗,一簸箕一簸箕颠的太累了。他在院子里用桌子垒给高台,然后从高处往下倒谷子,一人在旁边猛赏风,灰尘和空壳就会吹落到一旁,虽然也繁杂,但还是比用簸箕要高效率一些。

    送走周红梅,柳成涵想着回家松快松快。秋收太累影响睡眠,他正想好好补个觉,但是周红梅在家,柳成涵也不想白天睡觉,一个是怕他担心自己又生病了或者哪里不好,一个还是想他咬紧牙关坚持就是为了让周红梅松口,如果现在倦了就前功尽弃起了。

    柳成涵对柳含青说他想躲懒去睡个午觉,柳含青只笑他,也不没说不许,把饭菜都准备妥当了,就准备回原家看看。当然先也是和柳成涵说好了,柳成涵并不限制他的活动,但是好像很讨厌他不听话,听话这个事还是要看情景的,不过反正行动前先请示就好了。

    柳钟声是个乖宝宝,除了吃就是睡,也不太哭,廖小豆都说省了很多事。这家里除了廖小豆最疼他,其次就是郑百家了,买了一堆东西给他不说,惯常也是他拿着拨浪鼓在逗弄他玩。虽然婚约解除,但他好像和柳顺还是有点怪怪的气场在。

    这倒是让廖小豆深信之前只是自己想岔了,所以为了弥补心虚,这段日子也可劲的对郑百家好。原家的秋收要繁重的多,好在还有几个亲堂兄弟帮忙,廖小豆自然是不愿柳含青回来帮忙的,至于柳成涵他也识趣的不去指望。

    但是柳顺和郑百家都上家来帮忙了,柳含青又怎么能不表示,直接塞钱就是生分了,买些肉,再在家里寻两尺好布就往原家送。

    也不在原家多待,他们也忙呢,逗弄一下宝宝,廖小豆只感慨一句柳成涵舅伢这一胎怎么还没生,倒也不奇怪周红梅的离家,只嘱咐柳含青,趁着两人独自在家,好好相处。

    柳含青归家,看看日头,麻利的蒸饭炒菜,糖醋肉的酸酸甜甜的香味在院子里飘啊飘,柳成涵披着衣服出来。“生生让你这香味给勾醒了。”

    “吃了饭再睡吧。”柳含青说。“就怕你白天睡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了。”

    “晚上睡不着有睡不着做的事啊。”柳成涵故意说,“白天不睡觉你也不会让我为所欲为。”

    柳含青瞪他,倒没接话,实在是过往的经验太惨痛,说又说不过,越说他越来劲,不如不理他,自然就消停了。

    就两人吃饭,随便的很,哪都能吃,柳成涵把饭菜放到自己房里,吃也不好好吃,非要柳含青喂他,他再喂柳含青。

    被搅的不能好好吃饭的柳含青气塞,“你是睡了一觉又有精神作妖了是不是”

    “这在咱们自己房间呢。”柳成涵说,“现在小手也不让牵,小嘴也不让亲,连喂个饭都不情愿,娶了夫郎我也是这么悲催。”柳成涵假模假样的说。

    “你娶夫郎就是为了做这些事的”柳含青气结。再说也不是他不让牵小手,亲小嘴,明明是他每天躺下就睡,如今倒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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