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病夫有责
作者焦尾参
柳成涵,三十岁,金融精英,人生赢家,性别男,爱好男。喜欢的类型是个高,体壮,肌肉分明,有着爽朗笑容和饱满屁股蛋的汉子。
酒吧猎艳找到一个体育生,本想追求一下正儿八经的交个小男朋友恋爱一番,可惜这孩子空长一身好肌肉,矫情又娘炮,柳成涵退缩了,在体育生的咒骂中潇洒的挥手告别。然后被高空坠下的一个花盆砸中脑袋,血流不止。
这一定不是报应。
柳成涵从失血过多的晕眩中醒来就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没摸清情况,一个个高,体壮,有着饱满屁股蛋的汉子端着药走进来,俊朗的脸上满是局促,“大郎,该吃药了。”
色令智昏。
柳成涵决定愉快的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嘛。
穿成一个病秧子,我忍,穿到只有男人的未知朝代,我忍,穿成这个家道中落,只能靠媳妇在土里刨食才有的吃的病秧子,我忍,什么,第一眼见到的那个男人是我的媳妇,所有的忍耐都值得,哈利路亚。
事实证明,人生赢家到哪里都会是人生赢家。
高能预警,这是一篇主攻文,来,跟我说一遍,这是一篇主攻文。为勇敢的某参点蜡。
病汉子痴汉划掉攻x顺从抖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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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柳成涵 ┃ 配角 ┃ 其它
、无厘头的穿越
柳成涵,现年三十岁,性别男,爱好男,名牌大学毕业,知名公司主管,一米七八,带眼睛,品味非凡,气质卓越,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以对同事有如春天般温暖,对追求者如对竞争对手般寒冷的态度而闻名。人送外号高冷司草黄金单身汉。简称高司黄汉。
柳成涵的原则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他的猎艳范围是远离生活工作范围的城市的另一边。此刻他正吹着口哨的开车前往城市郊区的某大学,昨天在酒吧碰到一个该大学的体育生,个高,体壮,有着爽朗笑容和饱满屁股蛋,全部命中他喜欢的类型。
他一眼就看中,端着酒杯就上去搭讪,那人接了柳成涵的酒,两人聊的挺欢。什么,你说这么高壮的汉子是攻,别闹了,同行人眼里,攻受一眼分明,这汉子都马蚤气冲天了,能是攻吗
两人都不是急色鬼,互相留了电话后在酒吧外告别,一见面就急冲冲去开房,这可不是柳成涵的作风,再说这个人还挺对柳成涵的胃口,他还想正儿八经的交往一番。
高高兴兴的去,一脸寒霜的回。男人矫情起来不比女人差,不过主动来找他,他就像被追求者一样端起架子来。你端没事,陪你玩一会当情趣了,但是你不能太做,什么叫我想找个强攻,我朋友说你看起来太弱,你在我和朋友面前做上一百个俯卧撑,证明你是个真男人。
我不做这一百个俯卧撑就不是真男人了你让我像耍猴似的在你和朋友面前做俯卧撑,你不是天仙,就算你是天仙,我也不惜的惯你。
柳成涵转身就走,体育生没反应过来,他朋友倒咒骂起来,小气鬼,没气量,不是男人,孬种类的。
柳成涵当他是狗吠,一晚上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也不想再找人,回家自己撸去。
喜欢的类型在个高体壮,爽朗笑容,饱满屁股蛋的外在条件上,柳成涵又加了一条内在的条件,必须不矫情不做作不娘炮,必须是从里到外的真汉子。
不过这种类型在直男和攻中比较多,在受中找这种类型有点困难。所以柳成涵决定,还是放弃那瞎bb的真爱,约个炮只要身材好就行。
心情不好的柳成涵没注意,走在往常他避之不及的老式楼房的底下,等到听到声时已经晚了,只够看着一个褐色的花盆朝他脑袋砸去,鲜血迸出,血是热的,可是我好冷啊。柳成涵无声的喃喃,倒在地上。
“快来人了,砸死人了”
“快叫救护车”
“小伙子,醒醒,醒醒。”
柳成涵感觉自己没晕过去多久就醒来了,脑袋昏沉沉,四肢无力,身体偏冷,这都是失血过多的症状。这是真的血槽空了。柳成涵苦中作乐的想,鼻尖萦绕的不是医院的消毒水味让他好受了些,感觉不到手上输血或者打点滴的胀感,柳成涵费力的抬头看,左右都没有吊水架。
难道没我想象中那么严重这就不用吊水了这可不是医院的风格。
柳成涵费力的去找按铃,想找护士来问一问。摸着摸着就觉得不对劲了,绸布绣花的枕头,蚊帐后木雕的围栏,等等,蚊帐哪个医院有蚊帐
柳成涵忍着头疼,勉力支撑自己的头抬起来,环顾四周,青砖房,木窗木门,雕花盆架,大炕桌,铜镜台,脚凳,这摆设肯定不是医院,也不是自己家,难道被人救到家里去了也不对,这些东西都是老物件,真要是有钱到这份上的人救个人会往家里带
而且没电灯目之所及处没有一样跟现代有关系的。
柳成涵体力不支又摔回床上,脑袋砸在枕头上又是一阵晕眩,柳成涵有种模糊的念头,难道这就是小说界最流行的穿越了。
门吱呀一声的被推开,柳成涵条件反射的扭头的去看,只见进来一个男子,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着轻薄的齐膝窄袖衣并灯笼裤,衣服是土黄色,颜色很丑,更是显的穿着的人有多俊美,小麦色的肌肤,浓眉大眼,胸肌在衣服下若隐若现,猿臂蜂腰,走动的姿势非常健美,柳成涵猜想,如此尤物必须有一个饱满的屁股蛋才对。
可惜男子是正面进来,见到床上的柳成涵是睁开眼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无措,离床还有三步远就停下,举着手里的盘子说,“大郎,该吃药了。”
柳成涵摸不准他的身份,只得淡漠的应一句,“嗯,拿过来吧。”眼神去往后面瞟,好似如果能看到饱满的双丘他就圆满了。
男子小心翼翼的靠近,温柔不失力道的把他扶起,本想用勺喂药,柳成涵示意不用,让他捧着碗,自己按住他的手把碗挨近自己的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
中药惯有的苦涩让柳成涵皱眉,男子小心翼翼的说,“大郎,我这有蜜饯,可吃得一两块压压。
“拿来吧。”柳成涵说,身后男子好像轻吁了一口气,递给柳成涵一块梅子蜜饯,甜甜酸酸的盖过口中苦味。
“大郎,你躺下休息吧,我先出去了。”男子说。
“等等。”柳成涵叫住说,见他有点惶恐的看他便下意识的放软声调说,“我有点冷,你给我加一床被子来。”
男子像是劫后余生的表情让柳成涵纳闷,你如此健壮,我一个病人,你怕我作甚。“被子盖多了压的慌。”男子说,“我去烧些炭火放屋里,或者去烧热汤婆子放被窝里。”
“烧炭不必了。”柳成涵看男子装扮就知道外面温度可能不低,不是初夏也是晚春了,“你给我弄个汤婆子进来。”
“好。”男子恭顺的说,然后起身出去。
柳成涵盯着他的背影,觉得满足了,后背更美好啊那臀部的曲线,穿着衣服都这么迷人,如果坦诚相见,不知道是怎样一番光景。
其实柳成涵真的不是,毕竟他是高素质高水准的人,只是才对一个健美身材失望,又碰上一个健美身材,而且这个健美身材看着就非常老实,让他不由心花花。
汤婆子很快就送进来,男子好像不欲和柳成涵呆在一块,给他掖好被角后又出去了。害怕又恭敬,难道是这个身体的下人,也不知道他介不介意来一段主仆恋,柳成涵天马行空的想。药效渐渐上来,被窝也暖和起来,柳成涵眯着眼睛,渐渐陷入梦乡。
柳成涵穿来的这个世界历史已经不可考,只知道这里的中原大陆也如同历史里的汉族一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现在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名为纵国,距离开国已经有四百余年,久未战乱,百姓也算安居乐业。而柳成涵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在纵国中部偏北的一个地方。
东临卫水,西靠大盃山,沃野千里。名为柳叶乡,实际上也就是有着两百来户人家的村落。柳叶乡隶属三江城,三江城隶属于傕都。柳叶乡又分为上柳里和下柳里,上柳里住的是世世代代在此居住的柳姓人,循着族谱往上也有百来代,方圆千里的柳姓人都是从这里出去的。
下柳里原本是没有的,后来分出来是因为本家人口越来越多就分了些旁支出去。建里后又有后来寻根而来的柳姓人住下,也有遭灾逃荒到此地后不走的人,绵延百年下来也颇具规模。
柳成涵穿成的这个人也叫柳成涵,就住在这上柳里,家里阿爹早逝,只有一个阿伢拉扯着他长大。他爹生前也是个能干人,给家里建下一个大房子,也置办了不少地。只是这个柳成涵生下来就先天不足,常年的药就没停过。等到他爹去世后,他阿伢也没了别的收入。照柳成涵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家底很快就空了。
不过柳成涵还是病歪歪的长到十七岁可以说亲的年纪。虽然孤儿寡伢的,但是有一间大房子,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和他家说亲。柳成涵从小有个喜欢的哥儿,本来两家也有点心领神会的默契,哪成想在请媒人上门前夕,那家人突然把哥儿嫁了。
柳成涵受打击过大,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他阿伢见情况不对,自己选了一个夫郎和柳成涵成亲,两人洞房后的第二天,柳成涵看清枕边人的样子后,一口血吐出就昏迷不醒了。
反复高热,说胡话,难得清醒的时候就是发无名业火,如此这般一个月后,就被另一个时空意外被花瓶砸死的柳成涵占据了身体。
时也,命也。
、接受新世界吧
柳成涵一半是因为这身体本来就破的可以,一半是因为忙着接受原来身体的记忆,穿过来三天里倒是有两天半在昏睡。
说到底也是原来这身体的主人已经存了死意所以才会被柳成涵这一缕异世来的游魂占据了身体。柳成涵接受完他全部的记忆,也不由唏嘘。
有的人活的好好的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死了。有的人活的很艰辛却还是努力的活着。也有的人,为了前女友嫁人就一口气上不了想死。
实在太不尊重生命了。
柳成涵对占据这个身体没有一点的愧疚感,你的寡伢丧夫后千辛万苦的把你养大,给你娶亲,你可以把他扔下一了百了,我穿了你的身体,就会帮你尽孝,让他日后的生活再无一丝遗憾。
你新娶的夫郎,只和你过了一夜你就让人家守寡,看来你和他也没什么感情,那正好,我接收了。我会好好的对他,和他培养感情,人家也是好人家的儿郎,没道理也没义务为你的爱情接受苦果。
至于你的青梅竹马,他阿伢既然为了二十两的聘礼就把他嫁给隔壁庄子上的管事儿子,他事前连个消息也不透给你,你们两人的感情实在是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你要是还惦记,做鬼后尽可以去看着他,我就不帮你惦记着了。
柳成涵捋清了事情,纵使身体还沉重的不能起床,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他不否认,穿成一个爷们的事实让他接受这个只有男人的世界来份外的轻松。他是一个,如果让他穿成一个哥儿,他就还有的纠结了。
是的,这个世界和柳成涵之前的世界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个世界里没有女人。延续子嗣的重任也是由男人完成。生下来手腕内侧有个红点的就是哥儿,有着神奇生育功能的男人。
一般哥儿都比爷们长的清秀瘦弱一些,但也有例外。比如柳成涵的夫郎柳条儿,身高体型就完全不逊于爷们,所以不是主流的审美,到二十岁都没嫁出去,也是柳成涵的阿伢迷信柳成涵身子骨不好,须得找一个年纪大一些夫郎镇一下才能长命百岁。
又兼着柳条儿家虽不算多富贵,但家根子正,一家子勤勤恳恳,手足互敬互助,大人懂事明理。所以他才做主让自己儿子娶了他,只是没想到儿子气性那么大,看着儿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周红梅心中也有一点悔意。
柳成涵吃了汤药短暂的睡一下后就清醒了。如今昏睡的时间越来越短,这是个好现象,大约离能下地走也不远了。
这砖木房屋的隔音效果一般,柳成涵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外面人说话的声音,因为家里只有寡伢的缘故,平常并没有什么人上门,柳成涵结合记忆一想,大概就知道外头来的人是谁了。那可不是善茬。
柳成涵摸索着起来穿了衣服,在床下走动一会熟悉熟悉四肢,憋气假咳一会,让脸色看着红润一点后才出门。
这时大厅里的男人正口沫四溅说到正起劲处,“红梅,你说你一个宝贝儿子疼都来不及,怎么当时就那么轴,娶了克星回来。以前你家大郎身体弱是弱,也不像现在随时都会。我看就是你这个夫郎没娶的好,和大郎相冲,你要是真为儿子好,赶紧把这个夫郎休回去,好歹能救你儿子一命。”
“大伯这会可没那么沉得住气啊”柳成涵朗声说。
厅里的四个人齐刷刷的看过来,周红梅坐在正位上,柳条儿站在他身后,抬头看了一眼柳成涵后又赶紧低下头来。昂扬一男子,就差别人指着鼻子骂克星了,垂着手低着头,都还得听着忍着。
左下方坐着两个男人,都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一个皮肤黝黑,形态老实,另一个穿着靛蓝滚花边的衣裳,脸瘦下巴尖的看着一点都没有福气。
柳成涵走进厅里,“阿伢。”先一拱手给周红梅问安,随即才扭头笑着对客人打招呼,“大伯,大伯伢。”
“大郎啊,哎呦,可怜小脸瘦得,别人成亲是享福,大郎成亲是遭罪哦。”先前说话的男人,也就是大伯伢周东草看着柳成涵拍着大腿说,“这娶亲娶的好不好,就看婚后爷们长不长肉就知道了。我家大郎当年成亲一个月,足足长了十斤肉,人都富态了不少。”
柳成涵没理他,直接对着看似老实木讷的大伯说,“大伯,这次怎么心急了。当年还能等我爹入土为安后才说要休我阿伢,轮到我了,怎么我还没死,你就张罗着要给我休夫郎了”
“胡说什么”柳书松,也就是柳成涵大伯说,“你是我亲侄儿,我只盼着你好。你爹去的早,就留你这么根独苗,你真要是娶的相克的夫郎,而我不做些什么,死后都没脸去见你爹了。”看来木讷只是表象,也很能说。
“谁说的相克”柳成涵笑问,“难道我阿伢给我说亲时没有去对过八字吗”
“当然对过的。”周红梅说,“郎主君贵,百年好合,相辅相成,富贵长寿。”
“这不就是旺夫命吗”柳成涵笑着对柳条儿说,虽然柳条儿没看他。柳成涵看向柳书松,“就不知道大伯是从哪听说的我夫郎克我的消息。”
“大郎,你人还年轻,中间有许多道道你不知道。”周东草说,“这有些道士没什么水平,拿了钱什么好话都往外说。你说要不是他克你,怎么他一进门,你就病了,床都下不来了。这不是你们相克是什么”
“大伯伢,说什么相克,起码要等到我真死了,才好说这个话吧。我现在还好好的在呢,说我夫郎克我,这话可站不住脚。”柳成涵说,“我阿伢想个夫郎很久了,这新夫郎进门才一个月,你们上门来逼我阿伢休夫郎。知道的知道你们是瞎操心。不知道的,这上柳里还有谁不
“大郎,你什么意思难道大伯还会害你不成”柳书松生气的说。
“害不害我另说。”柳成涵说,“我只想问一句,若我休了这个夫郎,大伯能保证我还能娶上一个”
“大郎,你别怪伯伢说话难听。”周东草说,“你这身子骨,合该要修身养性才是,男男之事不宜过头。”
“那我的子嗣呢”柳成涵说,“大伯也说了我爹只剩我一跟独苗,我可不想不孝的断了我爹这支的传承。”
“这还不容易。”周东草说,“你大堂嫂已经怀第二胎了,以后你二堂哥,三堂弟也要成亲生子了。你们都共一个爷爷,彼此血缘相近,你随便过一个到你膝下,以后养老也有保障。”
“你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吧。”周红梅冷笑说,“你们倒也执着,大郎都十七了,你们还惦记着这些家产。”
“别说的这么难听。”周东草说,“成家前,你守着儿子闭门过日子没人说什么,现在大郎成亲了,也要出来走动了,不和他的堂兄弟们打好关系,日后难道还指望着别人帮他不成。”
“那是什么堂兄弟,一年也说不上三句话的堂兄弟。”周红梅说,“真要指望堂兄弟还不如指望族人房亲来的实在。”
“我们姓柳的兄弟是打断骨肉连着筋,就算平常少接触,有事要帮忙时也绝对不含糊。”柳书松说,“我说大郎怎么见着我们不亲呢,也不知道你平常教了些什么。大郎不和姓柳的亲,难道和姓周的亲不成。”
“大伯明明都知道,我姓柳,和你家是打断骨肉连着筋的关系,为什么还一直要苦苦相逼呢。”柳成涵说,“大伯若有一分记着我爹,你死去的弟弟,就不该是如今的行事。”
“嘴上说的好听,谁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柳成涵继续说,“人都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今爷爷还在呢,大伯就要把我一家算计到死。大伯,你还记得爷爷还在吧”
柳书松脸色变了一变,“既然我一片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走。”
柳书松叫周东草一起走,周东草还不死心的和周红梅说,“红梅,我话糙理不糙,你仔细想想,要真是相克,等到大郎死的那天就晚了。”
“大伯伢。”柳成涵打断他的话说,“伯伢,堂哥儿要说亲了吧,哥儿说亲,别人都是要看阿伢的。伯伢最近也该修身养性才是。”
“你什么意思”周东草一愣后回过味来,“你个小杂毛,说什么呢修你的头,我家哥儿定能找个如意郎君,哪像你家的,长的不像个哥儿样,粗壮愚笨也只能找你个病秧子嫁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走吧。”柳书松拉着周东草走了,一直到出了院门,周东草都还骂骂咧咧的。
周红梅看着柳成涵无奈的笑说,“早该知道他们上门没好事,就不该开门让他们进来的。”
“真不让他们上门,倒是我们的不是了。”柳成涵笑说,然后捂着嘴咳嗽起来,这次是真咳。
“哎,怎么样了”周红梅焦急的对着他说,“他们来就任他们说,阿伢也不傻,不会被他们哄骗了去。你这身体还没好全就急着出来,待会又得吃几天的苦药。”
柳条儿早在柳书松他们走的时候也跟着走动了,去房里拿着披风出来,“大郎盖着这个吧。”
“盖着这个回房吧。”周红梅赞许的看一眼柳条儿,“你去厨房再煮一剂汤药,让他喝了好好捂着被子休息一下。”
“不急。”柳成涵说,对柳条儿说,“你先去煎药,我和阿伢说两句。”
柳条儿温顺的点头去厨房了。周红梅看着柳成涵说,“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和阿伢说。不急在这一时。”
“阿伢。”柳成涵握住周红梅的手说,“阿伢,之前儿子不懂事,让阿伢担心了。”
“哎呀,说这个干什么”周红梅一下子就眼眶泛红,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拿着帕子盖着眼睛,随即不好意思的笑说,“你不怪阿伢就好。只要你健健康康的,阿伢什么都不求。”
“阿伢,儿子已经想明白了,以后会和条儿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你的。”柳成涵说。
“好好好。”周红梅说。
、安抚不安的心
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和亲身体验身体不好是两回事。柳成涵大意的小看了原身这具病体,所以以为只是出门说几句话的功夫,吃了药预防应该也就没事了,结果还是发热了。一整晚反复的发热,迷糊间只能感受到额头上时有时无的清凉和同样清凉的手指。
柳成涵凌晨时分醒过来,身体感觉松快了不少,体温也降下来了。察觉身上被子的压迫感,柳成涵不舒服的扭动一下,这就惊醒了倚靠在床头的柳条儿。
“大郎,你醒了。有没有觉得不会舒服”柳条儿关切的问。
柳成涵摇头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你昨夜一直没睡”柳成涵哑着嗓子问道。
“我没睡没什么打紧的。”柳条儿说,“大郎,要喝水吗”
柳成涵点点头,柳条儿去帮他倒水,扶着他坐起,靠在栏杆上,喂他喝水。柳成涵看他,“辛苦你了。”
柳条儿大概从未和清醒下这么温和的柳成涵说话,听到柳成涵道谢,竟然无措起来,耳朵也悄悄红了,“没什么的,照顾你是我的本份。”
“不管怎么说还是委屈你了。”柳成涵把手搭在柳条儿手上。柳条儿非常明显的抖了一下,显然不习惯和柳成涵这么亲密,但柳成涵没撒手,柳条儿也没勇气挣脱他的手。
两人温情脉脉的待了一会,柳成涵拍拍柳条儿的手,“离天亮还有点时间,你先去睡一下。”
柳条儿应了一声嗯,却半响都没挪动身子,柳成涵疑惑的看他,柳条儿欲言又止了许久,直到脸蛋都憋红了,才支支吾吾的问出来,“大伯伢昨天说的话”
“啊,那个啊,你当真了。”柳成涵笑说。
柳条儿沉默,柳成涵笑说,“阿伢说合过八字的,就是真的合过了,难道阿伢还要害我不成。”
“你嫁进来之前,知道我是这么个破身体吗”柳成涵问。
柳条儿点点头,“媒人说你是富贵身子,不能多动,也不能累,但好好的活个几十年也是没问题的。”
“后悔吗”柳成涵问。
柳条儿拼命的摇头,“我只怕真的是算错了,克着你了。”
“不会的。”柳成涵说,“我一见你就欢喜,怎么舍得死。就算真的有一天我走在你前面,那也是我本身身体的原因,和你没关系。”
“你若是听到别人有嚼你的舌根,都不需要理会。只要我还好好的活着,谁也不能把克夫的名头扣在你头上。”柳成涵说到这微微一笑,“为了你,我也会争取多活几年。”
柳条儿噌的一下脑袋上都要冒烟了,眼睛不敢看柳成涵,嘴巴张开又合上,突然像被蛰了屁股一下子就站起,“嗯,我去准备早饭,煎药,还要去浇菜。嗯,我好多事,先出去了。”
柳成涵看着他兔子一样蹦出的背影,哑然失笑,说好的休息呢。
柳条儿走到院子里天还是蒙蒙的灰,他走到井边打了水上来洗脸,冰冷的井水扑在脸上都降不下热度。柳条儿捂着脸,竟心情轻松的笑出来。
这是他嫁进来第一次笑。
没人知道他在并不美好的初夜后就得面对一个病在床上无法起身的夫君的恐慌。没有人在意他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人给他温情,只有他自己适应,忙家里的活,忙着照顾夫君,还要被人指指点点是不是克夫。没有人知道他的压力。
柳成涵今天的话好像是无望的生活突然照进来一束光,好像是本来已经预见悲剧的人生出现了新的拐角。柳条儿不怕吃苦,他怕辩驳也无法辩驳,逃也逃不开,就算死了也会追加到家人身上的舆论。柳成涵今天说了这句话,哪怕他要在床上躺一辈子无法下床,柳条儿都会好好伺候他。
心甘情愿。
柳成涵就算烧退了,也不敢马上下床出去走动。柳条儿出去劳作之前问了柳成涵的意见,在床头柜上放了茶水和书本,安置妥当了才出门。
柳家人口少,院子也比较偏僻,不是村子里人必经的路上。周红梅上午一般都在佛堂念经,不会在院子里走动。院子里也没养牲口家畜。所以等柳条儿一出门,柳成涵瞬间就觉得天地一片静谧了。
柳成涵拿着竖条的没有标点符号的书也不是那么容易看的进去,看不进去,就想东想西的想的多。
说来柳家不养牲畜还是因为原身。柳成涵闻不得异味,所以周红梅就没在院子里养牲畜,连鸡都没养,要吃鸡蛋都是去和村子里的人换。
现在的柳成涵依旧不喜欢家畜的异味,但是他不会像原身那样单纯,好歹也是做过主管的人,经济账还是能算好。柳父之前留的那些家底,若说在柳成涵大病小病不断的长到这么大还剩下不少,那就是扯淡了。所幸周红梅家境不错,嫁妆丰厚,兼之在镇上的哥哥时常有救济,周红梅也精打细算,日子还算过的不错。
但是在柳成涵大婚,大病之后,家底大概也掏空的差不多了。柳家的经济来源很单一,就是柳父去世前置办的二十亩私田,柳成涵还有二十亩授田,周红梅有十亩的桑田,也是授田。人口少就地少,不过柳成涵身子弱,周红梅也不擅长种田,就这几十亩田从下秧到收割都是请的人种,去掉七七八八的也就挣个一年的口粮。
柳成涵过年时候会给人家写对联,偶尔也会帮人家写信,因为周红梅不愿意他多做这些,所以收入也不稳定。
哦,对了,这地儿现在还没有科举,做官都是靠举荐。不是士族,大官做不了,文书小吏辛苦又琐碎也不需要知识分子。
是的,柳成涵在上柳里也算个高知分子了。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好多事都不能做。上了几年私塾识字后,他爹给他买了许多书在家里看打发时间。这也是他爹有本事,而且真心心疼儿子,买这些书的钱不少于买地的钱了。
看来增加收入的点就在这上面了。柳成涵想,现在当务之急是顾好自己的身体,说真的,要是能保证不病,每年都得省很多钱。身体要不好,就算他想做什么,周红梅也不会让他做的。
这时期已经是春耕后了,田里地间也没什么活,柳条儿去菜地浇水,检查一下地里禾苗长的怎么样,就挎着篮子去桑田采桑叶回家喂蚕。往年周红梅养的蚕也就够交税和做几身衣裳。柳条儿嫁进来后就盘算着要多养点蚕,这样就有多余的蚕丝能换钱了。还要开点麻田,阿伢和大郎都不穿粗糙的麻衣,他可以做几身干农活时穿的衣裳,多的也能换钱。
“柳条儿”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
柳条儿抬头,“定珠。”这是他嫁到上柳里后认识的哥儿,第一个对他表示善意的人。
柳定珠就是时下最受人喜欢的哥儿长相,身材纤细,皮肤白皙,会说话的水波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他第一次和柳条儿打招呼时,都把他吓一跳。柳条儿从没有和这样软软香香的哥儿相处过。
不过柳定珠有着和外表不相符的爽朗性格,两人还是很快就相熟起来。柳条儿站在原地等他靠近,“你也去桑田吗”
“嗯,知道你这个时候要过去的,等着和你一起去。”柳定珠说,仔细打量一下他的脸色,“你家夫君的身体好了吧,见你脸色好了不少。”
柳条儿摇摇头,“昨天还发热了,不过今早上好了。”
“那有什么好事”柳定珠好奇的问,“听说他大伯大伯伢昨天上你家去,他们总不会带什么好事上你家门。”
“也没什么。”柳条儿忍不住微笑说,“你也知道,因为我嫁进来大郎就病倒不起,总有人说难听话。今天大郎和我说,为了我也会活的更久一点,只要他活的好好的,我就不用惧怕任何人说。”
“真贴心啊。”柳定珠说。“现在你就不用瞎紧张了。我都跟你说了,红梅阿伢是厚道人,他养的儿子也不会差的。”
“嗯。”柳条儿点头说。
桑田是一块块的方形土地连接成狭长的飘带,绵延数十里,把田地围绕在里面。整个上柳里的桑田都在这,穿过桑田,就是下柳里。柳条儿和柳定珠走到桑田时,已经有很多年长或年幼的哥儿在自家的桑田里忙碌。
“哎呦,你不知道,我家飘絮啊现在日子过的可好了,穿金的戴银的,每顿饭都有肉吃呢,上次还和我抱怨说,老是吃肉,都胖了。”两人正平静的走自己的路时,突然旁边桑田里传出一个非常大的声音说。
“这人的命啊都是定好的。算命的说过我家哥儿是有好姻缘的。像那家那病怏怏的样子,我怎么会同意和他家结亲,也不知道是谁在后头嚼舌头,肯定是嫉妒我家哥儿嫁的好。”那声音愈发尖锐的说。
“柳飘絮他阿伢。”柳定珠说。
“没事,别理他,我们快走吧。”柳条儿拉着柳定珠说,不想柳定珠为他吵起来。
“病秧子也就是配娶个病硬的。你知道他家夫郎吗那高壮的,那样子长的,走出去谁知道是个哥儿啊。”那边愈加刻意大声的窃窃私语。
“柳条儿,你娘家那边可有把哥儿许配给附近庄子里的人”柳定珠不走了,拉着柳条儿问。
“没有。”柳条儿说。
“为什么呀”柳定珠说,“这附近庄子都是城里有钱老爷家的庄子,里头的人都有月银,手头宽裕,怎么不把哥儿嫁进去过好日子啊”
“你不知道吗”柳条儿真正诧异的说,“良贱不婚。那庄子里的人可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你要是嫁给那些人,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贱籍,生死前途都攥在主人手里。这世道也不是活不下去,哪能好好的人不当,去当狗呢。”
“是啊。就是这个理。”柳定珠说,“好好的人不当,要去当狗。良贱不婚,就把自家哥儿挂在别人名下出嫁,现在倒好意思夸嘴说自己哥儿嫁的好了。也不知道人家穿金的吃香的和他有什么关系,毕竟这族谱上,可不是他家哥儿了。”
柳条儿现在知道他是意有所指了,见桑田里的人影要往外窜,赶紧把柳定珠拉到自己身后,生怕他被人打了。
柳定珠不屑的说了最后一句,“也是,这爹伢取名字都是捡的人家不要的,也不能怪他们不知道做人和做狗的分别。飘絮,飘絮,姓柳又飘絮,无着无落的能有什么好命。”
桑田里的人也被随行的人拉住,柳条儿赶紧拉着柳定珠往前走,“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中年阿伢都凶的很,万一冲出来打你怎么办”
“我不怕,他敢打试一下。”柳定珠说。“我就看不惯他家里那样。送个哥儿去做仆人夫郎,还不知羞耻到处宣扬,真是把上柳里的脸面都丢光了。
“反正以后你一个人的时候注意一点。”柳条儿说,“别被欺负了。”
“我知道。”柳定珠笑咪咪的说。
、山中藏的爷爷
柳成涵在床上休养了三天,觉得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带着柳条儿去见他爷爷。这本该是婚后第一天就要去的,因为身体原因,就拖到现在。
周红梅准备了饭菜蔬果,跟柳条儿交代说,“这上面是拿给爷爷吃的,你到他小屋时就把它拿出来,下面是去拜大大和爹的祭品,别弄混了。”
“知道了,阿伢。”柳条儿说。
“山上风大,别在山上待太长时间。大郎每次去见他爹都有说不完的话,你要拉着他些。”周红梅叮嘱道。
“知道了。”柳条儿应道。
柳条儿在柳成涵的要求下,换了经常穿的土黄色衣服,穿了一身烟灰色带滚边的,因为觉得自己黑,柳条儿从来没穿过这个颜色的衣服。这烟灰色的衣服,还是周红梅给他扯布做的,如今穿上一看,果然比什么土黄色穿的好看多了。
柳条儿在柳成涵几乎如炬的目光有点不自在,捏着衣角,“是不是很丑”
“一点都不丑,很帅气。”柳成涵说。
柳条儿红着耳朵尖背过身,“快走吧,去坟山还挺远的。”
柳成涵和柳条儿站在一起,还是比他矮上两分,不过柳成涵的发髻束在头顶,柳条儿的发髻束在脑后。柳成涵抬头挺胸站如松,柳条儿不知道是不自信还是怎么的,稍微有点低头含胸。这样看来两人还是差不多高。柳成涵挺满意,觉得两人真配,可是才出门就发现柳条儿走到他身后去了。
“你走后面干嘛”柳成涵回头看他,“和我一块走。”
柳条儿有些为难,柳成涵继续说,“快点,你和我在门口磨蹭,阿伢知道了要念叨了。”
柳条儿无奈走到柳成涵身边,更加低头含胸了。柳成涵看他,“好好走路,抬头挺胸,我不喜欢你低着头。”
“我太高了,走在你身边别人会说的。”柳条儿为难的说。
“怕他们说什么”柳成涵说,“怕他们说,我们以后还不出门不成。”
柳条儿只能抬头走在柳成涵身侧,不过在柳成涵不注意的时候他又低着头了。其实他的小动作柳成涵都看在眼里,但是他觉得这些小动作都特别可爱,柳条儿就这样小媳妇一样的跟在
果然是理想型啊轻易就能陷入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状态。
说起柳成涵的爷爷,那也是一个猛人。夫郎去世后,他就自愿去守祖坟要陪着夫郎的坟度过余生。那时候柳书松才刚成亲,而柳书鹤都没说亲。他简单的把家产一分为二,自己就不管了。
多少人劝他别这样,为了孩子也不能这样,他都不为所动。甚至规定了儿子们上山的次数,一次寒食节,一次阿伢生日,一次过年,记得上山给他阿伢磕个头就行。
他就这么在坟山上过起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几十年,其中他小儿子死了,大儿子逼迫小儿夫郎自离,别人到他跟前说,他都没下山。
别人都说他爷爷对他大大那是没话说,一辈子情深意重,但是对儿子,孙子,对家族,还是亏欠良多。他大伯之后几年都只是一年去三次,别的时候再没去过,也不带儿子去。柳书鹤挂记着父亲,在世的时候总要多去几次,时不时稍上点东西,也会陪他爹在他阿伢的坟前说几句话。
柳书鹤去了,周红梅教导的柳成涵,每年最少要上山五次的,哪怕柳成涵每次从山上回来都要病上几天。其他东西也是按季节送上山。一个是为了全柳书鹤的孝心,一个周红梅理解那种丧偶后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上柳里所处平原,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平平荡荡。柳家的祖坟是顺着河流往上拐角一个平缓的河滩上,有并肩站立的两个山丘,这是柳家祖先一担一担土垒成的山包,现如今也郁郁葱葱,规模可见。
柳成涵带着柳条儿从侧边走进,经过爷爷的小屋时,爷爷并不在屋里,“他大概在大大坟前呢,你先把给他的东西放下,我们也去给大大磕个头。”
柳条儿点头。
大大的坟还没有立碑,只是孤零零一个土堆,旁边还有一个坑,那是爷爷的位置,要等到爷爷也下土了,后人才会把两座坟一起封起,立碑建墓。爷爷很瘦,黑瘦黑瘦,身体却很结实,见柳成涵来了,也只点点头,往旁边退一步,让柳成涵和柳条儿去磕头烧纸。
三人又转道去了给柳书鹤磕头烧纸。柳书鹤坟头上整整齐齐的,看来爷爷也经常过来看儿子。
“爹,儿子带夫郎来看你了。”柳成涵说,记忆里的柳成涵喜欢在坟前和他爹聊天,虽然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傻,但是柳成涵还是决定按老历处事。
“新夫郎看起来很勤快,人也实诚。现在你不用担心没人照顾你的夫郎儿子了。大郎成亲后身体看起来也好了不少。等再过三年两载的两人都能抱着你孙子来看你了。”爷爷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然后又老生常谈的解释一句,“你别怪爹不让你夫郎来看你,他那样柔弱的性格,见了你他受不住,他还要养你的儿子呢。”
三人在坟山上待了一会才下来,柳成涵想让爷爷坐到屋里去受礼,爷爷摆摆手,就坐在门前柳树下,“不走那些虚礼,我活着的时候还不用你跪。”
“爷爷。”柳成涵喊道,见爷爷意志坚决,爷爷离群索居的在山上生活了这么多年,柳成涵也知道不要去跟他倔,倔也没用,自讨没脸。
柳成涵让柳条儿去给爷爷行个半礼。柳条儿把双手叠在腹下,弯腿,“孙儿郎给爷爷请安。”
“好孩子。”爷爷说,“大郎以后就托你照顾了。”起身去屋内找了个小木匣子出来,“爷爷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你,这个算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柳条儿不知所措的看着柳成涵,柳成涵接过打开看,匣子里是一只足金打造的单头凤钗。柳成涵惊讶的把匣子关上递回去,“爷爷,这个我们不能要。”
“又不是给你的。”爷爷接过过后塞到柳条儿手里,“你大大在世的时候说过他没能给儿郎们准备一根簪子,以后要给每个孙儿郎都准备一只,他不在了我得记着啊,这个是早早准备了。这些年族人托我给扫墓贡品烧纸,都给了些辛苦费,是正当来的,放心收着。”
“爷爷。”柳成涵无奈的说,“大大有这样的心愿,你就准备个银簪子就好了,这是金的。大伯家那些哥哥们,你得准备多少。”
“这些你别管。”爷爷说道,“大郎,娶夫郎当娶贤,你大伯和你爹都是一个阿伢肚子里出来的,我自忖教育他们时也是一碗水端平。可是你大伯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柳条儿我见挺好的,你和他好好过日子,自甘下贱的哥儿就不要再去想了。”
“我不会再想了,爷爷。”柳成涵说。
爷爷点头,“我知道你拎的轻,你们都快回去吧,这块风大。”
“我再陪你会吧。”柳成涵说,看着这个倔强的老头,突然能感觉到他沧桑的外表下深刻的孤独,他选择了陪着自己的夫郎,自认为对儿孙没有提要求的立场,却还是希望儿孙们能偶尔上来看看他,陪他说说话。
“我要你陪什么。”爷爷甩甩手说,“快回去吧,脚步快一点。”说完就不管他两,转身要进屋。
“那爷爷,过两天我再来看你。”柳成涵说。
爷爷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出了坟山,柳条儿就要把匣子往柳成涵手里塞,好像匣子烧他手了。
“这是爷爷给你的,你自己收着。”柳成涵哭笑不得的说。
“我不要。”柳条儿说。
“为什么不要”柳成涵问。
柳条儿抿着嘴走在后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柳成涵不可能和他两人站在路上大眼瞪小眼,只得把匣子塞袖子里,等回去后再说。
周红梅听柳成涵说了今天去见爷爷的情景,并没有多说什么,“你爷爷心里清楚着呢,你大堂哥成亲都没带夫郎去见爷爷,你那些堂弟们以后也不会带夫郎去见爷爷,他是把四个孙儿郎的簪子做成一个给你夫郎了。”
柳成涵笑,“要是让大伯伢知道了得心疼死。没想到爷爷守坟山也能有攒下一个金簪子出来。”
“你大伯伢为人太短视,又有着不管不顾的撒泼脾气,爷爷给簪子这件事不要露出风声,免得他去找爷爷闹。”周红梅说,“这簪子给你夫郎收好,让他暂且别戴出去。”
“他连路上拿一会都不敢呢,还是匣子装的,让他戴出去还不知道何年月的事。”柳成涵笑说。
“这是他谨小慎微,是好习惯。”周红梅说。
晚上两人准备入睡,柳成涵见柳条儿又抱着被窝准备去榻上睡觉,边拉住他,“我身体都好了,你还睡那去干嘛”
柳条儿僵持不动,闹了个大红脸。
柳成涵笑说,“放心,我虽然好了,但现在还没好到能做点别的时候。榻上睡着不舒服,到床上来睡吧,我保证不做什么。”
“你是夫君,做点旁的也是使得的。”柳条儿声音如蚊呐般说了一句。
“嗯,你说什么”柳成涵凑过来想听仔细。
柳条儿不好意思的往后一退,“没什么,快睡吧。”
、进击吧鸡鸭猪
这次外出,柳成涵还是挺争气的,回家后除了有一点咳嗽,没有别的症状。所以第二天就想着带柳条儿去三江县看望舅舅。
周红梅不愿意,想让柳成涵在家捂两天再去,柳成涵提议说在家养点牲畜,现在都夏初了,要赶紧了。
周红梅特别奇怪的看他,“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味道,怎么突然想养”
“味道的话,到时候养几盆香味浓的花盖掉就好。”柳成涵说,“现在家里人多,总要去外面买不太好,还是自己家养的好,什么时候想吃就吃。”
“大郎想吃鸡了”周红梅关切的说,“我去给你买。”
“也不是。”柳成涵说,“不能养吗”
“你要是想养当然可以养。”周红梅说。“我让柳条儿去村里换些鸡苗来。”
蓄养牲畜的提议通过,去县上的提议胎死腹中。柳成涵恹恹的继续回房里孵小鸡。柳条儿听说可以养家畜了,非常高兴,嘴角都忍不住的上扬,见柳成涵神色不高兴还说,“我知道哪里有老桂花树,到时候挖一棵种在后院,老桂花树的香味是很香的。”
“养在后院吗”柳成涵问。
“嗯,养在前院不太雅观,把后院扩深一点,鸡窝和猪圈都建在靠外面的地方,靠房间的地方就种上桂花,这样异味就影响不到你和阿伢了。”说道自己擅长的东西,柳条儿稍微话多了一点。“待会我就去山上找一下合适的木头。”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做的”柳成涵颇有兴致的问。
柳条儿的话梗在嗓子里,默默的看着柳成涵,柳成涵无奈的笑说,“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房躺着。”
“我给你送热茶进去。”柳条儿听他说要回房里松一大口气说。
“我自己去端,你忙你的去。”柳成涵顺口说,然后马上就看见放松了的柳条儿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我去躺,你去端。”柳成涵无奈的说,有个看他如眼珠的阿伢就算了,还有个视他如嫩豆腐的夫郎,就算他有心强壮身体,估计也只能老老实实当他的病黛玉。
柳条儿沉默寡言的,做事却没得说,一下子就把本来荒废的后院整理出来。这里要说一下柳家的住宅,迎头是大门,两边是房间做的墙壁,分别是厨房,储藏室和谷仓。正堂是六根柱子挑高中空的大厅,左右两边是走廊,然后是睡觉的正房。
左边是周红梅的房间,里面包括他念经的佛堂,睡觉的卧室和装贵重东西的私库。右边是柳成涵和柳条儿的房间,包括书房和卧室。
穿过走廊去后院,是一片荒地,简单的围墙圈住不小的地,因为当初柳书鹤是想建二进的院子,可惜还没开始动工,他就先去了。之后周红梅也没有精力弄,只是把荒草都扯了不至于生蚊虫。
柳条儿第一次见到这片荒地的时候可心疼了。而且夫君家也没养点鸡鸭猪之类的,这也让柳条儿觉得很失落。田地也只有那么点,桑田也只有那么点,养蚕也只有那么点,压根没有菜地,吃穿用除了米不用买,其他都要买,这让习惯精打细算的柳条儿心疼不已。
虽然他压根不知道柳家家里有多少钱,但就是本能的觉得心疼。
现在可以在家养鸡鸭猪了,柳条儿特别高兴,周红梅给了些钱给柳条儿,让他去村里买些鸡鸭的幼崽来,“之前还需要什么准备工作我太久没养这些东西,也忘的差不多了,你会你就揽个总,有什么要做的你就开口,我去做。”
“不用的,阿伢,这些没多少事,我一个人能弄的完。”柳条儿连忙摆手说,周红梅看起来和他阿伢差不多瘦小,可是他可不敢想周红梅能有他阿伢一半的麻利能干。再说周红梅为什么会选他做儿郎,他心知肚明,这家一个瘦弱儿子,一个瘦弱阿伢,娶他回来不就想抵个壮劳力。
柳条儿心态很好,不管怎么说,柳成涵这样的长相和家世,他嫁给他是他赚便宜了。嫁过来做的这些事都比不上以前在自己家的做的事。这样想,还是自己赚了。
周红梅说柳成涵鼻子敏感,又不喜欢异味,虽然这次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要养牲畜。言下之意柳条儿很快就能领会,“我会把鸡舍弄远一点,每天勤快一些打扫,不会有异味。”
“嗯,也不要养多了,够自己家吃就行。”周红梅说,“只是辛苦你了,让你多做这么多活。”
“这不算什么。”柳条儿不好意思说,“鸡仔不用去别的地方买,我原家有呢。”
“我反正给你这些钱,你从哪买来的我不管。”周红梅笑说。“你弟弟的亲事定在哪天”
“还有一个月。”柳条儿说,“阿伢,我明天想回原家看看。”
“行,回去吧。”周红梅说,“当日你回门,涵儿是起不了身,让你一个人回门,是我们失礼了,明天让他和你一起回去吧,让他好好给你爹,阿伢磕个头。”
“不用的。”柳条儿说,“我爹他们不在意的。大郎不是说要去看舅舅吗”
“去你家才多远,去他舅舅家得吹一个两个时辰的江风呢。”周红梅说,“先让他陪你回一趟原家,等过几天再去他舅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