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时,恰逢六王爷将襁褓中的童暖送入京城,他暗地打点,将那个孩子送到了太子面前,就是希望给这个孩子找一份属于他的光明。
说到这,睿郡王爷冷笑“一个缺乏关爱的孩童,如果有人给他足够的爱,还是非常容易掌控的。说到底,我还得感谢你,大皇兄。”
凤王在世时,童旭是真的想和自己的父母亲近,但等到凤王离世,帝后二人对他的漠视,冰封了他年少的心。而对于睿郡王爷,童旭将他当做尊敬的皇叔,但真的视他为父还是新皇登基后的那一年。
睿郡王爷的话太过挑衅,皇帝不由得动怒“童云,记着你的身份!”
不在意他的威胁,睿郡王爷回到位子上,端起茶杯,慢慢品着,神情自若。
皇帝虽气,但他不能动他!
武帝在过世前给他留了一批人,那批人是在武帝还是皇子时,曾追随于他的军中人。后来武帝过世,那群人虽然离了军中,但在军队中是极具影响力的。
但对皇帝来说,还有一个原因……
想到父皇临终前,双眼发红地逼着他发下的毒誓,皇帝将怒气吞回腹中。即使皇位最后给了自己,父皇最偏爱的孩子还是童云!
“先暂且不谈你和太子的事情,我只想知道宁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睿郡王爷“知道。”他今天来就没打算瞒他。
皇帝惊愕地看着他。睿郡王爷如同嘲笑般的说道“没想到?”
皇帝自然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追问道“他为何……”
帝王回忆着宁初看自己的眼神,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只是将他当做君王,敬他,惧他,却唯独没有将他当成一个父亲。亲生父母就在眼前,他眼中却没有流露出半点认亲的渴望。
“你派人调查过宁初的经历,你觉得他对你们会有什么样的感情?明明自己是个皇子,却不能像其他皇子一样锦衣玉食,与父母共享天伦,反而沦落在外,吃尽苦头,甚至还成了男娼?”
睿郡王爷的每一句话都像锐利的匕刃,割裂残酷的过去,血淋漓地昭示着他曾经犯下的错误。
“朕知道他怨恨我,朕会补偿他。”
“皇兄想怎么补偿他?”
“朕会认他回来。童旭童峰童懿,其他皇子该有的,朕全都会给他。”
睿郡王爷不冷不热道“皇兄真是慈父。”
对于他的冷嘲热讽,皇帝无心情再理,只是说道“但如今他对朕和皇后有误解,朕需要一个人,一个他信任的人帮他解开心结。”
至于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这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我为何要帮你。”
皇帝闭上双眼,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为了心爱的女人,第一次妥协。
“太子筹谋这么久,他想要什么,朕知道。既然他凭着本事走到今天这步,朝堂之上,我会给他想要的。至于你,你想要什么?”
睿郡王爷道“祈儿有个孩子。”
皇帝闻言,猛地看向他“是当初那名孤女……”
睿郡王爷点头“那个孩子长大了,后来遇到了初儿,因为各种事情,他们二人相依为命。初儿将他当做兄长一样尊敬,而初儿能够平安长大,少不了他的保护。他是祈儿的孩子,也是皇族贵子。”
原本他不打算这么快将这件事情告诉皇帝,但昨日他收到了一个消息,阮音和傅衍恒要成亲,而且是阮音要求的。
阮音是祈儿的孩子,既然他要成亲,他肯定要送他一份大礼。不管他是否能理解这礼物背后的苦心。
再者说,既然他无法替他的祈儿昭雪冤情,那么对于阮音,他至少要给足他所能给的。
皇帝盯着他,问道“你想怎么做?”
睿郡王爷到“我想认他做义子。”皇帝看着他,一言不发,如果只是单纯的认义子,他没必要和他说,除非……
“你想他入宗谱。”
“对!”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皇帝犹豫着,见此,睿郡王爷冷笑道“他不过是找回他原本失去的一切。而且,对于你来说,你欠他的不止是他父亲的性命,还有一份恩情。如果没有他护着,你真以为宁初能平安长大,身陷青楼却能完璧而退?”
思忖片刻,皇帝道“朕答应你。”
“如此便谢过皇兄了。此外,那孩子要成亲了……”
皇帝冷笑一声“朕会赐婚。”
睿郡王爷满意地看着皇帝,说道“宁初的事情,我也会给皇兄一个满意的答复。”
京城春季的天气变化无常,明明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的日子,天上却不知从哪飘来几朵乌云,乌云越聚越大,成蔽日遮天之势。而聚集在皇宫上空的乌云内时不时地炸响几声闷雷,轰隆而作。
最近朝内局势波澜诡谲,珍妃被处死,首辅被罢免,树倒猢狲散,珍妃一派人人自危,而寿宴上献舞的少年又成了皇后圣清元年诞下的那名死婴,紧接着,睿郡王爷认下一名义子,听说那人对皇族有恩,圣上特许其入皇室宗谱,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人马上就要和一个男人成亲了。
朝堂开始前,三朝的老臣摸着白花花地胡子,闭着眼睛,听着年轻的官员暗暗私语。
“皇后当年的那个孩子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那传言有误啊。我听宫里的一个宫女说,那孩子根本就没死,是下落不明。假传言害人啊,珍妃不就被这假传言害死了。”
年轻的官员说的振振有词,惹得其他好奇者一拥而上。
“珍妃怎么就被这假传言害死了?”
“她只是听说皇后生有一子,莫名其妙的死了,未探清事实,便想利用这件事情污蔑皇后。”年轻官员说到这,另一个长着两撇胡子的官员点头道“这事我知道,珍妃这次被处死,跟此事有关。”看了看四周,他小声道“她污蔑皇后不忠……”
说到这,众官员都恍然大悟。心中不住地叹道,这珍妃还真是会作死。
正当此时,有人又问道“那皇子到底为何好端端地被送出宫?又为何会流落民间?”
年轻官员道“据说那孩子出生之际,圣上做了个奇异的梦,于是便找人高人来算,高人算到,那孩子命格特殊,年满十六岁之前不适合生养于宫内。不仅如此,高人还说道,此子命道诡谲,必须要在山明水秀之地生养长大,否则前半生命运多舛。
为了让那婴孩平安长大,圣上便寻了一处好地方,想将他送到那去,可谁知,送出宫的时候遇到一场暴雨,他们行走的小道遇到滑坡,护卫死的死,伤的伤,皇子也就此下落不明了。这事有损皇家颜面,所以圣上将此事压了下来。这么多年,圣上也一直派人寻找那孩子,谁知道竟然被睿郡王府找到了。”
说到这,有胆大的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睿郡王爷。
他此刻站在人群最前面,闭目养神。即使时间在他的脸庞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却依旧磨灭不去他满身的风华。
而此时,太监总管高声令词已到,帝王即刻亲临,众官员见状,连忙列队下跪,恭请天子。
同一时间的凤鸾殿内,宁初一身雪色锦衣,金线勾边,卷云暗纹,贵不可言。他满头青丝被高高竖起,头顶精致小巧的华冠流光闪烁。
皇后噙着眼泪望着宁初,将他唤道身旁。宁初拘谨地站在皇后身边,沉默不语却又让人觉得乖巧可人。
“这身衣服还是你凤王爷爷当年穿过的,我命人改小了一点,没想到你穿着居然刚刚好。”皇后摸着宁初的脸,微微笑着“你还真是像你凤王爷爷,像我们卓家的男儿。”
“皇后娘娘……”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她拉着宁初的手,纠正道“叫母后。”
宁初抿着唇,皇后虽是难过,却也没有再逼他,只是询问何事。
宁初道“阮音哥要成亲了,肯定需要人帮忙,我想出宫帮他。”
她知道阮音是谁。当年的她,因爱生恨,巧设计谋让童祁和一名女子有染。既然她得不到童云,童祁也别想毫无后顾之忧地跟她的云哥在一起。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孩子居然会和童祁的儿子再度相见,两人的感情更是比他们骨肉之间更加浓厚紧密。
这是不是就是报应呢?
皇后点点头“你是皇子,你想去哪就去哪。这宫内没人敢阻拦你。”
宁初点点头,小声道“谢谢皇后娘娘。”
皇后搂住宁初,拍着他的背“傻孩子,你谢我做什么?我是你的母后,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父皇送你出宫,当初我就算死,也应该将你留在我身边。”皇后泪花凝结,语气哽咽,“如今你和我这么生分,都是我的过错,以后母后会补偿你。初儿,是母后对不起你。”
宁初抬头看着她的泪颜,骨肉血亲,血浓于水,他又非石人,不可能无动于衷。伸手抹去她眼睛的眼珠,宁初点点头。皇后紧紧地搂住宁初,滚烫的热泪顷然而落。
离开凤鸾殿,宁初看着在门口等着自己的男人,目光闪烁。
眼前的七狱再也不是睿郡王府的云祁十八狱,而是他一个人的七狱。
伸手摸了摸七狱的脸庞,宁初笑道“回去了。”七狱点点头,忠实地跟在他身后。
回宫殿的路上,宁初美丽的眼睛里映照出宫内的一景一物,雕龙画栋,碧瓦朱甍,这里本应该是他平安长大的地方,在这里,他会有父母,会有兄弟姐妹,会有金山银山,会有随从奴仆,他会拥有一切,人人歆羡的一切。
然而一切只是应该。
记忆中,那些苦难多灾的日子不断地提醒着他,不管这里的一切是否真的属于他,他都错过了。如今再回来,不管旁人如何说,对他来说,都这么不真实。
不,或许还有真实的。
宁初回到自己的宫殿,屏退一众的下人,却唯独留下身后的七狱。他站在七狱面前,伸手描绘着他的五官,目光专注,好像他此时在做着一件世界上最神圣的事情。
这个男人,才是唯一让他感到真实的人。
他倾身吻住七狱的唇,刻意忽略他绷直的身体的反应,撬开他的嘴,勾住他的舌头缠绕,单手搂住七狱的脖子,二人的身体紧紧贴合,不漏一丝缝隙。
七狱置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忍耐。
宁初眼眸微垂,他能忍,但他却已经忍够了!
好不容易将让他离开云祁十八狱,留在自己身边,但这人对他却依旧跟以前一样,将他视为主子!可他明明跟他说过很多次,他不要做他的主子,他想和他在一起,像阮音哥和傅大哥那样的在一起。
可七狱就是不肯,就是不愿意。但宁初知道,他喜欢他,而且心里有他。
另一只手覆在七狱的裤裆上,七狱却抓住宁初的手,摇头制止他。宁初看见他眼中的隐忍,凄然道“你既然拒绝不了我,那就接受我啊。”
七狱沉默。
“我知道,你觉得的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我。可我说过我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拽着七狱的衣襟,宁初颓然地靠着他胸膛,似是梗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
七狱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
宁初不在乎,可他不行。
因为喜欢他,所以他不想再去亵渎他。
他没有那个资格……
傅府内,阮音虽然坐在床上,目光却停滞在不远处的黑红木架上,明黄的圣旨卷起来被人横放在架上。
睿郡王爷的义子,皇帝的赐婚,从接下圣旨的那一天所有发生的一切到现在,他都觉得像是一场梦。出神之际,腰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他整个人被纳入宽厚的胸膛内,耳旁是傅衍恒略带沙哑的声音“大清早就发呆?还不如陪我再睡一会。”听着似是刚醒。
傅衍恒说着就将人往床上带,阮音来不及防备,被他压在身下。傅衍恒悬在阮音身上,好笑地看着他呆愣愣地模样。
这都几天了,他的阮音就像傻了一样。虽说刚听到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但后来去了睿郡王府一趟,便知道了王爷的打算。阮音是童祁的孩子,王爷肯定不甘心他就这样默默无闻地当个普通人,他想帮阮音要回属于他的一切。
只是现在还不是告诉阮音一切的时候,光成为王爷义子就魂不守舍了,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生父真的是皇子,肯定更傻了。
“阿恒……”
“嗯,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