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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月 完结+番外 第9节

作者:长生醉玲珑 字数:20460 更新:2021-12-30 20:18:53

    步月道“夏云峰,不要被这张皮囊所迷惑。”他的神情冷静,语气淡漠。

    “啪”

    似有什么从心中断了,或是碎了,夏云峰也说不清,他只觉得苦涩。

    他将手指在那张脸上轻轻划了几下,冷笑道“我在想,若在这张脸上划出几道深深的口子来,你会怎样”

    “会变成丑八怪。”步月答道,他的眼睛依旧清澈,带着淡淡的嘲讽与冰凉。

    “和我的心一样丑陋。”他说。

    夏云峰窒了一下,竟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心中苦涩越发浓郁,没由来的,一股悲凉袭来。

    窗外淡月,流云疏懒,大风刮起了树影婆娑摇摆,依然可见满天繁星,璀璨浩瀚。

    月本皎皎洁白,为何会如此肮脏残忍

    第39章 焚身

    夜深之时,步月醉醺醺地被几个美貌丫环送入一间华丽非常的厢房,他已神智不清,犹自拉着一个丫环的手唱着淫词艳调。

    那丫环未轻笑两声,轻轻挣脱他的手,起身点了床边一炉百合香,与其它几人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床上那人睁开漆黑双目,竟是清明透彻,不见一丝方才的醉态迷离。

    步月立马用水浇灭那百合香,从枕头下找到两个硫黄圈,床底下搜出两条鹿皮绳子,其它地方陆续翻出不少好东西,什么银托子、相思套、硫黄圈、药煮的白绫带子、悬玉环、封脐膏、勉铃,一应儿都被他扔马桶里,当然,还不忘将东墙上花开富贵图后那个小洞也给堵上。

    这些低级小把戏敢在他面前摆弄,也不看看他步月爷爷是什么人

    步月将那富丽堂皇的房间弄得一团糟后,才满意地跳窗出去,这种时刻,躲在屋顶见那赖老爷出丑才最精彩。

    于是,步月开始爬墙。

    没错,他只能毫无风度地爬墙。

    一炷香后,他还在原地爬墙。

    最终,他放弃这一不明智的举动,伏在夜色里悄悄去借夏云峰的独门轻功。

    此处院子四四方方,四面都是一模一样的厢房,檐廊上挂着昏红的灯笼,一盏接一盏,朦胧中可见院落四周种了许多花草,在夏夜里散发出馥郁香气,有些似百合,又恍惚如桂香。

    步月是贴着屋后的墙壁而去,自然到不了门口,只能在窗下敲了敲。

    屋内烛光明亮,却不见回应,步月再敲了敲,压低了声音“夏公子,今夜月光如洗,繁星似斗,何不出来与奴夜游谈心”

    屋内没有回应。

    步月又道“死鬼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他正要踢窗,忽听得身后一声冷笑“阿月长夜空虚,不若让我陪你消遣寂寞”

    步月猛然回头,正是赖老爷那张油乎乎的圆脸,里挤出一对豆大的小眼猥琐笑着。

    他正欲开口,却觉浑身无力,心中暗道不好,千般小心,竟还是着了这癞的道

    赖老爷接住他软下的身子,正暗自得意,忽觉腹部剧痛,低头一看,竟是步月指缝间三支银针插了进去。

    “你这贱人”

    赖老爷大怒,抬手掴了他一掌,好在那银针插得不深,伤不及要害,后他犹不解恨,对着步月又踢了两脚,骂道“小贱人,看我不玩死你”

    步月虽身子无力,头脑却清醒,那赖老爷骂骂咧咧一阵后便叫了两个家奴将他扛走。

    他被蒙了眼,只觉自己拐了好几个弯,不知是他们故意这般走还是这院内另有乾坤,后来身子在往下方去,不多时他就被扔到一个软和的地方。

    他本以为那赖老爷会立马过来,不料周围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飘过鼻端,那味道有着淡淡的清凉感,似花香,又似清风,让人忍不住迷恋。

    步月心知这香味有诡异,然呼吸不由他控制,反而越发贪念那味道,他眼睛被蒙,五官异常敏感,于是那清清凉凉的香味入了心扉,成了心魔。

    继而是身体的燥热,由丹田蔓延全身,他极力忍耐,却忍不住发出丝丝缕缕的声音,甜腻而妖媚,便如月下散发的花香。

    身体的饥渴让心魔放大,急于寻求解脱,意志力在一点一点地崩溃。

    然而,还是无人出现,或者有人,只是躲在一旁观赏他的模样。

    这样的煎熬不知过了多久,步月只觉度日如年,身体每一处都如万千蚂蚁爬过,瘙痒而饥渴,汗水已湿透了薄裳,他的忍耐早已透支,余下无力的喘息。

    不知何时,一只手轻放在他身上,来回抚摸,经过的地方燃起一层烈火,烧得他颤栗而兴奋,却始终不予解脱。

    这是一种刑罚,束缚灵魂的刑罚,精神与肉体同时败落的陷阱。

    那只手又不知折磨了他多久,久到他觉得这具肉体已不是自己,而他只是在火焰中挣扎的游魂。

    终于,蒙住他的黑布掀开了,赖老爷油腻的脸放大在眼前,明明贪婪地盯着他,嘴里说着“小贱人,这只是个开始,爷有的是花招令你”

    步月早已无法思考,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恶心竟无端生出一丝力气,猛地朝赖老爷撞去,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

    他浑身失力,咬牙拼了所有力气,也不过四五步便被那赖老爷拖住,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甚么粗俗不堪的话都出了口,又见手下之人实在容貌绝丽,双颊酡红,手下一转,已拉开他衣服,果真是无端好,明月照人心。

    步月已绝望到了谷底,心底的恨意浓得他双目发红,还是不甘心地往外爬,仿佛真能逃离这噩梦一般的地方。

    他的声音极弱,喃喃地自己也不知念着什么,持续他的无力挣扎。

    赖老爷忽然冷笑“你倒真是情真意切,死到临头还叫着那未婚夫的名字,可惜,你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步月在绝望中一惊,才发觉自己念着的便是夏云峰,那三个字喊在喉头,轻轻念叨在嘴里,仿佛救赎,那是他的希望,他的光明,就像噬心蛊毒发作的时候,叫着就不会觉得太痛那个名字可以遮挡风雨,除恶避邪,护佑他平乐安康。

    他忽然大叫起来,奋力挣扎“姓赖的我要杀了你杀了”

    他又被一个巴掌搧倒,眼睛犹恨恨地瞪着赖老爷。

    赖老爷彻底被他激怒,骂骂咧咧地撕他衣物“贱货,狗娘养的看我不将你收拾得哭爹求饶”

    步月大喊大叫,手脚并用地往外爬,不知是药力褪去还是自己太过害怕,身上渐渐有了力气,那赖老爷见他挣得厉害,又甩了几巴掌,便愤愤地解了裤子,露出那丑陋的东西来。

    接下来发生了何事,步月记得不是很清楚,疯狂的绝望和极度的恶心占据了他所有的身心,待回过神来时,那赖老爷瞪大了双目,接着一条细细的血线自他额头一直到下巴,血珠一颗颗滑落,就像步月眼中的泪。

    就在那尸体要倒向他时,猛地被人扔了出去,继而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上五官平平,眉峰如剑,永远都是端正凛然的,一本正经。

    此时却是一脸凝重。

    步月有一瞬间的空白。

    接着,他被抱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那怀抱还在起伏不定,能听到剧烈的心跳之声。

    他呆呆地抬头看向那人,如剑的眉峰,刚毅的面部轮廓,还有紧抿着的双唇都是他熟悉的模样,忽然一阵心安。

    “夏云峰”

    夏云峰低头静静看他,目光幽幽深邃,似有什么东西明灭不定,熊熊燃烧,半晌后,他慢慢伸出一只手,抹去那面上泪痕。

    步月似烫着般低低了一句,忽然意识到不妥,他连忙推开夏云峰,却是身子一软,连忙扶着墙壁,急促地喘息起来。

    夏云峰眉头一皱,沉沉道“你怎么了”

    此刻步月早已是双颊酡红,媚眼含波,双唇红艳勾人,低低喘息着“我我中了药,这死太阴险,我防不胜防”

    夏云峰深邃的瞳孔猛然一缩,他似迷惑般,慢慢靠了近去,深深看着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将之捧在脸上,珍若瑰宝。

    四目相对,空气无声中被点燃了火焰。

    低低的喘息声里,四片唇瓣慢慢靠近,就在相触的那一刻,步月的身子忽然滑落。

    夏云峰惊疑。

    却见他侧过目光,低低喘息着笑道“死鬼,你别忘了,我是个男人哈哈。”

    “那你当如何解决”夏云峰微微摩搓他脸颊,沙哑了声音,剑眉之下的双眸含着幽幽火焰,深邃无底。

    “找找个女人来”步月苦笑。

    夏云峰眉目一冷,却更靠近了步月,低低笑道“你如今是女人,怎还会需要女人你该需要一个,男人。”

    他的语气近在咫尺,轻缓地喷在步月脸上,低低沉沉,似有不尽的魅惑,如同在焚身的烈火中再洒了一桶油,身上散发出一种男性浑厚霸道的气息。

    步月只觉浑身都要烧起来了,力气和理智都要成了灰烬,却凭着最后一丝清醒继续软绵绵地推开夏云峰。

    “女人我要女人”

    夏云峰站着不动,看他软绵绵的身躯倚靠在自己身上,却还要强行站起,扶着墙慢慢向门口走去。

    “我自己找女人”

    他低低喘息,眼神迷离,一手想将被撕破的衣物遮掩,又觉灼热地拿开,殊不知这般动作有多能撩拨人心,半露的春光若隐若现。

    夏云峰静静看着他扶墙走去,到了门口,哆哆嗦嗦地伸了一只手出去。

    那只手伸到一半时忽然连着身子都落入一个灼热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他,夏云峰沙哑的声音摩搓着他的心脏般,一字一字道“你只能找我”

    步月软绵绵的身子猛然一僵,已觉一个柔软的东西强行进入他口中肆意掠夺,极尽缠绵挑逗。

    步月早已经人事不知多少回,个中销魂滋味自是明白,再加上被药物煎熬许久,哪里还能坚持住,一时理智全被烧成了灰烬,只一味地抱住那结实的身躯回应不休。

    长长的一吻后,步月已双目含水,浑身绵软,他却淡淡笑了,带着些许的讥讽之意。

    “夏云峰,你别后悔”

    “绝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第一次那啥那啥所以后面的内容就在哪里呢

    第40章 南浦

    清晨蝉鸣阵阵,东方日头新生,洒下霞光万丈,迷离的光影遍布茂林修竹,微风轻摇,闪烁了晨露点点璀璨,竹香袅袅。

    忽的一声锐响凭空而起,似利剑划破虚空,又似飓风穿过光阴,竟是绵延无尽,杀气四溢,顿时惊飞鸟雀无数,便连声声蝉鸣也止了喧嚣,微风也弱了,是出奇的寂静。

    那一声锐响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鲜血洒在翠绿竹竿上,被杀之人犹自不敢相信般看着胸口致命的血窟窿,直到倒下,他的眼睛看着居高临下那张冷漠面容,惊疑的目光慢慢化作悲悯,致死仍不瞑目。

    那冷漠之人只瞥了他一眼便移开了步子,扫过围着他的数十个灰衣人,目光冰冷得有如实质般落在每个人身上,不禁令人胆寒。

    “请南侍卫回相思楼”灰衣人整齐划一地说着,其中有几人目露关切与不解之意。

    被围住的青年冷漠的嘴角微微上翘,衬着眼角下一颗黑痣仿若无声的哭泣,几分俊逸的面容越发显得诡异而冷漠。

    他只是沉默地站着,似一杆青竹孤高独立,透着冷漠与孤独。

    其中一个灰衣人上前走了几步,打量的目光几分熟悉又几分陌生“南浦,是你么”

    那叫南浦的青年看了他一眼,却不出声。

    灰衣人又道“你向来心地善良,为人温和,怎会一夜间变得如此冷酷无情小七虽与你不如何亲近,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同门,你竟能毫不手软地取他性命你、你与楼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南浦却似没听到他话般,直往前走去,那些灰衣人立马提剑堵在他面前,先前那灰衣人又道“回去罢,难道我们非得生死相斗”

    “要么让开,要么与他一样。”南浦简单几字,目光落在方才被他一箭穿心的那具尸身上。

    灰衣人微微一愣,目光瞬间冷了下去“既然你铁了心要走,那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话落,只见灰影交叠错落,剑光四起,都一起扑向了中间那黑衣独立的冷漠青年。

    叶落千丈里,剑光几声寒。

    只是那些灰衣人都是留了余地的,似乎想生擒了他,奈何那叫南浦的青年功力竟高出他们许多,且下手毫不留情,处处皆是杀机,招招取人性命。

    血光乍起,不知洒落在多少翠竹身下,落叶翻飞,又是魂归离恨天一时间刀剑声惨叫声声声不绝,一眨眼那些灰衣人已死伤过半。剩下的灰衣人互看一眼,都明了其中含义,再欺身而去时竟也是不留余地的剑法,招招皆往要害去。

    黑衣青年以一敌众,稍微显出吃力,两方斗了半晌,忽的那青年剑光一闪,杀意暴涨,身子悬空而起带动翻飞的竹叶滚滚翩跹,再是一挥剑,那剑明明未遇到人,那些追过来的灰衣人却如受重创般飞倒再地,胸口已是鲜血淋淋。

    原来,剑术的境界中,竟能单凭剑气便可伤人性命

    那灰衣人不知死伤多少,然而,青年却看都未看一眼便要离去,踏着满地的鲜血和枯败落叶。

    “南浦”

    先前说话那灰衣人一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对着那背影大喊了一声“你当真冷心冷情,一点都不顾念先前情意”

    青年回头看了遍满地尸首,鲜血洒落在枯黄的落叶上似盛开了朵朵鲜花,浓烈的血腥味盈满整片竹林,这味道让他心中踏实。

    他道“情令人懦弱,意让人心伤,要那情意何用”

    如冰霜般的声音,划过清风,滴水石穿,穿过浓烈的血腥味,冷了人的心。

    灰衣人眼中最后的希望渐渐暗淡,静静地出神,忽然他似想到什么,大叫道“难道你都不想要了付出那么多最后什么都没有这样值不值真的不想要了不想要了么”

    那声音带着些许的疯狂和浓浓的悲伤,歇斯底里。

    然而那远去之人似没听到,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离去的步伐。

    浓烈血腥味渐渐远去,周围翠绿的竹林散发淡淡幽香,修长的竹叶熠熠然翻滚而下,划过斑驳中透漏下来的金色阳光,身后的嘶吼微不可闻,像是绝望的喘息。

    南浦停下脚步,冰霜似的目光不悦地落在挡路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一袭白衣似雪,面若皎月,俊逸非凡,好看的双眼弯成了月牙状,正对他微笑,天真不带半点杂质。

    少年道“你杀人的手法我很喜欢,我想跟你结伴而行。”

    南浦皱了皱眉头,却不言语,换了方向夺路而去。

    少年跟在他后面,自顾自道“我看你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颇合我胃口,我叫步月,是被当今武林称为魔教的教主,我杀人无数,嘿嘿,采花也是无数,江湖上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之人一抓一大把,却没几个认识我,今日在竹林中见兄台杀人干脆利落,狠辣至极,上天能让我们相遇也算缘分,不若我们结交哎哎,你别走那么快呀”

    此人自然就是步月了,是真正的步月,少年人的骨骼还未完全长成,眉目犹比之前更多了几分俊逸洒脱之感,一颦一笑尽是怒放的光彩,说不尽的风流,当真是风流的身子,风流的骨子

    说来也怪,自从那一夜,向来一本正经地夏庄主被他恣意“疼爱”后,他竟莫名其妙变回了男儿身,这令他既是欢喜又是担忧,不知再抱一回女人后会不会又变回那不男不女的妖人。

    然而,人生短短几十年,且将烦忧抛脑后,他只要意尽潇洒,风流江湖

    步月在南浦后面喋喋不休,那人既不赶他也不搭理他,他更是得寸进尺,便连说话也靠得近乎了,跟着南浦出了竹子林上了官道。

    然后,都住了脚。

    此处虽说是官道,然而密林丛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便连那太阳光也被遮得严实,透射下来的并无多少,树影婆娑,阴风阵阵,整个官道阴森得太掩人耳目,正是杀人放火打劫拦路的好去处。

    比如,眼前便有一桩。

    一辆豪华的马车旁横尸无数,一群黑衣人正忙得不亦乐乎,有的从尸身上翻找东西,有的拖走尸身,有的正在掩埋地上的血迹,分工合作,动作娴熟。

    只是这忽地从竹林中冒出二人,一时仿若光阴停止流动,他们的动作僵在半空,面面相觑,周围一片寂静。

    南浦往前走了一步,再一步,目不斜视,面容依然冷若冰霜,信步走过这条官道,好似闲庭看花,岁月静好,对脚下的尸身血迹视而不见。

    步月继续他的喋喋不休,俊俏的脸蛋上溢满天真欢快的笑,说出的话却是淫靡狂狼,不堪入目,似乎没有看见周围发生的一切。

    黑衣人随着他们的靠近,黑衣下的肌肉越发绷紧,整个身体都呈现攻击的姿势,等待时机。

    然后那走过的两人一个面若冰霜目不斜视,另一个喋喋不休好似瞎子般,不屑于看上他们一眼。

    黑衣人便保持这最高度的警惕状态,一动不动,静静看他们穿过这片血腥之地渐渐走远,天边忽然飞过一只乌鸦,哇哇叫着,好生寂静。

    走过那群黑衣人后,步月突然凑近南浦,眨了眨眼睛,道“南兄,路途艰辛,不若我们弄辆马车来坐坐”

    那南浦终于听进了步月一句话,他停下步子,顿了顿,缓缓说出一个字来。

    “好。”

    二人同时转身,一阵风吹过,卷起落叶几片。

    才松了一口气的黑衣人猛然一僵,只见那二人本是俊俏的面容,风流的姿态,却是阴森的眼神,一个嘴角含笑,一个面无表情,犹如地府来勾魂的鬼魅,一黑一白无常鬼。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觉得上一个章节少了点什么咩没错,省略了细节发不出来啊啊啊

    第41章 白柠

    腥风血雨不过是一瞬间,落叶飞花,撒血送命,对两个武功极高之人是如此轻而易举之事,因为他们的血是冷的,心是硬的。

    满地尸血狼藉,步月却如站在花丛中般淡然,擦干净烟杆上的血迹,顺带长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浓郁的烟雾,带着血腥味的烟让他更加迷恋。

    有的人天生慈悲善良,有的人天性残忍嗜血。人之初,并非性本善,否则这世间怎会有那么多大恶狠毒之人,他们从未善良过,那只是天性罢了。

    隔着袅袅烟雾,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嗜血后的满足感,同类间的气息让他们靠近,感到安心和兴奋。

    步月笑道“现在,这马车是我们的了。”

    他跨过尸体,踩着还温热的鲜血,嘴角噙着一抹邪肆笑意,跳上了那华丽的马车,朝着不远处招了招手“南浦兄快些上来。”

    南浦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又笑不出的模样,眉头一僵,表情很是诡异,眼中的霜雪却更甚。

    他上了车,步月指了指缰绳道“你来赶车,我先休息一会啊。”

    南浦看都没看一眼缰绳,冰冷着声音道“我不赶车。”

    步月含着的一口烟慢慢吐出来,懒洋洋道“本座堂堂一教之主,怎可抛头露面去赶车,还得委屈南浦兄了。”他变回了原来模样,难免不会遇上几个熟人,以解火教如今形势,无论是敌是友都不妥,而他最怕的却是夏云峰那死鬼

    南浦冷冷看了他一眼,推开车门就要进去。

    步月伸出金烟杆拦在他面前,依然笑道“南浦兄若是进去,也就太不仗义了。”

    南浦回头,二人目光相对,电闪雷鸣,属于同类间的杀气顿时侧漏,一时间风云变色,风吹叶落也成了飞沙走石,空气为之凝固。

    二人都在暗暗凝聚内力,目光紧紧盯着对方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都可立马出杀招夺人性命。

    “呜呜,呜呜呜”

    凝固了杀意的空气忽然被这惊慌之声打破,对峙的二人目光一闪,虽然杀意未退,南浦已经用剑柄推开了那描金绘彩的华丽车门。

    却见宽敞的车厢内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被五花大绑包了个粽子,嘴里塞了块布正惊慌又渴望地望着他们,圆溜溜的一双大眼黑白分明,布了一层薄薄水雾,可怜巴巴跟只小白兔似的。

    步月一见那小白兔,顿时笑开了花,撤去挡在南浦面前的烟杆,哈哈笑道“南浦兄,这不是正好有个赶车的人么”

    他的脸变得比那戏法的还快,神情欢快单纯,好似完全没有过适才的争锋相对。南浦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是进去挑了一个地方抱剑而坐。

    步月一脸和善地走到那小白兔面前,将人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啧啧道“看看这孩子,长得细皮嫩肉的,被绑成这样多可怜。”

    小白兔圆溜溜的眼看着他,疑惑又无辜,心道既然看见我可怜,你倒是给我松绑啊。

    步月却当没看见那小眼神似的,围着小白兔转了两圈,前前后后都打量透了,又说道“这绳子绑得也太没水平,结打得不够死,力道不够硬,若是让我来绑,定会紧得让你欲生欲死,销魂无尽”一句平常的风凉话,硬是被他说得暧昧旖旎,便连那眼神都是惯常的勾人模样,步月很满意小白兔的眼神。

    他这才大发慈悲地给小白兔松了绑,蹲下身道“你就给我们赶车罢。”

    那小白兔点了头,慢慢爬起来跪在他们面前,冲着二人磕了个头“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你叫什么名字”

    “白柠。”

    步月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这名字倒与他极是相配,又问道“那些黑衣人为何要绑你”若是仇家太多,他可不想再惹麻烦。

    白柠嘴巴一扁,圆溜溜的眼睛又红了起来,委委屈屈道“他们觊觎我的财物,还想用我向我家交换更多的银子,大哥哥,我真的没有做坏事。”

    步月在听见那“财物”二字时便是双目一亮,心道自己身上刚好无甚银两,看来是捡了个宝贝,这小白兔也算长得清秀可爱,等他赶完了车,顺便劫个财,再将之卖到哪个倌馆也不错

    “大哥哥。”

    步月回过神来时,那小白兔正眼巴巴地举着一只繁复华丽的匣子望着他,语调糯软而乖巧“我把所有的钱财都送给大哥哥以报答大哥哥对我的救命之恩好不好”

    步月心下一窘,那点子坏心思竟生不起来,从来都是他坑蒙拐骗偷别人的,还从未被别人感激涕零地赠送过什么,好在他脸皮实在太厚,还道貌岸然道“这些东西你且收着,等需要时再拿出来便是。”意思就是你先帮本座保管好了,本座懒得很。

    白柠怔怔望着他,雪白面上渐露激动之色,眨巴了两只大眼睛崇拜道“大哥哥你真是好人,我长大了也要当你这样的大侠,大英雄”

    步月抽烟的动作一僵,继而缓缓吐出白茫茫烟雾,袅袅轻烟中,他的眼中似有泪花闪烁,神情似笑非笑,拍着小白兔稚嫩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真有眼光”

    小白兔乖巧地点头“那是当然,我一眼就看出大哥哥是好人还有这位叔叔也是好人”他转向了盘腿坐在一旁的南浦,南浦投来一个冷漠的眼神,继而与步月对视一眼,继续闭目养神,周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气和刚刚杀人后浓郁的血腥味。

    步月眼中的泪花更甚,不知是否被烟呛着了,他又拍了拍白柠的肩膀,痛心道“小白兔乖乖,快去赶车。”

    “嗯我会赶车的交给我绝对放心”

    白柠重重一点头已窜了出去,步月叹了口气正要坐下,身子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扑在南浦身上,接着就是不断的颠婆翻滚,只听得车外小白兔兴奋地驱车赶马的声音,步月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答应。

    到达客栈时步月只能扶着腰长吁短叹地下车,脸色还有点煞白煞白的,身后南浦依然抱着剑,面色冰冷,只是那冷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深重的黑眼圈。

    “咦,叔叔跟大哥哥在车里打架了”

    步月这回真被一口烟呛着了,连忙一阵咳嗽,那小白兔立马关心问道“大哥哥,我娘说抽烟不好,容易被呛死,我家隔壁的公公就是抽烟被呛死的,死的时候舌头露在外面老长了,你刚刚是不是也快死了”

    这回步月是连咳嗽都忘了,只用哀怨至极的目光看他,难道是夏云峰的同胞兄弟不成竟这般毒舌

    白柠极担忧地替他拍了拍后背,步月推开了他,语重心长道“小白呀,以后多做事少说话。”

    小白兔乖巧点头“我知道了”

    “你赶车的技术太差劲。”

    小白兔眨巴着大眼疑惑道“怎么会我觉得很好呀,明明是大哥哥和叔叔打架了,大哥哥为何会和叔叔在车里打架叔叔他是个好人,你不要欺负他好不好”

    步月无奈地闭上眼,默默吞下一把辛酸泪,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存在,能用这般纯洁无辜的眼神与语气说出气死人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米娜桑,五一劳动节快乐我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第42章 白兔

    去往开封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夏日的浅草浓花一路绽放,浓艳娇媚,引得蜂狂蝶浪,如此多姿斑斓的景色,不知迷醉谁人梦

    步月向来有几分闲情雅致,可一路上惊叹最多的却不是这漫烟浓花浅草茵,而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小白兔白柠,不得不感慨,这世界之大,竟真是无奇不有,无事不奇。

    客栈吃饭时,白柠夹了一口菜往嘴里去立马吐了出来,嘟着嘴巴嫌恶道“这菜怎的恁般难吃,用来喂猪,猪都嫌弃”

    早已狼吞虎咽了好几大口的步月顿时停住筷子,看了看碗里的菜,再僵硬地望向他。

    只有对面的南浦依然面无表情地吃着,目不斜视,仿若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

    小白兔似没看见步月眼中的尴尬,反而握住了南浦的筷子,用那糯软的语气讨好道“南叔叔先别吃了,等我一下,立马就有好吃的”转身已跑到了后堂去,只留下冷若冰霜的南浦和彻底被无视的步月。

    步月看着一桌子的“猪食”也没了胃口,不过两柱香时间,白柠还真端了两个盘子回来,极其简单的家常菜,一个韭菜鸡蛋,一个宫保鸡丁,模样和颜色与寻常看到的无甚区别,步月不屑地扫了几眼,赏脸吃了一口

    那一口,当真是颠覆了步月的所有感官,仿若他们一路走来的浅草浓花慢慢绽放了绝世的风采,那味道是彩色的,渐渐抚平躁动的内心,勾起味觉的幸福感,让灵魂都变得轻灵透彻。

    步月的眼睛瞬间睁得滚圆,眼中色彩变幻无穷,慢慢的又归于宁静。

    “好吃么”

    步月不得不赞道“太他娘的好吃了小白兔你”

    声音戛然而止,步月悲伤地发现那只神奇的小白兔双手捧着脸颊正问那冷若冰霜的南浦,连余光都没有恩惠他一眼。

    想他步月向来都是魅力无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何时受过这等无视,所以步月很不开心。

    他狠抽一口烟喷向了白柠,白柠在烟雾缭绕中双目泛着精光水润非常,嘴角还带着淡淡微笑,仿佛耳朵都竖起来了,活脱脱一只乖巧小白兔。

    步月很不服,又喷了一口过去,这一口比先前的烟雾更浓更大,于是白柠用手挥了挥,继续无视他。

    步月很受伤,于是他推了推白柠,不满道“小白兔,南浦这家伙冷冰冰有甚好看的,你不如看哥哥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白柠总算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也只是一眼,又紧紧盯着那冷冰冰的面瘫南浦,眼睛睁得溜溜的,都快冒出泡泡来了。

    步月心头一堵,心道难道本座变回男人后魅力大减,还比不过一个南浦

    他连忙取出怀中镜子照了照,只见一个俊俏少年正盯着他看,风流的眉眼横波欲动,眉目精致,嘴角噙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是烟花三月的浓艳之色,春风十里的画笔难描。

    明明还是夺取芳心无数的俊俏少年,步月疑惑地看向南浦,虽然那厮也长相善可,五官姣好,只是那眉目却似含了一把冷剑般,永远的波澜不惊,冰冷无情。

    “啧啧,世风日下啊,断袖之风盛行,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就敢眉目传情,两个男人,真恶心”

    “此言差矣,杨老板难道不觉得这明明就是三个男子分桃而食”

    “哈哈哈,说得正是,瞧那细嫩小脸蛋儿,竟还学娘们儿照镜子。”

    “你还别说,那模样长得真是俊,就连我看了都忍不住心动,啧啧”

    步月猛地转头望去,一瞬间似有一对刀子飞出,闪着幽蓝冰冷寒光,那说话的二人一个愣怔都住了声,感觉一阵寒气袭遍了全身。

    谁知那眉目秾丽的少年却在看清他们之后,忽然静静地,犹如昙花暗夜的绽放,绽开一朵清艳若水的笑,无声无息的,在这吵杂厅堂中慢慢荡开,绝世惊艳。

    那清艳笑容又慢慢融化成一丝慵懒的神态,双目微微弥合,仿若有气无力般,慢慢冲他们吐出袅袅烟雾,朦胧中,秾丽眉眼越发惊艳,仿若一条媚人毒蛇。

    那二人顿时心中一跳,只觉世间所有光都聚在那秾丽的眉眼上,一朵暗夜的昙花幽幽绽放,薄雾轻轻游动,飘渺如梦。

    心中却是连打了无数个寒颤,二人相视一眼,竟都匆匆起身离去,还觉身后目光如刀子般森冷带毒。

    步月收回目光时正与一双黝黑冰冷的眸子相对,虽是不一样的神彩,他却从那双眼中捕捉到了同样的东西,于是他低低一笑,敛去眼中神彩,继续享受面前美食,任由小白兔冲那冷冰冰的人继续痴迷凝望。

    入夜时分,天上一轮明月皎如玉盘,幽风送暗香,正是花好月圆夜,杀人放火时。

    月夜之下,只见一个黑影出现在一堵高墙内侧,明明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却无半点掩藏行迹的意思,他看了看墙外,淡淡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透出淡淡光泽,石板下是细碎的流水之声,寂寂黑夜,并无一个人影。

    于是,那个黑影索性坐在那堵高墙上,一只脚踩在墙顶,有一下没一下地抽起了烟来。伴着月光,那烟雾也是轻薄的颜色,就像他的衣裳,风一来,就慢慢地飘动游离,散在了月光中。

    半晌后,从幽深的巷尾慢慢走来另一个黑影,即便那只是个影子,却远远地就能感觉冰冷的气息,那人笔挺的身躯又透着一股萧索的寂寞。

    高墙上抽烟那人轻轻一跃跳了下来,向那影子道“怎的去了这般久”

    那人的半张脸从阴影中抬起,冰冷的目光,冷剑般的眉眼,正是南浦。

    他看了眼步月,道“那人用言语侮辱我。”

    步月喷出一口烟,哼声道“敢垂涎本座的美色,本座让他死得非常难看。”

    南浦道“还有那个瞧不起我的商人,一直盯着我看的胖子。”

    步月另一口烟喷在半空,僵了片刻“你都把他们杀了”

    “嗯,尸体已经清理干净。”

    “哦。”

    然后两人一同往客栈方向回去,月亮正值当空,明亮皎洁,洒下一地的银光,万物染清辉,是宁静安详的月夜,却染了血腥的死亡味道,拖出两个极黑极长的人影。

    步月却是思忖着一连杀三个人加上毁尸灭迹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了,那西域来的商人不过只露出过一丝不屑的表情就招来杀身之祸,更让步月伤心的是,他压根就没发现什么一直盯着南浦看的胖子。可那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小白兔又如何算这南浦心狠手辣至此,想来以前也是杀惯了人的冷血之人。

    一路上默然无语,回到客栈时却见南浦房间透着暖暖的光芒,而旁边步月和白柠的房间都是漆黑一片。

    步月饶有兴味地望向南浦,自然不会从那张冰霜般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只是那冷剑般的眉眼一瞬间变得锋利无比,整个身体都呈现一种拔剑欲出的杀气。

    他伸手,推开门。

    那是一只修长的手,骨骼应该是清秀好看的,却密布了可怖的伤疤,刀伤、烫伤、擦伤、折伤,大大小小,这些陈旧的伤疤不知记录了怎样的过去,冰冷又狰狞地遍布在那只修长的手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步月早已发觉他右手的异样,却不知为何突然对着那样一只手发起了呆来,或许是那明月太明,窗内透漏出来的烛光太暖的原因罢。

    然后那门缓缓打开,一片暖黄中,白衣的少年正坐在灯下回眸望来,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惊诧和欢喜,而从他手中的事物来看,他竟然是在缝衣服

    这场景,如何看都像是等待丈夫晚回的妻子

    步月瞬间有点尴尬

    那小白兔瞬间眉开眼笑地蹦过来“南叔叔,这么晚你们去哪里了”

    南浦警惕的眼神如刀子般上下打量一遍,冷声道“你为何会在我房间”

    白柠道“我来帮你缝衣服,还给你们做了宵夜,你肯定饿了,我去端来给你吃。”

    也不待人回答已一溜烟出去了,不过多时,三份热气腾腾的鸡丝鱼汤已端上了桌,南浦还没动作,步月早已饿死鬼投胎似的一屁股坐下,连吃两碗,不断赞道“小白兔,你是我见过厨艺最好的咳咳咳”

    他猛地一呛,咳了许久,才用见了鬼的语气道“你你你在做什么”

    白柠手上的动作未停,回头道“铺床呀,铺好床南叔叔才能睡觉。”

    可为何你的眼神那么撩人,嘴角那淡笑是怎么回事明明就像是要吃肉的兔子那叫铺床么那叫撩汉,还有,你那衣领为何开得那么大

    步月千言万语,只能在一片僵硬中无声消散

    然后南浦慢慢地坐在他对面,拿起勺子喝汤。

    白柠铺好床后又端来了洗澡水,再把碗筷拿去清洗,接着又进进出出忙了许久,比那小蜜蜂还要勤快,纯情的目光却总围着南浦溜溜地转,带着无辜天真的笑意。

    步月敢指天发誓,这绝对是只吃肉的小白兔

    他正坏笑着欲说什么,忽然身体一颤,倒在了地上,揪心的痛楚让他捧住了心脏,却仍然无法减轻一点点心脏被噬咬的痛楚。

    噬心丸发作

    此夜并非月圆夜,上次他杀了黑衣人后并未毒发,这次却是滥杀无辜

    “你每滥杀一人,就会被噬心折磨一次,乃为步教主这样的恶人量身打造,童叟无欺。”

    夏云峰的话语回响在耳边。

    步月突然蜷在地上痛苦地扭曲,可把白柠吓了一大跳,双眼红彤彤的,跟着坐在地上哭道“阿月哥哥,你别死,千万别死啊”

    步月真想白他一眼,小屁孩成天就会咒他死

    南浦却不慌不忙,一手按住步月脉门,不过片刻已松开,不知从哪里取来一粒药丸给他吞下,步月只觉那味道与夏云峰给他的稍有不同,但一样令痛楚消褪,等他慢慢平静下来,忙问道“你怎会有解药”

    南浦道“噬心丸是蛊毒,难解,我不过是用了另外的药帮你压制毒性。”

    “什么药”

    “愁肠丹。”

    “你是相思楼的人”步月突然诧异。

    南浦面无表情“是。”

    步月看着他的目光竟慢慢变得复杂,最后落在那只修长却布满了伤疤的右手上,暗暗心惊。

    相思楼向来以通晓江湖情报著名,并不参与江湖厮杀争斗,怎会有这般残酷的杀手存在,而且江湖人并未知晓。

    然而疑惑归疑惑,步月终究没有再问下去,他们这种人,过去都肮脏得见不得光。

    噬心丸的毒虽被压制,步月却是元气大伤,便由白柠照顾了几日,他数着从夏云峰那偷来的几颗解药,神情悲伤,不知还能撑上多久。

    白柠见他如此,更是以为他中了什么不得了的毒,活不过几个月,整日哭得死去活来,可照顾病人做家务的本事却丝毫不见怠慢。

    在见识过做饭洗衣绣花纳鞋哄小孩等一系列贤妻良母必会的技能后,步月已经能非常淡定地看待这只神奇的小白兔,就算哪天他说他能生下一窝猴子,步月发誓他绝对能够无比诚恳地说我相信你

    当然,他偷窥过白柠洗澡,绝对是只雄兔子。

    第43章 拾美

    晚风楼虽说位于开封城内,可作为一个江湖门派却是低调行事,地址坐落在开封的东城边上,四周绿竹环绕,幽竹清风晚来月,极是清雅幽静的一处所在,就像晚风楼的武功风格一般,多数是阴柔好看的路子。

    就着月光,步月只看见晚风竹林中精致的主屋错落有致,小桥流水依稀可辨,只是显出几分萧索败落,屋群中央应该是晚风楼的主楼,只剩爆炸与焚烧后的一点灰烬断壁,而在那群屋之后的竹林中,是新堆的土坟,按着辈分地位依次排开,晚风一来,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与散布了的怨气徘徊。

    究竟是怎样的力量,可让一个不小的江湖门派一夜间变成人间地狱,徒留一抹断壁残垣,尸骨累累。

    步月已在此处徘徊了七八个白天或夜晚,每一片砖每一处地都翻了一遍却无找到一点可用的信息,晚风楼的尸骨都被埋了,从打斗的痕迹和遗留下的兵器来看,只有晚风楼的痕迹和步月手下那批恶人的蛛丝马迹,然而他最了解手下那批人,紧紧几十人是不可能灭了晚风楼这么个大门派,如果是第三方势力在暗中操作的话,那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

    忽然间,他便想到了绑架白柠的那批黑衣人,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落,处理起尸体痕迹来有条不紊

    远方忽然传来微弱的打斗声,隐隐风声呼啸,合着竹林的沙沙落叶,肃杀之意甚浓。

    步月几个起落偷偷靠了过去,暗夜之中,只能模糊地认出是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白的用了一柄武器,一开一阖霸道非常,卷起满地落叶疯狂旋转在半空;那黑的以一双肉掌相博,对峙良久竟不曾讨得半点好处。

    既然出现在此,必然与晚风楼有关,步月本想从这二人身上捞点有用消息,不料他们只顾着打,打了一个多时辰,从东打到西再从西打到东,硬是一声不吭,更别提说上一句话了,步月看了半晌,见那二人越打越远,他连打了两个哈欠后便回去睡觉了。

    从南浦那里蹭完宵夜回来,步月才躺在床上没多久,忽听得屋顶一声巨响,接着再是一声闷哼。

    他连忙一跃而起,手中的烟杆蓄势待发。

    过了许久竟无动静,黑暗中,只听见微弱的呼吸,奄奄欲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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