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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能大太监 第1节

作者:轻微崽子 字数:16374 更新:2021-12-30 20:57:08

    高能大太监作者轻微崽子

    文案

    袁歆沛将来皇上老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陪在皇上身边的那个人,还是奴才。

    苻秋东子,朕真不想再叫你东子。

    二白阿弥陀佛。

    这是一个告诉大家“非礼勿视”的故事。

    内容标签年下 近水楼台 铁汉柔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袁歆沛,苻秋 ┃ 配角二白没有五 ┃ 其它忠犬,主仆

    卷一丧家犬

    第1章 五两

    是大过年的时候。

    东子入宫。

    过大的一件袍子挂在他身上,在寒冬腊月里躺在条长凳上。

    “起来,裤带都不松,等你爷爷来给你松呢”

    大手一把将东子像提鸡仔似的拎了起来,他有点木讷,瘦得像只猴精。两边脸干燥脱皮,一点不像是官家出来的少爷,倒比宫里面白脂腻的太监还糙。

    这时候外头传来个柔媚的女声

    “秦三哥。”

    秦三把雪亮的薄刀片随手搁在一旁,便应着声出去了。东子圆亮的眼珠动了动,朝木凳边挪了两步,薄薄的刀片映照着他的手指,指头上满布着血口。

    都是流放出去这五天里弄的。

    窗户边一声响动。

    东子天真又茫然的目光看见一颗圆亮亮的脑袋,外头那双同样澄澈的眼盯着他,眨了眨。

    “让我看一眼”奶声奶气的个声音。

    小圆脑袋消失了。

    没片刻,换了个有头发的爬上窗口来,淡淡两道眉毛拧着。

    “师傅不在”那声音透着兴奋。

    “二蛋你好重。”

    淡眉毛站不稳地晃了两下,但仍然扒在窗户上看东子,东子也不看他了,拿起薄刀片,扯松裤带。

    他猛地一下蹙眉,小小的身体颤了颤,刀锋自皮肤划拉过去,他的手肘以崎岖僵硬的姿势动了下。又拿起旁边个瓷瓶,拔了塞子往裤子里抖什么。

    白刀子进去的,红刀子出来。

    东子静静爬上长条板凳躺着,两条腿因为冷和紧张不停抖动,窗外偷看的小男孩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板凳上的东子,流了很多血,快要染红半条裤子的血量。

    “二蛋你快小和尚撑不住了”

    男孩使劲抓住要被底下猪一样的队友扯掉的裤子,叽咕了句,“他流了好多血要不要去叫太医”

    只听轰的一声。

    东子侧过头,窗户外面没人了。他的裤腿里热热的血流到脚踝,又湿又凉。他就那么乖乖躺着,等着秦三师傅回来,心里存着一丝侥幸。

    只等着和师傅说一声

    “后面排着的弟兄还那么多,小的自己动了手,上过药了不要紧。”

    而秦三回来,一瞥东子满裤子血,索性问都没问一句,一脚把他踹下板凳去。

    “自己弄好了还不快去领牌子,躺着等人伺候啊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儿收拾齐整了,老老实实见太子去。真不知道娘娘们怎么想的,怎么弄了你这么个干巴巴的,还指名道姓要你去伺候太子。你这么个粗手笨脚样,还这么瘦,能伺候啥”

    刚说着,东子腿没迈开,在门槛上摔了一跤。

    “嘿,说你还来劲了。”

    秦三迈步过来提腿又要踹,东子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一地的血弄得秦三心烦地骂骂咧咧。

    四更鼓。

    整座大楚皇城还笼罩在静悄悄的夜幕里。

    东子耸了耸眉毛,在温暖的被窝里翻个身,满足地喟叹出声,眼睛一眯一眯的,脑仁一黑,把那丝清明掐灭了。

    皇上没上早朝。

    “后宫才塞进的新人,听说是江南美人,个顶个的水灵,八王爷精挑细选出来刚送的。”

    “八王爷真有心吶。”

    “能不有心吗,听说下个月便要回来啦。”

    大臣们议论纷纷,出了朝堂,从五更点卯等到现在太阳都出来了,皇帝才派了个人过来传话说不上朝了。

    年纪轻。

    毛躁不稳重。

    这些话大楚皇帝苻秋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这会儿正趴在他亲娘,如今的太后腿上,由着亲娘挖耳朵。太阳照在他嫩生生的耳廓上,微微泛着红。

    “这么大人,成天就腻在母后这里,像话吗”

    苻秋两条眉毛肖似了从前的皇后,现在的太后,细细的两弯柳叶,懒洋洋地睨着眼,手里绞着太后胸前垂下的绦带。白光一晃一晃的,他母后推了他一把,“好了。”

    “母后,八叔什么时候进宫啊。”

    宋太后将耳挖子递给一旁宫人,拉扯着苻秋的衣袖,替他整理上衣下摆。龙袍很是贴身,苻秋当皇帝也有五年了,从前的娃娃皇帝,现也已经十五岁了。生得白玉生生的,威仪是有,但都是使唤人使唤出来的。

    宋太后叹了口气,“不能总这么赖着你八叔,八叔要帮你操劳国事,还得替你打仗,分身乏术。下次再也不准这么一道旨就把人调回来。”

    苻秋的嘴一撇。

    “起码要先告诉母后一声。”宋太后无奈道。

    “嗯”

    苻秋答应的事,多了去了,至少光不随随便便召见八王爷这件事就答应了不止十回。

    从太后宫里出来,宫道上阳光强得让人难以睁开眼。宫人立刻打伞过来,那人低垂着眉眼,苻秋比他要矮一个头,正好那人点头哈腰地低着头,也便差不多把这一个头的差距扯平了。

    “还不走”

    唯唯诺诺应了句“是”的男人默默挨了一脚,便仔细着苻秋的步伐,不远不近跟着,保持在能替他遮阳的距离。

    “过来些”苻秋语气不善,脚底下又踹了那蠢笨的奴才一脚。

    二人并肩而行,苻秋脸色才稍好看了些,往后瞧一眼,宫人们都离得远,他压低着声音,碰了碰身旁人的手。

    东子像被雷劈了一般迅速地往后一退,就把苻秋让到阳光里去了,又赶忙举着伞追上来。

    “蠢奴才。”苻秋恼道,又凶神恶煞地侧头冲脸色发白,额头出汗的男人道,“朕的八叔这几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八叔会带朕去骑马。你去找一身骑马时候穿的衣服。”

    东子又默默应了声“是”。

    私底下苻秋在肚子里给东子起了个新名字,叫“是是先生”,一天到晚唯唯诺诺地在他跟前晃来晃去,看着就心烦。还没半点脾气,无论苻秋踹他再多脚,都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这种木头人,有什么意思

    夜幕降临。

    寝宫里熟悉的暖香令苻秋心情大好,也懒得计较了,桌上多剩下道鱼,他光把肚子上那两片剔去吃了,就让人赏下去给东子。结果可好,那奴才还不稀得吃,原封不动地被退回来了。

    苻秋要不是没养猫,真觉得还不如赏给一只猫去吃。

    苻秋饭还没吃完,这就没心情吃了。又不能把那奴才拖下去打,也不是没打过,那就是个闷子,三棍子下去打不出个屁来。

    “不吃了。”苻秋把筷子一丢。

    满殿的太监宫女也都习惯了,端来粗茶给他漱口。

    不过两日。

    八王爷快马加鞭于四更天进的京城,一通快马直接进宫。这八王爷何许人先帝的亲哥哥,按着大楚立嫡立长的习惯,本来苻秋也不该是皇帝的儿子,更不要说现在坐在龙椅上了。

    八王爷到皇帝寝宫时,天子还在床上睡着,被人猛掀了被窝,只听一声怒吼

    “大胆”

    “嘿,小子,说谁大胆”

    只见一张威严的脸,即便是笑着,也难褪去沙场风霜刮出来冷硬。

    苻秋先是张大了嘴,接着往八王爷身上一挂,环着他的脖子不撒手,赖皮道,“八叔背我”

    “背背背,要不要举高高啊”

    没等苻秋答话,八王爷响亮的一巴掌就拍在了他屁股上,浓眉一竖,“都十五岁了,不是五岁。还不快起身,待会儿五更点卯,看你今日又想不上床。”

    苻秋咧着嘴傻笑。

    “这不是有八叔吗”

    “八叔不是回来替你上朝的。”八王爷苻容当年不受皇位,实是因为他心在朝堂,不喜欢宫廷憋闷,爱的就是个纵马万里的爽快,“这回来是问你要银子的。”

    苻秋愣了愣。

    “没问题,上朝时候朕去问问户部尚书,有钱”

    苻容捏了捏他圆溜溜的脸蛋,“有钱就好,拿不出银子八叔就只有把你的后宫拆一部分拿去换钱。入冬之前,钱粮都要到位,不然这一仗,不好打。”

    大楚在对南边的南楚开战,说是南楚,乃是前年雪灾时候揭竿而起的一支义军,占了南边五个州,渐渐竟然坐大了。先帝生前大楚大肆征战拓展疆土,驾崩后消停了两年,现在才腾出手来把南楚料理了。

    苻秋也是想过的,直接在朝堂上问怕有不便,散朝后单独把户部尚书留下来一问。

    可好,户部尚书哭丧着个脸

    “别说十万两,就是五万两,也得七拼八凑。明年皇上大婚,太后要修行宫,这都是钱”

    苻秋倒是没想到,国库会没钱。毕竟自从雪灾之后,这两年也算风调雨顺,各地平安无事,赋税也都按时入库。

    只现在钱不够,不知道怎么向八叔交代。

    正犯着愁,只得老老实实躲在寝宫里,心里忐忑地缩在被窝里。心说,最好八叔能迟点来找他,实在不行干脆下道旨让八叔去戍边得了。

    这时候一个干瘦的男人影子在门口晃来晃去。

    见他拿起个花瓶,擦得可带劲。

    苻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翻身下地,朝着太监走去。

    大楚的太监穿一身青色太监服,衬着东子还是一副干瘦的样子,皮肤苍白的,咳两声就喘。

    苻秋站住了脚,蹙眉道,“又病了”

    东子茫然看他一眼,手忙脚乱放好花瓶,跪在地上回话,“奴才没事,一点风寒。”

    “朕是想说,有病就别出来当值,待会儿病气过给朕,别说你一个,你们那一个院子的奴才都得掉脑袋。”

    东子白着张脸,嘴唇木讷地闭拢,不说话了。

    “下去吧下去吧,看着你就心烦。”

    前脚东子出门,后脚皇帝更心烦了,就在这时候,天大的烦心事都比不上要债的八王爷。

    一个中年男子声音从门口传来

    “皇上上完朝,想必银子已经有了吧”

    苻秋心里一哆嗦,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没片刻就像拔萝卜似的被八王爷从被子里倒着提了出来。

    八王爷难得慈眉善目,“钱呢”

    “没有。”苻秋想哭了。

    “那仗还打不打了要不要八叔打脸给全京城人看啊”出城之前八王爷立了军令状,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打八叔您先回去,半个月后,朕一定把十万雪花银送到前线去”苻秋一咬牙。

    八王爷眯了眯眼,“反正八叔没事,在京城守着你,半个月后再去前线不迟。”

    苻秋在肚子里默默数起了他靴子里的五两私房钱。

    谁他娘说皇帝富有四海他只有五两

    第2章 逃宫

    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上战场,这事苻秋当然知道。只钱这东西,就算是钱生钱,也得怀胎十月不是

    八王爷在宫里住了下来,听说那边宫里吃得那叫个寒碜。

    三菜一汤。

    腌萝卜、炒青菜、小葱拌豆腐,两片炒青菜剩下的菜叶子,放大锅里搅两搅,就算是汤了。

    苻秋陪着苻容吃过一顿午饭,立时涕泪横流握紧拳头宣誓,“八叔您放心,朕一定会励精图治当一个好皇帝,不就是十万两吗朕不吃饭也得凑出来。”

    八王爷和蔼地摸了摸他的头,“就怕皇上不吃饭也是杯水车薪。皇上那点饭量,打算替军营养虱子”

    八王爷走后,苻秋盘腿坐在床上纹丝不动。

    殿内偏有个不长眼地走来走去,苻秋睁开眼,就看见那个干干瘦瘦的东子,拿着个前朝的古董花瓶正擦着。

    若是把宫里的古董都收拾出去卖掉,现在他有差不多二十个妃子,分别住在十二个宫,每间宫殿出四五件古董。

    就不知道每件古董多少钱。

    “喂。”

    苻秋出声突然。

    只听“咣当”一声,不知多少两银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东子连忙跪下,却一句告罪的话也说不出。手掌压在碎片上,一听苻秋的声音他就像冻僵了般,什么都说不出。

    “你是没事做还是怎么了成天里就擦擦擦,能不能做点有用的擦古董能赚钱吗能打仗吗能让朕身心舒坦吗会不会伺候人”

    东子磕着头,头点在地上,整个身体沉默而寂静地弓着。

    苻秋恼火地站起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下去下去,看着就烦。”

    东子唯唯诺诺地爬起来,弯着腰,倒退着出去。

    苻秋的目光落在花瓶瓷片上,雪白的瓷片粘着红色的血。苻秋眼皮跳了跳,又喝道,“回来”

    脚刚迈过门的东子浑身一僵,双目垂着,依言回转来。

    “手。”

    苻秋翻箱倒柜找出伤药来。

    自从有了这个奴才,苻秋觉得自己都不像个皇帝了。皇帝哪有常受伤的,更不会有自己在寝宫里放着伤药的。

    没一会儿,东子的手包着一条明黄色的绸子退了出来。

    外头的宫人悄悄看他一眼。

    又悄悄挪开眼。

    皇帝待他是特殊的,阖宫上下没人不知道。起先是因为皇帝总朝这太监发火,后来是皇帝心情不好时总要叫这太监去,他去过之后皇帝的火气更大,常常要摔东西弄得一通老大动静。

    但还是每每心情不好,就要叫这奴才进去。

    于是东子有事没事便去苻秋宫里擦古董,他像条沉默又体贴的老狗,做着自以为能安慰到主人的本分。

    苻秋开始想办法解决军队的钱粮了。

    先让户部彻底点了点,连带这些年积攒的粮食,白银,黄金,统统折算下来,还欠一大半。

    没办法,等开春种粮,再换成银子,都一年过去了,大楚的兵已经压在南楚边界上,恐怕饥饿会把训练有素的士兵硬生生逼成土匪。

    于是各宫接到旨意,纷纷清点宫里的古董,值钱物事,以大楚的国玺落款,给后宫的嫔妃们打了欠条。

    这事说不得有点丢人。

    然而苻容却称赞了句“能屈能伸”,揉着苻秋的圆脑袋,“皇上将来会有大出息,咱们大楚有希望了。”

    苻秋得了夸,眼神得意地瞥了眼宫殿一角又在擦花瓶的东子,抬高声道,“没眼色的奴才,还不给八叔看茶。”

    东子动作也不是不利索,只他干活时,千万不能有人同他说话,尤其是皇帝苻秋。

    “去把朕的弓拿来。”

    苻秋刚一句令下,东子手抖,滚烫的茶水便冲着八王爷的蟒袍去了,一时间大水冲了龙王。

    八王爷还没说什么,苻秋便发了火。

    “怎么倒水的,下去下去”

    没一会儿,外间换了个伶俐的宫人进来,八王爷脸色有点不好看,袍子粘在膝上,说不出的难受。

    “刚那太监,有点眼熟。”

    苻秋眼一跳,打着哈哈,“就是个手脚笨拙的普通宫人,太监么,穿着青衣都一样。”

    苻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个人不同。皇上当时小,兴许不记得了。”

    那年苻秋五岁。

    先帝的家宴上,他大皇兄的娘,先帝的宠妃,在宫宴上失仪,三杯黄汤下肚,席后朝着命妇们说储君之位本不该是太子,论嫡长,虽说自己儿子占不得一个嫡,但确实是先帝的第一个儿子。

    本就是酒后胡言做不得真,那起子命妇中却不知道是谁,在后宫嚼了舌根。宋皇后伺候先帝上朝前,便那么随了一嘴,当个笑话说的。

    然而苻秋的爹自己就不是嫡长,这话简直像是戳着他的鼻梁骂。

    于是大皇子见恶与先帝,前夜还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一夕之间以谋逆罪入狱。起先朝中有人帮贵妃说好话,先帝按而不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求情的折子便越堆越高。

    就在大年将近时,皇帝用的亲兵羽林卫呼啦啦一大票人冲进十数位高官府宅,砍头的砍头,抄家的抄家,男的流放,女的没入官妓。

    流放出去又拉了回来的,独一个。

    “袁歆沛的父亲是大学士,母亲家里也是读书人出身,但算不得什么大族。究竟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皇上可知道缘由”

    苻秋撇嘴摇头,“不过是个奴才。”

    “是不过是个奴才,那袁家流放出去之后,皇家御用的白马寺里的方丈,曾预言说袁歆沛是皇上命里的护身符。只要把这个袁家小子留在皇上身边,能镇宅保平安。”

    “他还是个王八不成”苻秋玩笑道。

    苻容却只摸摸他的头,“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何况天家的人手上从来不干净,鬼神之说,反倒比寻常人家更深信不疑。

    一个月后,八王爷离开京城,重赴前线。

    再半月,宫里的迎春花都开了,黄得惹眼。苻秋和小太监斗蛐蛐,以迎春花作注,输一局头上插一枝迎春花。

    对手头上三枝,苻秋脑袋上却一枝都没有。

    这时候小太监猛然一乐,“皇上又输了”

    苻秋也一乐,“输得好”

    随即让个小太监蹲着,他爬到太监背上去,将开得最高,最艳的一枝折下。

    “东子,过来。”

    东子沉默着低着头走来。

    他像个乡野村姑似的,满头歪来扭去地插满了迎春花。苻秋拍拍他的脸,将手里头长长一枝迎春结成一圈,编在东子乌黑的头发里。东子脸白,不是健康的白,当初派过来还让太医院再三确认了他没带半点娘胎里的毛病,也没有痨病什么的。

    一张瘦得有点包骨头的脸,没读多少书,却有股书生的斯文气。东子的手揣在袖子里,恭恭敬敬低眉顺眼。

    苻秋本是比他矮的,这会儿骑在个太监身上,就比东子高了。

    冷不防头发被捉了住,东子的眼睛静静望向苻秋。

    苻秋心头一颤。

    “怎么不高兴了”苻秋又拍了拍他的脸,这回有点响,东子的脸皮浮现出点红。乍然如玉砌冰雕里的一朵红花,苻秋俯身。

    只听响亮的一声“啵儿”。

    登时满院子的太监侍卫乐作一团,东子纹丝不动的手臂终于颤了起来。

    苻秋眼角余光冷冷瞥了眼,那奴才把眼睛低了下去,头也要跟着低。

    只不过苻秋更快一步,一只手握着他尖小的下巴,一只手卡着东子的脖子。东子便像一条被丢上岸的鱼,只能由得苻秋乱啃一气。

    耳边上嘈杂的起哄声和东子幼时府上夫子常念的话交叠在一起

    “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于是他近乎僵硬的手脚俱放松下来。

    红得像能滴出血的耳廓惹得苻秋眼眶也有点泛红,一口咬上去,咬得狠了,便听那木讷的奴才“啊”的叫了声,捂着耳朵却低不下身去,满脸尴尬羞愤的红。

    这边院里声音越来越大。

    忽来了个宫女,吓得一声尖叫,太监侍卫一瞥,是太后身边的贴身丫头,一时俱面带惶恐地低身往后退,让出苻秋来。

    苻秋仍自忿忿地瞥了眼东子,丢开手,从太监背上爬下地,两手拍了拍身上的泥。

    “母后让你来的”

    吓傻了的小宫女这才回过神,浑身都有点发抖,似乎经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

    “太后让皇上立刻去,有前线的消息。”

    苻秋叫上两个太监,独独没叫东子,看也懒得看一眼,便朝太后宫里去。

    却不料一进门,他温婉的母后连包袱都收拾好了。宫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宋太后满脸的慌张,瞧见苻秋时,才松了口气,紧抓得苻秋的两臂生疼。

    “快,收拾东西,城门落锁前,母后和你都得离开京城。还有你的保命符,那个东子,也得带上。别问什么,听母后的。”

    苻秋一时有点茫然,却被人扯着回自己寝宫了。两个宫人是宋太后派的,手脚利索,问啥啥不说。没片刻便收拾起个不大的包袱,让东子背着。东子头上还顶着迎春花,复到太后宫中时,苻秋把他留在门外,免得被自己母后看见要骂。

    宋太后只带了一个侍卫,包袱自己背着,换了寻常妇人装扮,抓紧苻秋的手,刚要朝外走。

    就听轰然一声炮响。

    整座京城为之颤动。

    宫人们乱作一团,匆忙奔走。

    慌乱之中,苻秋像个木头似的站着不走,情急之下,宋太后一个耳光甩在儿子脸上,劈头盖脸一声大吼,“你八叔中了流矢,老十那个吃里扒外的已破城了还杵着做什么快走啊”

    宋太后飞起一脚,却踹不动苻秋。

    直至有人摸了摸苻秋的头,顺着他的头,摸了摸他的后颈窝,苻秋攥紧的拳头才松下来,面前是蹲着的东子,和他的背。

    “上来。”

    东子说的话,就像他的人一样,没什么表情。

    苻秋一爬上他的背,就听耳边呼呼风声,他从来不知道,这奴才跑起来这么快,一时间竟忘记了这是逃命,两只手掌贴着东子的脸,大声夸赞,“好马”

    天空中乌压压的一片,万支箭矢犹如漫天的黄蜂,飞射而来。

    第3章 伪装

    一出宫门,苻秋就发现,他们和宋太后走散了。倒没想过东子是个飞毛腿,跑起来快如骏马,且他十分灵巧,几次躲过暗箭。

    然而出了宫门没看见马,苻秋立刻想到,他们俩肯定是跑错方向了。宋太后安排出宫的路线一定不是这条。

    于是东子背着苻秋一路狂奔,直从前夜天黑跑到第二天黎明,天边泛白时分,东子终于跑不动了。

    他寻了棵遮天蔽日的大树,将背上的苻秋小心翼翼放下来。

    苻秋这时候才哎呦出声。

    东子不敢坐,怕一坐就得力竭睡过去,苻秋的哎呦声令他脸色发白。

    苻秋腿上受了伤,一路没吭声,这会儿自己脱去云纹刻丝龙靴,他的靴子里藏着把雪亮的匕首,冷光一闪,刀尖飞快扎入肉中。

    苻秋没吭一声的,紧握着刀柄,本想把箭头旋出来。

    绽开皮肉的伤口却沾着青光。

    “太毒了,居然下毒。”他啐了口,朝后瘫着,有点使不上劲,苻秋瞟了眼东子,示意他来。

    东子沉默蹲下身。

    就在他手势熟练地将带毒的箭头从肉里挑出时,苻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在恨他。

    东子对着苻秋的伤口手上半点犹豫都无,血渗出来眼睛都不带眨,就在苻秋心里发凉的时候。

    东子抬起眼,双目依然温顺又安静。

    苻秋定了定神。

    “没事了,奴才给皇上包上。”

    苻秋嗯了声。

    风吹得二人所处的树林簌簌作声,虫鸣四起,苻秋的腿被包起来,仍旧不能走动。东子捡来柴火,略带潮湿的木柴好不容易才燃起来,他的耳朵会动,没一会儿,东子打来了水。

    “过来。”苻秋烤着火,觉得人又活了过来,连同皇帝的气势。

    东子依过去,苻秋摸了摸他的耳朵,“你耳朵会动再动动”

    东子耳廓红红,苻秋说“动”,他的耳朵就动一下。

    另一只耳朵却不会。

    苻秋觉得神奇,让他又表演了好几次,目光遥望向京城的方向,太阳尚未完全升起,正是又湿又冷的昼夜交替时分。

    察觉到苻秋的手不动了,还被他捏着的耳朵却没听到指令便动了动。

    苻秋的神思才被拉回来,他心里一时间闪过许多情景,好像这十多年的皇帝生涯,在这一秒被他过完了。

    “咱们这下去哪儿”苻秋问,眼望着炸出火星的柴堆,又道,“怎么生火你也会”

    “流放出去,路上学的。”东子献宝似的碰上两片包成豆腐块儿似的翠绿宽叶,让苻秋喝水。

    苻秋渴得狠了,一滴没给剩。

    于是东子又来回跑了几趟,等苻秋喝过了,自己才捧着水在一边默默喝完,又短暂地离开会儿,回来时候满头满脸都是湿的。

    苻秋没想到,即便在赶路的时候,东子也一样很注意自己的形容,每到有水源的地方,都要好生洗个脸。倒是苻秋嫌冷,洗了一次便不洗了。

    东子背着苻秋,沿着流放去西北的路,没日没夜赶了三天路,总算找到个小镇投宿。

    客栈老板是个年轻书生,还在镇上教书,此处离京城二百余里,苻秋刚被放到床上,就赞了句,“没想到你脚力这么好,身体也不错,从前在宫里成天病弱的样是装出来的吧”

    东子本就话少,出了宫话更少。

    苻秋也习惯了他话少,也不生气,趁着东子给他脱靴,还拿冰凉的脚在他额头上踩了脚。

    “不知道太后朝哪个方向跑的,朕总要和太后汇合,不能这么没边地跑。越跑越远可就岔了。”

    东子嗯了声,转身出去打水进来,拿了个半截腿的木桶,装了半桶水,让苻秋没受伤的一条腿泡在水里。另外一条腿不好卷裤腿,索性拿刀子将苻秋的裤子割开,自膝盖以下的都不要了。

    苻秋的伤腿皮肤呈死灰色,东子的手拿捏着劲头,边捏边瞅他反应。

    苻秋倒没什么反应,只是不停说话,“要不朕回京去算了,现在腿伤着,也不好跑路。也不见得那起子人就真敢把朕怎么样。”

    东子脸色一变,捏得苻秋痛叫了声。

    他赶紧松了手,替苻秋上了药,只将他的脚泡在桶里,伤口在小腿上,小腿以上的部分便没管。

    “不能,回宫。”东子说话很慢。

    苻秋微微眯着眼,从东子的头发里拣出来两枝迎春花,还是宫里的迎春花。没想到,救他的会是这个常常被他打罚的东子,他还真的是他的保命符。

    苻秋像摸狗儿似的摸了摸东子的头。

    东子则一只手垫在他伤腿的脚底,控制着不让他的伤口泡进水里,一边不轻不重地替他按脚底。

    有那么一瞬间,苻秋错觉自己还在宫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帝。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一件正事儿没干,后宫里还有二十来个妃子,还有待娶过门的皇后。偌大一个烂摊子,从前好像皇帝的事儿都是天大,宫里人老是一副没他就不行的样子。

    结果呢

    这都跑出来四天了,也没听说大楚王朝就倒了。

    脚底板被东子摸了下,苻秋有点痒地将脚提起来,溅起的水弄得东子脸上都是。

    “行了不洗了。”苻秋累得很,这么多天没沾床,让东子把脚擦干,就像个虫子似的蠕到被子里去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

    身边明明就带着一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太监,却觉得十分安心,又或是逃命的路太累。

    天亮了快三个时辰,苻秋才懒洋洋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瘸着腿走到门口,一开门就见门口坐了个人。

    登时哭笑不得,“怎么守在这儿,真当自己看门狗啦”苻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是第五天,东子的胡子都长青了。苻秋让他进屋,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地洗了头,剪过手脚指甲,倚在窗边晒太阳。看见东子在院子里把昨夜里的被子晒起来,然后拿根木棍在那儿打被子。

    苻秋素来高高在上,哪儿见过这个,一时也是新奇,竟趴在窗户上看了大半天。

    中午草草吃过,苻秋瞌睡也彻底睡醒了,坐在床上想事情。

    东子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他收拾碗筷,完了不知道去哪儿,直至黄昏才回来。吃饭时候苻秋坐着,东子站着,苻秋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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