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救!
他不救了!
他才不救糟蹋自己身体的人!
那个甚么七天之约完全没必要,他倒也舍得让谢常欢的尸体风吹雨淋!
若是立时保存下来,他还能想想法子将他的尸体保护好,让温浮祝日后有个甚么可供想念的,七天后这人的尸首都成甚么样了,自己难道还能修复吗?
你们一个两个的,还真当我是救苦神君了不成!
江墨!
顾生一出城门就喊,倒也不过去傻的淋雨,他可冷静的很,才不像他俩一样疯。
此刻得了顾生这一提点,温浮祝倒也微微回过神来,冷声道,江墨你是不该出来的。
江墨刚想开口,就听温浮祝又道,他们两个高手偷袭你一个,当时情势真的是亏你机敏身手矫健,不然你一定被一掌拍死了。
呃……
所以说他们是真想杀了你的。谢常欢当时也是真想杀了苏衍的。
呃……
我当时也是真想杀了常欢的。
江墨只好闭嘴。
最后我们几个都没折进去,折了他们两员大将,够本了。
江墨拔腿就走。
温浮祝这语气就跟过往每一场战争胜利后,同他冷静的分析彼此的利弊得失时一样。
冷静的犹如涅槃真仙。
江墨受不了这个。
那个高手死得不冤。
可谢常欢……
欸。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第七天结束后,仍旧没等来任何一个杀手。
温浮祝微动了动已经彻底麻掉的腿,路过城墙下时还愣了愣,揣了袖子抬头又仰脸瞧了他一会儿,心说,你不是朋友挺多的吗,怎么没来救你的?
尔后垂下头来又是一脸的不解,慢慢腾腾的继续往里头走。
顾生只瞧见温浮祝径自走过了城门,走进了甬道……
然后,谢常欢的尸体就还那么大摇大摆的挂在城墙上。
旁边没有得令的羽鸦也不敢擅自去摘,谁都知道太傅的恐怖性格,此刻虽然觉得那杀手的尸体是太刺眼了,更加觉得,大概是今天的日头太过明亮才导致这么刺目。
顾生想了想,反正他都得罪过温浮祝一次了,倒也不怕得罪这第二次。而且他又不怕跟死人打交道,此刻上前去握住了那把枪,便打算拔下来。
却没想到没抽的动。
又拼着八成的内力试了试,察觉到这次能成,才动了手。
直到将这人已经软了又发臭的身子护住了,顾生也有点茫然——看得出来,温浮祝当时那一举,不是为了留他一命,就是要杀了他的。这得多大仇啊,灌了这么多的内力?
只是还等拖着这人再走一分,忽然眼角余光便瞟到丁点不对,顾生还未等警戒的回过头去,身旁已多了俩人,女子手中的匕首抵上他喉咙,尸体还我们。
顾生叹了口气,羽鸦虽已包抄过来,但顾生却摇了摇头,让他们都退下,顿了顿又补充道,老熟人了。
岑幺忽略这个老熟人,口气仍旧强硬道,把常欢还我们!
说着竟当先哭了起来。
顾生也难受,此刻倒也不怕他们杀了自己,只轻声道,你们问问,温浮祝能让吗?
他刚才都没有将他放下来!
顾生又摇了摇头,岑幺,毅哥,你们回去吧。
毅风刚才本是想趁机抢下来的,没想到顾生倒做了这一举,尤其是……他们其实早就来了的,只不过不想跟温浮祝这人打上交道。
怎么打交道?
谢常欢行动前认认真真同他们道,你们谁都不许动温浮祝。
那怎么打?
我和小白去杀。
谁杀苏衍?
季子佛啊。语毕又笑,谢常欢神情嘲弄,你们几个啊,都是后补杀手罢了,这等功劳基本没你们的份儿,你们继续运银子去吧。
本以为是这样的安排,却没想到……
谢常欢当时竟然去刺杀了苏衍。
他们还想问问他,是季子佛後来又临时改的,还是你自己想去这么做的?
如果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那我就算拼了命也要让温浮祝知道这件事,让他后悔死。
可没想到……常欢先走了,聂白当天就失踪了,季子佛在昨天夜里,也服毒自杀了。
他死前只笑叹了一句,温浮祝,这杯敬你,当是举世无双。尔后一饮而尽这杯毒酒。
怎么能不举世无双呢,如此心狠手辣,做事凌厉果断,断然不再是当初那个会意气用事的二流谋客了。
真真一流人物啊……
只可惜,他温浮祝只是表面上赢了,实际上,这场攻心之战里,他季子佛亦没输。
走吧,你们赶紧走吧,趁温浮祝还不知道这件事。顾生又叹气,他一会若是派羽鸦出来了,你们那时也不好脱身。
顿了顿,又认真补充道,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尸首。
岑幺气的往地上一摔匕首,捂着脸就往后跑了,毅风心下也难受的很,两边为难,还能怎么办,只拍了拍顾生的肩,也不多说,也不敢看他双手勒住的尸首,只掉头去追岑幺了。
周边的羽鸦也摸不着头脑,顾生将软软的尸体彻底扛上肩,一边走一边同他们道,刚才的事谁都不许去告诉温浮祝,倒是可以告诉江墨,但是江墨肯定也会说跟我一样的话。
於是几只羽鸦就更茫然了。
顾生刚把尸首放好在药庐,就见温浮祝又晃来了,头发仍旧有点乱,衣衫也脏,眸光也没多大神采,瞧见了尸体倒是亮了亮,你把他带回来啦……
顾生点头。
我刚才忘了。
顾生只盯着温浮祝的眸子,不为所动。
烧了吧。
然后温浮祝似乎是懒得再看那人一眼,又往外踉跄着走。
顾生寻思了会儿,忽然也学温浮祝那么奇怪的调子道了句,他让我烧了你呢,谢常欢,地下有知就化作厉鬼去吓死他成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八章。
谢常欢的尸首还是烧了,温浮祝亲自去点的火把。
江墨曾经苦口婆心了很久,都被温浮祝一脸冷淡的拒绝了,留着没用啊。
那他妈烧了就能有用了?
至少看不见不心烦。
然后温浮祝就点了火,直接烧了顾生的药庐。
顾生那时候在寝殿照料苏衍,他脖颈上那一刀也已经快好全了,这边药还没上完呢,就听见后头起了打斗之声。
一拉开门去就是滔天火光,众羽鸦纷纷逻也来不及巡了,不是去救火,是去劝架——江墨和温浮祝打起来了。
顾生当时都无法形容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情了——你们他妈的都在干甚么?
我他妈的我也不知道我在干甚么!江墨怒吼了一句,懒得再去和温浮祝缠斗,扭头就走。
温浮祝也收了招式,晃晃悠悠又往自己的房间飘。
那把火将顾生的药庐烧了个精光后,这年的第一场雪就下了。
重修药庐还要赶着这等大雪天自然是叫苦不迭,顾生虽然被他俩气的不轻,可也更是救人要紧——又病了一个,温浮祝。
那时候正好是谢常欢的头七。
顾生觉得该是自己的预言应了准,谢常欢化作厉鬼回来找他索命了。
也不是甚么大征兆,其实说白了还该是前阵子淋了雨他就有发烧,现几天烧的大了,有往死里烧的架势了。
顾生轻声的问江墨,我能不救吗?
江墨挑眉,你能不救吗?!
尔后他俩也算是不再说话,这几天谁的火气都大,还都莫名其妙。
苏衍脖颈上的伤好了一些后就又重新处理起事情来了,他们谁都不能倒下,更何况他想忙一点。
那天的一幕总像是一种奇怪的梦境,让苏衍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处在真实里——太傅杀了他喜欢的人。
可又像是在做梦。
闲下来的时候就发慌,就忍不住揪着给他上药的顾大哥不放,谢常欢那个人呢?
谢常欢那个人呢?
小半月余后天冷的要人命时,顾生刚忙完了那边又来照料温浮祝,窝在床上的人咳嗽个不停,一不咳嗽张嘴第一句便是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