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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 第1节

作者:白衣若雪 字数:30764 更新:2021-12-30 20:51:06

    书名佞臣

    作者白衣若雪

    燕靖第一次遇见顾清风,他已经是奸相手下的第一狗腿子,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戳了他的心窝。

    顾清风蛮横跋扈,欺软怕硬,戳了燕靖的心窝;

    顾清风处事决绝,不择手段,戳了燕靖的心窝;

    顾清风因为怕死,对他百般讨好,在他面前端茶递水、捶肩捏背、奴颜婢膝的样子,戳了燕靖的心窝;

    注此文是养成系文,不是虐文,也不是替身文。简而言之,一个小攻将小受带在身边教养的故事。

    此文架空,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欢乐c不举的小攻,不想受的小受。

    内容标签 宫斗 欢喜冤家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清风 ┃ 配角燕靖、李探、陈相、严进 ┃ 其它谋朝篡位

    晋江银牌编辑评价

    顾清风是个佞臣,仗着有丞相撑腰,平日里盛气凌人、飞扬跋扈,却万没想到得罪了比丞相身份更高的靖王。

    对于这个奸相手下的第一狗腿子,靖王很是讨厌,却又杀不得,于是干脆叫到身边亲自调教。

    没想到慢慢相处中,竟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这是一个特别不招人喜欢的小受和一个同样脾气差不招人待见的小攻一起奋斗的故事,也是两个没人爱的家伙慢慢成为一家人的故事。

    本文文风朴素诙谐,行文流畅,故事引人入胜。朝堂之争虽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却阻挡不了两人之间那淡淡的温情。

    、第一章

    将近年关,就连都城应天也冷了起来,前些天下的大雪至今未化,街道上早就清理干净了,可是街道两边的屋檐上还残存着些,偶尔闪瞎人的眼睛。

    顾清风坐在高头大马上,微微眯眯眼,身边的小爪牙立马凑上前来“大人,我看靖王殿下一定是下雪路上延迟了,要不这一会早该到了。”顾清风抿了抿嘴,摸了摸马鞭,手指都快冻僵了,今天真他娘的冷爪牙李探狗腿的笑“大人,不如我们先去茶楼喝杯热茶反正我们前方有人,只要靖王殿下入了城门,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来报告我们,我们再出来迎接也不迟。”

    顾清风想想也是,这样等下去没等到靖王,他就先冻死了,这官服看着鲜亮,实在是不保暖。顾清风哼了声,高头大马也同时哼了声,喷出一口粗气来,生生掩盖了顾清风说的话,李探坐在马上伸长脖子问他“大人你说什么”顾清风真是恨的磨牙 “走我们先去喝茶,余下的人都给我好好站着谁也不得懈怠”后头的两队人马老老实实的坐在马上“是,卑职遵命”

    顾清风领着李探进了这个街上最大的茶楼。茶楼的小厮一看是他,脸上衰了下,也就一下立马赔着笑上来了“哎呀,是都知大人来了,都知大人请上二楼雅座,快请坐小的这就给你上好茶。”

    小厮把他引到二楼,找个好位置,把挂在肩头的白毛巾拿下来擦凳子,李探踢了他一脚“滚开,你也不去换快干净的毛巾,你擦脸的能跟我们都知大人屁股坐的相比吗”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酒楼上有喝茶的都忍不住笑了,坐在最靠窗的一桌人笑的最无忌,顾清风循着声音一下子抬起了头,眼神是狠的,至少刚才笑着的人都低下了头去,唯有那一桌人还放肆的看着他。

    顾清风下意识的抿了抿嘴,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他最恨别人这样看他,更狠别人玩笑他,放眼大梁王朝,有谁敢笑话他顾清风看他笑话的人都被他抽了,顾清风是很想抽过去的,可是他还是顾忌了下,要看一下人的身份,恃强凛弱算是他的本能。

    顾清风看了一眼那靠桌的几个人,眼神放肆的是坐在最上方,长相有那么几分锐气,可惜穿戴很普通,身上配饰也简单,并没有特别的记号。顾清风从上往下的看了他一遍,确定京城里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顾清风扯了扯嘴角看其他两个人,左手边是个长相普通的人,看不出什么,而右手边的老者竟然还穿着翻毛大裘,从衣装上看来他们像是北方来贩卖皮袄的,怪不得不认识他,竟敢嗤笑他真是该死

    顾清风这么想着一鞭子挥了出去,顾清风别的不行,唯有心狠,心小,所以就格外嫉恨别人,对别人下手从不留情,这一跟鞭子不知道打过多少人,那是很准确,直奔这一桌上飞去,他本来以为这一鞭子准确无比的,总会打着个的,结果鞭子缠到一个人手里去了。

    顾清风也不知道他如何发力的,眼前一花时已经连人带鞭子趴地上了,这一跤摔的结结实实,连木桌子都带倒了,顾清风气没喘好,李探就扑了过来“大人你没事吧,大人”他们家大人跟风筝一样,那是个纸糊的,这一摔还不摔死啊,李探哭爹喊娘的扑了上去,顾清风差点被他气死,这个败事有余成事不足的家伙

    顾清风好不容易爬起来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滚开混账”李探一看他额头上破了皮,立马搬起板凳就要往那一桌人身上扣,他们主仆二人横行霸道惯了,整个京城见了他们都恨不得低着头走,这一次竟然敢打他们大人的脸,那就是打丞相的脸这还了得。

    李探气势汹汹的扑了上去,结果跟前面的一样,还没等看清楚怎么跌倒的,李探就嚎了一嗓子,顾清风回头看他,只见李探两个门牙掉了,血咕咕的往外冒,说话都漏风了“大大人”顾清风的眼神一下子狠辣起来。

    刚才是他轻敌了,他的武力值虽然不好,可是也不是随便一个人一拉就倒的,更何况李探的力气也是不容小看的顾清风收好鞭子,这才正眼对上这一桌的人,上座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在喝茶了,手里端着茶从头到位都没有动一下,可见这个是领头的。刚才捏他鞭子、打李探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家伙,一张平凡的脸没有想到这么厉害 他一个人就让他们两个吃了这么大的亏,而人家分毫未伤。顾清风咬了咬牙抱拳问首座的人“敢问阁下是谁”他好回去跟相爷交代

    坐首的那个人看了他一眼,眼神顷刻间转的极为冷淡,也不作答,顾清风磨了磨牙“阁下到底是谁,说了我也好跟相爷说一声,让相爷请教下。”燕靖看了他一眼,顾清风一身黑色绯边的都尉府官服,黑色锦缎上面绣着同样绯色的老虎花纹,是6品虎袍,帽子上一颗绯色宝石,触目之处,光彩照人。

    果然是都尉府的人,一副盛气凌人模样,如果脸上的表情不是这么阴狠的话倒是一副好相貌,可惜是丞相的走狗。走狗也就罢了,还敢这么招摇的打着他的幌子,飞扬跋扈,无恶不作,甚至连点眼色都没有,白长了一双眼。

    左下首的那个动手的小哥刚想站起来说点什么,就被他旁边的拉住了,这个人年纪较大,说起话来倒是狠毒“无知小儿,天子脚下,竟敢如此放肆。”顾清风脸上阴晴不定,想要发作又顾忌这几个人,他穿着这一身衣服他不认识,他自报门户说是丞相的人,这几个人还是不害怕不知道是自恃甚高还是不懂行情

    顾清风有心想走,打不过就跑也是他的作风,可是李探这个没眼色的还在这里哭丧“大人这群王八蛋欠揍了,大人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来,不把这个酒楼砸了我就不姓李,还有你,看什么看没看过啊”

    顾清风顺着他的话去看酒楼的众人,众人一看他立马都低下头去了,可是嘴角的笑容都还没有来得及掩盖,一看就是幸灾乐祸看见自己倒霉了一个个笑成这样王八蛋他们竟然敢笑他,连个茶楼小厮也敢笑话他他如今是当朝宰相陈相爷手下的第一幕僚,是都尉府指挥使的六品都知,早已不是当年在他们门前乞讨的乞丐了,他们竟然敢小看他

    顾清风打不了那桌人,可是小厮还是打的了的

    小厮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果不然脸上啪的挨了一鞭子,小厮立马跪下了“都知大人饶命,都知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就去给你泡茶。”

    顾清风早已没了喝茶的心,脸上破了皮的地方滴答滴答的流血,顾清风抹了一把眼神又狠了起来,又一鞭子甩了过去,小厮抱着头,瑟瑟发抖的样子终于让他心里有了一丝快感。

    顾清风再次挥鞭子的时候被人用东西打了一下手腕,顾清风刚要回头发怒时,李探带着人冲了进来“大人大人,靖王殿下的旗仗队已经到了宫门口了”顾清风狠狠的看了那一桌的人“我们后会有期”领着他的众爪牙出去了,一路走过的地方桌子凳子踢翻了,茶楼的老板敢怒不敢言。

    等他们出去,靠窗的那位长者才问道“刚才那人是谁,这么的蛮横。”用蛮横这个词太客气了,大概他也是顾忌相爷的力量吧,茶楼的老板苦笑“客官就不要问了,哎,如今这个世道难啊,今天还是好的了,没有全给我把楼砸了就是好的了。”

    为首的那个人眉头皱了下“陈相把持朝政,都尉府张牙舞爪,欺君误国。”话语是淡淡的可是一股子凌厉之气,茶楼老板连忙奔了过去“客官快别说了,一看你们就是从北方来的,不知道这京城,哎算了,今天是借着那位靖王殿下的光了,这才送走了那尊瘟神。”

    茶楼老板不敢细说,这一桌人却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人的恶行,就劝着他多说几句,被打的那个小厮感激这桌人的出手相救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这些人都是都尉府的,仗着是朝廷的爪牙就无恶不作只知道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

    都尉府人人都知道,是皇帝的亲卫队,专门维护京城的安全。呵,说是维护治安,其实借着权利无恶不作,夜间妇人哄苦恼的小孩都会说再哭,让都尉府的人把你抓去。可见名声有多臭。

    燕靖听着都尉府这个名字眉头也不由的皱了下。老百姓并不知道都尉府真实的作用,看他们天天巡街,抓这个抓那个,恨透了他们,其实都尉府最狠的他们不知道,这是一队专门替皇上刺探可能威胁皇权、危害朝廷的行为和言论,并捉捕和审讯嫌疑人的特务组织,所行之事只要危害到了皇权,格杀勿论。确实可恶。

    小厮正在倾诉顾清风的恶性,顾清风就在外面给他做了样子,正在清理街道。他所谓的清理竟然是挥鞭把街道上所有的人都赶走,那一根鞭子小厮是领教过了,触及是血,现在顾清风就骑在马上挥舞着鞭子。

    这一条街道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平日里可同时通行7辆马车,周围是商铺,作坊、酒肆和食馆等比比皆是,要是平日早就热热闹闹的了,今天因为他们清理街道人少了一大半,没有谁愿意出来挨他们的鞭子的。

    可是刚才顾清风去喝茶胡闹的这一阵,有不少人出来看热闹的,所以顾清风更加发了狠,手里的长鞭几乎不长眼睛,乱飞。这一清扫街道立马有无数人遭了殃,李探还一路喊着“闪开,闪开靖王殿下马上就到你们还不给我快滚开”

    铁蹄之下,总有伤亡,站在窗口伺候的小厮啊了声,捂上了嘴,原来是一个看热闹的孩子不小心跑到了街中心,铁蹄眼看就要踩上了,小厮不忍心看惨剧,吓的闭上了眼睛。他只觉的耳边风声一起,什么人破窗而出,小厮睁开眼睛之间刚才抓着顾清风鞭子的那个小哥已经飞了下去,在地上一个翻滚把孩子抱了出来。刚才首座的黑衣人武艺好似更高一些,直接把顾清风从马背上踢了下去,他们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刚才那个马背上耀武扬威的人已经滚到了地上。

    小厮怔愣了一大会才叫好,茶楼的人也都反应过来,连连拍手“好身手,好身手,此乃英雄。敢问这位老先生,这是什么大人啊”靠窗的老者微微笑道“是我们家王爷靖王爷。”

    众人惊喜之余又惶然,这这刚才是与靖王殿下同席啊这个奸臣当道的乱世,老百姓对当官的一向无好感,靖王本来是个远在天边的名字,可是此刻看他慷慨出手,惩恶扬善,好感便一下子拉近了。

    有一点学问的人都惊讶了,可是那个平北元镇西夏的靖王老者笑笑算是承认了,这下喝茶的人有点激动了“靖王殿下啊”不可思议啊。靖王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14岁受封靖王,跟随大将连毅常年在外征战,7年大败北元,驻守北平,成为最强的北面屏障。 民谣有云北平如盾,固若金汤。

    老者看着窗外激动的众人微微笑了下,这迫不得已走的棋也算是走对了。老者缓步下了茶楼,付钱时茶楼老板连连拱送,虽然不敢说他们为国为民,可是不收他们银子还是办得到的。老者出了茶楼外面已经平定下来。靖王殿下的旗仗在顾清风落马的同时也缓缓而到。

    顾清风被燕靖这一脚伤的不轻,从马上落下来本能的用胳膊撑了下,地面是用白色大石砌成的,顾清风这一撑,胳膊跟冬天的树枝一样,咯嘣断了。顾清风惨叫一声,在地上打起了滚滚,他也顾不上面子了,实在太疼了,他也分不清那里更疼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疼过,眼前都是黑的。这个繁华的街道在他眼前黑了又亮,走马灯一样的来回串,周围的人嘻嘻笑笑的让他耳朵也饱受摧残,他都听不清他们说什么,顾清风想想又觉得可气,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在骂他,骂他活该,走狗

    顾清风好不容易缓了口气,看清楚了周边,果然刚才被自己驱赶的那些人指着他小声的议论,嘴角明显是有笑容的,这是看自己爬不起来笑成这样顾清风好不容易缓了口气,这一下被气的头晕眼花,直往后倒仰。

    那个打他的人高高在上的站着,正在跟他说什么,顾清风正想挣扎着站起来听他说什么时,就被这个人狠狠的踹了一脚,正当心口,顾清风这次真的跟风筝一样飘出去了。顾清风觉得自己应该要晕倒的,结果李探的惊呼声把他吵醒了“大人大人,你没死吧。”

    这个蠢货老是咒他死,他就算不死有一天也会被他咒死的顾清风潺潺歪歪的说“你把我扶起来,先先不管他们,我听靖王殿下咳到了,我们先去迎接他你先把这帮刁民赶到一边,别让靖王殿下受惊咳咳”

    顾清风这次真咳出一口血来,李探吓的魂不附体,使劲推着他的身体“大人,你可不能有事啊丞相大人吩咐我们在这里迎接靖王殿下,您可不能有事啊”顾清风被他这一顿蹂躏又气的吐了一口血,李探慌乱中替他擦,擦的一脸灰。

    顾清风靠在李探身上看了一眼打他的人,屋檐的残雪映着头顶的烈日让他眼前一阵一阵的昏眩,这个人更像是一堵墙一样站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光,黑压压的让顾清风心里也结结实实的堵上了墙,这个人,他顾清风记下了。

    顾清风看着已经过来的靖王旗帐扶着李探撑起来“我们走。” 现在你趾高气扬没有什么,以后有你受的,王爷面前看你跪不跪,不跪就等着死吧。

    燕靖看着他面无人色微微皱了下眉,他没有想过自己一脚竟然把他打出血,想说点什么,靖王车队已经停下,顾清风率领他的众爪牙跪下了“下官顾清风奉皇上之命在此恭迎靖王殿下咳咳恭迎靖王殿下回宫咳咳”顾清风好不容易说完他的台词,这一跪胸口生疼,可好歹是跪下了。

    将近年关,皇帝大寿,靖王回宫祝寿,所以靖王的车队按照回朝的王爷仪仗来的,高高的马车,厚厚的帘子,皇家特有的黄色,顾清风不敢抬头。所有的人都没有抬头,但凡在这条街的百姓都跪下了,这个礼算是大礼了。

    顾清风一直等着车里人说话,可是车里的人无法说话,林景曜在车里叹了口气,本来他在车里不露面说句话就算了,可眼下靖王殿下站在外面啊,而且还要被逼着下跪,他怎敢受他的大礼。

    林景曜挑开帘子,看着站着的几个人轻轻一笑,扶着那个小哥跳下马车,跟那位长者一起跪了下来“卑职叩见靖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靖在顾清风惊恐的眼神里抬了抬手“起来吧。”

    林景曜长相脱俗,行为也利索,从地上起来就回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乱七八糟的亲卫队有些疑惑,看着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嘴角还挂着血丝的顾清风更诧异了“顾大人这是怎么了”顾清风甚至没有看清他脸上戏谑的笑容就两眼一翻,昏过去了,这次是真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架空,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二章

    靖王看着这个可笑的亲卫队沉了声“今日之事本王都记下了,如果再有一次,定不饶恕,每人回去跟你们同州大人领30廷杖。”这次李探也想晕过去,都尉府的三十廷杖可不是小看的,让你活就有活的打发,要是不让你活30棍也能让你死,如今得罪了靖王殿下,那还不知道怎么个死法。

    看着靖王车队缓缓走了,李探开始摇晃顾清风“大人顾大人你醒醒啊我们这可怎么办啊”丞相大人交待要好好巴结的靖王殿下啊,他们一上来就得罪了,等会还要回去挨打啊

    顾清风被李探背了回去,两个人是丞相的爪牙,李探也算是有点心眼,第一时间不是回都尉府,先回丞相府报告,顾清风被他五大三粗的颠沛着,到丞相府的时候终于颠醒了,于是跪在了书房里。

    陈相今年有60多岁了,胡子都白了,头发也花白了,听完顾清风的诉说后头都疼了。在书房里转来转去,已经找不到话骂顾清风了,顾清风也自知理亏,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

    陈相转了好几圈“清风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们如今这个形势你又不是不懂,怎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

    顾清风低声“卑职错了,卑职真的不知道他是靖王殿下,如果卑职知道,卑职一定”顾清风使劲咬了咬牙,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他不应该这么容易发火的,可是这个靖王竟然是微服,而且看他的眼神像看青楼里的小倌存心挑起了他的怒火。

    陈相看着他一张花了的脸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你,你没有见过他。”陈相对顾清风不错,几乎没有责罚过,顾清风倒也知道好歹“相爷,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陈相背着手看墙上一幅字,看了半响叹了口气“靖王的性情我也摸不透,他的封地在北平,与这里相距甚远,除了每年有征战的捷报传来,他一直都很蹲守封王规矩,这么些年一直是安分守己的。我也是这两年跟他有所联系,可是也没有见他有什么指示。”

    顾清风很尊重陈相,陈相也没有拿他当外人,他跟燕靖暗地勾结的事倒也没有太瞒他,顾清风也从来不过问,他很有眼色,不该问的他从来不问。

    陈相又接着说“就连皇上都摸不透这个儿子,我一个外人就更摸不透了。如今皇上年老了,上一次炼丹差一点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去了,我这是着急啊。”

    陈相一脸担心的模样,顾清风对皇帝无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就只好低着头,陈相低低的叹了口气“我们是忠于皇上的,本来应该扶持太子即位,可是方玉竹与我誓不两立他数次弹劾于我,仗着是太子师傅,皇上也不好处置他,如果让他扶持太子即位,你我的下场就难说了,所以这一次我让你去迎接靖王殿下,是想做两手准备。”

    顾清风不是很懂当今朝廷的暗流,但是相爷说的话一定是对的,顾清风低头“是卑职对不起相爷。”

    陈相叹了口气,良久笑笑“谁也怪不了,是皇上不相信我了,这是要除掉我了。”顾清风有些着急,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说,陈相看他脸色奇差眼神暗了下,这个靖王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既然早已来了为什么不透漏身份,反而让清风犯下错误了才出手还在大街上之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这就是打他的脸啊

    陈相咬着牙又在书房里转了几圈“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等我进宫面见皇上再说。”顾清风早已疼的受不了了,这时听他的话松了一口气差点坐在地上,陈相也心有不忍扶了他一把“你这些天就留在我家里,我喊大夫来给你看看,你一个人回去也没有人照顾。严进那里我会抽空说的。”

    顾清风听着他的话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声音都颤了“卑职谢相爷。”要不是胳膊断了,他应该要给相爷磕头的。陈相看他如此恭敬拍了拍他完好的那个肩膀“下去休息吧,就住东暖阁,东庆那个混小子不知道又跑哪里去混了”

    顾清风一听这个大少爷不在家就更加放心了,不遇上这个大少爷是最好的,他也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少爷。

    顾清风一到了东暖阁就倒床上了,他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了,胳膊疼是次要的,心里害怕是主要的,他今天打的那个人是靖王殿下,这可是砍头的,顾清风不知道陈相能不能保下他,心里发慌,被那个靖王殿下踹的一脚也越发的疼了起来。

    相爷府的大夫在顾清风快要疼晕时才到,老大夫给顾清风摸了又摸,捏了又捏,如此半响,顾清风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夫,我这胳膊还能接起来吗”

    老大夫这才点了点头“顾大人放心,只是骨头裂了,老夫刚才给你正好了,你养上百天也就好了。”顾清风听他说能好,放心了,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第三章

    靖王回到皇宫自然是先拜见了皇帝,皇帝并不是很老,可是脸色却不好,常年炼丹让他的身体垮的更快了,燕靖看着靠在龙椅上的这个老人心里并没有多少伤感,他们之间的感情谈不上多坏,但也没多好,很平淡。

    燕靖的声音也很平淡“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靠在龙椅上打盹的皇帝醒过来,看见他来有一会是迷糊的,旁边的太监提醒他,他才想起这下面跪着的是谁,招他进前“皇儿一路走的可曾顺当我让陈相接你接到了吗”

    燕靖笑笑“儿臣谢父皇挂念,陈相派去的人儿臣已经见着了。”父子两人正续天伦时,在殿外伺候着的太监小跑进来“皇上,靖王殿下,太子殿下到了。”老皇帝一听很高兴“好。”

    竟然扶着燕靖的手站了起来,这是要往下走,燕靖眼皮微合了下,深刻的双眼皮遮盖住了眼里些许的情感,都说皇帝喜欢这个儿子,果然是不错的,至少比自己要喜欢。

    太子殿下并不是皇后所生,更不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他比四皇子燕靖还小了11岁,按理说这无论排行还是功劳他都比不上燕靖的,可是这个儿子却真的是太子,还是一出生被立为太子。听说是皇帝做了个梦,梦见一条龙乘着五彩祥云升空了。

    皇上一高兴醒了过来,外面正好传来报喜的声音,说是淑妃娘娘诞下一麟儿。 这来报信的是淑妃娘娘的太监,可能一高兴说错了话,麟儿那可是太子啊

    皇上痴迷丹药,以为自己能够活几百年,所以迟迟没有立太子,大皇子、二皇子在他还没有当皇帝前就相继夭折,三皇子倒是平平安安的长到了14岁,聪慧有加,母妃又是贵妃,太傅是丞相,可见是个太子人选。

    众大臣也担忧皇上沉迷丹药,怕他一失手就驾鹤西去,所以以顾相为首的大臣联名齐上折子请皇上赐他为太子,当然后面的事人人都有印象,那一年血染都城。上折子的都被砍了,甚至株连九族,这就是本朝最大的惨案“顾臣案”。以顾臣为首的一帮大臣全都被革职了,三皇子本来无辜,可惜后宫干政,触怒了皇上,连起母妃一同被杀。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当今皇帝比老虎还毒,可见皇家没有血缘一说,一旦涉及皇权那就是血腥的。三皇子死后,宫中并不受宠的四皇子燕靖也在14岁成年的时候跟着连毅去了战场,7年平乱,最后也就知趣的留在了北平封地。

    从那以后皇宫里做主的只有皇上一人,剩下的几个未成年的皇子再没有人敢说半句话,朝中大臣更不敢再提册立皇太子的事,所以此刻一听那个小太监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伺候皇上的大太监李公公立马变了脸色“还不快跪下 ”这顾臣案还没有过去一年这又出幺蛾子了看着一起跪下的李公公那个小太监也终于明白过来,脸色煞白,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本来以为要杀头的,甚至诛九族的,谁知道皇上却很高兴“好,好,麟儿好,这是天意啊。朕近日就册封麟儿为太子,淑妃娘娘诞下麟儿有功,册封贵妃。”母凭子贵说的就是她,这一册封,举国上下大惊,哪有一出生就立为太子的其母亲还不是皇后而且还瞒过上头好几个皇子啊

    但是皇上既然已经发话了,那就没办法了,几个没有眼色的文官上折子都被陈相爷给喀嚓了,甚至都没有传到皇帝耳朵里。说到这里,陈相爷的大权就从顾丞相死后上来的,陈相在处理顾臣案中立了大功,深得皇上宠信。皇上后期常年炼丹,朝政也渐渐的被丞相揽去,小事丞相说了算,大事,皇上顶多说一句“陈爱卿酌情处理即可。”所以这么些年,陈相的权利可谓是滔天了。

    重文轻武是从太祖就开始的,大梁江山是马背上夺来的,所以太祖打下江山后就不想重蹈覆辙了,从那时候起开始重文轻武,当今皇帝更是如此,所以靖王殿下这么些年南征北伐驻守边疆皇上并没有多么喜欢,他甚至有一丝反感的,过于强大的儿子他内心里也是不安的。

    这中不安还夹杂这一种无可奈何,他也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太平日子是这个儿子帮他维护的,他虽然修行,可是也知道如今的国情,西夏,东周,北元外扰不断,却也不敢大肆进攻,是这个儿子的功劳,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这个儿子在一年又一年的征战里兵权越来越大,大到连他都有点怕了。不敢轻易的夺他的兵权唯恐他谋反,可是这兵权不夺来,他的太子怎么办,太子即位以后该怎么办

    皇上无疑是偏心的,他更加喜欢他的太子殿下,这是他梦中升仙时生的儿子,这就是吉兆,一定能够把他的皇位传扬广大。皇上欣慰的同时也担忧,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要为他筹谋一番。

    两个人心里各有心思,正相互猜测时,太子殿下已经到了。

    皇帝已经放开了燕靖的手扶着要跪下的太子“皇儿你来了。”太子殿下很亲昵的挽着他“父皇,你今日身体还好吗”

    燕靖看了他一眼,他父皇疑心重,小五曾祝他一句身体安康,长命百岁,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谋反,把他打了一顿,燕靖还以为没有人敢说这句话了,原来也是看人。

    太子殿下今年已经满19岁,是坐了整整19年太子了,气度已是不凡,看到他哥哥来也只是笑道“四哥回来了。”他不用行礼,燕靖却是要想他行礼的,太子只是虚扶了一把“四哥快起,我们兄弟好久没有聚到一起了。”燕靖也笑笑“是啊,有一年了。”

    皇帝也笑道“好,好,靖儿你来的最晚,老五老六都已经来了,今晚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小李子,你去丞相府,叫丞相来作陪。”燕靖不动声色的转了下眼睛,这个陈相果然是深得他父皇的喜欢,连家宴都要叫着。

    当晚的家宴自然是极为隆重的,当今皇上成年的皇子有五位,未成年的皇子公主也有6个也都一起出席了。陈相在整个晚宴上自然是恭维了一圈,皇上首当其冲,恭维的最好。整个晚宴皇上都合不拢嘴,直到要下去修行了这才吩咐晚宴结束。

    靖王有行馆,是不能住在皇宫里的,所以晚宴过后也就出宫了。燕靖出了宫门,果然看见陈相的马车停在一边,看见他的车停下就过来了。陈相的表面功夫很到位,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来,大雪天的跪在自己车下也着实恭敬,燕靖挑开了窗帘“陈相快请起。”

    陈相艰难的爬了起来,他一把年纪了,胡子都白了,燕靖不得不扶了他一把“天寒,陈相到我车里坐吧。”陈相正等这句话,上了车,拉上了帘子,陈相又跪下了“殿下赎罪。”燕靖看着他“陈相何罪”陈相叹了口气“老夫没有管好属下,让殿下受惊,老夫该死。”

    燕靖笑笑“不知者不为罪,那个”陈相连忙接上“那个混小子叫顾清风。”燕靖笑了下“顾清风倒是好名字。”名不副实,一个蛮横跋扈的混账竟然有脸叫清风。

    陈相接着他的话“谢殿下夸奖,老夫不才,他无名,老夫为方便叫,便给他取了个名字。”燕靖笑道“原来如此,本王听家师说陈相文采斐然,如今听来果然名不虚传。”陈相笑笑“哪里哪里,殿下要是不嫌弃,老夫明日就露一下拙让殿下过目。”燕靖笑笑“如此多谢丞相了。”

    寥寥的几句话陈相大概能看出燕靖的脾气了,言语冷谈,对这他这个一国之相才勉强说了这么几句话,看起来平和实则冷硬,不是好相处的主,陈相便没再说话,两个人一路沉默到了靖王行馆。

    陈相跟他告辞“如此,下官先行告退。明日我亲自送画过来。”燕靖笑道“明日就不劳烦丞相大人亲自送来,让顾清风送来即可。”陈相有些为难,燕靖看了他一眼“丞相大人放心,他既然是丞相的人,我就不会为难他。”陈相苦笑道“好,那下官明日就让他送来。”

    燕靖刚入行馆,他的幕僚早候着了,也就是今日那几位,几个人看他来都站了起来,林景曜笑“殿下可是回来了。”燕靖看着他笑笑“恩,路上耽搁了时间,你猜我在路上遇见了谁”林景曜笑笑“我刚才还在跟大哥说,你一定是被陈相拖住了脚步。”燕靖笑了“果然让你猜中了。”

    他们两个人说话不像是王爷与属下,更像是同伴,燕靖不喜玩笑,也唯独会对着林景曜开玩笑。林景曜的大哥林景卓就是白日里那位身手极好的小哥,面向稳重,这时咳了声“这个陈相果然是有问题。”

    燕靖走到主座上坐下,对着耿之言笑了下“先生。”

    茶楼上的那位老者就是耿之言,靖王的幕僚之一,年纪大,燕靖都尊称他一声先生,他喝了口茶笑“陈相做贼心虚,大概睡不着了。”林景曜笑道“他当然睡不着,第一天得罪了我们靖王殿下,他怎么睡得着。”

    燕靖笑了笑“今天晚上我倒是见识了这位陈相。14年了,我离开都城的那一年他还没有拜相,还只是中书侍郎。”耿之言替他讲“陈相是殿下离开都城4年后上任的,如今已做了10年丞相,深的皇上信任,这些年他在朝中的实力根深蒂固。”

    耿之言话里有话,燕靖点了点头“先生所言我都知道,眼下我们不动他。”耿之言看他沉稳点点头“殿下知道就好,我们已经筹谋多年,不急于这一时。”

    林景曜问问题总是一针见血的“殿下,皇上对你可好”燕靖朝他笑笑“他一年见我一次,总是有些亲近的。”

    林景曜笑笑“那就好,殿下早些休息,一路上骑马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燕靖看他“你们一路上也辛苦了。”林景曜摇头“辛苦的是你跟我大哥,我一路坐着你的马车,那可是很舒服。不过我一直想问,殿下怎么会出现在那条街上”本来他们的计划是到了行馆再说的。燕靖先他们三日出发,而且是骑马,按理说早就到了的。

    林景卓笑笑“我跟殿下是来了三日了,今天也是担心你们,所以才会出现在茶楼里。”他说话极为简洁,一看就是跟靖王主仆,林景曜摇头叹息“大哥,我就是想问你们为什么会出风头啊”

    林景曜跟棱角分明的林景卓不像,他长的像他父亲,一双眼睛生的好,目如秋水,盈盈一晃间,波光潋滟。燕靖转开了眼睛,不由得就想到今天茶楼上见到的顾清风,他也生了这么一双眼睛,清澈如水,渐染如墨,一抬眼间水墨画般的精致。

    顾清风一上楼时他几乎就有些愣了,多看了他一眼结果就引起了他的恶言相向,是个蛮横跋扈的主,真真是白长了一双清澈的眼睛。这样想着,燕靖脸色便有些沉,他本来不应该出手的,本来也不是想出风头的,只是看他那个蛮横样子忍不住就出了手。

    今日的事情恐怕早已经传到了皇帝耳中,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招他进宫吃饭,还要丞相作陪,是试探他吧。

    林景曜看他脸色不好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殿下”燕靖咳了声“算了,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点忙呢。”

    、第四章

    顾清风这一觉睡的并不舒服,噩梦连连,满头大汉的醒过来,外面已经是上黑影了,屋里没点灯,影影绰绰的,顾清风越发觉得压抑,觉得还是回自己家好。顾清风扶着自己的胳膊趴下床来。

    丞相府里倒是灯火通明,顾清风顺着藤花走廊往后门走,也不知道丞相回来了没,顾清风正想着就迎面碰上了丞相爷的儿子陈东庆。

    陈东庆喝的东倒西歪的,怀里两个小男孩都撑不住他,三个人走的东倒西歪的,把这条通往后门的小路挡上了,顾清风没办法只好站在了旁边的竹林边上,想着他赶紧过去吧,结果这货歪歪扭扭的就是走不了几步,喝成这个德行还不忘调戏人家,弄的那两个本来就纤细的小倌东扭西歪的,娇笑不断。

    顾清风嘴角抿了下,陈东庆长的跟个冬瓜一样,陈相爷长的高挑,谁成想儿子竟长成这么个德行。

    大概是顾清风嘴毒,陈东庆竟然醉眼昏花的发现了他,这下挣开了小倌的手朝他过来“顾清风吆,你怎么来了,我这不是看错了吧。”

    顾清风撇开了他的狗爪子,低了低头“陈少爷好。”陈东庆听着他的声音觉得自己眼前明亮起来,顾清风这张他梦寐以求的脸在他眼前成了好几个,陈东庆伸着指头数了数“一个两个三个三个你,今晚你不要走,陪陪本少爷”顾清风被他喷鼻的酒气恶心了下还是答到“陈少爷喝多了,你们还不扶他进去。”

    陈东庆平日里不敢对顾清风怎样,可是现在喝大了,壮了胆子要去搂顾清风,顾清风那里等他靠近,别说他现在一个胳膊断了,就算是好的,这样一个冬瓜压过来,他这纸扎的身体也会被他压扁的,顾清风对付高手不行,可是对付一个酒鬼是绰绰有余的。

    陈东庆还没有搂到他就惨叫了声,顾清风顺着他的力道踉跄了几步,眼看要跟着陈东庆一起倒下。在旁边两个小倌的尖叫声里,陈东庆垫了底,顾清风也踉跄了几步,步步踩他脚上,陈东庆连声惨叫,顾清风跟着叫到“少爷,少爷,你没事吧。你看都怪小的,小的这手臂今天断了,这扶不住少爷,让少爷您给摔倒了。”

    陈东庆的手还在他靴子地下只有惨叫的份,顾清风像刚刚发现一样往后退了几步,指着那两个愣住了的小倌道“你们还不赶紧扶我们少爷起来,还愣着干什么相爷马上就要回府了,我还要赶着去见他老人家呢”

    两个小倌被他一顿严词厉喝吓着了,忙去扶陈东庆,顾清风也不管他在身后骂骂咧咧的,径自出了后门,走到街上了才把手里的一节竹枝扔了,陈东庆皮厚,也亏得这竹枝能扎的住他,顾清风咬了咬牙,骂出一句脏话“狗娘养的王八蛋”

    觉得还是气不过,又往墙角趴着的小瘸狗踢了一脚,小黑狗想不到自己躲在这么墙角了还被踢,惨叫一声瘸着腿跑远了,顾清风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点,抱着他的胳膊往他住的地方走了。

    顾清风住的地方离陈府远,房子倒是不错,院子很大,两进两处,几间上好的大瓦房,可惜里面空荡荡的,偌大的院子就一个看门的老人,听见顾清风骂骂咧咧的声音,老头披上棉袄出来迎他“顾大人你回来了。”

    顾清风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疼的,一张脸都是白的,也没心情理他“给我端盆热水,下碗面来。”这才想起今天一整天,除了喝了碗苦药外都没吃饭

    老伯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身影,只好再去给他烧水,一边抱柴一边叹气“深更半夜的,这不是穷折腾吗”他年纪大了,动作也缓慢,顾清风耳朵尖的很,快进屋了又回头骂了他一句“快点,啰嗦些什么,让你给我烧点水都这么啰嗦”老头再也不敢说了,抱着柴去了东边的灶屋。

    顾清风到了自己家踢了鞋子就爬到了床上,被窝里也是冷的,他这里虽然也是陈相给他买的,可是因为他自己不得人心,里里外外就这么一个老仆人,顾得伙房顾不得这里,所以这屋里冷的跟冰窖一样,顾清风哆嗦了好久都快睡着了,老仆人才给他端来了热水。

    顾清风把脚伸进去皱着眉头咬住了牙,脚趾头都冻的没有什么感觉了,烫了这一会了才觉出了疼,顾清风咬了咬牙,疼了才好,先疼了后面才能舒服,他这双脚每天都需要这么泡着才能不冻。

    站在一边的老仆人又开始叨叨“大人你这胳膊这是怎么了”顾清风哼了声“断了把面条给我端过来。”老仆人姓张,无儿无女的,出身贫贱,价钱也便宜,顾清风就把他弄来帮他看看门,顺带着着帮他烧水做饭,顾清风要求也不太高,他那胃也受不起大鱼大肉,就连一碗面也炖的烂熟了才能吃,可见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他这辈子是比不上丞相大人了,就算有那个心气也没有那个命享受。

    顾清风慢悠悠的吸溜面条,张老头就站在一边等着,顾清风偶尔抬抬脚他就帮他加上热水,这样足足泡了大半个时辰顾清风才觉得又活了过来。张老头又帮他一样一样的搬出去,最后过来问他“大人,要不要老奴给你喊个大夫来看看”

    虽然他也知道这三更半夜的是不会有大夫来的,更不会有大夫来给顾清风看的,可是看他那张冷汗淋淋的小脸,张老头也不太忍心,他要是死了他可就没有个热炕头蹲了。

    顾清风躺床上哼哼“不用了,你下去睡吧。明天记得多给我烧点炭火,又不是没有,省着干什么带进棺材啊冻死我了”他骂人的话很难听,张老头也好脾气的答应着,又给他翻出一床被子搭上,顾清风把他赶出去了,他想他这算是工伤了吧,从明天开始就得在家养伤了。

    、第五章

    顾清风想的挺好的,一晚上疼起了好几次,早上的时候多睡了一会,快中午了被李探给叫了起来“大人,陈相让卑职来叫大人。”顾清风额头上全是虚汗,李探给他掀了被子“大人,你怎么盖这么多,这里服都汗塌了。”

    顾清风冷眼看着李探摸他,李探虽然长的人高马大的,可是难得一张脸还看得过去,浓眉大眼的。顾清风胳膊伤了,都尉府那种紧身的武服不好穿了,李探半跪在床上给他穿了一身家常的衣服,他笨手笨脚的,宽袍大袖都把顾清风疼出一身汗,顾清风使劲看着他一截雄浑的腰,把心头升起的那点火压下去了,顾清风骂了自己一声,真是瞎眼了,这个熊活你竟然也看得上眼

    李探一大早来叫他说是丞相要见他,顾清风勉强吊着胳膊去了。相府的人都知道他是相爷身前的红人,相爷未过门的女婿,他在相府出入自如。顾清风去相爷书房的路上遇上了陈相爷的千金,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陈大小姐一身大红色的裙装,走的风风火火,可能还没有看见他。顾清风看了她一眼便转开了身,陈大小姐虽然是相爷许给他的未婚妻,可是顾清风一看见她就害怕,这个大小姐看他老爹都不顺眼,看自己就更不顺眼了,她都敢批陈相爷是奸臣,那批他更是小菜一碟,顾清风不想跟她碰面,于是换了条路走。走到半途好死不活的又碰上打着哈欠的陈东庆。

    陈东庆大中午醒来还是哈欠连天的,看到顾清风时,立马清醒了,顾清风今天没有穿都尉府的官服,平白的清秀了很多。陈东庆嘴角活动了下,眼睛死死的看着他,顾清风在他心里就跟屋檐上的冰凌子一样,看着好看,摸不得,一抹一身冰渣子,半点好都捞不到。

    陈东庆心里狠狠的磨牙,等那一天他父亲不在了,他非要把这个骚货弄床上,降一降他这些年的心头火

    陈东庆眼里那点龌龊顾清风看的一清二楚,这个王八蛋也不过是仗着陈相爷,等陈相爷没了他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两个人遥遥的看了一眼,顾清风躲不过去了就走过来朝他笑“少爷起床了”蠢才如陈东庆也看得出他脸上的笑跟窗户上的冰凌花一样,假的不得了。陈东庆冷哼了一声“顾大人又来找我爹啊”顾清风也笑笑“是的大少爷。相爷起了吧。”

    陈东庆大冬天的拿了把扇子,这次挑了挑他下巴“这么早,他还没有起呢。”顾清风眼角看见了陈相的影子就没有动,陈东庆想不到他竟然这么的老实,不由得心花怒放,他没有顾清风高,可是硬是比他粗出两圈来,伸手去搂顾清风,顾清风也稍作挣扎“少爷啊”

    陈东庆奇怪他还没有碰到顾清风的,这个家伙就叫的这么惨存心想引来别人果不然陈相爷在后面大喊了一声“东庆你个混账东西还不给我滚”陈东庆一听他老子的声音哆嗦了下,顾清风抱着胳膊后退了步,嘴角轻轻的勾了下。

    陈家兄妹是两个极端,陈家大小姐聪慧有加,品格端庄,要不是身为女子早应该立于朝堂之上了,可惜偏偏生成了女子。陈家的大少爷就跟她完全相反,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强抢民女,就连坏事做尽的顾清风都鄙视他,每次看见他笑里总是藏着冰棱子的。

    陈东庆非常恨顾清风这种纸糊的模样,他是喜欢顾清风这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恨顾清风这种奸诈,他比青楼里的小倌要美上3分,可是比他们要坏上7分,整个人都像是坏水里泡出来的,浑身都是毒,你要是不小心就会沾上,沾上就会不会让你好受。

    陈东庆恨的磨牙,还是回头朝他爹笑“父亲大人,你醒了”陈相看着一边抱着胳膊惨白着一张脸的顾清风,有心想骂骂他儿子的,可是也不太舍得,只是狠狠的挖了他一眼“你没有看见清风他胳膊断了吗你不去祸害别人倒又来祸害他”

    陈东庆撇撇嘴,想说是顾清风勾引他的,可是顾清风低着头一副惶恐的样子只好磨了磨牙,陈相看他一眼更气“还不给我滚回去,今天那里都别去”陈东庆悻悻的回了房。

    顾清风跟着陈相回了书房,陈相跟他解释“清风啊,委屈你了,东庆我会好好说他的。”顾清风低眉顺眼“相爷过滤了,卑职没事。”陈相叹口气“我这半百了就这么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文秀就留给我这么一点念想,即便他们不懂事我也舍不得。”

    顾清风看他一头花白的头发心里也有些恻隐,陈相跟他儿子一点都不想象,陈东庆25房妻妾还不够,每天还往青楼里逛,街上遇到个稍有姿色的便强抢了回来。可他老爹一生就一个妻子,夫妻感情很好,陈夫人半百了才给他生了一双儿女,生完便撒手而去,陈相爷对妻子的痛惜全都放在了这一儿一女身上。

    顾清风想到这心里便冒了酸水,他们好待是有陈相这样的爹,在外面闯了再大的祸也有人兜着。

    陈相拍了拍他“我那个女儿也不懂事,我早想招你为婿,可她偏偏看中了方玉竹的儿子以至于这些年不待见你,你放心等她想开了,我就给你们办婚事。”陈相一提起礼部尚书方玉竹便激动,胡子都气的发抖,他跟礼部尚书作对了近十年,可他的女儿偏偏喜欢上他死对头的儿子,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顾清风忙推辞了几句,他心里也有数,陈相爷招他为婿只不过是气她喜欢方尚书的儿子罢了,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暖了下,他如今也不知道多大了,没有父母也就没有人帮着娶个媳妇,自己早上都能对这李探起心思可见自己是到了憋不住的年纪了。

    陈相跟他忆苦思甜了一番,把他的心又重新暖回来后跟他讲正事“清风啊,我今天叫你来是有要紧事的。”顾清风一听他说有要紧事连忙坐直了“相爷请讲。”陈相拿起书桌上写好的书画道“我昨晚进宫见着靖王殿下了。”

    顾清风一听这个名字胳膊就疼,他有些着急的问“那相爷,他有没有说什么”陈相叹了口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今天想见见你,让你送这幅画过去。”顾清风张大了口“见见我相爷,我有什么好见的啊”陈相爷叹了口气“清风,你别怕,有我在,他不会为难你的。”

    顾清风还是怕了,那个完好的手抓着陈相爷的袖子直抖“相爷”陈相爷看他可怜兮兮的拍拍他“你尽管去,我让李探跟着你,要是你一个时辰不出来,我就去找你。”

    顾清风还是发抖,他是蛮横跋扈,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后台,可以狐假虎威,但是来了个更厉害的时候,你就到了倒霉的时候了,上级压下级,强的压弱的顾清风张了张嘴“相爷”这一声是有几分哀怨的,陈相拍拍他的肩膀“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顾清风眼巴巴的看着他,陈相拍拍他“靖王虽然是个王爷,可是他在这京城里还是需要我的,他要是有什么想法那就更需要我所以你不要怕,他一时半会是动不了我的。”顾清风得他安慰好多了“那我去了,相爷。”

    陈相点点头“去吧。回来后就休息几天,好好把你胳膊养好。”

    、第六章

    顾清风领着李探去了靖王行馆,李探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门牙掉了俩都挡不住他的话“大人,靖王不会借故打我们两个吧我们这可怎么办啊”他们两个都没有去都尉府,听说昨天回都尉府的人都结结实实的挨了三十廷杖,他还在庆幸逃过了呢,难道今天再补上吗

    顾清风心情本就不好,一路上又被他叨叨烦了,瞪着眼睛看他“你放心,你不用进去,你在门口等我就行了我自己进去”李探被他骂的住了嘴,看他脸色有心想说我跟你一起进去,可是到底没胆量,顾清风看着他磨了磨牙,这个蠢才

    李探缩着脖子把盛画的匣子往他手上一塞“那大人你早去早回,属下在那个树底下等您。”说完了飞快的往那棵树下跑速度快的唯恐他反悔顾清风看着他那个熊样恨得牙根疼,可也没办法,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去。

    不愿意也没办法,没有人替他分担,顾清风深吸了口气,整了整衣服,赴死一般的进去了。

    靖王行馆虽然一年住不了几次,可建设依旧按照皇子的规矩来的,大气繁华,九曲十折的走廊,一个又一个的院子,美是美,就是人丁奚落,诺大的院子看不到几个人,顾清风一双眼睛是很能察言观色的,总能在美景中发现点不美好的。

    靖王府竟然也体罚下人,还是挨板子,顾清风跟在领路的仆人身后有些哆嗦了“这是怎么了”仆人看了他一眼很淡定“哦,那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厮,自动领罚呢,让大人您见笑了,我们王爷一向奖罚分明,做错了事自动领鞭子,顾大人你这边请。”

    顾清风脸色煞白的跟着他,也顾不上看这个华丽的院子了,仆人在他腿都要走累了的时候终于把他领到了他们王爷的书房“顾大人,我们王爷就在书房里,小的就不陪大人进去了,顾大人请。”他们家王爷办公是不需要人伺候的。

    顾大人跟他勉强笑了下,书房门是开着的,顾清风进了房门就直接跪地上了,连上座的人脸都没看,就跪在了地上“下官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

    他应该是有一张好嘴的,要不一个贱民如何成了当朝丞相的第一狗腿子呢,他的恩人陈丞相就是被他恭维的特别喜欢他,可是,遇上眼前这个人他就无话可说了。

    他一开始就在这个人眼前暴漏了他的恶行,现在说什么好话都没用了,一想到这个人是王爷,踩他跟踩一只蚂蚁一样,顾清风就觉得自己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顾清风认清楚了现实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说的话也跟蚊子哼哼一样。

    大概是他话太低,上座的人无动于衷的坐着,手里的笔连停都没停,至于他写的什么,顾清风也是不敢看的。他不应声他也只好这么跪着,他私心里也觉得与其与他对上眼还不如这么跪着的好,至少这地上还有几块砖可以让他数数。

    燕靖又处理了几件琐事后方抬头看顾清风,他磕头是挺恭敬的,自己没让他起来,他就一直低着头,从自己这个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浑圆的屁股,且屁股有瑟瑟发抖之意,这一身正气的青色衣服穿在他身上是白瞎了,不仅撑不起来还连点骨气都没有。

    燕靖抿了抿嘴,沉下了脸,他看见顾清风,便不由得要生上几分气,这个混蛋名字叫顾清风,行的事却没有一件是清风浩荡的。陈相这些年把持国政,结党营私,陷害忠良,无恶不作,这个狗腿子自然替他做了不少坏事。燕靖虽然是在北方,可是京城里的事他都是知道的,既然有心夺位,自然要知己知彼。

    燕靖很大方的承认自己有夺位之心,且心安理得的认为他一定能够夺位,这是他这些年来唯一的目标,这么些年的努力只为了那个位子,所以他一定要成功的。

    燕靖看着地下跪着的顾清风顿了一会,他是不喜欢丞相的,更加不喜欢小人,顾清风这样的小人。陈丞相好歹是权倾朝野的一个人物,可顾清风就是一个纯粹的奸诈恶徒,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死有余辜,半分同情都赚不到的。

    燕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看顾清风不顺眼,他最恨的莫过于恃强凌弱,最气的莫过于奸诈佞幸,顾清风全都触了他的逆鳞。燕靖啪的把笔拍在了桌上,顾清风又跪着抖了下,燕靖看他这样低头看书去了顾清风还是陈相的人,还不能打他一顿

    这次的书很厚,像是本小说。桃花飞度,江南才子方文渊的,也就是礼部尚书方玉竹的儿子写的。果然是才子,文采斐然,燕靖翻着看了看,他这些年身处北方,都快不了解江南的风情了。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都没有出声,只于炭火在炉中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顾清风脸上虚汗一层层的出,靖王的书房很暖和,可是地上是冰冷的,他跪的这一会儿觉得这腿跟针扎一样,都快要盖过胳膊的疼了。

    顾清风没敢抬头可是听见靖王是在翻书,于是他就细微的挑换了姿势,他也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靖王这是要给他下马威吧,一路上让他的仆人带着自己逛院子,看下人挨鞭子,要的不过是给自己下马威,既然他想拿自己出气那还是好的,他总不会让自己跪了这么长时间后再把自己拖出去砍了吧,实在没必要费这么大的阵仗。

    在顾清风换了无数个姿势后,燕靖终于开了口 “顾大人来了啊,怎么不坐啊,来人,给顾大人看座。”顾清风第二次听他开口,第一次他极度恐惧忘记了,这次好好听了听,说话不中听,一听就是个刺头,话语里都是讽刺他的。

    顾清风老老实实的跪着,话倒是有些哆嗦“下官谢王爷恩典,王爷日理万机,不辞辛劳,下官倾佩,下官跪着就好。”顾清风终于找到地方说他那一流好言好语了,他自认为的好言好语,其实没有一句是通的,比起江南才子方文渊,他的话简直是狗屁不通,燕靖有些哭笑不得,陈丞相18岁中状元,一首好词,被皇上奉为青词宰相,他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个蠢才来的

    燕靖听着他这些狗屁不通的奉承话冷了脸“既然顾大人愿意跪着,那就接着跪吧。”回应他的是顾清风张大的口,顾清风本来想站起来的,可是这一抬头却抬错了,他抬得太早了,正好看见燕靖有些厌恶的表情,燕靖脸色很黑,他怎么会跟深宫怨妇一样说出这种话来

    顾清风啊了那一声后连忙又低下了头,这个人果然是很讨厌他,顾清风一想起他踹自己的那一脚心里就寒了起来,自己的这条命不知道还能留多久。燕靖很快就恢复了,声音很平淡了“顾大人请起吧。陈相让你带来的画带到了吗”

    顾清风忙点头“下官已经带到了,请王爷过目。”他自始至终都自称下官,看样子是舍不得他那个官位。燕靖看着他“拿过来吧。”

    燕靖就这么看着他一手扶着膝盖,艰难的撑起来,脸上掐媚的笑倒是一丝不减,也白毁了这张清气的脸。燕靖不再看他,顾清风也不敢看他,他也想快点离开这里,燕靖挥挥手“你回去吧,你胳膊断了休息几天。”

    顾清风连连点头“谢王爷关心,下官真的是”他的恭维话还没有找好就被燕靖打断了“半个月后到我这里来伺候。”顾清风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燕靖看着他脸上的惊恐心里倒有几分满意了,知道害怕就好,燕靖声音便好点了“我会跟陈相说的,我看陈相的画笔墨饱满,一定是顾大人磨墨的吧。”

    顾清风哪里敢反驳,燕靖就给了他这么一个理由“你胳膊好了就过来给我磨墨吧,我这里正好缺一个书童。”顾清风在他的视线下战战兢兢的走了。

    、第七章

    他走后林景曜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第一次看燕靖这么为难一个人,真的是好笑,林景曜看着他笑“王爷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兴致。” 就因为那个人跟自己长的像就这么折磨人家燕靖倒是理直气壮“我早就想杀杀他的威风,他做的那些坏事跪半个时辰还是少了。”

    林景曜只好点头“殿下说的是,对于这种小人就不应该手软。我也才等了一会。”这句话到有一点抱怨了,燕靖看着他有些抱歉“你怎么不去外面玩会”

    林景曜看他言语温和了就不计较了,说起来燕靖的书房只有他可以随意出入,他来了一大会了,一直坐在外面,燕靖也知道他在,两个人实在是太熟悉了,林景曜丝毫没有避嫌的心思,更何况他处罚的这个人跟他有关,跟他长的有那么一点相似。说实话顾清风除了一双眼睛长的跟他一样外,别的地方并不想象,而这一个共同点不是特别熟的人还真是看不出来。

    这样想着林景曜看了一眼燕靖,他的表情倒是没有丝毫变化,林景曜也摸不清他到底对顾清风什么意思。

    因为这个人他倒是没有走,一直等着他处理完,结果他就让人家跪了这么长时间。林景曜笑着摇了摇头,燕靖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眼过的,做坏事的人多了,这个朝代跟顾清风一样的奸诈小人太多了,如果他一个一个这么的处罚那要罚到哪年哪月

    林景曜很聪明,燕靖第一次出手打人,不惜暴漏自己的身份,打的就是这个人,而且还没有打死,还留着一条命来做书童。这其中有多少原因林景曜却不想再深想了,燕靖也抬起头问他“你去调查礼部尚书方玉竹的事进展如何了”

    林景曜站到他对面笑“这个礼部尚书是太子少傅,翰林院大学士,二十一年,拜武英殿大学士,任礼部尚书。直到前年加封少师,特进光禄大夫,权力与陈相相当。”也就是跟陈相是死对头。

    燕靖听了没有说话,两大文臣,不偏不厚,他父皇的多疑是什么时候都不曾懈怠过的,如果说陈相是他用来为自己尽忠的,那么这个新任命的太子少傅则是为太子选的人。两个人名为辅臣,实则互相牵制,最终都是为了巩固他的皇位。

    不同点是方玉竹辅佐太子,太子即位后他就是功臣,而陈相则正好相反,如果皇帝驾崩,陈相作为先皇的首辅大臣,第一个就该死,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也是陈相向他靠拢的原因,陈相当真是老狐狸,知道他需要他,燕靖沉下了眼,他现在还真是需要陈相,所以无论顾清风有多么讨厌,他都不能杀了他,燕靖抿了抿嘴,只能留他在身边,慢慢教育了。

    林景曜看他表情继续说“这些事都是明面上的,殿下,我倒是听了一件有趣的事。”燕靖感兴趣的看他“什么事。”林景曜眉飞色舞“这陈相与方尚书势不两立,可是他们俩的儿女却差一点就成就了一段好事。陈相有个女儿年方二八,有一次在元宵灯谜会上遇到了江南第一才子方文渊,互慕对方的才情,赠送定情信物,私定终身。” 燕靖拿了拿手里的书“方尚书的儿子才华确实出众,由此看来陈相之女眼光很好。”

    林景曜也笑道“是啊,如果成了倒是一段佳话,这位陈大小姐才貌双全,更难的得是与其父亲很不想象,常常女扮男装走于大街小巷,扶贫救弱,有一颗侠义之心。听说方尚书也是嫉恶如仇的性子,想必他的儿子也不会太差,可惜两家不能结为姻亲。

    听说皇上曾为两家赐婚,可是陈相却叹口气决绝了,说都是自己女儿不好,配不上方尚书的儿子,说女儿已经许配别人了,皇上也没有办法了,总不好毁了婚约。”燕靖喝口茶笑笑“许配何人了”陈相果然是他老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皇上不喜欢两家人结为姻亲,不惜毁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

    林景曜笑“就是刚才那位顾大人。”燕靖差点被茶水呛着“陈相对这位顾大人还真是青睐有加。”林景曜继续跟他八卦“这位顾大人据说是陈相的救命恩人,所以陈相对他另眼相看,几乎当了半个儿子。”燕靖点头“这么说陈相把自己女儿嫁给他是报恩了。”原来是这个样子,顾清风与陈相的关系比他想的还要深,半个儿子呢。

    林景曜点头继续八卦他,越说越乐“殿下一定猜不出,这陈相之女也是巾帼,每每见了顾大人便要横眉冷对,两个人的婚姻也不被看好,甚至被人传成笑话,说只要看到顾大人脸上有伤,那一定是陈相爷的千金所为。”

    燕靖果然被他促狭的话逗乐了,被顾清风气着的心情也好多了,林景曜是燕靖的师傅林知秋的小儿子,同燕靖很熟,为人聪慧且正直,是燕靖身边的得力助手,看得出燕靖是非常喜欢他的,他说的话总会让他高兴。

    燕靖心情舒畅了,顾清风却蔫了,他怎么也不想到自己要去给靖王当书童,这摆明了要给他穿小鞋了,他小心眼了一辈子,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锱铢必报呢。

    顾清风担心的饭都吃不下了,李探看他阴沉着脸,抱着碗往桌子边上躲了躲,他也知道他在顾大人的桌子上吃肉不对,顾大人吃不了肉一定是羡慕嫉妒恨了。想到这,李探狼吞虎咽的把他煮的一锅肉吃了,连汤都没剩,喝完了再去看顾清风,顾清风还坐在桌子边上发呆,那一碗面条早就成糊状了,李探看了眼也替他忧愁,这样的饭顾大人确实下不了口。

    李探咳了声“大人大人”顾清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干什么”李探跟了他4年了,早就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已经琢磨出一套讨好的方法来“大人,你是不是觉得卑职煮的面不好吃啊,那卑职请大人去喝豆腐脑吧,嘿嘿,小花家的豆腐脑快出锅了。”顾清风冷眼看着他,五大三粗的竟然还会脸红。小花,小花,俗不可耐顾清风伸手拍了下桌子“滚”这一下拍的咬牙切齿,李探毫发无伤,顾清风却被自己震的胳膊疼。

    李探忙站了起来“大人,你是不是又伤着胳膊了我这就去叫大夫来,大人你等着。”顾清风还没说什么,李探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了。顾清风看着他的匆匆忙忙的背影嗤笑了声,这个家伙虽然处处不好,可是对自己倒是有几分良心的。

    顾清风并不是不想看大夫,而是大夫都不愿意给顾清风看,顾清风是人人恨不能杀人为快的恶人,每个有良心的大夫都不愿意给他看病的,即便是迫于他的淫威给他看病那也是应付。

    顾清风自然也知道他们不乐意,所以他连请了三个大夫,送完一个再请一个,每一个都恭敬的迎进门,送出门,弄得李探一头雾水,顾清风也不管他,送走了最后一个大夫,自己对着这三个药方看,他认的字不多,可是依葫芦画瓢还是能看出这三张药方的配药,其中一个药方跟其他两个明显不一样。顾清风眯了下眼睛,嘴角勾出一个薄薄的冷笑“好一个张确我让你成扁确”他无意中还能说对个名医的名,不得了。

    李探试探性的问他“大人,你看出哪里不对了”顾清风咬着牙“把这张药方拿给同仁堂的大夫看看,这上面的药都是干什么的治什么病的”李探接着就要走,顾清风咬着牙“一定要给我问清楚了”

    李探很快就回来跟他报告“大人这两张药房都是普通药方,活血化瘀的,而这一张药方是好药方,里面都是名贵药材,人参鹿茸的,吃了补身体。特别适合嘿嘿,同房。”顾清风的脸一阵黑一阵白的,那个相爷府的大夫原来也是消遣他,怪不得他晚上噩梦连连,看到李探都能起反应病成这样他还让他补

    顾清风磨了磨牙不敢对那个相爷府的大夫怎么样,那是陈大小姐奶娘的丈夫,动不得。可是这个该死的张确,竟然哄骗他去买名贵药材,什么人参鹿茸,那是他能吃到吗他连肉都享受不了顾清风挥了挥手“去把这个张确的医馆给我砸了就说他治死了人我要他在这个京城里混不下去”

    李探虽然不懂怎么了,可是看他阴沉的脸色还是领命而去,那个张确大夫自然是倒霉了,小医馆被砸了,各种名贵药草全都踩成了泥。顾清风的大名又一次在民间红了。

    、第八章

    顾清风心中忧愁自然是休息不好,这半个月天他就往陈相府跑了半个月,虽然一个胳膊断了,可是另一个没有断啊,另一个也是可以端茶倒水,捶背磨墨的。顾清风非常的有眼色,也非常的勤劳,虽然只跟了陈相5年,可是他真的摸清楚了陈相的喜好,陈相喜欢写字,写字的时候通常要喝上4杯茶,这茶是江苏上恭的碧螺春,本来是进给皇上的,倒是让丞相先尝了。这茶有来头了,水就更讲究了,是用什么梅花上的雪烧的,烧水的壶也精致,一壶正好烧4茶杯,顾清风只能闻闻香味,一滴都喝不到的。

    陈相喝第一杯的时候顾清风就给他磨墨,墨是好墨,那磨墨的冰也要讲究,从梅花树上弄下来的,磨出来的墨带着冷清的梅香。顾清风不太懂这些文人的雅好,可是他学的特别快,什么东西看一眼就会了,他给陈相磨过一次后,陈相这书童的活就交给他了。这次也一样,他一个胳膊给他磨,磨的还很好。陈相喝完一杯后顾清风也磨好了,陈相就抖抖袖子开始写字。

    顾清风就站在一边看,陈相的字真的是好字,笔力雄浑,色泽饱满,每个字都看着很有福气的样子,顾清风虽然没有多少学问可是还是知道这是好字,因为有一次陈相送给他一个扇面,他天天拿着显摆,被一个京城阔少看到了,竟然出价50两银子顾清风当即出手了,50两白花花的银子啊,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银子啊,就这么一把扇子。顾清风从那便对陈相顶礼膜拜了,在他眼里陈相简直是神了,在大梁,皇帝都对丞相言听计从,更不要说底下的黎民百姓了,有胆敢不服者,吃他一鞭

    说远了,顾清风那真的是陈相肚子里的蛔虫,他对陈相的好简直超过了所有人,就连陈相也感叹即便是东庆也不曾有你对我一半的好啊。顾清风一个胳膊给他捏肩捶背“相爷,少爷那是还小,等他自己有了儿子便知道相爷您这个父亲的好了。”话说的好听,手上的力道也恰到好处,陈相被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眼睛都闭上了,顾清风站在他身后却暗淡了脸。

    陈相也知道他的心事,本来不想说的,可是被他这么伺候了半个月,终于叹了口气“清风啊,靖王那里我知道你不想去。”顾清风嘴巴瞥了好几下“相爷,卑职想伺候您老人家。”陈相叹了口气“我也舍不得你,你跟了我五年了,比我半个儿子都亲。”顾清风扶着椅背手指捏紧了,他知道陈相还没有说完话呢,果然陈相说“可是,我们得万事往前看,做什么事都要想着以后,要为自己留条后路,不能因为眼前一点困难就不顾后面的安危。”

    陈相也知道顾清风学识不多,所以每一句都尽心尽力的给他讲,顾清风知他好意,可是有苦说不出,陈相站了起来,走到了一副书画前,顾清风也跟着他走过来,墙上挂着一副大气蓬勃的字,是陈相自己写的天道酬勤。陈相对着这这幅说“我为相10余年,如今60高龄,垂垂老矣。”顾清风连忙摇头“相爷不老。”陈相笑笑也不反驳“清风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这一生的功绩啊。”

    顾清风点头“卑职听同僚说过很多,他们都敬佩相爷,说你咸伟其才,文韬武略”陈相听着他说的那些词笑笑“我生于寒士之家,父母清贫,但也知道送我读书,想让我搏一官半职 ,出人头地。我也没有辜负他们,16岁的时候中乡试,17岁进士,18岁状元,但是我出身寒门,只能选为庶吉士,入翰林院就读。

    我还是很高兴,入了翰林院就相当于入了内阁,我就越发的努力,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我25岁那年授翰林院编修,是正六品,跟你现在这个品级差不多。”

    顾清风感激他“卑职这个官位都是大人你给的,要不以卑职的能力是怎么也做不到的。”他说的是实话,他是个乞丐,大字不识几个,如果不是陈相他这辈子什么都不是。

    陈相拍拍他“都尉府是个重要的机构,皇上侍卫的军机处,这个位置很重要,我把你安排进去也是想着你能够帮我一把。”顾清风点头“卑职知道。”陈相拍拍他“我相信你,以你的品质过不了多久就能升级了,也许能做到严进的位子,甚至于纪纲的位子。”

    顾清风动了下嘴角,显然是极为激动,陈相笑笑“我继续跟你说说我怎么坐到这个位子的,我已经60了,你哄我好听的话我都知道,就是为了让我心里高兴。我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的,无非是奸贼当道、欺君误国、作恶多端、十恶不赦。”他每说一个词,顾清风都想说话,陈相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听“这些我都知道。清风,你说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清风哪里知道当今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陈相也只是要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说“当今圣上论说功劳也是有的,他是太祖选出来的皇帝,文韬武略也是有的,太祖打下江山不容易,平南战北消耗甚大,所以太祖尊重文人,他选了当时秀外惠中的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初登基时也是精武徒治的,可是当权利渐渐稳定下来时,他也会慢慢松懈,以至于后来迷恋修行,想长生不老。”陈相想到这里时顿了下,顾清风也没有催他,林相接着说“我在35岁的时候曾经卸甲归田,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顾清风没有听说过这个,一时有些楞,陈相笑笑“我那个时候年轻气盛,以为自己入了翰林院,便有分量说话了,结果言语冒失得罪了皇上。我出身寒士,也知道民间疾苦,借着那年的洪涝灾害上了折子,陈述厉害,直言批判,被当今皇上下贬,我一气之下请辞回家。”顾清风看着文雅的陈相万万想不出他曾经这么刚烈过。

    陈相也自己笑了“那时候年轻气盛,后来我自己慢慢的想通了,我躲在一方小院里是能明哲保身,可是我曾经立下要为黎民百姓做点实事,怎么能为了自己一时之安就弃了官场呢。所以,我写了青词孝敬当今皇上,10年后,皇上官复我原职。以后便一帆风顺,直到今天的丞相。”

    陈相一番话冠冕堂皇,只有顾清风很崇拜的看着他,陈相笑笑“我这些年就做到了两个字谦恭。”陈相拍拍顾清风的肩膀“我的儿子不成器,我没有办法,他被我从小惯着,惯成了这个样子。”

    陈相叹口气语气里全是落寞,顾清风心里清楚陈东庆干的那些好事,他是几年前在闹市骑马飞驰时撞死了当时的任通奉大夫萧璠的儿子,这个萧璠不简单,他的姐姐是当今太子的母亲淑妃娘娘,所以陈东庆就倒霉了,皇上大怒,还是陈相苦求才没有处死。从那个时候陈相的位置就削弱了,皇上虽然没有罢免他,可是他也知道如今陈相的处境是不太好的。

    陈相脸上有几丝悲怆“我也知道东庆不好,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文秀当年因为生他难产去世,你说我怎么能够不惯他。”顾清风很不喜欢陈东庆,可是看陈相这样也只好安慰他“少爷现在在家里,不会出大事的。”

    陈相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他的儿子真的不适合为官,他拍拍顾清风“我把你当成了半个儿子,是很看重你的能力的,你要好好干。你就记着一句话,上位者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不管是皇上还是你的上司,他们说的话你要听从,对他们要恭顺,这样才能长久。”陈相说什么都应该是对的,顾清风点头“我记着了,谢相爷。”

    陈相看着他的脸是不太放心的,顾清风看着低眉顺眼的,可是眉眼不经意间就闪着凌厉狠绝,从他这些年的处事手段来看,他做事过于决绝,这是一个人的本性,是没有办法完全抹杀的,陈相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一再的嘱咐他“我们如今跟靖王合作,所以,你要记着你现在的主子是他,万事要谦恭。”

    顾清风自知陈相跟他说这么多话的原因,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只好点头“相爷放心。”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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