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子戚点头应了,瞥了一眼睡得正熟的清寒,深吸了口气,捏着木匣将火漆封印放在烛火上烤了烤,挑开封印,取出里面的文书。
“臣舒齐纨要事容禀,西北告急,刻不容缓,臣恳请皇上万万勿用北靖公赫连为将出征西北,李景然次子现在西北,可擢为主帅。另臣率梁朝将士已收复绵城,西境若无异动,臣即刻动身赶往西北”
北靖公赫连?亦子戚想起这个人来,降了梁朝的柔然二王子。舒齐纨放着收复绵城的战功不说,先说这个赫连,想必早就知这赫连有二心
还在犹豫什么呢?每次看到源源不断来自南境的军报,还要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低眉顺眼奉茶磨墨。倘若梁朝大乱,不是可以解了南齐之忧吗?
亦子戚再瞟了一眼清寒睡颜,想起他睡梦中都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忽然就下定决心。
以前在家中,父亲就时常感慨,自己驰骋沙场,怎么生出来的儿子一个个都一心从文。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亦子戚摊开一张崭新的布帛,对照着舒齐纨送过来的那一份文书,一字一字写道“臣臣舒齐纨要事容禀,西北告急,刻不容缓,臣恳请皇上万万用北靖公赫连为将出征西北,李景然次子现在西北,可擢为副将。另臣率梁朝将士已收复绵城,西境若无异动,臣即刻动
身赶往西北”
只略略改了几个字,笔迹与舒齐纨那份一模一样。待墨迹干了,亦子戚将帛书塞回原先的木匣中,烤热火漆重新封好,放在清寒手边。
第二天一早,敕封北靖公的诏书发出,亦子戚立于清寒身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当真是对他言听计从,明知道这赫连是柔然降将不可轻信
冷笑过后,亦子戚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地黯然。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定会努力写滴~
明天没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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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兵不动(一)
当日皇上罢朝,北靖将军赫连率四万人马出城,文武百官中仅谢燚一人相送。
赫连心知他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坦然地坐在马上对谢燚点了点头,便拍马向前。他身边一名身材
娇小的军士坐在马上,更是看也不看谢燚一眼,急急跟着去了。
寒风卷起谢燚衣袍,吹不散他眉间的点点愁绪,转身离去,忽然听得身后急促的马蹄声。
离时去而复返,一身银色铠甲,黑漆漆的眼睛里似是望不到尽头,之前的天真娇痴在她脸上褪去,换上了漠然。
马稳稳停在谢燚身前,离时仍端坐在马上。谢燚一声离时到了嘴边,又被这凛冽的寒风堵了回去,只听离时道“我来只问你一句话,我爹的死,是不是和齐舒齐纨有关?”
其他的事情,谢燚想也不想都会站在舒齐纨一边,独独这件,面对离时的质问,微张着的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离时冷笑一声,掉转马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离时走得这样决绝。
也许舒齐纨早就预见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才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名字,离时离时,不知道哪天便是分离之时。
晚来天欲雪,谢燚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声叹息。
捏着四万梁军性命的北靖将军嘴角浮上一抹苦笑,今年西北冰冻甚于往年,留在草原上等于是等死,所以纯如才率八万精骑破釜沉舟而来,梁帝给了他四万兵马,不是他心向柔然,而是这四万
梁军在柔然精骑面前就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一触即溃。
他比任何人都想至纯如于死地。赫连抿出个冷笑。
倒不是说梁帝不信他,舒齐纨镇守西境,林英攻打南齐,事已至此,梁朝实在也凑不出什么兵马来。他手里握着这四万兵马,打输了,纯如自然不会放过他。倘若打赢了,难道又回去当一个闲散公侯?
翻身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这场仗,只许胜,不许败。
“离时。”离开苻城的第三天,赫连把离时叫到营帐里,“这件事情,我只对你说,对其他人千万不可透露半个字。”
离时点点头。
“我会让史副将领兵两万埋伏在此地,你也留下来。”
离时一听就红了眼眶,“赫连哥哥”
赫连硬起心肠,“离时,自你穿上这身铠甲开始,你就是一名军人。按兵不动,就地设伏,等于是让柔然骑兵长驱直入,他们肯定不会服气。”
离时吸了吸鼻子,“那为什么”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柔然军队,我们这四万人马,如果半路拦截,无异于以卵击石。只有兵分两路,一前一后,趁着柔然军气势已尽,从中截断,使之首尾不能相应才有胜算。离时,你留下来,到时候史副将管不住军士,你可亮明身份”
离时撇了撇嘴,忽然说“我不想再为梁朝皇帝卖命。”
赫连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不是在为梁朝皇帝卖命,你只是在帮赫连哥哥的忙,我也不想给梁朝皇帝卖命。”
第二天一早,赫连留下两万兵马,自率两万人马离去。
待舒齐纨接到赫连领兵的消息,柔然军如入无人之境,已经抵达距离梁都苻城只有五日行程的烟城。
“舒将军,西羯复来攻城。”
来不及想太多,舒齐纨手起军报,提剑上了城头。连日来的紧张情绪终于到了尽头,舒齐纨所料不差,西羯人果然不肯善罢甘休。
打退了西羯人的进攻,舒齐纨一言不发立于城头,身边的参将忍不住问,“舒将军,打退了西羯人你怎么也不高兴?”
舒齐纨弯出个苦笑,西羯元气大伤,他是松了一大口气。只不过赫连奉召北征这个消息,却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如果清寒看了自己的八百里加急战报,再怎么无以为将,他也不会让一个柔然人领兵去打柔然人。
思虑再三,舒齐纨趁夜写了战报,仍同上次一样让人送回苻城,然后再写了封信给谢燚。
快马加鞭,舒齐纨战报送到时,清寒正于紫极殿上朝。一名内侍呈递了战报,清寒皱着眉头读完了,揉了揉着额角朗声道“拟旨,封安西将军舒齐纨为安西侯”
“皇上,舒齐纨尚在西境战场便上书请封,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清寒面无表情,只淡淡道“那你说说,他存的是什么心?”
“今朝封侯,他日封王,以战相挟,反心昭著。”
其余人等纷纷出列附议,反倒是平日里出头出得最多的谢燚,此时寂寂无言。
“谢卿,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