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尘埃落定,赫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珠子,踢了地上躺着的舒齐纨一脚。
舒齐纨一动不动,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赫连猛地蹲□子,将手指探向舒齐纨鼻间,当即变了颜色。
若非是中毒,你大概宁愿挨上几刀也不会叫我的名字。赫连在心里默默道。
舒齐纨若死于非命,柔然便少了一个劲敌。赫连再清楚不过。
站起身来走出两步,忽忆起那日大雨之中,青衣少年脸色苍白,不置一词夺马而走。战场之上,血染铠甲,他一身傲骨勒马归入阵。
“那你也要记住,今日从你手中逃走的,是我舒齐纨!”
又如今日
赫连忽然转身,复蹲在舒齐纨身边,扶他起身,凑到他颈间,略一犹豫,终还是俯□子。
吐尽最后一口黑血,赫连放下舒齐纨,自己也枕着石阶躺下,偏过头,望着舒齐纨忽然说道
“舒齐纨,你要记住,今夜救你的,是我赫连。只是我赫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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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狂一醉(一)
“今日为何不见北靖公来朝?”清寒于紫极殿坐定,冷冷扫过百官前列,未见昨日新封的北靖公人影,当即面色微愠道。
殿上沉寂半晌,大理寺卿移步出列,“启禀皇上,昨夜大理寺接到舒府管家报案,说是有一伙强盗闯入舒府,伤了北靖公和舒郡公”
“那为何昨夜不来向朕禀报?”清寒冷冷道。
大理寺卿声音发抖,“臣以为此等小事,不必惊动陛下”
“小事?”清寒拍案而起,“即刻起贬为庶民,退朝!”
谢燚呆呆地站在舒府后院内,自从一大清早被离时吵醒,又被她拉着赶到舒府,他就一直这样像根木头一样站着。
舒齐纨就躺在他对面的厢房内,他都没有过去看一眼。
他所有的目光都被地上的东西多吸引,不管对面厢房大夫进进出出,也似乎听不见舒府管家舒平带着哭腔的声音。
地上是一字排开摆放整齐的一排尸体。他们都穿着黑衣黑裤,脸上蒙着的黑布都已经被揭开,露出的是一张张青白的面孔。
清晨的一场小雨冲淡了院子里的血腥味,除了地上躺着的这一排尸体,似乎再也看不出昨夜这里曾有过一场恶斗。
谢燚费劲地掰开尸体僵硬的手指,拿起他手中的刀,细细查看,晨曦的光线照耀下,刀锋处闪着点点青光,置于鼻间一嗅,又闻见若隐若无地一阵香味。
谢燚蹲□子挨个去看每具尸体的手,每一双手都满是老茧,尤其是掌心偏上的一线纹路。
待谢燚直起身来,忽然瞥见身后多了一个人,出于本能,谢燚淡淡开口,“北靖公。”
赫连刚从舒齐纨所在的厢房之中走出,抬眼看见院中站着一名白衣男子围着一排尸体打转,待走近才发现原来是曾被他俘虏过的一名梁朝副将。
见赫连没有一点反应,谢燚又蹲□子,捡起尸体身边的一把刀,方欲细看,只听身后的赫连说道“你宁愿在这里看尸体,也不进去看看他?”
赫连一直呆在舒齐纨房内,却从未见谢燚进去过,故而有此一问。
谢燚头也不回,一面举刀近眼前,一面说道“命在旦夕,我看他,与看这些尸体,有什么分别。”只见刀锋处闪着点点青光,谢燚又置于鼻间一嗅,闻见一股若隐若无的香味。
“你”赫连明白舒齐纨也好,谢燚也罢,不过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却偏偏被谢燚这句话呛了个半死。
赫连再欲说话,却看见谢燚平静的眸内忽然闪出了光芒。
“舒齐纨,或许还有救。”
“怎么救?”
“解毒需要一味药引,这味药引坊间极为少见,皇宫之中或许还藏有。”谢燚顿了一顿,“只可惜我现在是庶民之身,无法进宫”语毕抬眼直视赫连,眸光清澈如水。
赫连心念一动,随即笑道“我昨夜既然出手救他,便不会看着他去死,我这就进宫去。”
不及赫连迈步,后院大门忽然洞开,数名宫人走进来分立两边,尖细嗓音震得舒府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皇上驾到。”
赫连最后一个跪下,梁朝皇帝看也不看一眼地上匍匐的众人,快步走过,广袖掠过引得一阵凉风习习。梁朝皇帝脚步踉跄,一身黑色朝服,发丝凌乱,只怕是取了朝冠便匆匆而来。区区一个郡
公病危,竟能让皇帝亲临,赫连眯起眼睛,舒齐纨,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燚见皇上亲临,药引的问题迎刃而解,不等那声“平身”便匆匆起身,跟着走进舒齐纨房内。
“朕再问你一遍,舒齐纨他怎么样了?”清寒额上青筋突起,厉声道。
替舒齐纨诊治的那名大夫吓得汗如雨下,哆哆嗦嗦道“皇上恕罪,草民无能为力。”
清寒猛地抬脚踹向地上跪着的大夫,怒喝道“传太医!”
“草民有办法救舒大人。”谢燚将头埋低,直勾勾盯着面前的青石地面。
“谢哥哥!”不及清寒说话,哭成泪人一般的离时走到谢燚跟前,“离时再也不敢不听齐哥哥的话了,谢哥哥,你让齐哥哥醒过来跟离时说话好不好?离时听话”
谢燚心如刀绞,只听清寒冷冷道“你可有十成把握?”
谢燚硬着头皮答道“草民有十成把握。舒大人中的毒并非无药可解,但需一味蓝芯草做药引。”
“蓝芯草?你说的可是南齐进贡的蓝芯草?”
“正是。”
“来人!朕要将舒齐纨抬进宫医治,谢燚,舒齐纨若死了,你也活不成!”清寒说罢便走出厢房。
两名宫人抬了木塌入内,不由分说就抬起舒齐纨,将他置于木塌之上,又抬着木塌准备出厢房。
离时忽然扑过去,只听得哎呦两声,两名宫人手上鲜血淋漓,离时抱住木塌上的舒齐纨大哭起来,“我不要齐哥哥走!齐哥哥一走,就会像我爹爹一样,再也不回来了”
谢燚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泪意,走过去抱住离时,“抬走!”
榻上的舒齐纨双目紧闭,面色发青,染血的中衣透着无望的黑。
只此一眼,谢燚便别过头去。